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白若松伸长了脖子去看,原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结果却是两条指头大小,白白胖胖的虫子。
“这……”
她话还没说话,旁边的云琼突然动了,沉着嗓子道:“这是什么?”
白若松有些诧异,要知道平日里云琼几乎不会开口询问这些事情的,总是默默在她身旁做一个背景板,这次居然抢在她面前开口了。
她回身过去,看见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球上投下一片阴翳,面色沉得吓人,连扶着她的手掌都收紧了一些。
“双生蛊。”柳从鹤乜他,“你不是很熟悉这玩意么?”
一瞬间,云琼肚子里有成堆的疑惑想要脱口而出,可他到底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救易宁的命,便没有追问下去,准备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再单独询问。
双生蛊的使用需要褪一些衣物,白若松就被请了出去,云琼也跟着出了船舱。
天上是一轮半圆的月,洒在江面上变成璀璨的碎银,甲板上秋风阵阵,比适才更冷了,白若松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往常这个时候,云琼总是那个耐心而又细致的人,不等白若松有所反应就会主动站在风口替白若松遮风,也会靠近一些用自己的手掌去暖她的手。
可今日,她都被吹得鼻尖通红了,云琼也没有动作。
白若松侧头过去看云琼,他生性内敛,垂首敛目地在出神,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周身的气势沉得吓人,像乌云沉沉的天幕压在大地之上。
“怀瑾。”白若松主动覆上了他的手掌,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琼这才回过神来,掀起一点眼皮,看向了白若松,静默不语。
白若松从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些,欲说不说。
她想了一会,猜测道:“是蛊虫的问题吗?”
云琼眼睫一颤,白若松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她回忆起二人跌落山崖,被柳从鹤捡去药庐的经过,解释道:“就是之前,我们被救回药庐的时候,你半夜发高烧,我给你……”
她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没有告诉过云琼那个时候的事情,他也一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她看光光了,一时有些心虚,艰难道:“给你……擦身上,发现你脖子下边的皮肤里头,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云琼手臂一颤,已经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然后仙鹤先生就帮你取了出来,虽然他没说这是什么,但是我刚刚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意识到那应当也是蛊虫。”
云琼粗又问:“是怎么取出来的?”
白若松并不知道那蛊虫和蛊虫之间能有什么区别,直言不讳道:“就是在我手心割了一道嘛,放了点血,把那个虫子引了出来。”
云琼的手掌收紧了,收得比平时都紧,有些失了分寸,令白若松感觉到了疼痛。
她蹙着眉,听到云琼粗重的喘息声,有些不明所以,试探道:“怀瑾?”
“白若松。”
云琼的声音有些哑,问出的问题却如同一阵惊雷,打得白若松措手不及。
他说:“你是不是有天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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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白:那,那真心话吧。
云:你是不是老皇帝女儿?
白:????????????
第223章
云琼的话音刚落,白若松第一反应就是紧张得四下环顾,可刚刚看了半圈,又立刻意识到云琼虽然平日沉默寡言,可并不是傻子,他五感敏锐,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已经确认了四下无人才会说出口的,自己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
白若松先是松了一口气,气松到一半,却又憋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答应过云琼不会欺骗他的,说谎话来遮掩肯定不行,可他都这样直接问了,自己还能不回答不成?
“我……”白若松一张口,想到了什么,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云琼不答,仍旧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若松,直看得白若松心虚地别过头去,才开口,却也学着白若松的模样换了个话题道:“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圣人究竟是靠什么来控制我和徽姮两个左膀右臂的。”
白若松下意识颔首,点到一半,立刻明白过来,脸色变得煞白:“你的意思说,是蛊虫?”
云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侧头看着一片漆黑,唯有倒影着月色的粼粼波光的江面,淡淡道:“蛊虫是早些年不知道谁进献给圣人的,用圣人的血一直养着,分子母两种,子蛊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会受到母蛊的操控,平日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只要母蛊的持有者有这个意思,就能立时杀死子蛊的拥有者。”
白若松一边为文帝的狠绝而感到心惊,一边却又发现这个控制的方法,有着巨大的缺陷:“可,可这蛊虫仙鹤先生取出来了啊,说明不是没有失控的余地的。蛊虫是南疆所有,大桓认识蛊虫的医生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不论是你还是徽姮,以你们的能力和势力,寻一个名医将蛊虫取出来难道不简单吗?”
“是,我和徽姮都能轻易寻得名医,但是没有必要。”云琼垂下眼睑,“蛊虫通常来说是以血为引,什么血都行,甚至猪狗牛羊的都行。可若是被特定的人一直用同样的血喂养,那么就会变得挑剔,只会受那个人,亦或是那个人同脉相承的亲眷的血引诱。”
“白若松。”他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看向白若松的眼睛,“你说柳从鹤是用你的血把我体内的子蛊引出来的?”
白若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柳从鹤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当时的情况下,也很难判断云琼体内的蛊虫究竟是不是特殊的蛊虫,大概率只是按照普通的方法以血为引罢了。他可能怕疼,也可能不想为了帮白若松救人而让自己受伤,所以选择了用白若松的血。
就是这么凑巧,那只蛊虫被白若松这个与文帝有着情缘关系的人的血引了出来。
一切太过顺利了,那只蛊虫一出来就化在了药水里头,柳从鹤也没想着检查一下,而云琼一醒来二人就确定了关系,沉浸在一中新婚燕尔一般的甜蜜气氛中,无人提起这件事。
“我……我确实有着天家的血脉。”白若松自知怎么也敷衍不过去了,只能承认了下来,但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是哪边的血脉。
她身上的事情又乱又杂,但凡知道的人都是冒着风险的,云琼又是文帝的左膀右臂之一,白若松不想陷他于危险之中。
云琼垂眼看着白若松,发现她别开了自己的头,心下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白若松自己可能没有发现过,虽然她在很多时候都演得很自然,但是面对他亦或是其他什么亲近的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让人一眼就看穿。
她这个人,亲就是亲,疏就是疏,虽说聪慧异常,可太过爱恨分明,没有半点的圆滑世故,在官场里头没有人护着,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云琼这么说,白若松先是松了口气,可跟刚刚一样,一口气都没吐完,又哽住了,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就是,“那让我来猜猜吧。”
“我看过你的户籍资料,你是桓文一年,腊月初八的生辰,今年二十又二。”
当然,不能排除白若松的户籍造了假,毕竟盛雪城是边境五城之一,苦寒且常年受到蛮人的骚扰,流民,失踪人口以及孤儿特别多,对户籍的管理也较为松懈。
“排除没有继承权的皇子,单论皇女的话,当今圣人的大皇女桓德二年生的,二皇女在桓德三年,三皇女与四皇女在桓德五年,都比你大。五皇女,也便是太女,是桓文一年降生的,与你同岁,但却比你大近一个月,且从那以后圣人的后宫便再也没能降生新的婴孩。”
而且这些皇女当中,也只存活了三皇女与五皇女两位皇女,当今圣人的子嗣太过单薄,前朝私下经常对此议论纷纷。
“虽说外界各种议论都有,但是我与徽姮知道,是因为喂养子蛊耗费了圣人的精血,使得她身体亏空,再难拥有自己的后代。”
当然,虽然云琼对此有□□成的把握,可说到底,这其实只是一种猜测,做不得真,不过他没有说这是自己的猜测,好方便试探白若松的反应。
“如果你的户籍上没有作假,那么你不可能是当今圣人的孩子。”
白若松不知道云琼原来对文帝的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一时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云琼都不用仔细去看,手臂上传来的轻微的触感,就让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白若松当真不是文帝的孩子。
大桓的开国女帝桓高帝子嗣也不多,有两位嫡女,两位庶女。嫡女分别是后来继位的桓德帝,以及桓德帝的亲妹妹靖亲王。庶女则是从二品贵君生下的康亲王以及正四品贵卿生下的瑞亲王。
后来桓德帝去世,康亲王逼宫,瑞亲王率兵清君侧,当场斩杀谋反的康亲王后继位,号称桓文帝。
文帝继位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曾经逼宫的事情心怀忌惮,将康亲王全府上下,乃至粗使的婢子都一同赐死了。而且康亲王是个有名的痴情种,府里只有一个正夫,赐死的时候还怀着孕,只有四个月大,一尸两命,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留下什么子嗣。
再有就是桓德帝的亲妹妹靖亲王。
靖亲王身体不好,甚至比文帝死得还早,虽早早成了婚,但死的时候也只留下一个儿子,儿子无法继承亲王的位置,只封了一个清平县主,后招女入赘,又生下了今科的榜眼娘子闵仟闻。
可以说靖亲王这一脉也是在是太单薄了,很难留下什么不为人知的子嗣。
最后有可能的便是先帝桓德帝。
桓德帝倒是个子嗣多的,继位之前府里就有三女一子,继位五年又陆续生下两子两女,只是后来宫变的时候被康亲王的叛军锁在一起,一场大火尽数烧毁了。
当时的云琼年纪还小,待在抚国将军府当中,只能看见皇城方向火光烛天。
他担忧自己入宫的母亲,彻夜未眠,破晓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母亲推门而入的声音吵醒。
母亲与祖母都以为他睡了,在外间说话没有特意避开他,教他听了个完整。
母亲说大火烧毁了三座宫殿,她带兵清理现场的时候有所疑惑,趁人不注意偷偷勘验了其中几具侍君的尸体,发现他们肺部没有水中,胃里也没有碳灰,应当是在大火前就已经死了。
祖母沉默半晌,嘱咐母亲出了这个门,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怀瑾还小,不可为抚国将军府招惹来祸端。
当时的云琼不能理解母亲和祖母到底在说什么,如今能够了解了,却不得不为了自保而装糊涂。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思考当年事件的真相,可若是……若是白若松当真是德帝的子嗣呢?
她来玉京的目的是什么,当官的目的又是什么,对佘荣步步紧逼当真只是为了所谓的“盛雪城校尉傅容安”吗?
“白若松。”他说,“你答应过不骗我的。”
“我没骗你。”她回答得很笃定,甚至敢抬起眼皮来直视云琼的眼睛,“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云琼的喉结上下颤动着,终于问出了他心底的那个猜测:“你是先帝的血脉吗?”
白若松抿着唇,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头顶,导致她只能很缓很慢地点下了个这个头颅。
原来是真的。
云琼看着她,忍不住去想,灭门之仇,夺位之恨,当真能够过去吗?
要知道,如果当年的事情捅出来,现在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的人,就很有可能是白若松。
那个位置,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多少人挤破头颅,哪怕赔上身家性命,血流成河也要挤上去的位置,她有没有兴趣?
她如果有兴趣,第一步要做的是什么?
是兵权。
云琼不想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手里的兵权,再加上白若松的身份,完全足够她推翻文帝,登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你……”
云琼想问,你替我说话,向我表明心意,当真是因为你心悦于我吗?
可他不敢问。
哪怕有外分之一的概率,她会回答出他害怕的那个答案,他都不敢问。
只要不问,他就还可以自欺欺人下去。
“如果你,你想要我的兵权。”云琼顿了顿,艰难道,“你只需要告诉我。”
只需要告诉我,我就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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