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她面对此事已经在内心演练了千万遍,倒是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道:“你若仔细调查过她,就应当知晓她从前都生活在盛雪城。而盛雪城在七年前遭遇事变,云麾大将军率领云血军抢回了城池,二人本就结有缘分,何来霖春楼结缘之说?”
“你以为你和她有血缘关系,就能借她的手掌握兵权?”女人冷笑,“她是一匹谁也不能驯服的野马,你打她的主意,注定要被反踹个头破血流。”
言相面色不变:“我们彼此彼此。”
二人隔着一层白纱面面相觑,互相之间都知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却不肯撕破明面上的这层名为“和平的假象”的窗户纸。
“天色已晚。”言相率先挪开视线,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提醒道,“宫门下钥后,夜叩宫门可是大罪,大监应当比我更明白。”
女人静默片刻,悄然起身,一阵轻风一般飘过言相的身侧,一眼都没有再继续瞧她。
伴随着门栅开合的声音,听雨轩终于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了言相一个人。
她垂头瞧着这盘已然被盘活的棋局,叹了口气。
“长柏……”她低声喃喃,“你的好女儿可当真和你是一模一样的犟性子,若我当初,当初……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夜风簌簌,无人回应,只有炭火还在噼啪地响着。
*
白若松累惨了,从没折腾过这么多次,睡到日晒三更才醒。
刚一醒来,眯着眼睛盯了一会陌生的大红色床帐帐顶,思绪才渐渐回笼,意识到如今已是她入赘将军府的第一日了。
她陡然起身,发现身旁空空荡荡没有人,而紧闭的窗棂外头阳光正盛,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一个腿软,趔趄着跪在了硬邦邦的青石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膝盖呻|吟了两声。
门栅被“吱呀”一声推开,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那脑袋只露出一只眼睛,只一眼瞧见白若松还穿着白色的里衣,又猛地缩了回去。
“晴岚?”白若松出声,“你在做什……罢了,这不重要,现在什么时辰了?”
过了一会,门外才传来晴岚怯生生的声音:“回,回恩人,如今已是巳正一刻了。”
居然已经十点多了。
白若松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脑壳,扶着床板起身,揉了揉自己因为碰撞而发烫的膝盖,穿好放在衣桁上的外袍,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晴岚又尝试探了探头,见白若松穿戴整齐,这才终于推开了门栅入内,手中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脸盆,整个一起放在洗漱的架子上:“将军吩咐的,教我等恩人醒来,就端热的进来给恩人洗漱。”
白若松取了一旁准备好的用猪鬃制成的骨柄牙刷,边抹青盐边问道:“你就在外头一直端着?”
晴岚点头,骄傲地一挺胸膛:“一点都没偷懒!一刻钟就去换一次热水,务必等恩人醒来,马上就能用到热水!”
白若松其实觉得没这个必要,醒了再去拿也来得及。
但她考虑到自己是入赘的,不好对将军府的下人的习惯指手画脚,又默默把话吞了回去,把骨柄牙刷塞进口中刷了起来。
刷牙漱口,再扯下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双长腿跨了进来。
云琼已经换下了昨日那身大袖襦裙,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圆领长袍,领子半翻,里头是天水碧的内衬,绣有连珠纹的暗纹,衬得他多了些许少年气,连眉目都柔和了不少。
怪了,他怎么没事人一样。
白若松忍不住想,似乎他们发生误会,头一回坦诚相待那一日,他才是累极了似地睡了许久,嘴里还说着梦话的那一个啊。
那时候白若松还以为这个世界,即便是云琼这样威武有力的男人,也逃不过这种事情上的虚弱呢,如今瞧着那一次更像是巧合。
“没事人”云琼大步流星入内,目光往屋内一扫,瞧见白若松,面上瞬间绽开一个浅淡而又柔和的笑意来。
“醒了?”他道,“该吃午食了,祖母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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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可各种意义上都太能打了,十个白若松一起折腾都没事,如果放在某个用鲜花命名的平台,那就是放在自动机器上都不会累坏的类型,头一回昏睡只是接收记忆的后遗症
第276章
大桓女子娶亲,翌日都有正夫要去堂内拜见妻主家主母,敬茶请安的规矩,随后再是三日的回门。
白若松是入赘的,自觉自己应该去拜见云祯,昨晚临睡前还想起这事来着,只是迷迷糊糊间想着,今日云琼应当会唤她,便没有在意,径自谁去了,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日晒三更。
“巳正一刻便,便进午食了吗?”她有些心虚,“是不是有些早?”
难不成是见她早上没有准时去敬茶,所以云祯老太太才提早摆午饭,给她一个补救的机会?
云琼一见白若松这个样子,就知道她究竟在担忧些什么,挥手教晴岚撤下洗漱完毕后的水盆后,才开口解释道:“祖母昨夜高兴,喝了些,今日也起晚了。家里惯用的大夫说祖母从前行军,几一顿饱一顿惯了,坏了胃,不能饿,便吩咐了厨房早些摆午食。”
白若松当下松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云琼轻笑了一声:“你不必这样战战兢兢,将军府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你,其中祖母是最喜欢你的。”
白若松把自己挪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梳头,一边透过黄铜镜瞪了云琼一眼:“什么啊,将军府最喜欢我的是祖母吗?”
云琼只怔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她道:“是,将军府最喜欢你的人是我。”
白若松用一根竹制的簪子把自己全部的头发拢到顶上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收整了一下鬓发,扭头抓过云琼垂在一侧的手掌,面上全然没有一丝羞赧,笑盈盈地露着一排洁白的贝齿。
“走吧。”她晃了晃云琼的手臂,“去陪咱们祖母吃饭。”
她说“咱们祖母”。
云琼又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但这种感觉和昨夜那种又完全不同。
昨夜,他心中涌动着炙热的爱|欲,这种欲|望包含着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如滚烫的岩浆,也如锋利的刀刃,需要调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够抵御这种像要撕裂一切的破坏欲和占有欲。
而今日,掌心中落着这样一只柔软的手掌,指腹上还带着一丝洗漱过后的潮气,轻轻地抚摸着他粗糙的虎口,开口说“咱们祖母”的时候,云琼感觉自己胸膛里涌动的是一汪温暖的涓涓细流,让人能够不自觉地安定下来,露出发自内心温和的笑意。
“好。”他收紧了掌心,“去陪咱们祖母吃饭。”
白若松完全没注意到只是那么几句话的时间里头,云琼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理变化。
她一手扯着云琼,开开心心跨出房间前往云祯的院子。
因为云琼喜静的缘故,院子里除了晴岚也不再有其他侍从,只有院子门口由钦元春带队,守着几个亲卫。
而几个亲卫也是第一回经历将军成婚这种事情,原以为洞房夜翌日怎么说新婚二人都要温存一下,所以今日可以不用被将军盯着晨练了结果今日一大早就被钦元春一个个地从被窝里扒拉了起来。
“还睡呢,让你们昨晚喝这么多酒!”钦元春一人踹了一脚屁股,催促道,“晨练还让将军等你们,我看你们是离开北疆太久了,舒服惯了,皮都松了!”
钦元春的姐姐钦元冬那是真的可怕,云琼在军中是冷面大修罗,她就是冷面小修罗,往往一句话不说,提起军鞭就能把人打掉半条命。
而钦元春这人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其实下手很有分寸,几个亲卫都不憷她,一边打哈欠,一边从被褥里头挖出自己的外袍,懒懒散散道:“昨夜是洞房夜,就算将军平日再怎么威武,终究也是个男子,怎么可能没事人一样还爬起来晨练……”
钦元春心道你们没跟去遂州,都不知道这二人已经同吃同住许久了,将军根本就没有爬不起来过!
她万分同情地看着那个慢吞吞的亲卫,道:“希望你出了这个门,瞧见院子里的将军,还能说出这话来。”
当然,结局便是除了被派守在云祯院子的亲卫,其他人都在今天早晨被精神饱满的云琼训掉了半条命。
此刻,去了半条命的亲卫们正精神恹恹地躲在暗处,仅仅是因为钦元春觉得她们全部都站在门口,会让白若松感到尴尬。
被云琼训得最狠的就是那个说云琼不可能爬起来晨练的亲卫,此刻她哆嗦着小腿肚,蹲伏在暗处,瞧着院子门口的钦元春与其他两个亲卫,小声抱怨道:“用得着么,我瞧着咱们将军这位妻主胆子不小啊,不是说她一个人乔装打扮成男人,独闯了青东寨么?”
蹲伏在她旁边的亲卫是当初一路跟随去往陇州的亲卫,还算对白若松有一点点了解,解释道:“将军这位妻主不是胆子小,是怕生来着,从前咱们在船上晨练的时候碰见她,将军都不许我们扒过去偷看的。”
“对,是有些怕生,在大街上都躲着别人的目光走。”又一个亲卫也凑上来小声八卦道,“不过我瞧着如今好多了,前些日子不还为了咱们将军在大门口和三皇女吵架么?”
“说了两句话而已,也能算吵架?”
“嗨,那是你不行,扒墙壁看热闹的位置不对,没瞧见那三皇女的脸色,可难看了,一准是吵架了!”
“那咱们这将军的妻主人还怪好的咧,反正我是不敢为了将军和三皇女吵架的。”
最先出口说话的亲卫咂摸着嘴,面带不屑道:“能攀上将军府,吵个架怎么了?三皇女在咱们将军面前,那也得小心三分,我瞧她这是有心机得很,她们这些文人都有心机!”
“你这话说的。”她旁边的亲卫不赞同道,“咱们将军是什么人,北疆和蛮子斗智斗勇十来年,胜多败少的。甭说是枕边人,便是你在晨练的时候,撅了撅屁股,他都能瞧出来你到底是偷懒还是瞧瞧放了个屁。”
这话说得很糙,所有人都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只有吃了瘪的那亲卫气呼呼地闭上嘴,不再不说话。
几人刚安静了没一会,就见守在门口的钦元春抱拳行礼,紧接着一个轻巧的身影一脚跨出月洞门,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白若松人逢喜事精神爽,顶着一张灿若晨星的笑颜,朝着守门的亲卫们亲切打招呼。
“还真别说,咱将军这眼光真不错。”暗处的亲卫小声道,“将军妻主这脸,甭说是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小男人,就我这个糙老娘们也有些顶不住。”
“啧,哪好看了,爷们唧唧的,这女人就得生得人高马大,力壮如牛才好看,抡的动锄头,也能耍得动大刀。”
话音刚落,白若松往前一跨,露出后头被她紧紧牵着的人高马大,力壮如牛的云琼。
众人一瞬之间全都沉默了。
“其实吧,这也挺好的。”那刚刚嘲笑白若松爷们唧唧的亲卫立马改口道,“挺互补的。”
白若松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众人暗暗观察着,倒是云琼在经过的时候,若有似无地朝着她们的藏身地扫了一眼,把几个亲卫吓成了鹌鹑。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亲卫们才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肯定都是你,头冒太高了,被发现了!”
“放屁,你咋不说你说话这么大声!”
“别吵了,咱们也不是侦察营的啊,被发现也正常来着……”
才顺着长廊走出没多远的白若松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云琼便问道:“怎么了?”
白若松:“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云琼垂下眼帘,淡淡道:“是你的错觉。”
“是吗?”
“嗯。”
白若松盯着云琼看了一会,想到他因为习武而耳聪目明,倒是没有过多怀疑,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二人到了云祯院子外头才总算分开了相握的双手,守在院子门口的钦元冬面如死灰,虽然心底里还是一百个不信任白若松,但因为婚都成了,云祯老太太也很满意这门婚事,她也只能自己暗地里生气,睁眼瞧着成双成对的二人并肩走进院子。
云祯老太太的厢房里头燃着上好的金丝罗炭,用来取暖的时候不仅没有一点烟熏火燎的气味,还隐隐透着一股清雅的香气。
有女侍在炭盆上头盖了铁网,拿着火钳在拨动上头放着花生和贡橘,防止它们烤焦。而晚燕则用襻膊绑着袖子,正在把厨房送来的菜碟子从托盘上端放到准备的矮桌上。
将军府人丁稀少,平日里这房间只会准备两张矮桌,因为多了白若松的缘故,今日加了一张,就加在云琼惯用的矮桌对面,在云祯老太太的另一侧边。
而云祯老太太瞧着春光满面,十分满意,感叹着对晚燕道:“这将军府啊,总算有点人气了。”
晚燕不曾知晓云琼受伤的事情,笑盈盈地回应道:“老太君说得是,今后小少爷肚子里添了孩子啊,这府里只会更热闹呢。”
云祯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居然笑容未变,道:“孩子不孩子的,只要他们两个好啊,我这个老太婆就满意了。”
晚燕是家生子,从小就跟随老太太,一下便明白云祯的意思,垂头应和道:“来太君说得是。”
正说着话呢,白若松与云琼便一齐跨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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