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次年,白若松收到了易宁的信件。
因为易宁如今已然看不见东西,所以信件是由杨卿君代笔的。
展信佳几个字的后面没有问半句朝堂之上的东西,只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并且还提到杨卿君不年轻了,恐生育有危险,所以她与杨卿君收养了一个聪明的孩子。
白若松看完那封信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云琼在沉默了许久以后,开口道:“挑个日子,把阿乐和阿悦写进云氏祠堂的族谱吧。”
此事被告知了云祯老太太,老太太早就与两个小崽子有个感情,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小崽子拜了祠堂,正式收养了他们。
白若松从锦囊里掏出那一枚慧心比丘尼给的铜钱——铜钱挽救了白若松的生命之后,就齐整地断成了两截。
她曾经也去过大兴国寺,想要感谢慧心比丘尼,比丘尼却谢绝了白若松,不肯再和她见面。
白若松把这两截铜钱编成了串,给了两个小崽子一人一个。
又一年春闱,佘武考中了贡生,在殿试的时候被徐彣狠狠折腾了一番,最终排在了二甲第六名。
消息传到白若松手上,她搓着手,朱笔一批,把人塞进了刑部司历练。
桓盛六年,小狼崽子十四了,被云琼毫不留情地塞进了云血军历练。
出发去北疆的那一日,云祯差点哭晕过去,云琼连着好几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要一看到云祯,就要被她挑刺。
桓盛七年,云祯去世。
桓盛十年,小狼崽子开始接手云血军,云琼彻底闲了下来。
这些年他身为云麾大将军每年都会回北疆一段时间,处理完事情,然后日夜兼程赶回来。白若松经常在睡梦中就被一个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身影拥进怀中。
做了一天脑力劳动的白若松迷迷糊糊睁眼,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自己的脸贴着饱满的胸膛,隔着骨骼和肌肉,胸腔里头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睡吧。”云琼拍了拍白若松的背,白若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又慢慢闭眼睡了过去。
小狼崽子接手云血军之后,云琼就结束了这样煎熬的日子,开始全心全意守在白若松的身边。
院子里头的的葡萄藤已经爬满了架子,郁郁葱葱一大片,白若松躺在葡萄藤下头的凉塌上,瞧着在不远处与小狼崽子喂招的云琼,一拍脑门,决定退休。
这些年,佘武已经爬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还在兢兢业业地写案卷呢,就被白若松通知,收拾收拾准备继承她辅国大臣的位置。
女帝只有十岁,十分依赖白若松,得知白若松卸任辅国大臣,还在大朝会上,就抓着白若松的袖子哭得整个大殿都是回音,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小女帝完全继承了太女的性子,温和善良,会为别人着想,却并没有太多的魄力,胆子也很小。
白若松没有理会小女帝的意见。
她代持朝政多年,早就习惯了说一不二,早就不是从前那样会小心翼翼看别人眼色的存在。
“我意已决。”她冷声道。
十年了,谁也不能再阻止她退休!
下了朝,太后带着哭累了的小女帝去见白若松的时候,白若松才放下板了一早上的脸,抱着小女帝给她擦眼泪。
“闵仟闻娶了言相嫡孙,佘武是佘荣之女,徐彣是徽姮旧部,她们三足鼎立,相辅相成,牵制住朝堂里头残存的各方势力,至少还能够保你十年平安。”白若松温柔地看着小女帝,“在此期间,你一定要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帝。”
小女帝在辅国大臣们辅佐下渐渐长大,她把白若松的话听了进去,重视科举,收拢人心,釜底抽薪,培养自己的心腹,在十八岁彻底重掌朝政那一年,整个波谲云诡的朝堂已经经过了一大轮换血。
桓盛帝从十八岁开始掌政,兴水利,重农耕,修律法,期间倒也出现过听信佞臣的情况,监察院的探子奔袭千里,把退休多年,正到处游山玩水的白若松和云琼请回了玉京。
女帝已经大了,又掌权多年,白若松太明白一个人在权力的控制下,会有怎么样的心态转变。
她没办法,也没有这个资格再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女帝教育。
白若松穿过御书房外的广场,把跪了一地的大臣们都打发了回去。
她十多年没有掌政,年轻的大臣们正犹犹豫豫磨磨唧唧,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时候,年纪大的那一波已经先起身告退。
佘武还是孑然一身,徐彣有了小孙女,闵仟闻的独女前段日子刚刚成婚,他们与白若松行礼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早五的人明显比白若松这种退休的苍老许多,徐彣的鬓发里头甚至掺杂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白若松与她们寒暄了几句,转身进了御书房,把当年太女与文帝的死亡真相一五一十告知了盛帝。
被信任的东宫禁卫军背叛的太女,与被信任的大监背叛的文帝,两者的身死都给了一直活在安稳里的盛帝极大的冲击。
“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吗?”年轻的盛帝一脸茫然,看着白若松,小心翼翼问她,“那我可以信任白姨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唤白若松一句“白姨”。
“人是很复杂的。”白若松道,“圣人应该要摒弃这些表面的东西,穿过皮囊,去看一个人的本质。用欲望吊着她,用弱点拿捏她,恩威并济,圣人应该只相信自己。”
如果在皇位的是三皇女,白若松必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盛帝是一个足够善良的帝王,易被蛊惑,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警惕心。
事情顺利解决,年纪渐大的白若松也不想出门到处晃悠了,便留在了将军府。
小狼崽子如今在戍边,白若松和云琼一起游山玩水的这些人,小阿乐就自己一个人留守在了将军府。
他在动手能力上发挥了自己惊人的天赋,帮助云血军改良了许多匠器,大到攻城的投石车,守城的城弩车,小到云血军轻甲上的扣带,大大加强了大桓的兵力,以男子之身,被破格纳入了工部。
工部没有职位可以给阿乐,女帝就为他添了一个,还给他拨了独立的屋子让他折腾。
这次白若松回到将军府,发现将军府简直大变样,小小的湖心架了一台水车做雨亭,甚至还在后院做了一个自流水的大澡堂子。
“怎么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阿乐已经不再口吃。他骄傲地挺直胸膛,拍了拍自己常年做木工而附着着薄肌的胸脯,道,“这是我特意为阿娘做的!”
受白若松影响,他也觉得男人强壮才好看,本来拥有纤细骨架的美少年近些年锻炼得愈发强壮了,小狼崽子回来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随他去了。
白若松发挥自己探花娘子的本事,把小阿乐从头到脚狠狠夸了一通,顺便问了问抽水马桶的可能性。
她真是受够古代的旱厕了!
桓盛三十年,也是盛帝真正掌权的第十二年春,小狼崽子的小女儿刚八岁,来白若松的院子玩耍,发现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下的凉塌上,云琼正怀抱着一动不动的白若松,抬头仰望皓皓长空。
小女孩手里捏着纸鸢,蹑手蹑脚走近,小声问云琼道:“祖母怎么了吗?”
云琼缓缓垂下头来,对着小女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祖母睡着了,阿阮怎么了?”
这么多年过去,云琼面上虽然留下了岁月痕迹,可身体却还是锻炼得一丝不苟,保持着白若松最喜欢的模样。
这种样子对小女孩来说是有些可怕的,她怯怯看着云琼,鼓足勇气,又问:“等祖母醒了,可以让祖母陪阿阮一起放纸鸢吗?”
“祖母……祖母她没有办法陪阿阮了。”云琼大手摁在阿阮头顶上,阻止她继续看向自己,用颤抖的音色道,“祖母她也没办法陪我了。”
桓盛三十年,白若松去世,盛帝以国丧待之。
恒盛三十年冬,云琼紧跟着去世,二人同葬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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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白若松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感谢大家陪我到现在,当初开始写的时候其实没想这么多,中途一度写不下去,可以说没有大家的支持我走不到这一步。
有宝宝在xhs推我,也有宝宝在群里推我,可以说我的成绩也有你们的一份!
接下来我会更新一些小番外,写什么有很多想法,但也应该不会全部写,如果大家有感兴趣的人也可以留言,我会根据大家的兴趣来调整写什么番外。
新的文也会开,但不是现在,我现在超忙!
因为几篇比较复杂,我自己都没理清楚情节,所以可能写一些小甜文放松一下,没错,向大家推荐我的小甜文《雇主是不可能变成老婆的》!
下面是一些无逻辑,无责任碎碎念。
其实这篇小说我认为是属于女强,为什么不加女强标签呢,因为白若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强。
她胆小,懦弱,还怕生,宅,身体也不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但是她有强大的内核。
她不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和目的,譬如她想为傅容安报仇,那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也要扳倒尚书令。
再譬如,她不想当一个掌权人,哪怕是女帝的位置拱手送给她,她也不要。
她从上辈子的胆小怕事,一出事只会祈求神灵,甚至逃避一般结束自己的生命,到这辈子胆小却不怕事,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寻找解决办法,无论前路到底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修罗都要闯一闯。
我是intp,我会陷入逻辑困局
这样合不合理,这样可不可能,这样符不符合人类的想法
往往这个时候,我回去看一看真正世界的新闻,感叹一下原来只有小说是需要合理性的,现实世界根本不需要……
其实我在写到中途的时候,是考虑过让女主角当皇帝的,但是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我自己的野心,不是“白若松”的野心。
一开始设定这个人物的时候,我就明白按照她的性格是不会想要自己当皇帝的,而我既然已经创造了这个人物,就应该要尊重这个人物的性格和选择,不应该用我自己的想法去裹挟她,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归隐这样一个结局。
我想,没关系的,还有很多时间去尝试各种不同性格的主角,让她们走上自己不同的命运道路。
有点后悔这这么大长篇,因为中途涉及到一个性别议题,拜托,女尊哎,爽就完事了我为啥还要关心男人被不被迫嫁人啊?
但是构思的时候就想过这是女主成长的一部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写下去,写着写着觉得我真是个煞笔。
只能尽量点到为止了,像是拉屎拉到一半用镰刀斩断一样恶心,下次我会在正常世界写这种困境的,不会再在女尊瞎搞了,女尊只会写短一些的纯感情戏。
什么你问我想过女尊接下来写什么吗?
想过,这样,受伤后无法再上战场,被迫嫁人的将军和自小被打压,无人关心的小官庶女。
一个是空有才华,却因为被打压而毫无自信的鸵鸟小姐,一个是冷漠又浑身戾气,对人超级不信任的刺猬先生。
先婚后爱,相互试探。
哦,男主还是肌肉男,你问我为啥要写肌肉男,那当然是为了这叠醋包的这盘饺子啊。
第304章 番外·小将军
六月下旬,院子里的葡萄陆陆续续开始成熟了,从架子的缝隙中垂挂下来,颗粒饱满晶莹剔透。
晴岚端着竹篾编制的小篮子,踩着绣墩,和小阿乐与小狼崽子一起剪葡萄,白若松则悠然自得地躺在纱帐架起的阴影当中发呆。
“你别扯,你这个人!”不一会,晴岚就开始气急败坏,“都被扯烂了,这还怎么吃?!”
小狼崽子摸了摸耳朵,抓起葡萄在身上擦了擦,半点没有嫌弃地丢进嘴里,呲牙给晴岚看:“这不就吃了吗,有什么不能吃的,男人就是矫情。”
两个人吵吵嚷嚷,白若松眯着眼睛,在细碎的光晕当中,慢慢睡了过去。
呼啸的寒风拍打在面颊上,皮肤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一阵一阵地发疼。
白若松哆哆嗦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没过小腿的雪地当中,四周都是林立的营帐。
天空灰沉沉的,往下飘落着鹅毛大小的雪花,她伸出发冷的手掌接住一片,雪花在片刻间就化成水渍,自指缝间漏了下去。
熟悉的严寒,熟悉的天空,熟悉的雪花,让她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年幼的盛雪城。
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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