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叨鹿
万木春微笑:“别压着我的影子。”
“喵呜。”小咪放下了爪爪。
万木春刚松一口气,就看见它重新抬起肉垫。
乌龟飞了出去。
小咪翘起尾巴在后面追。
乌龟、乌龟——
猫玩得很开心。
苏乐拎起小猫罪恶的爪子,把它抱了起来。万木春也从乌龟壳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线索。线索只有一个字,很简单,“脑。”
“脑?”他摸不着头脑了,“是因为咪咪捣乱,结果错误了?”
但短时间他也没法再卜一次。
“都怪你,坏猫。”崔姜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小咪的鼻头。
小咪委屈地大叫一声,又被眼前摇晃的绿须吸引。苏乐脸上生长出的植物被劈断的横截面又抽出许多条绿色的嫩芽,垂落的绿须在小咪的头顶晃动。
高楼摇晃,雨云沉甸甸压在头顶,门被怪物撞得砰砰响。
世界好像在崩塌。
人们焦急如焚地看着天空,有的神情呆滞,仿佛已经绝望。
只有小猫咪,低下脑袋,专心致志地玩着地上的蚂蚁,玩一会又去追自己的尾巴,在宽阔的楼顶跑来跑去,遇到裂缝就跳过去。
“苏姐,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崔姜面带忧色,走到苏乐旁边,轻轻问。
苏乐看着跑来跑去的小猫,露出微笑,“嗯”了一声。
“其实,我大概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崔姜惊讶地睁大眼睛。
但苏乐却没有往下说,轻叹一声,“要是人像小猫一样就好了,小小的脑袋,装不下太多,就算有不好的回忆,也会很快忘记。”
小咪注意到人的视线,翘起尾巴跑过来,“喵。”
它的嘴巴里还叼着一只抓到的虫子,开心地和人分享。
是猫抓到的猎物,送给人!
苏乐捡起虫子,“谢谢咪咪。”
“喵!”
不客气。
小咪用力蹭她的鞋子,突然抬起头,咪了一声。
等了一两分钟,人们才听见同样的嗡鸣声。他们抬起头,看见一架飞机从乌云里飞过,像只张开金属羽翼的大鸟。
吉祥兴奋地朝上空招手,大喊吸引飞机的注意。
没多久,一个箱子掉了下来。
他们从箱子里翻到绷带、手术刀、一些医疗器具,还有很多种药物。纷繁的药片让人看了眼花,幸好后面有说明。
“退烧的、降压药、降糖药、心脏病药……我们该吃哪一种,不会都要吃一片试试吧。”
苏乐捡出一盒药,“吃这个。”
“这是?”万木春翻到后面,念道:“本品应有对阿尔兹海默型痴呆的诊断……老年痴呆?”
苏乐点头,捏住小咪跃跃欲试想把药拍走的爪子,“咪咪算出的线索很准。”
小咪歪头,“喵呜?”
苏乐分了一片药给众人,服下药后,他们身上的植物便迅速枯萎,掉在了地上。
小咪叼走一片药,跳到护理床上,分给被自己救出的少年。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虚茫的视线聚焦在小咪身上,扯起干裂的嘴角,呢喃:“猫猫?”
小咪蹲在他的脸颊,歪头蹭蹭他的脸。
“你还好吧?”苏乐垂头看着少年,把他当做能提供重要线索的npc ,“你是谁?怎么变成这样啦?”
少年凝视着小猫,“这个地方快死掉了。”
医院的摇晃越发明显,翠绿的树叶在楼顶围栏边缘摇晃。丛林步步紧逼,森林阴暗幽绿的影子似梦魇覆盖这座楼房。
疗养院已经摇摇欲坠,翠绿的杂草快把道路淹没。
他们就算从这栋楼逃出,也很难再去其他楼取到钥匙。
“我也已经死去,是他把我从地下召回。”少年呆呆看着她,“他也快枯萎了。”
“钥匙在哪里?”苏乐问。
少年仰起嘴角,露出个孩子气的微笑,“钥匙打不开已经生锈的门。”他的眼珠子转动,看向蹲在枕头的猫猫,“我的家,在烛城,燕子塔的附近,枕头下我给娘写的信,你能帮我把信交给她吗?”
“喵!”
小咪用爪爪往他枕头下掏。
苏乐其实检查过少年的枕下,没有发现什么,但当小猫漆黑的爪子掏出来时,它的指甲勾住了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也是一把钥匙。
“苏姐,到底怎么回事?”
苏乐:“没时间说这个了,先跳下去吧。咪咪。”
小咪趴在少年的脸侧,正听他念一首诗。
“它散布,疾病和绝望,和憩静,要我依从。
在横倒的大树旁,在腐烂的叶上,
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
……
跳下坍塌的医院,苏乐抱着小猫,带领人重新往疗愈楼走。
疗养院漂亮的花园到处是齐膝的杂草,栽种的树木蹿高许多。
“喵呜。”小咪注意到一个地方蝴蝶翩跹,开满鲜花,兴奋地从人肩膀跳下,跑过去扑蝴蝶。
苏乐连忙追在后面,抓起小咪的脖颈,“不许乱跑。”
“咪呜。”
“苏、苏姐……”崔姜声音颤抖,指向前方。
苏乐抬起眼帘,看见一地的白骨,鲜花从黑黢的眼洞里长出来,蝴蝶在白骨上翩翩飞舞。
因为血肉的滋养,这里的鲜花才开得格外茂盛。
“是那些npc,全死了。”
苏乐脸上没有表情,拨开草丛,带人往前走。眼前的疗养楼上攀满绿色藤萝,在植物围攻下,建筑也显得不再坚硬,生出柔软的褶皱,似乎在微微摇晃。
“苏姐,我们还没有收集齐钥匙。”万木春不解:“这时候就算回去,也打不开钥匙啊。”
苏乐:“疗养院其他楼已经坍塌了。”
“楼塌了钥匙就会消失吗?”万木春挠头,“那不就永远打不开门了,我们就一直出不去啦?”
苏乐摇头,“楼塌了,说明锁已经不存在了。”
“啊?”
几个人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有小咪仰起头颅,金色的眼睛专注看着翩飞蝴蝶,“咪呜”一声。
苏乐摸摸它的小脑袋,露出微笑,“在医院的时候,阿炫给我回复了。他找到了这首诗……”
这首诗名字叫《森林之魅》,是一首祭歌,祭奠森林里的白骨。
当年远征军出国作战,恰逢雨季,暴雨倾盆。他们进入没有被开发的原始森林,树木遮天蔽日,毒虫从树叶掉落,传播病毒的蚊虫乌云般在空中呼啸。
士兵们忍受着瘴气、疟疾,双足陷入泥泞里,长期浸泡雨水,腐烂露出白骨。
有时候在原始森林里迷失,只能靠地上同伴倒下的白骨来辨认方向;疾病短缺,只能啃着树皮泥土、皮带为生,连尸体里长出的蛆虫,也是一道填腹的食物;湿热天气成群蚊虫让疾病肆虐,士兵们高烧昏迷一个个倒下,躺在泥泞里,被蚂蚁啃食成森森白骨……
他们只能踩着同伴的尸骨血肉往前行。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
苏乐低低念着这句诗。
崔姜和万木春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了那位躺在床上,在疗养院待了很多年的老人,“难道老爷子,以前也参加过那场战争?老爷子和鬼域又有什么关系呢?”
疗养院杂草疯长,如果它是一座堡垒,现在就在被森林攻破的边缘。眼前的走廊情况更加糟糕,植物粗暴地从窗户里挤入,几乎没有空隙让人行走。毒虫在树叶间爬动,巨蛇悄悄在阴影中嘶嘶吐信。
人们费劲地拨开藤萝,劈断拦路灌木,走到门前。
“真的消失了。”万木春瞪大眼睛,喃喃,“可是苏姐,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锁会消失。”
苏乐把钥匙插入锁里,说:“'小心,不要被绿色入侵'这句话不是给我们的提醒。不止是。”
“那是给谁的?”
“这座疗养院。”
“啊?”
苏乐:“每一栋建筑,都代表一段难以忘记的回忆。但是,因为阿尔兹海默,建筑在坍塌,森林在扩张。现在他已经快把现实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只有过去那段属于雨林的噩梦,像阴影一样猛烈地入侵,占据了所有的理智,我们在经历他的梦魇。”
她可以想象他的经历。
饥饿的日子里,有好心人悄悄送来一个罐头;躺在医院里,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浑身缠满绷带躺在旁边,枕头下藏着一封家书;战争、疾病、饥饿、死亡……
她还遥遥望过其他几栋楼。有一栋米白色的小楼被落地窗填满,阳光从大片玻璃洒入,小楼闪闪发光,温馨至极,从玻璃可以望见里面挂在墙上的巨幅照片,照片上是个女人,也许是他的母亲、也许是妻子、也许是女儿……
“连楼都坍塌了,说明他已经忘记了那段记忆,属于它的锁也不存在了。他已经忘记了全部,记忆里是一片潮湿的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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