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 第63章

作者:为六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成长 基建 日常 穿越重生

  “是啊。”陈县丞听着这话,摸了摸胡须,点头应和道:“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到处走,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伴随着年纪越大,颠沛流离久了,才知道,其实家才是人最终的归宿。”

  “游子终要归乡的。”

  许行知翘起二郎腿,看着窗外抱着大扫帚在那边扫着落叶的佟有,非常勤勤恳恳的把所有的黄叶归集到一处,而后转身去拿铲想要装桶里去。

  结果只是走了两步,原本风平浪静的小院子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那堆落叶漂亮的在空气中跳了个舞,最后四散开来,其中有一片更是妖娆,差点没直接卷进某人的口中。

  佟有目瞪口呆的看着乱起来的院子,把嘴里咬着的叶子用力一呸,哭笑不得:“贼老天,你这是针对我呢。”

  话音未落,第二阵妖风如约而至,那对树叶子越加猖狂起来。

  佟有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手下的动作不断,只是学聪明了,没有等所有的叶子全扫好再处理,而是直接一铲过去,倒桶里后干脆利落的一脚下去,完美战胜妖风。

  许行知收回视线,慢慢的沏了两杯茶,慢悠悠道:“始新,这三年南新县发展成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论政绩,肯定是少不了你的。”

  “按理说,我走了之后,你当这县令也是当得的,只是咱们大周的规矩,县令不得任职于自己的家乡。”

  “你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是想要留在南新县,还是去其他县当县令。”

  陈县丞迟疑了,眼中尽是挣扎。

  “我只是这么一提,你没有必要现在就给我答案。”许行知温声道:“但是你要知道,我还在的时候,还能帮你运作一番,看看能不能留着应山州,去周边的县里,这样回来也会方便很多。”

  “真等到我走了,人走茶凉,到时候说什么可都迟了。”

  陈县丞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奉报大人殷殷之谊,当俟异日耳;感荷高情,非知语片言所能鸣谢。”

  许行知回来后,整个县衙喧嚣声响了几日后,又渐渐恢复正常,街上人来人往,衙役们带着刀结伴出去巡查。

  随着天气越发冷冽,大伙也爱待在家里睡着坑猫冬,无人打扰,许行知更爱在屋子里烤着火,或者抱着热水袋缩被窝里躺平。

  爆竹声响,红红火火,又是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各家各户的桌子上,多出了几道几年前根本不敢想的大肉菜,孩子的口里宝贝似的含着麦芽糖,进学堂的学生更多了,到了年,被大人们带到亲戚前,大声的背着诗。

  喜喜庆庆过大年,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的想着,这日子可真好啊。

  许行知在南新县悠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愁吃穿,偶尔给家里回回信,只是这次就不仅是两位了。

  周瑞吉、曲镜和胖子纷纷加入信件好友位,胖子更是激动的,平日不爱写字的他,每次寄过来的信至少四页起步。

  当然,这可能也跟他的字又丑又大有关系,许行知终于在他身边找到了一个字比他还丑的朋友,真是可喜可贺。

  就这样慢悠悠的过了年,许行知温吞的吃着馄饨,心想,这可真是吃一顿少一顿,说不定再过上些时日,他就吃不到这家这么正宗的南新县馄饨了。

  随着南新县慢慢的发展起来,愿意花钱出来吃东西的人越发多了,前些日子,他惯爱吃的那家馄饨摊的小老板,也终于攒够了银钱,买下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铺子。

  他们新店的上龙飞凤舞的‘老赵馄饨铺’几个大字,可是用了整整一周的馄饨贿赂许行知得来的。

  当然,这也有益于许行知回县城后,发奋图强,没事做就在屋子里练字,终于从狗爬晋升成至少能见人的程度,不然别说一周的馄饨,一年的馄饨都不足让许县令出卖他的字迹的。

  非常有偶像包袱的许某人,是决计不会让自己的黑历史留存于世的。

  虽然事后想起还是非常的后悔,每当许行知路过,抬起头看着‘老赵馄饨铺’时,都有一种想要戳瞎自己的美感,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绕道走。

  只是某人在心里愤愤了两天后,终于又受不了这个馋劲,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溜达到店里来上一碗鲜香的肉馄饨,等着两个月后的‘大计’。

  地方官员的定期考核叫做‘大计’,一般是三年一次,京官则是六年,户部主要是根据三个方面来进行核查的,一是民意,上边会派人过来听取百姓和乡绅的意见,进行一定的参考;二是同朝的官员的评价;三则是户部和相关的督察院对于官员的考核。

  当然,政绩是上边十分看重的评判条件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四格’‘八法’的详细考核标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真正的考核前来,圣旨他先行一步下来了。

  随着传旨人一道尖锐的‘钦此’收尾,许行知目光呆滞的跪在地上接过圣旨,高呼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白和书画在一旁给着赏银,礼数周全的招待人家,周边传来一道道的恭喜声,直到圣旨上了香案,一阵阵喧嚣中,许行知才慢慢回魂。

  这圣旨写的还怪有意思的,说让他不必参与大计,圣上已知晓他在南新县的所作所为,恰巧四柳州的知州无故暴毙身亡,交接过后,无需述职,直接带着圣旨和任命书前往即可。

  那位传旨的公公是特地从皇宫里出来的,只为给他传这道圣旨,以及一道密令。

  密令倒是不长,大致讲了一下四柳州的情况,给他画了点饼子,干巴了些但是勉强也能噎。

  让许行知震惊的不是密信里三言两语带过的凶险,而是直接被圣上这一手给捧蒙了,这也太随便了吧。

  之前回京城时去过皇宫,从圣上所说的三言两语中,估摸着能够猜到,圣上没打算让他回京城,打算外派他,甚至于任职的地方不会是苏杭这种繁华之地。

  但也真没想到,他会直接一道圣旨过来,让他去四柳州上任知州。

  这已经不是飞跃的问题了,这升官的速度,已经堪比火箭队了。

  不知情的百姓们在惊呼,在不舍,县衙内真正知道晋升难度的陈县丞等人,却是是被震的不轻。

  要知道,官员的升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般来说,县令就算考核合格,表现的比较好,最多也就是连跳两级到正六品。

  四柳州再怎么偏僻,再怎么穷山恶水,它也是一个州,做为知州,可是明明白白的正四品。

  就是在整个大周,都是相当有分量的了,三十多岁能当上知州的,都属于青年才俊这一类的,更何况许行知才二十出头。

  陈县丞看着摆放在香案上的圣旨,在确认自己没有耳聋也没有眼瞎,自家的县令确确实实直接给跳上去成了四品知州了,沉默了。

  屋子里知道大周朝晋升难度的人不少,几人面面相觑,内心的活动十分感人,莫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只有特定之人闻得到的酸味。

  它是圣上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吗,这么升,这真的合理吗!就算对自家县令心悦诚服,此时此刻,众人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嘀咕。

  他们的这位县令在刚来时,大家就想着,能来咱们这个破县当县令的,能有什么大背景。

  就算后面相处久了,隐约知道自家县令在京城真的有人,又做出了很多真真正正为百姓好的事,最后想的也是,往上升个正六品,回京城当个京官,最后在家里人的扶持下往上爬一爬。

  谁曾想到,你老老实实在南新县呆了三年,最后直接来了一手王炸。

  这可是四品,正四品啊我的老天奶。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原来他们的县令大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背景通天,来他们南新县,纯纯粹粹的扶贫过来了。

  其他人当县令是为了沉淀沉淀,他来南新县当县令,是真的为了多一段基层背景是吧!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整个南新县的百姓听说自家县令大人要走的消息,纷纷奔走相告:“不好啦!咱们县太爷升官了,要离开南新县了。”

  【作者有话说】

  [猫爪]“奉报大人殷殷之谊,当俟异日耳;感荷高情,非知语片言所能鸣谢”来自百度,一般是古人用来拜谢时所说的

  [猫爪]地方官员的定期考核叫做‘大计’,一般是三年一次,京官则是六年,户部主要是根据三个方面来进行核查的,一是民意,上边会派人过来听取百姓和乡绅的意见,进行一定的参考;二是同朝的官员的评价;三则是户部和相关的督察院对于官员的考核。也是百度搜索参照官员升迁讯息后稍加修改整合

  89

  

第89章

  “什么?县令大人要离开南新县了!”王翠花听着肥皂厂里其他的人讨论,也吃了一惊。

  旁边的二勺倒是平静些:“这也正常吧,县令大人这种人,要是真的能一直待在南新县才是奇怪。”

  “理是这个理,只是这也太过突然了些。”惊花探过头来附和道:“按理来说,就算是升官也是有个过程的,怎会像现在这样好似说走就走。”

  惊梅之前在林家有接触过,更了解其中的内情:“一般官员升迁,都是由上边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之后再看哪里有空缺的位置,而不是像县太爷这样,直接一份圣旨下来,让人马上就走。”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县令大人得圣上的意,这可是独一份。”

  王翠花扬起下巴,骄傲道:“你们也不看看县令大人的能耐,在咱们县做的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放在大周都能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被圣上看重也是正常的事。”

  “不错啊翠花,看来这两年咱们厂的扫盲班有在认真上,连趋之若鹜这种词都能说出来了,有文化。”

  “废话,我王翠花是什么人,县令大人都说了要扫盲,我还能不好好学?”王翠花咧嘴一笑:“我不仅天天学,回家之后还要和我们家乖孙说道说道。”

  “我们家乖孙已经进县学了,前两日夫子都还夸他有天赋,努力一点说不定再学个几年就能下场,到时候考个功名,和县令大人一样做一个好的父母官!”

  南新县各地都纷纷传遍了,县令大人过几日就要离开的消息,有些心急些的,从乡下赶到县衙,又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口不停的踱步徘徊。

  许行知知道后,更是哭笑不得,还是出了县衙,看着街道上比往日多了好几倍的百姓,大声道:“父老乡亲们,现在外边还冷着呢,吹冷风易得风寒,早些回去罢。”

  知道县令大人出来了,不仅没人离开,反而越发多的百姓往这边赶来,有一个衣衫单薄,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个大大斗笠的老汉喊道:“县令大人,您真的要离开南新县了吗?”

  原本吵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赶来的百姓纷纷抬头,看着县衙门口的许行知。

  大伙其实都知道,圣上穿圣旨下来了,县令大人是高升,他们应该为他感到开心。

  可是,真正的想到,他们的县令大人要离开了,之后不知道上头会派哪个新县令下来,那位县令是否又和许大人一样心系百姓,他们三年奋斗出来的生活,会不会一朝打回原形,化为灰烟。

  所有人的心里,恐慌是大于不舍的。

  许行知对于这位老汉的提问表示肯定:“对,圣旨已经下来了,过几日便会离开南新县,前往新的地方任职。”

  “大人,您能不能不走,我们真的很舍不得你。”

  “大人,要是你走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啊,皂厂,还有我们种的橙子树,还有……”

  “是啊,大人,您就不能再迟些走吗,你别不要我们。”

  听完许行知肯定的答复,原本安静的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大伙扯着嗓子喊着,更甚有直接当场坐在地上哭起来的。

  哭声一出,其他人的思绪也越发悲观,一时之间,整个县衙门口竟被哭嚎声给淹没了。

  “乡亲们,我是要走了,但是你们放宽心,本官会和新县令进行沟通。”许行知尽量大声道:“大伙也都知道,我在南新县花了多少心血,肯定不会让它被毁掉的。”

  “南新县做为脱贫的典范,已经入了圣上的眼,更不可能胡乱派人来作怪,大家也请相信县衙,相信朝廷。”

  这话说的有理,大家也都听进去了,只可惜一哭出来,情绪没发泄出来,一时也止不住。有人觉得丢脸,不由得用袖子挡住脸,没带手帕的,想回去但又舍不得离开,只能边哭边用袖子擦干净。

  许行知安静的在原地等着他们发泄,有人抽抽噎噎的说话,他也在旁温声的回应着。

  其实下首的百姓也都知道,一般的县令都是大老爷,只能远远的看着,甚至多看两眼,怕惹祸上身,最好跪在原地多磕几个头求宽恕,他们现在敢堵在县衙门口,无非就是仗着县令大人亲民好说话罢了。

  县令大人不但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反倒一直在照顾他们的情绪,还当众保证,即使来了新县令,也不会不管他们。

  看着县衙门口的县令大人,所有百姓都不由得心潮起伏,一个高瘦的妇女问道:“大人,能告诉我们,您哪天走吗?”

  “我们不能阻止您奔向更好的前程,但是也请您不要走的悄声无息,至少让我们所有人送您一程,可以吗。”

  她语气恳切,周边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他,是请求,也是恳求。

  许行知沉默半响,最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劳请诸位乡亲这般记挂,行知感激不尽,预计五日后离开南新县,山高水长,到时候有机会,我也会回来看看大家的。”

  “就不能再多待上几日吗。”

  回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所有人也都知道了答案。

  “天气还凉着,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许行知说完后,便转身回了县衙,他知道,自己不离开,这群百姓也不会离开的。

  百姓们看着县太爷离去的背影,在原地待了很久很久,直至天色慢慢变黑,才渐渐的开始散去。

  许行知在县衙里扣着毛笔杆,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之前就有所准备,知道会前往往新的地方任职,但当真正要离开时,面对这些百姓们,依旧还是会难受。

  他刚刚跟百姓们说的也并不是在骗他们,许行知已经找人去打听接任南新县的新县令到底是谁,如果可以,最好是他们这一脉熟识的人,这样更好沟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