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 第95章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他们通过话术来伪装自己，把自己说成受张家压迫的受害者，可真的细细思来，他们越过那么多的家族，成为四柳州的巨头之一，手中握住的金钱和权柄不知凡几，真的是他们自述的那般可怜兮兮吗？

　　不可能的，谎言说了一千遍，也成为不了现实。

　　不去分辨其他真假，许行知只抓住一点，有关铁器之论，事关重大，他们再怎么胡说，也不会在上面打马虎眼。

　　如果能有张家私自藏匿开采铁矿，制造武器盔甲的证据，他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能够说动周成帝出兵。

　　要知道，比起募兵，制造盔甲的恶劣性更是不言而喻。

　　白轻州看着他不断变化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低头喝了一口茶，等他缓了缓，才继续丢下一颗大雷：“许大人不想知道，张家这么多年开采铁矿，最后的去处吗？”

　　许行知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又觉得过于荒谬，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和异族有关？”

　　“大人知道，对于不听话的势力，他们会如何处理？”白轻州轻描淡写：“有异族奔袭而来，杀伤强掳之后再扬长而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些不小心成为异族刀下亡魂之人，刚巧有那些是不服张家管教的，也没什么意外吧。”

　　黄决倒是在旁边补充道：“这里本就靠近边域，过往异族攻城屠戮百姓之时，不仅会抢夺粮食物资，还会要求上面的人献出足够的女子，供他们泄欲。”

　　“有些命大还活着的女子，偏偏运气不好，怀孕了，生下了一半异族血脉的孩子，四柳州的百姓瞧不起这些孽种，但终归是一条性命，跌跌撞撞长大的也不少，所以城内也有不少异域面孔。”

　　“满足了他们的需求，他们也不会太过分，抢了就走，若是胆敢反抗，更是杀的你片甲不留，满城鲜血。”

　　“我们白家是没什么良心，但好歹是读孔孟之道长大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懂的。”白轻州轻轻捧了自家一把：“那些异族手中的刀剑，可不是靠着抢夺能得到的。”

　　许行知心里一动：“边域不是有大军驻守吗？”

　　“异族土地上的资源，可没有大周丰厚。”黄决嗤笑一声：“若是他们大规模攻城动手，军队自然会出手阻扰，若只是千人入城，抢几个小县就离去，他们怎么赶的及。”

　　“再说了，他们也需要给异族一个发泄的端口，只要不动官府上缴的税收，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形成这种微妙的平衡。”

　　“这些异族手中的武器，比驻守在边域的军队都还要好，没点猫腻才奇怪呢。”

　　许行知弯了弯手指，再一次感觉到莫名的荒谬之感，开口道：“你们所求为何？”

　　两人对视一眼：“这四柳州，只需要黄、白两大世家，足矣。”

　　“可。”许行知点头应允：“我要先见到铁矿，确认你们没有说谎骗我。”

　　“张家手握盐铁重器，勾结异族，死不足惜。”

　　短短几句，定下了张家最后的死局。

　　送走两人后，在围观群众的纷纷讨论中，双方反倒是沉了下来，没再闹出其他什么动静。

　　或者说，也没空再作什么妖，许行知先前说的反击是实话，这两大世家还是有些能力的，尤其是黄家，既出色的解决了张家挑衅之事，也对外表露了黄家后继有人的实力。

　　在这个漂亮的反击战之下，有不少家族选择了下注黄家，力图利益最大化，张长德小吃了一瘪，自是怒气冲天，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这两家忙于收拾族内的烂摊子，同时想办法应对反击回去，忙的脚不沾地。

　　秦安却是拎着点心，从后墙翻进院子里，看见还宅着看小说的许行知，没好气的开口：“整个四柳州都闹翻天了，就你一个人，老神自在的在这边看话本，万事皆不入心。”

　　许行知懒洋洋的抬眼，从椅背后摸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丢了过去：“这可是我看了一百本垃圾淘出来最*好看的一本，便宜你了。”

　　“你可真无聊。”秦安嘴上吐槽，手里却麻利的把书册塞进袖子里，熟门熟路的找出剪刀，把手里点心绳子给剪开，摊开在许行知旁边的小木桌上：“便宜你了，刚好前些日子，我一个最会做点心的厨娘拖家带口来四柳州了，这道带骨鲍螺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许行知感兴趣的看了一眼，这外盒看起来大，实际里面只有四个，这点心底圆上尖，纹理清晰，上面还点缀着一些撕碎了的小花瓣，同时又有粉红和纯白两种颜色：“为什么叫带骨鲍螺，这名字倒是古怪的很。”

　　秦安想了想，不确定的开口道：“我之前听厨娘说，过程中需要进行熬滤钻綴印几个流程，最后形成的这种硬壳，看起来像是活的鲍鱼点心，所以叫这个名。”

　　许行知顺手拿了块白色的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味道不错，是不是用了牛乳和蔗糖，还有一点点像泡芙。”

　　“倒是很久没吃到这种味道的点心了。”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倒是三两下就把这糕点给吃完了，许行知意犹未尽：“两块刚刚好，再多就容易腻了。”

　　“我这几日熬了奶茶，做出来的珍珠特别有嚼劲，还放了些冰，我叫书画舀几杯出来，给你好好尝尝。”

　　说起吃的，两人倒是格外的来劲，许行知也没其他嗜好，就爱这么点口腹之欲。

　　书画干脆利落的端上了两杯奶茶，里面不仅有珍珠，各种细碎的小料放的满满当当，外壳也是用竹子特制的，只不过最上面的空的，里面放着木制的吸管和勺子，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不仅如此，他还贴心的附上了几盘点心，数量多但分量少，能吃的尽兴。

　　“还得是你旁边的人，伺候的就是周到。”秦安谓叹：“每次来你这，就有数不尽的吃食，实在是享受，就是太容易胖了。”

　　“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在你这待不到一个周，就全不见了，只剩下软塌塌的小肚腩。”

　　说着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慢吞吞嚼珍珠的许行知：“你也天天这么吃，怎么就是不胖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易胖体质。”许行知懒懒道，见他脸上破防的表情，才笑道：“我吃完之后爱到处溜达走动，又不像你，吃饱了直接躺床上睡着了。”

　　“吃饱了就困，不是很正常的吗。”秦安据理力争：“再说了，我平日里还会运动，你就爱在那捧这个破小说看。”

　　“你是指你乌龟一样慢走的一圈叫运动？”许行知疑问道：“还有，你说就说，别拉踩我，说的好像你不看小说似的。”

　　“我年轻，心态又好，早睡晚起，新陈代谢很好的。”

　　“再说了，你就看到我吃，没看见我早晚在那边打太极，练五禽戏，叫你一起来，你就头痛腿痛腰痛，反正做不了一点。”

　　“诶呀，是这样的，我们脆皮研究僧，动不了一点。”秦安心虚的移开了眼，泄愤了咬了咬手上的酥皮饼：“下次，下次你练我一定跟着来，不来是小狗。”

　　许行知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我等着你汪汪汪。”

　　院子里的藤曼已经长出了绿色，枝叶弯弯，清风吹过，尾巴尖尖轻轻的拍打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秦安躺在椅子上，无聊的翘着二郎腿，旁边的许行知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竹碗里的小料，气氛刚刚好。

　　秦安摸了摸竹碗的边缘，已经被打磨的干干净净，边角也没有一点糙刺：“许行知，我前几日发现了个好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许行知终于把碗里最后一粒珍珠给吸上来，心满意足的抬头：“什么地方？”

　　“我原本是想要找个偏一些的地方，试试我做的炸药的威力，北山那边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正好比较合适。”秦安神神秘秘的开口：“结果你猜，我在那边看到什么了！”

　　“铁矿。”许行知打量着他，眼神是说不出的古怪：“那边是四柳州和行章州的边缘，有一处铁矿。”

　　“！！！”秦安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边难道是你的人？”

　　“真巧，我还是前几日才知道的。”许行知幽幽道：“听见满大街的传闻了吗，黄、白两家来找我寻求合作。”

　　“我以为那只是别人胡说八道的，你不会真和他们合作了吧。”

　　“倒也不算。”许行知开口道：“不过这铁矿的消息，倒是他们告诉我的，更贴心的告诉了我，铁矿的主人，刚好是张家的呢。”

　　【作者有话说】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来自百度[红心]

　　130

第130章

　　许行知觉得，秦安身上其实是有一种‘运’存在的，这是一种看不清摸不着，但你又能微妙感知到的东西。

　　张家费尽心思藏匿的东西，秦安才来多久，就这样‘误打误撞’的碰上了。

　　“我当初其实感觉很奇怪。”许行知突然的开口：“圣上的昏庸暴戾，转变的过于突兀，好似只是恍惚中，变了一个人。”

　　“他对章家动手，搜集出来绣好的龙袍，并把你从应山州召回去，目标明确的过分，但又有意留手，不至于取你的性命。”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问起秦安在京城的过往，话意未尽，两人却又心照不宣。

　　秦安的脸色算不得好看，沉默半响，才长吸一口气，沉沉道：“圣上没什么问题，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身旁的那个妖僧，那突然现世的叶半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圣上，毫无功绩却被封为国师，享整个王朝之供奉。”

　　“就是因为这个叶半仙在那妖言惑众，圣上开始养起了虎房豹房，大兴土木建造摘星楼这等昏聩之事，对我动手，也是因为这半仙以我为卜，占出‘灾星降世，祸乱人间’八字批言。”

　　许行知听着，觉得非常奇怪，又诡异的有一种十分合理的感觉：“所以你是想要除妖僧，让你父皇清醒过来？”

　　“当然不是。”秦安闷闷道：“我都被他这么对待了，肯定是带人给杀回去，我对那老家伙又没什么感情。”

　　“他对我下死手，我也没必要跟他父慈子孝，就他那群没头脑的傻儿子，我一刀一个，等他没得选了，我就水灵灵站在他面前，问他，后没后悔。”

　　“他后悔了也没用，我带着我的人振臂一呼，推翻大周，让他睁着眼看着他亲儿子造反建新朝吧，让他和那个妖僧住一起，只给够一个人吃的饭，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他这话幼稚的让许行知啼笑皆非：“那你还是先好好藏起来，别创业未半就先道崩殂了。”

　　“嗯？”秦安疑惑：“他又不知道我在四柳州，隔着十万八千里，对外我可都说我是你弟，也能悄咪咪的仗点势。”

　　“四柳州想要活起来，就必须解决这些世家。”许行知慢条斯理的开口：“讲道理是说服不了任何人的，只有依靠足够的暴力，才能真正的打服所有人，在这边域站稳脚跟。”

　　“张家私自募兵，勾结外族，挖矿私造武器盔甲，宗宗件件，都是让圣上出兵的最佳理由。”

　　“现在的大周，还是圣上的大周，借兵造势，既能解决了圣上的心腹大患，也达成了我的最终目的。”

　　许行知说完之后，见秦安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笨蛋，我写信斥责张家狼子野心，有造反之心，问圣上借点兵，也是为了提醒你现在不要这么张狂。”

　　“稳扎稳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好好琢磨这九字真言，别一天天把造反放嘴上，屯粮、练兵、制器，闷声干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秦安悻悻的缩了缩脖子：“在做了在做了，我那不是想试炸药才发现张家的铁矿的嘛。”

　　“军队现在可没那么早来，张家勾结异族，我浑水摸鱼零元购一些，到时候推到异族身上，岂不美哉。”

　　秦安也没在府里待多久，偷得浮生半日闲后，乖乖的听着许行知的话，带着他的人慢慢沉静下来，不再突然的冒出来大出风头，引人注意。

　　许行知也在着手自己的准备工作，就算四柳州情况特殊，但百姓终究还是要吃饭的，盐民的事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规划，但教会县里百姓使用更好的耕种方式和器具，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增产的目，还是能做到的。

　　这也是短期势在必行之事，土地和天时不会等你。

　　于是，一直关注州府的四柳州百姓，发现自家的新知州，又又又开始整活了。

　　他可没参与进世家的那些事，而是往县里下命令，让所有的县令带着几个县里伺候庄稼的好手上四柳州来。

　　争端停止，他要在四柳州教授粮食增产的大事情，并且以他之前所担任的南新县作为最佳正例，增产前和增产后的数据进行对比，就差没直接对着别人耳朵说，想要粮食增产，来找我，准没错！

　　说实话，就算知州说出花来，百姓们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些当官的，都没下过地吧，能懂怎么增产？

　　“我呸，这些个狗官狼狈为奸，才不在乎我们百姓的死活，还增产，骗鬼呢。”

　　“是不是盐民不够了，他们想要弄破坏，把我们的地给搞走，好卖身去做盐。”有百姓忧心忡忡：“最近那些个新盐这么好，肯定缺人，那些个王八蛋，可没一个好东西。”

　　各种话题议论纷纷，和许行知所预料的一样，当初在南新县提出此事时，百姓们的态度几乎都是反对质疑的，连话意都没什么变化。

　　当然，也有一些理中客发出微弱的声音：“那位知州既然敢开这个口，想必肯定有什么倚仗，就算他不会，身边总有些厉害的能人，要是真能增产，种地的百姓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虽然这些知州拿出来他上个县从二石到四石的数据，看起来真的很扯淡，但是他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也不怕人拆穿，万一是真的呢，也说不一定。”

　　许知州一出手，直接一跃成为整个四柳州最热门的话题，许行知非但没在意，对于这种过于熟悉的场景，只是挥挥手，使用召唤县令术。

　　他做为四柳州的老大，下面那么多勤勤恳恳干活的县令不用，还当什么知州。

　　让他们带一些年轻人以及种田的老手一起来，也是考虑到一方比较能吸收新鲜知识，一方的经验非常充足，对于土地的感知远超他人。

　　二胡种地小课堂开课啦！对于被许行知拉过来当称主力壮丁的王二胡，表示既开心又痛苦，开心于大人对自己的看重，所做之事也是大功一件，但更痛苦的是，他需要面对无穷无尽的质疑以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