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纤纤
胤禩心想这老十三玩着额娘给他做的玩具还对额娘躲躲闪闪的,他真是想不明白十三弟那么爽利的性子怎么如今如此扭捏。
这件事胤禩也是有些没看明白,他上一世虽和卫贵人关系也亲近,但他打小就养在惠妃那直到长大成人,也早已习惯了不在亲生额娘身边长大,自然接受地也快,而胤祥只是小时候在端嫔那养了几年,三岁的时候就回了敏贵人身边,如今骤然换了文珊养着他自然不习惯。
胤禩故意上前和他抢夺那九连环,胤祥抓着不撒手。
“这是额娘给我做的!”
胤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八哥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一个九连环而已,也值得八哥动手争抢。
眼看着两人又要滚成一团,文珊恰好进来了。
胤祥余光看到,着急地竟然第一次说了话。
“额娘——八哥!”
第41章
文珊听到胤祥说话手里的东西都差点吓掉了。
胤祥说话的时间比胤禩要晚上一个月, 但是没想到刚会说话就会说这么多词!
难道小十三是大器晚成的天才?
胤祥也是被胤禩逗狠了,偏偏他现在的小身板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看到文珊进来了本能地就呼救。
等到文珊狂奔过来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竟然那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喊了宣娘娘额娘。
胤禩也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文珊没察觉到胤祥的小别扭, 和胤禩刚会说话时候一样, 宝贝了一会胤祥就抱着他往景仁宫去找敏贵人了。
等到文珊和胤祥回来的时候胤禩已经一个人看了好一会书,胤禛还没从养心殿回来。
胤禩这次跟着出去虽然主要是为了和自己底下的官员们见一见, 但是太子几人去视察田地的时候他也是跟着的, 很多百姓的田产都被一些官员或者富商侵占,只是他们面子上遮掩地好, 胤禩虽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猫腻但是太子和大阿哥头一次接触这些显然没察觉出什么不妥。
而且似乎还有人向大阿哥行了贿赂。
胤禩本来想私下里和胤禛说一说,但是转念一想按照四哥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是一定会呈到皇阿玛跟前去的。
四哥做皇子的时候行事一向不考虑什么利益权衡,取舍得失, 一心刚直奔着做一个孤臣去的, 所以才会被百官称为冷面王,意思就是若是犯了事想找四阿哥讲情面是不可能的, 他反而会反手亲自把你送进大牢里去。
若是四哥知道了怕是此事不查到底不罢休,胤禩最是知道这种官商勾结有多难办, 大阿哥还牵扯其中, 若是四哥强出头还会把太子给得罪了,这样岂不是显得太子昏庸无能?
太子都没看出来的冤情被四阿哥目光如炬地发现了。
所以胤禩思量许久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事被按了下去不如他就当看不见,私下里还能抓这些人一个把柄, 往后说不定有用处。
这也是上一世的他常有的行事风格。
可是这几年他养在文珊身边, 又是胤禛一手把他带大,文珊心善总是体谅别人也体恤宫人喜欢与人为善。
胤禛更是从小就心怀黎民百姓,读书的时候就时常教导胤禩古往今来的明君是怎么把天下苍生为己任的, 胤禛这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四哥的理念就没有变过,民为重君为轻的话时常挂在嘴边。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的想法也被改变了很多,看到这些被欺压劳役的百姓有些心有不忍。
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半夜醒过来披上衣裳想出去转转正好碰上了这个时辰竟然还有佃户在田里劳作。
胤禩带着小顺子和另一个贴身太监小禄子在田头上站住,正在忙着农活的佃户们看到有一个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大半夜地出现在田里也很是奇怪,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番就有大胆的农人上前。
“您是哪家的小少爷,怎么这么晚了到这个地方来玩,小心有蚊虫,还会摔着。”
佃户们看胤禩年纪也就六七岁自然而然以为是孩子调皮跑出来玩,还在想看着这孩子穿着富贵怎么家里的大人这么不靠谱,虽说配了两个仆从,但是这晚上又是田间,他们自己这么大的孩子都不敢让这时候到田里来帮忙。
胤禩点头谢过好意之后便问道:“老伯,你们怎么这个时候上工?”
“唉,说是有大人物要来,白天不让我们在田里干活,只让几个人装装样子,那田里的活也不能不做,就让我们晚上来做活。”
胤禩看着佃户们摸黑挑灯地在田里忙,双手皲裂两鬓斑白,脸上全是常年劳累留下的痕迹。
胤禩起初还以为这里的官员竟然欺压百姓到了这种程度,这个年纪的老人都还在劳役做工。
没成想一问这老伯竟然才四十多岁。
胤禩沉默,站在田头看了一会才回去。
“民生多艰啊。”胤禩轻声说道。
这四个字虽然总是在各个官员的嘴里打转,一个两个好似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一样,实际上胤禩知道有时候体恤百姓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
其实他从前见过比这过地还要凄惨的百姓,但直到今天他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什么叫民生多艰。
小顺子在一旁说道:“主子心慈,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
胤禩哂笑,这种话他前世听了数不清,似乎听地多了还真的把自己骗了。
第二日胤禩就把这事告诉了胤禛,果然胤禛一听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胤禩刻意隐去了大阿哥可能牵涉其中的事,怕四哥当面和大阿哥冲突,只说他昨天夜里睡不着出去转了转才撞破了这桩事。
胤禛气愤过后又因为胤禩深夜独自外出的事板着脸说了他一顿。
这胆子也实在太大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和额娘交代?
结果胤禛的反应比胤禩预想地要沉稳地多,这事胤禛确实不能当做没看见,他想了想说还是先禀告太子,毕竟他们这次出来名义上的主事者是太子。
而且和太子说了这事后胤禛也没急着冲锋陷阵莽在前面,虽然心里也操心但还是事事不越过太子去。
胤禩知道太子的脾性,担心太子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想多生事端于是就把大阿哥收受贿赂的事暗中捅给了太子,这下太子来精神了,誓要一查到底,所以一回宫就拉着众人去见康熙了。
胤禛私底下还跟他痛心疾首地谈过此事,大阿哥不必说了直接和这些贪官恶霸同流合污,而太子身为储君不以江山社稷为重反而只想着粉饰太平,涉及权力斗争才肯打着为民做主的旗号实则打击政敌。
胤禩越听越心虚,觉得四哥这是把他也给骂进去了。
尤其是事后胤禛还夸过他,说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怀天下,是个正直纯善的人。
胤禩欣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而且在心里琢磨着这一世做个这样的人好似也不错。
正想着这事文珊就和胤祥回来了,见胤禛还没回来文珊也问了一嘴,胤祥亮晶晶的眼睛也看过来。
胤禩说此次外出确实查出了点事,所以四哥他们得去和皇阿玛商讨,这个点还没回来估摸着是赶不上午膳了。
果然胤禛直到晚膳时分才回来,并且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大阿哥被罚了。
康熙听闻这事也是气急,但毕竟大阿哥是长子又刚刚入朝,明年还要大婚不好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处罚他,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于是康熙只是罚了他禁足一月,不必上朝在家反省。
也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随后便赞扬了太子有心,此次当机立断,克己奉公。
文珊听着这些事也是唏嘘,好在这次是被这几个皇子碰上了。
很快宫里也开始议论这事,大阿哥被罚惠妃自然心情不爽,平妃总算从前段时候惠妃到处炫耀康熙给大阿哥指了门好婚事的事上扬眉吐气了,大阿哥受罚,太子被夸赞,这次太子算是赢地盆满钵满。
今天钮祜禄贵妃约着后宫众人来赏花,文珊花是没怎么看明白但是听惠妃和平妃互相阴阳怪气是听爽了。
而且今天德妃竟然也来了。
自从六阿哥薨逝之后她就没怎么出过永和宫,今日一见果然是憔悴瘦削了很多,但人看着精神还行。
文珊今儿没带胤禩和胤祥一起来,把他们俩留在了咸福宫一块玩。
胤祥也和胤禩一样,一旦说了第一句话接下去就顺溜了,很快就能很流畅地说话了。
正好今日文珊不在胤禩便把宫人们都支了出去,胤祥看这场面就知道怕是八哥要和他说正经事了。
胤禩也是想着老十三如今能说话了他们两个也是时候该好好谈谈。
“八哥想跟我说点什么,要聊正事了吗?”胤祥率先问。
胤禩喝了口茶,不再像之前一样和胤祥嬉笑打闹,切换回了八阿哥胤禩的状态。
“老十三,我还记得那日四哥下旨削爵囚禁的时候是你来送的我和九弟,没想到你我竟然有机缘都能重活一世。”
胤禩突然提起了前尘往事,胤祥也有些恍惚,看惯了四哥和八哥兄友弟恭,亲密无间的样子再提起前世两人你死我活的过往让胤祥都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但既然胤禩提起,胤祥也回想起了四哥彻底清剿完八爷党的那一天,八哥和九哥被褫夺爵位,废为庶人甚至还改了名字,囚禁于宗人府。
那天的旨意是他去宣的。
八哥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叫阿其那。
这事文珊还真的问过胤禩,因为后世流传最广的就是说胤禛特意给胤禩和胤禟改的阿其那和塞思黑是猪狗的意思,用来特意羞辱他们。
结果胤禩听了哭笑不得,这后世的传言怎么离谱到了这种程度。
虽然四哥对人是刻薄了些,可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即使逐出宗室也不会这么羞辱。
阿其那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意思是待宰的鱼,只不过是身陷囹圄再也不能翻身之后的自嘲罢了。
而老九的塞思黑则是三阿哥胤祉给起的,是讨厌鬼的意思。
胤禩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这些事也是因为见到了故人,这些尘封的记忆就又翻上来了。
“八哥。”胤祥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说道:“那也是你做地实在过分,四哥忍无可忍才对你们动手的。”
“四哥登基之初也想着安抚重用你,封了你为廉亲王,还是总理事务大臣之首,更是给你母家全家抬旗让你再不是辛者库女所出,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胤禩笑了笑。
“老十三,皇位之争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从我决定夺嫡开始我和四哥就是不死不休了,四哥容不下我,那时的优待也不过是因为我在朝中羽翼众多,四哥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必须拉拢示好的无奈之举,你看年羹尧青海大捷之后四哥皇位坐稳了不是立刻就对我动手了?”
胤祥觉得胤禩是在恶意揣测,忙着给胤禛分辨。
“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胤禩忍不住还是摸了摸胤祥的头,胤祥也一愣,胤禩笑了笑温柔地说:“看来四哥真的对你很好,这些腌臜事都没有告诉过你,咱们兄弟几个里可能只有你还天真地以为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了。”
实际上什么父子兄弟早就都抛诸脑后了。
“那如今呢?”胤祥见说从前的事是说不清也道不明了干脆就不去分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今八哥又是怎么想的。
胤禩双手靠在脑后,仰靠在枕上。
“如今……如今当然是我和四哥一体同心,等四哥登基了之后我就去逍遥快活。”
胤祥有些不相信:“这样的深仇大恨,八哥你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不像是八哥的作风啊。
胤禩听笑了:“什么轻轻揭过,我可是已经跟四哥讨了好几年的债了,如今嘛就算他还完了吧。”
胤祥莫名地从胤禛的话里听出几分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