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宋时溪瞥见了,嫌弃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小声道:“坐那边去。”
秦樾当即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没动,宋时溪也没动,他便抿了抿唇,起身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形成三人对峙的局面。
见状,郑慧兰眉头微挑,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主动拿了一杯自己儿子亲手泡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幽幽道:“今天也是我们来得唐突,你伯父脑子出门被驴踢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他说的话,都不用放在心上。”
京市近些年发展迅速,如今哪儿还能在城区里看见驴?而且就算有,秦泊远身份摆在那儿,又有哪家的驴活得不耐烦了,敢往他脑袋上踢?
宋时溪听得一愣,差点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勉强忍住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毫不掩饰的轻笑声,讽刺意味十足。
她心中一惊,看了一眼秦樾,又忙不迭地去看秦泊远,不出所料,他那张原本就黑沉的脸这会儿更是不能看,气得脸红脖子粗。
郑慧兰瞄了一眼身旁秦泊远的臭脸,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就准他破口大骂,不准旁人拿他玩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骂了她儿子,她自然要骂回去!
不等其他人接话,郑慧兰继续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伯父有句话没说错,我们家阿樾性子摆在那儿,或许以后……”
话说到这儿,郑慧兰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又垂眸笑了笑,“如今看来,这个顾虑也不存在了,我看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阿樾哪有他爸说得那么不堪?这不是挺会疼人的吗?
一个指西,一个绝不往东,又是拿毯子,又是泡茶,又是乖乖挪位,再加上昨天她亲眼看到的喂饭,各种细节糅杂在一起,要不是眼前之人长了一张跟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她都怀疑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要是还不算会疼人,那怎么样才算?
“是,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我们在一起后,我没受什么委屈。”宋时溪接着郑慧兰的话往下说,眸中还有些愕然,说实话,如今的局面是她从未预料的。
在她的设想里,郑慧兰和秦泊远的角色应该是对调的,但没想到现实却完全相反,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思及此,宋时溪抬眼看向坐在郑慧兰身旁沉着脸,陷入沉默的秦泊远,心里有些打鼓,刚才他怒发冲冠的模样还近在眼前,如今这么安静,倒让人惴惴不安起来。
她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从喉间滚落,带来一股暖意,她继续往下说道:“我和阿樾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主要是我们其实在一起也没多久,感情还不稳定,所以就想着等过段时间再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们。”
但天不遂人意,意外总比明天跑得更快,就这样,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时候,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她说的理由也不是全部,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他们知道秦家绝对会持反对意见。
郑慧兰和秦泊远面上均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脑海中想起之前让秦樾带女朋友回家的场景,现在真相摆在面前,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哪是他不想带回来,那是不敢带。
带了就会面临现在这种情况,双方都难堪,还破坏感情。
想到这儿,秦泊远摩挲了两下掌心,突然有些庆幸宋时溪出现的时机得当,要不然这一巴掌打下去,他们父子之间就多了一道裂痕,再想修补也就难了。
“我知道伯父是为我考虑,但是我是真心喜欢阿樾的,他也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宋时溪说到喜欢不喜欢这句话时,面上浮现两团红晕,有些烫得慌,但她还是往下说了下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听到了吗?时溪说喜欢我。”
“这辈子除了这个儿媳妇儿,你就别想有其他人了,因为我喜欢她,也只会喜欢她,认定她了。”
话虽然是冲着某人说的,但是秦樾的目光却直直落在了宋时溪身上,深邃的眼睛在阳光下潋滟着流光,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上扬的语调里满是得意。
秦泊远看着他那副快意神气的样子,就有些不是滋味儿,喉间泛着苦,又干又涩,但是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正要喝口水润润嗓子,刚举起来,尝了个味,就听到他再次道。
“某人曾经说自己不是什么老古董,只要我喜欢,都会赞同,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死命憋住,才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脸都涨红了才压下去,只觉得手中的茶水烫手的很,立马给放回了原位。
俗话说得好,儿子都是讨债的。
他泡的茶,他无福消受!
深吸了好几口气,秦泊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起之前的语气,要缓和不少,“你们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
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难不成真要当老古董?
再者,虽然秦樾没提,但是他现在冷静下来,可记起了一些事儿,比如说刚走上正规没多久的那个项目。
要是他今天不让他如意,他也有办法让他气得吐血。
他毫不怀疑,这种事情秦樾百分百干得出来!
秦泊远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心脏所在的位置,随后看向宋时溪,“既然你愿意,那伯父也没有什么意见。”
“谢谢伯父。”宋时溪还因为刚才秦樾那句话臊得面色通红,闻言忙收起那股娇怯,笑着说完,又看向郑慧兰,真心实意地冲她弯了弯眸子,“谢谢伯母。”
郑慧兰笑着冲她点点头,随后瞥了一眼秦樾,眼睛不受控制地弯成了月牙状。
宋时溪这乖巧的模样,令秦泊远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彻底疏解了出来,“说来说去,都是缘分,嫁到我们家来也好,有我看着,这臭小子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来。”
闻言,秦樾冷哼一声,他又不是船桨,翻什么浪?
但瞧着面前和谐的一幕,他也没有插嘴。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等到送餐的来了,秦泊远和郑慧兰才提出离开。
“你们吃饭吧,我们还要去医院看看乔嫣。”
虽说说开了,但是彼此的关系就摆在那儿,也谈不上多亲密,甚至有些尴尬。
“那伯父伯母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们等会儿吃完饭了,也要过去看一看。”
“乔嫣那丫头喜欢你,你去看她,她指不定怎么高兴。”郑慧兰站在车边,唇边带上一抹浅笑,想到什么,郑重其事地冲宋时溪道:“昨天的事情真的非常谢谢你。”
这种道谢从昨天起,宋时溪就收到了很多次,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巧妙化解了氛围,然后又和秦樾一起将人送上车,方才折返回去,刚走到花园中间,整个人就被人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宋时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面看了一眼,见车早就走了,这才放心。
“开心。”秦樾一双眼睛亮得仿佛会发光,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扣住她腰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脸红心跳地轻咳一声,“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开心的是你说喜欢我。”
“我不是几乎天天说吗?”
“这不一样。”
秦樾本就生得眉目清朗,这一笑起来,更是秀气非凡,晃得宋时溪眸光闪了闪,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两人私下说喜欢那是情趣,但是摆在台面上,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坦白心意,宣誓主权。
而且今天还是当着他父母的面。
想到这儿宋时溪有些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避开受伤的部位,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问道:“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轻浮?”
秦樾面色一变,不赞同地否定道:“我觉得非常好,你没瞧见他都被你震住了。”
听出他语气中隐含的不悦,宋时溪就知道他还在为他爸之前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于是抿了抿唇,沉吟两秒,突然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很开心。”
秦樾心跳如擂鼓,没忍住追上去,含住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亲了两口。
“今后你跑不掉了。”
她本就没想跑,而且两人之间唯一的阻碍都没了,她还跑什么?
当然是快快乐乐地享受好日子。
第127章 春心萌动
气温越来越低, 风中都带着一丝凉意,车厢内的气氛也同样沉寂。
从小洋楼出来,穿过了两条街道, 秦泊远压在心底的烦闷才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猛地一拍大腿, 声音比平时提高了好几个音调,“阿樾这狗脾气!”
就坐在他旁边的郑慧兰闻言瞥了他一眼, 不以为意道:“一物降一物,时溪不是管得挺好的吗?”
听见这话,秦泊远不自觉地想起自打宋时溪出现后, 秦樾那乖得不能再乖的模样, 简直跟和他对上时判若两人,虽说是件好事, 但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两人夫妻那么多年,秦泊远的心思, 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即轻嗤一声,“怎么,还想跟你未来儿媳妇儿争风吃醋?”
“我吃什么醋?”秦泊远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反驳的声音大到快掀破车顶, 郑慧兰揉了揉耳朵, 斜他一眼,只当没瞧见他眸中的心虚和不自在, 闭口不言。
过了好半晌, 才听到秦泊远另起话头,“你怎么会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郑慧兰一句话又噎得秦泊远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难道还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可没有棒打鸳鸯的念头, 而且还是明显爱得死去活来的一对。
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时溪这孩子改变良多,最近接触得越多,这个感触就越深,原本还有些芥蒂,但出了乔嫣的事情后,那一点儿疙瘩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时溪挺好的,把儿子交给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实话,我心里对时溪是有一丝愧疚的。”郑慧兰默了默,没有避开秦泊远诧异的眼神,反而扯出了一抹笑,“母债子偿,我也能好受一些。”
这话一出,秦泊远也沉吟了许久,方才伸出手握上了妻子的手背,幽幽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少操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缓缓勾起了唇。
*
自打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和秦家的交集明显增多了不少,小洋楼时不时就能看见杨婶的身影,但凡郑慧兰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让她送一份过来给他们。
对此,宋时溪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招架不住杨婶做饭手艺一绝,一张嘴巴还能说会道,渐渐的也就坦然自若了,也会拿些东西让杨婶送回去,有时候是秦樾和她出差带回来的特产,有时候是她的合作对象送的相关产品。
杨婶充当中间人,自然少不了好处,时间久了,觉得这个工作越过越有盼头,越干越起劲,倒不是秦家之前给的报酬少,只是现在来了小洋楼这个地方,宋时溪又是个好相处的,没有架子,再加上之前的交情,两人相处还算轻松自在。
当然,最关键的是宋时溪现在在做模特,家中有很多洋气新奇的玩意儿,有很多东西她见都没见过,瞧得多了,感觉她这把老骨头都活泛了起来,在穿衣打扮方面也比平时高级时尚了不少。
现在走出去,同年龄段的老姐妹们都夸她年轻了十几岁。
由此她也乐意往小洋楼这边跑,一来二去,和宋时溪相处得越好,在郑慧兰面前就免不了多说几句宋时溪的好话。
当然,她也看得出来郑慧兰喜欢听,所以才多这个嘴。
至于秦樾和宋时溪在一起这件事,杨婶有些惊奇,却并不意外,毕竟身为秦家的保姆,有些时候她比主人家知道的蛛丝马迹还要多。
就比如说之前宋同志浑身被院子里失控的水管打湿的那次,秦同志自己不去敲门,却躲在一旁,让她去,这么别扭的行为,身为过来人,哪能不发现点儿苗头?
杨婶觉得这两人在一起般配得很,至少郎才女貌,养眼!
*
往医院跑得次数多了,和秦枝意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两人偶尔还会一起单独吃饭,她也将人带回小洋楼做过客,虽说没有那么亲密,但是也比之前好多了很多。
一晃眼,她手上受的伤好了,郑乔嫣也到了出院的日子,只是石膏还没拆,行走不便,要借助轮椅和拐杖,这又让爱美的小姑娘哭了许久,抱着宋时溪的腰不肯松开,好在哭得狠,哄起来也容易,用两个包就堵住了她的嘴,令人哭笑不得。
几人正要推着人往楼下走,就见病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面白如玉的少年,他手中抱着一束花,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对上众人的视线,也没有惊慌失措,相反还十分冷静镇定,大方地一一打招呼叫人。
与他相比,倒是郑乔嫣显得有些慌乱,如羽翼般的长睫毛颤了又颤。
宋时溪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角的力道加重,一偏头,就瞧见了对方绯红的耳尖,不禁挑了挑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