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 第28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阿柠打开第一个攒盒, 这是一个干果盒,有莲子肉、林檎旋、大蒸枣、松子和银杏等, 有些是往日她们吃过的, 有些是不曾吃过的,阿柠让大家随意拿, 大家很拘谨,各自拿了一个尝了, 尝了后一叠声说好吃。

  阿柠又打开别的攒盒,有蜜饯盒,香药盒,果子盒,别的不说, 只那果子,就有有杨枝甘露饼、荔枝蓼花、珑缠桃条、糖霜玉蜂儿等,都是神秀宫的御厨特意做出来的,比别处更为细致玲珑。

  大家看得稀罕不已,因果子种类多,每样不多,便切成四瓣,大家各自尝几口,一个个纷纷赞不绝口。

  阿柠先拿了一个盒子留了一些,想着胡公公和孙姑姑他们还没回来,吃不上了,她得留着,回头怎么也要让他们尝尝,还有双喜他们,虽说他们在御厨干,不缺一口吃的,但真正好的都在大太监那里分了,哪里轮得着他们,如今怎么也要让他们尝一口。

  她这么留出三个小攒盒后,剩下的就让大家随便吃,大家自然都感动不已。

  往日那些得赏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偷偷留着,谁像阿柠这么大方,敞开给大家吃呢!

  大家吃吃这个,尝尝那个,好吃又稀奇,这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吃的,还有好多她们说不上名字的,大家凑在那里一起猜,都觉得长了大见识。

  这么热火朝天吃着说着,因说起阿柠会踢毽子,一个个钦佩不已,也有的问起穆清公主和阿柠说了什么的,阿柠也没隐瞒,大概都讲了。

  玉卿听着,惊叹不已:“公主殿下竟送你一块玉佩!”

  阿柠点头:“嗯,不过我想着是公主殿下送的,是贵重物,我就放在荷包中装着呢,得好好放着!”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唯独旁边的瑞香,她斜眼看着那些糕点果子,一点不想吃。

  她还堵着气呢。

  如今听到阿柠这么说,哼道:“阿柠往日看着傻乎乎的,没想到这么会巴结,这不,还攀上公主的高枝了!”

  阿柠解释道:“我没攀高枝,是因为我踢毽子赢了,公主才赏我的。”

  瑞香一听踢毽子就头疼:“又来了!”

  就因为一个踢毽子,这阿柠还死倔上了,非要逼着她承认自己错了,没完没了,怎么如今又要提?

  烦都烦死了!

  阿柠看瑞香不耐烦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就不说了,反而用签子扎了一块珑缠桃条,递给瑞香:“那就不提踢毽子了,你尝尝,这个比咱往日吃的要好。”

  瑞香看着那珑缠桃条,上面的糖霜都剔透晶莹,确实好,这桃条若是咬一口不知道多甜!果然是公主才能享用的好糕点!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酸水越是咕噜咕噜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她和阿柠一块儿进宫的,论身段,论模样,论性情,她不比阿柠差吧?况且这阿柠也不会看个眉高眼低的,怎么如今竟是阿柠混得一个风生水起,自己还得眼巴巴吃她的?

  她咬唇,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人都看着,特意觑过来,分明是瞧热闹的样子。

  她接过桃条,要笑不笑地道:“若不是你,我们哪儿吃到这种好东西,说起来,以后姐妹都得靠你顾女官提拔了,你回头多在公主殿下跟前巴结巴结,若是攀了高枝,好歹带带咱们,也让咱们多得个好处。”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周围人等自然都听出来了。

  阿柠也听出来了。

  她疑惑地看着瑞香,很是不明白地道:“我得了赏,你心里不痛快是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愣了下。

  祖宗!瑞香确实是这意思,但你这么不给她脸,就这么道破吗?

  瑞香更是没想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阿柠看她这样,越发觉得没意思,道:“咱们是一个屋住着,你听过我打鼾,我听过你磨牙的,我既得了好的,也没忘过你,如今你这么说,倒仿佛我攀了高枝多碍你眼,阴阳怪气的,有什么意思?若是这样,干脆以后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就是了。”

  说完,自她手中接过那签子:“我自己享用,也不必给你吃了!”

  瑞香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我也没那么说吧?你何必如此?”

  阿柠哼了声:“你就是那个意思,当我不知道吗?”

  一旁众人听着,惊讶不已,往日阿柠可是软柿子一个,不曾想偏和瑞香倔起来了,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惹急了老实人吃不了兜着走!

  瑞香一时噎住,愣了好一会,才红着脸,嗫嚅道:“我,我就随便说说,就你,心眼跟针尖大,倒是当真了!”

  说完,随意寻了个由头,赶紧走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这时候胡公公和孙姑姑陆续回来了,玉卿帮阿柠抱着几个攒盒,将这些赏赐的果子送给他们两位尝尝,其实他们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缺了这口吃的,不过阿柠特意给他们留着,眼巴巴送过来,自然欣慰。

  孙姑姑笑着叹:“倒是不白疼你,眼巴巴惦记着我。”

  胡公公也笑道:“你入了殿下的眼,这是好事,说不得将来我们还得唤你一声姑姑呢。”

  喊一声姑姑,那就是尊称了,阿柠赶紧摇头摆手的,她刚进宫时什么都不懂,胡公公和孙姑姑待她好,她心里明白,让这两位喊她姑姑,这哪能呢,她可受不起。

  当下大家说笑间,孙姑姑和胡公公各自尝了,都夸赞说好,不过他们并没收,让阿柠拿着分给其他小宫娥太监就是了。

  于是阿柠和玉卿又抱着,分给元宝和双喜他们,大家都尝了尝。

  因这次踢毽子,双喜也得了赏,欢喜得要命,围着阿柠打转,一口一口地叫姐姐,叫得要多甜有多甜。

  这一日自然热闹得很,一直到了晚间时,还有几个小医女围在阿柠房中,说笑着,很晚才打着哈欠散去。

  阿柠几个洗过后,各自躺下,其他人很快睡着了,唯独阿柠一直睡不着。

  白日里热闹,身边簇拥着许多姐妹,来不及细想,不过如今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半圆不圆的那一轮月,心便安静下来。

  她将手伸到枕下,摸索出那块玉佩。

  玉佩自然是上等好玉,柔润光滑,如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可以感觉到温润的触感,以及细腻的雕纹。

  她想起玉佩上的那只猫,又憨厚又灵动的猫,似乎是一只坏脾气的小猫。

  她觉得这猫有点像穆清公主,又刁钻又惹人疼爱,又觉得这只猫格外熟悉。

  她闭上眼睛,将那玉佩贴在胸口,心却隐隐跳得快了。

  白日的她羞于去想,可晚间时候安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在惦记什么。

  这块玉佩曾经属于皇帝,被穆清公主要到,现在又到了自己手里,这让她有种间接触碰了元熙的感觉。

  当想到这里,她竟觉,胸口溢出缕缕情愫,在体内激荡游走,以至于四肢百骸犹如被什么扼住一般,打了一个激灵。

  她攥着那块玉,让那块玉贴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安静地感受着。

  心口有一处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堵在那里,需要宣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切对她太过陌生,她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望着窗外的月。

  深秋的月夜有几分朦胧的云丝,如纱如雾,一如她此时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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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柠觉得,这世上仿佛有两个自己。

  分明自己是无忧无虑的,她日子过得极好,吃什么都香,她把自己养得白净软糯,她还得了贵人赏识,攒了许多好物件要留着给自己家里人。

  宫里头人都是极好的,太监宫娥都好,胡公公护着她,孙姑姑也耐心教诲她,如今她还由孟凤春引荐着,要拜针灸名医莫先洲为师了。

  她前途无量呢。

  不过偶尔间,脑中会浮现出什么,也许是零星片段,也许是一个画面,这让她心里顿时仿佛缺了一块,仿佛有一件亟待她做的事,可她却忘记了。

  她只能如同陀螺一般原地打转。

  但……她只能徒然地想,确实不记得了,所以只能不去想了。

  她压下心中这纷繁复杂的情愫,将自己的心思用在医书上。

  她到底记性好,过目不忘,如今孙老大夫让自己看的那些,都差不多看明白了。

  于是这一日,她抱着医书,再次前去拜见莫先生。

  莫先生在太医院对面的侧殿,那边原本是废弃的书苑,后面便改建过,安置了太医院一些医科,其中莫先生的针灸科便设在那里。

  阿柠出门的时候天是阴着的,刚走出回廊,便觉细雨悄悄落下。

  有一些淅沥沥的声音,但很轻微,如丝一般落在青石板上,于是有些年月的石板鲜亮起来。

  这么细的毛毛雨,阿柠倒是不怕的,只是生怕手中的医书淋湿了,她只能微低着头,将那医书搂在怀中,快步往前走。

  而此时就在一旁阁楼之上,仙鹤兽首耳香炉中缓缓溢出一缕香烟,香烟缭绕,飘散出窗棂,在潮湿的雨气中袅袅散开。

  帷幔低垂,身披棕色袈裟的高僧手握经卷,低声诵读着,喃喃的读经声连绵不绝。

  而就在缭绕雾气中,元熙帝精致苍白的面庞有着说不出的冷淡,他懒懒地垂着眉眼,斜靠在雕栏前。

  带着雨气的风拂起他耳边的黑绸垂带,越发衬得他面容透白如玉。

  元熙帝不信佛,不过他要听经。

  他手上沾染鲜血无数,不知道结果过多少人性命,他知道自己难渡苦海,也不想去看一眼那些晦涩的经卷,所以他要当代人人敬仰的高僧为他诵经。

  如果听一万遍经书可以洗清他的罪孽,可以再次窥见明光,那他可以再多一些耐心。

  一卷经书读尽,佛音依然萦绕,元熙帝开口:“为什么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无显大师睁开眼,道:“若日日诵持此经,可涤荡尘心,破除执念。”

  听此言,元熙帝陡然抬起眼皮:“朕为何要破除执念?”

  他的声音锐利而不悦。

  无显大师听此,长叹一声,元熙帝当然不想破除执念。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执念,便是他的皇后,他的皇后驾鹤西去,他便一心求着跨越生死,甚至寄托于来生转世说。

  他固执地不想死,他要他的皇后往生,要他的皇后显灵。

  所以他夜夜抱着皇后的牌位不肯放手,固执地禁锢了佛道两家,要他们施法,要他们为他逆天改命。

  他要为常人所不能,要长河改道,要天地逆转。

  他要夫妻团聚。

  无显大师望着窗外,细雨缥缈,烟雾迷蒙,有落叶随风飘零,又是一年秋。

  他已经被帝王囚禁在此整整八年了,八年中,他为元熙帝诵读了无数经卷,却依然无法化解他心底的执念。

  “陛下与娘娘的尘缘,为宿世善因所成,缘起性空,自有因果,此生缘分既已尽,若要再续,千难万难,总要精进修行,消业积福——”

  元熙帝陡然打断无显大师的话:“有多难?”

  无显大师略沉吟了下,道:“犹如盲龟浮孔,须弥穿针。”

  元熙帝听此,垂眸,沉思许久,之后陡然间质问道:“盲龟百年一举首,须弥山五百年落一纤缕,何止千万难,你是要告诉朕,朕日日听经,夜夜祈求,最后只是一个笑话吗?”

  无显大师:“陛下,凡事总须耐心,总有一日,陛下会守得花开。”

  元熙帝冷笑:“盲龟要遇浮孔,可浮孔不知盲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朕不一样,朕的皇后必也日日牵挂着朕,她曾许诺,若有来世,必再续前缘,她又怎么可能置朕于不顾!”

  无显大师:“可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