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这话换成别的任何人说,他可能都做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往心里去。
但李存勖不同。
不论是以一个战神帝王、极其富有经验的过来人身份,还是以他的好朋友身份,这话都是坦坦荡荡,并无其他用心,纯然在为他考虑。
“那好吧,亚子你别生气了”,朱厚照决定接受他的好意,闷闷不乐地说,“朕回头学泅水就是了。”
李存勖这才容色稍霁,满意地点点头:“那行,朕会一直盯着你的。”
一旁,杨慎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还是庄宗皇帝有办法啊,几句话就让我们陛下言听计从!
……
到第二日入夜,远方终于出现了陆地的轮廓。
李存勖拖着后边两人艰难地游过去,却发现经过一整天的冲刷,竟然已经被冲到了河流下游的保加尔,也就是白帐汗国的首府所在。
要问怎么知道具体位置的呢。
还是杨慎看星象位置推断出来的。
李存勖对此叹为观止,不是吧,这你都懂?
杨慎抿唇,谦虚地笑了笑,然后告诉他:“我父位居宰辅,能接触到许多的图书典籍。凡是能接触到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凡是看过的每一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
李存勖:“……”
真的吗,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李存勖随机指了天上的几十个星辰,这里和中原地区的星空图可不一样,仅有寥寥几颗是重叠的。
满以为能将人难住。
谁料杨慎心中默算,对答如流,竟然连一个停顿都没有,滔滔不绝说了一通,末了又道:“就是这样……”
“呵,少说两句吧”,李存勖呵了一声,直接拂袖捂着他的嘴,把人推走了,“不然显得朕的头脑如同虚设。”
杨慎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李存勖拍板决定,那就先混进都城里看看吧!
白帐汗国主要有两种人,一种是当地本土东欧人,一种是外来的蒙古统治者。
李存勖自身就有异族血统,雪肤卷发,高眉深目,与本土东欧人颇似。
他转头瞥了一眼朱厚照,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还好你长得黑,混入蒙古人队伍中毫无破绽。”
朱厚照拉下脸,看起来愈发黑黢黢了:“呵呵,朕该谢谢你的肯定吗?”
“不客气”,李存勖从容摆手。
朱厚照险些被他起了个倒仰。
好在人类的一大特长,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扭头一看杨慎,顿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李存勖正在抓着泥土,沾水湿润之上,往杨慎白净的面容上抹。
杨慎满脸抗拒,不住地往旁边闪躲:“陛下,我不要!”
无奈李存勖郎心似铁,根本不理会他的挣扎,还是给他整个脸都抹成了黑乎乎一片,而后满意地拍了拍手:“记住你现在的人设,你是被我们俘虏过来的东方宋人琴师。”
“而朕和你的陛下,是在东边小有名气的雇佣兵首领,如今千里万里,赶来白帐汗国的都城,觐见大汗天颜。
杨慎:“……”
不愧是伶人皇帝,创作大师,这么快就想好了新剧本吗?
但内心还有个疑问:“既然是朝觐,总要带礼物的吧?”
“你不就是吗”,李存勖理所当然地说,“游牧民族音乐匮乏,最爱琵琶胡琴与羌笛,咱们这是投其所好。”
“最后一个问题”,杨慎有气无力地说,“既然要送礼,不应该漂漂亮亮地送上吗,为何将我涂黑?”
李存勖自有一套理论:“这就是对比的效果了。”
“你第一眼看上去灰扑扑,貌不惊人,送过去一洗漱,哇,绝世美人!这等风华谁能不为之倾倒!”
他背着手走了两步,神色兴奋,甚至还举了一个案例:“就好比当年高欢投靠尔朱荣,特意风尘仆仆地去,梳洗一番再赴宴,果然一下子就被认可了——你懂朕的意思吧?”
杨慎:“……”
他懂不懂的不好说,但天幕前的高欢,很明显是不想听懂的。
众所周知,天下主公的起家方式有千千万,唯独高欢纯靠脸吃饭。
先是被鲜卑贵女娄昭君一眼相中,抢回家当相公,然后使用夫人的嫁妆,作为第一笔起兵资金。
然后,又凭借美色(?)得到尔朱荣信任,一举身登青云,开始掌兵。
再后来,出师约柔然国主一起伐西魏,约定皆为儿女亲家,结果人家没看上他儿子,却看上了他本人……
在颜值这方面,高欢基本没有对手!
李存勖一挥手:“害,朕这是在夸他,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杨慎反抗无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朱厚照倒是对自己的雇佣兵团长身份很满意,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开始腰一叉,粗里粗气地学起了兵油子骂街。
他从前打过鞑靼小王子,自然也见过蒙古人骂阵,曾下过一番功夫学习蒙古语的脏话。
如今全部派上了用场。
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妙语连珠,气势斐然,谁听了都要说一声地道。
李存勖很满意,并告诉他:“万朝观众都会为你喝彩!”
朱厚照喜上眉梢:“是吧,朕也这么觉得!”
杨慎:“…….”
二位的自信真的很让人惊叹,就算是尔朱荣造反,都没你们这么自信!
他痛苦地转开了脸,觉得简直没眼看。
……
白帐汗国的洪格黑兰大汗,听见下面有人报,又有其他地方的雇佣兵来觐见。
这在蒙古的各个汗国,属于经常发生的事。
下边人上交一笔财宝厚礼,相当于保护费,寻求庇护。
只不过这次比较奇葩,他们送来的居然是一个人当礼物,一名记忆精湛的乐师。
洪格黑兰大汗很喜欢音乐,每天都在听杨慎弹琴。
杨慎因为不愿在外人面前弹琵琶,就改为了七弦琴,大汗听得嘎嘎香,沉迷不已,恰如后世忽必烈遇见琴师汪元量,简直到了一顿不听,就浑身不舒服的地步。
杨慎因此地位渐长,也不必拘束于一处,可以在王城里自由活动了。
他趁机搞了不少小动作,比如将一些白帐汗国特有的玉玺印迹copy下来,还有特殊的军服标记,方便日后浑水摸鱼,假扮成白帐汗国的势力搞事。
这日,大汗听完琴后愁眉不展,忽然道:“本王最近在为了一件事纠结啊。”
杨慎冰雪聪明,早就猜到了所为何事,不动声色地垂眸道:“若大汗愿意说的话,我将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大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金玉般高洁的人:“本王在苦恼自己的继承人。”
洪格黑兰大汗没有亲儿子,只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侄子科齐。
科齐的父亲撒儿塔赫台跟他向来不对付,洪格黑兰大汗心中晦气无比,但全宗族只有这么一个血脉晚辈,只得捏着鼻子同意。
一想到百年之后,科齐小儿躺在自己拿命挣来的王座之上作威作福,就算死了都要被气活过来!
洪格黑兰大汗正在这边纠结,杨慎却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计划,入内告知,外边人有一个绝妙的主意进献!
洪格黑兰大汗死马当作活马医,赶紧请人进来。
李存勖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大汗既然生不出儿子,传位给科齐又心有不甘,如今春秋正盛,何不干脆从民间收养一个婴儿遗孤,从头开始培养,对外称是己子,以便来日传位?”
洪格黑兰大汗吃了一惊,细细思忖,确有一番道理:“可是,这孩子同样与本王毫无血缘关系啊。”
“大汗此言差矣”,李存勖神情严肃地说,“小小婴儿年幼无知,养恩大于生恩,只需大汗尽力教养,何愁来日不能为你养老送终,承欢膝前?”
“何况”,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小婴儿虽与大汗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没有仇怨,反观科齐……”
洪格黑兰大汗陷入了沉思。
是啊,即便传给外人,也比汗位落到仇人之子手里,把自己呕死好。
他几番纠结,最终竟然同意了这个计划,并很快筛选出了一个适合的孩子。
李存勖因为是献策者,分外得到青眼,得到了进一步出谋划策,甚至教导这个孩子的机会。
他把朱厚照也引荐进宫。
如今,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轮流给大汗灌输育儿鸡汤:
朱厚照两眼放光:“大汗养孩子是为了传位,自然要收益最大化!所以必须耐心教导,随时把孩子带在身边!比如朕……比如我的父亲,即便在最忙碌的时候也每天亲自陪伴……”
他可是千百年来,帝王家最幸福的小孩之一。
作为全家唯一的崽,从小就收获了满满的父爱,亲爹宽厚仁慈,对他哪哪都好,至今回忆起童年,几乎全是美好的回忆。
大汗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朱厚照:嘿,你回家带孩子,我们直接把你架空,送你上路!
李存勖也道:“大汗平日要注意言传身教,随时把孩子带在身边,特别是一些射箭游艺活动、以及大型公开场合,更不可错过。”
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却是永远最被偏爱的那个。
李克用从小就将他视如掌珠,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把他抱上了骏马一起骑射。
平日出征在外再凶险,也一定和他一起随行。
三垂冈之战的时候他才五岁,父王抚着他的背,声声说着“我今老矣,亚子日后远胜于我”,一切的爱意和期许都在这句话里了。
大汗又点点头,这个也很有道理。
李存勖:呵,你带着小孩公开出场,那科齐已成气候,势必心生反对,趁机作乱。局势一乱,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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