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殊不知,以陈蒨对朝政的掌控力,别说三个大活人溜出宫,就是三只苍蝇飞出去,只要他想,也能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是一位十分开明的家长,并不想压抑孩子爱玩爱闹的天性,所以压根没制止他们,只是派人暗中随行保护。
小幼崽们一出宫,主题明确,直奔集市,点了一大堆好吃的。
不多时,萧摩诃身上就挂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
张珪论血统是河北人,口味和另外两个江南崽不太一样。
所以,当婺华崽和世南崽为了抢最后一块甜的发腻的柿子糖饼,而吵吵闹闹的时候,他正在默不作声地吃着驴肉火烧。*
“是我的饼!”
“明明是我的饼!”
“你已经吃了六块饼了,最后一块该是我的了!”
“你也吃了六块饼,最后一块咱们公平对决!”
“好!”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霎时充满了火药味:“不占你便宜,那就来对诗!”
萧摩诃乐不可支,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手。
不仅没制止,反而还在持续火上浇油:“好好好,快来场文斗!”
然并卵。
婺华崽和世南崽一个未来是著名才女,一个未来是文坛大佬,都才智十分聪颖,现在又受的是同等教育,年龄也相仿。
闹腾了四十几轮,压根不分胜负。
“不可以!”
眼见柿子糖饼已经冷掉,变成了黏稠的一团,婺华崽终于急了,怎么可以浪费掉这么好吃的饼!
“哼,我现在就要吃掉这个饼,要不然的话——”
她眼珠一转,立即想出了一个极其强有力的威胁:“等我以后当皇帝,从年头到年尾,一天都不给你放假,让你从早干到晚,每日干满八……九……十……十一个半时辰。”
那多出来的半个时辰,是她所剩无几的良心。
不能再多了!
世南崽心中一咯噔:丸辣!
难怪脖子凉凉的,原来是阎王来了!
别人说“我以后当皇帝”,可能是开玩笑,但沈婺华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沈婺华作为陈蒨的外甥女,亲缘上来说,本就是关系最密切的二代宗室成员。
不久前,柴荣的事迹更是已经证明了外甥即位的可行性。
加上陈朝宗室的一干人等,早已尽数折损在了侯景之乱中,本朝太子又被历史证明了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所以说,沈婺华其实也是储君之位的唯一人选。
当然,立女帝,而且是外姓旁枝,双重Buff在,肯定少不了反对者。
不过,陈蒨完全不在乎这个。
他自己能把陈昌淹死在江水里,赠送一个谥号“献王”,本就对所谓的正统法理不屑一顾。
他更关心继承人的能力如何,是否能稳住江山。
沈婺华明经擢秀,光朝振野,是所有家长都想要的那种聪明天才的小孩,陈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与历练,对她很满意。
就等回去改族谱,开宗庙,正式举办立储大典了。
萧摩诃都听笑了,最后干脆做主了一回,将糖饼子一分为二,每人分了半块:“行了,快吃吧!”
婺华崽三下五除二,将糖饼塞进嘴巴,拍拍指尖上的碎屑,高高兴兴地说:“好吧,有的吃总比没有好。”
“萧将军,我会记住你的好的,以后给你多放假:那就每年放二……三……四点五天吧,不能再多了!”
萧摩诃笑容顿时一僵。
多放了假,也就一年四点五天?
完啦,我们陛下是卷王,经常宵衣旰食,整夜整夜不睡!
没想到陛下的外甥女竟然还是卷王,生活还要不要过了!
世南崽打了个哆嗦。
自己以后当宰相的日子,真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唯有张珪小团子兀自端坐,专心致志地啃排骨,一脸的泰然自若,完全没被这一幕影响到。
管他呢,想那么远干什么,干饭干饭!
“噗”,似乎是觉得这一幕很好玩,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
几人震惊地看去,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萧摩诃眉头缓缓皱起,下意识将三个幼崽往身后一拽。
出于名将的本能反应,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神采卓然,渊渟岳峙,是个高手。
世南崽有点警觉,生怕这人有什么坏心思,便悄悄压低声音问:“萧将军,你能打得过他吗?”
“这很悬,要打了才知道”,萧摩诃硬着头皮说。
世南崽大为惊讶。
先前直播的时候,他们都是在一起看的。
萧摩诃就连看了辛弃疾的闯关纪录,见了李亚子纵横草原的灭国战绩,都能说上一句胜负五五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很悬”两个字。
这样一来,倒是令人放心了。
婺华崽深吸一口气,走到来人面前,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这位陛下,你好。”
萧摩诃面色一变,觉得她太冒险了,可是她动作太快,拦都没拦住。
李世民今日本是为了送李倓上学而来,和大部队失散了,就在皇城中随意走走。
他笑道:“不担心朕是坏人?”
“你是大高手,不会跟我们这样的小孩子计较的”,婺华崽仰起小脸看他,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
李世民顿时被逗乐了,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就想起自己的女儿小兕子。
世南崽跟她一唱一和,声音清脆地说:“我们陛下说了,今天有很多贵客要来,相逢即是缘分,就由我们两个带你游览临安城……唔!”
话音未落,一只手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世南崽陡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咱俩初次见面,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冒昧了吗!
“原来先生从前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李世民轻笑一声,竟然又伸手捏了捏。
这什么人呀,世南崽闷闷不乐地鼓起脸,不想理他。
“他捏我也捏”,婺华崽小声嘀咕,鬼鬼祟祟地凑近,伸出了小爪子。
小幼崽开始打打闹闹,李世民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忽而问萧摩诃:“他没学过和自己有关的历史?”
萧摩诃想了想,郑重地说:“我们陛下说了,有些事太沉重,不是小孩子所能承受的,等长大一点再说。”
无论是虞世南在隋朝的经历,还是沈婺华后来的经历,都是相当的凄凉惨烈。
这也是为了保护孩子健康成长,不至于落下什么心理阴影。
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见到对面的帝王默然无言,眉宇间仿佛掠过了一丝深深的落寞与叹息之色,却又很快归于一片沉静,快得好似幻觉。
“你过来。”
“什么事找我?”
世南崽扭过头,有点警觉地竖起两只小手,护住自己的脸:“不可以乱捏哦。”
李世民险些又被这孩子给逗笑了,强行将他的手掰开,世南崽正要尖叫,却发现手中多了一块龙纹玉佩。
光泽温润,玉质清透,是一块上好的蓝田美玉。
“收下它。”
李世民望着小幼崽亮晶晶的眼睛,光阴轮转,好似隔着光阴的帷幕见到了当年人。
经年以前,弘文馆学士虞世南卒。
他作诗一篇,既而叹息:“锺子期死,伯牙破琴,朕之此篇,将何所视?”令起居郎褚遂良诣其灵帐,读而焚之。
又举哀于别次,哭之甚恸。
后数岁,夜梦见之,有若平生。
此刻,李世民将玉佩交到了世南崽手中,如同见一位隔世故人。
“朕祝你此生平安,做一世盛世宰相。”
他想起,那年在秦王府弘文馆,他与虞世南谈及前代君王的得失,也曾谈到陈文帝。
他问:“陈文帝功德云何?”
虞世南轻声说:“文皇聪明睿知,纂承洪绪,群贤毕力,宇内克清。爵赏无偏,刑罚不滥。政事明察,莫敢隐情。国史以为承平之风,斯言得之矣。”
臧否了几十位帝王,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夸一个人。
毕竟,陈蒨从最初起,就是虞世南想要追随,并甘愿赴汤蹈火、为之效死的那位君王,不是吗?
这同时,也是虞世南的父亲虞荔,将孩子托孤给陈蒨的初心所在。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呀”,李世民抬起手,最后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次,世南崽没有躲开。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人生轨迹是怎样的,和面前的人是怎样的关系。
他只是莫名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着吧”,李世民微笑道,“就当是一份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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