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他眉头一皱,看着躺在脚上的赵构,露出无尽厌恶之色:“狗东西,你们一家人真该死啊!”
训练场中,沈林子全副武装,身着隔热防护服,佩戴护目镜,正调整着红夷大炮的角度,准备进行射击。
这段时间以来,他作为帝国的技术骨干,兢兢业业,日夜都扑在研究上。
终于凭借郑成功的图纸完美复刻了燧.发枪、小型连环熕、短距离轻便榴弹炮等众多火.器。
并进行批量生产,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给北方的刘裕,或是西方的辛弃疾,对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其他政权产生了碾压性优势。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
红夷大炮射程最远,也是沈林子最艰难攻克的一个技术难关。
好在他现在已经把大炮雏形搞出来了,眼下就是不断试验,精确微调,提高准度。
沈林子正要放炮,柳元景忙道:“慢着!”
“孝仁有什么事吗?”沈林子抬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眯着眼问他。
柳元景动作粗暴地提起一滩死狗的赵构,三两步蹿到靶子后方,将赵构搁在那里,随即满意地拍了拍手:“我给他找个好地方待着。”
沈林子微微有些迟疑:“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了……”
柳元景笑道:“林子不必担忧,我给他喂了吊命的药,死不了!”
“不是啊”,沈林子扶额道,“火器的威力你也见过,我担心万一把他炸得七零八落,东一块西一块,红一块白一块,还能拼起来吗。”
柳元景一愣,确实是个大问题。
于是将赵构往后挪了挪,恰好卡在固定射程的边缘上,打量几番,放心道:“这下可以了吧。”
沈林子点点头。
于是,在赵构惊恐万状的视线中,一颗黑色的巨蛋伴随着一声爆响冲天而起,化为剧烈的火光,飞速咆哮着向他冲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构发出了一阵尖锐爆鸣,高亢无比。
万朝观众瞠目结舌,似是没想到这种音调是人能发出来的。
一旁的牛羊靶子早被击中,鲜血横飞,一块模糊的血肉横空飞来,不偏不倚,往赵构脸上一砸。
他叫了一声,随即声音戛然而止,腿一蹬,一股恶臭味在身前蔓延开。
沈林子命人记录下射程距离,又换上另一门炮,欣喜道:“效果比我想象中还好,再来!”
赵构又开始扯着嗓子哀嚎,叫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夕阳西斜。
沈林子终于心满意足,收了手,转头朗然笑道:“按照这个进度,再有三日,我就能完成第一批参数调整。届时再做一次打靶,如此往复试验五次,这批红夷大炮就能达到最精确的状态,可以送去前线了。”
柳元景疑惑道:“需要这么多回?”
文天祥暂时放下了一堆公文综卷,也过来观看试鸣。
少年负手立在夕阳深处,衣裾如流云,身骨似松鹤。
温柔的晚霞倾洒落下,将他眉目晕染成一幅画,微笑说:“林子做得很对,科学实验当然要尽量严谨了,制作的时候差以毫厘,放到战场上就会谬以千里,切不可大意。”
柳元景恍然大悟:“是这个理。”
赵构听完几人的对话,一想到这样被吓到失.禁的经历还得再来几次,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可惜,柳元景给他喂了猛药,就连昏迷都做不到。
赵构的视线被血色盖住,隐约看着几人,特别是文天祥这个本该为他所用的宋人。
目光阴冷,仿佛毒蛇在阴暗中吐着信子,叫人不寒而栗。
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真是一条好狗!
文天祥似有所觉,一霎那目若冷电,垂眸看去。
只见赵构依旧如一条癞皮虫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什么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柳元景关切地问。
文天祥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
......
因为赵构大受惊吓,把某种液体弄得到处都是的缘故,没有人愿意再触碰他。
留在京城的禁卫军,好些都是刘裕的北府亲兵,人家也是跟随帝王建功立业的体面人。
柳元景不想委屈同袍去碰脏东西,干脆叫这些人轮流盯着,让赵构自己一路爬回去。
就这般从天黑爬到天亮,几个禁卫哈欠连天,终于目送赵构回到了牢房。
转头正要换班去休息,忽见一个衣衫华丽、面色苍白的少年出现在门口,向他们走来。
禁卫倒也认得来人,礼貌地颔首示意:“三皇子。”
刘义隆见他们不向自己行礼,心中暗暗不悦。
但知道这些亲卫直接向他父皇负责,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客客气气地说:“本殿下欲往天牢深处,还望行个方便。”
禁卫一板一眼地拒绝道:“此乃要犯,除非陛下或穆之先生亲至,否则不能通融。”
刘义隆面上登时染了一抹恚怒之色:“汝敢欺我!我昨日分明看见柳元景提着赵构出去!”
禁卫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穆之先生给了柳将军许可,他当然可以自由出入。”
“此事易耳”,刘义隆当即拨开禁卫,准备强行进入,“回头我自会向穆之先生解释的。”
一道寒光出鞘,拦在了他的面前,那名禁卫冷冷道:“我等奉命守卫在此,殿下莫要让我们难做。”
刘义隆脸色一沉,当即就准备强行闯入:“让开!”
不料那名禁卫也是头铁,一动不动,握刀的手径直往前,眼看着就要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我是当朝皇子”,刘义隆眼见越不过去,恼羞成怒地叫道:“你区区一个军户,还真敢对我动手不成!”
禁卫毫不退让,厉喝道:“我北府中人向来只遵君命,不认识什么皇子!”
刘义隆面沉如水,连道了几个“好”字,拂袖而去。
既然此路不通,他只得另想办法。
不出数日,他就生起了重病,消息很快上报到了中枢,也就是文天祥那里。
这种事如果让刘穆之来处理,肯定会亲自走一遭,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文天祥新手上路,要忙各处政务,如山如海,民生大事尚且管不过来,哪有空理会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
陛下暂时也没说要杀他,总不能放着他死了,那只能先请太医了。
又过了数日,赵构又被沈林子等人提到训练场上,当活靶子遛了一圈,回来之后便重病濒死。
文天祥只得暗叹晦气,悻悻然同意让他就医。
总不能真死了吧。
等灭金之后,还得再让赵构和他自己认的完颜氏祖宗一起上路呢。
而且,被赵构害死的岳飞、张宪、赵鼎等人都有家人幸存,人家还没向赵构割肉复仇,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就这样,古往今来帝王家的两大地板砖,悄悄在病房里会面了。
……
刘义隆见到赵构,当即毫不耽搁,纳头便拜:“帝若不弃,吾愿拜为义父!”
赵构:???
他宛如被惊雷劈中,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刚想掐自己一把,结果牵扯到伤口。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义父快坐,放着我来!”刘义隆无比殷勤地说。
赵构不知这小/逼崽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殿下何出此言……”
刘义隆却神色无比诚恳:“义父何出此言,质疑孩儿一片赤诚之心!”
说罢,又是一通天花乱坠,言辞表忠心。
赵构被他的话打动,心想多认一个儿子自己又不亏,于是夸了他几句,刘义隆也是乖乖巧巧,含笑应下。
一时间,场面倒也称得上父慈子孝。
刘义隆自有一番深入的思考。
原来他自从看了《宋书》,上面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列出了自己日后做的那些好事,就知道刘裕万万不可能容下他。
所以为了保命,干脆一咬牙,狠心叛国,倒向了赵构一方。
反正赵构没有子嗣、而且也不能生,只要认赵构为义父,助其复辟,搞死亲爹刘裕以及刘穆之、背负一干人等。
这天下,未来不还是要落到他手中?
富贵险中求,何不搏一把!
反正按兵不动也要死,最差的结果也不过等死而已。
“父皇……”
刘义隆无比阴狠地低语道,眸中闪过一丝凶光,“你既然对我毫无亲情可言,就休怪我背叛你了。”
他将计划原原本本告诉赵构,赵构都听得愣住了,随即大喜,伸手将他扶起:“吾儿快起,吾儿快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谁能想到,竟然还有刘义隆这种卧龙凤雏给自己雪中送炭呐。
亲爹和功臣说杀就杀,颇有当年他为了拒迎二帝、大肆屠戮名将的风范。
这段时间,万朝评论区将赵构骂成了狗屎,任谁见了,都要涂上一口唾沫。
然而,就算赵构的风评差到了谷底,刘义隆却能始终与他并驾齐驱,分担了不少炮火。
《宋史.岳飞传》中有这样一句话:
“昔刘宋杀檀道济,道济下狱,嗔目曰:「自坏汝万里长城!」高宗忍自弃其中原,故忍杀(岳)飞,呜呼冤哉!呜呼冤哉!”
在万朝观众心目中,刘义隆杀功臣的恶劣程度,与赵构不分伯仲。
都是第一等昏君,早死早好。
刹那之间,赵构望着刘义隆,心中涌起了一股极端的惺惺相惜之意,问道:“吾儿可是已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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