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史承业亲手倒了两杯热茶,招招手:“客气什么,过来坐。”
严若松撩起衣摆慢慢落座。
他正思忖着如何起个话头,打探自己想要打探的消息,史承业竟开门见山地说道:“国师对我说你面相有变。”
严若松的思绪瞬间被打乱。他不由自主地追问:“我的面相有何变化?”
史承业缓缓道来:“国师说你之前为情所困,自甘堕落,以至于前途尽毁。今日宴会上受了激励,你却忽然有了上进之心,准备奋发图强。你本是文武全才,平日都在藏拙,彻底解开心结之后,你已经可以担当重任,是也不是?”
严若松半晌说不出话,眼里全是惊骇。
他经历过的那些不堪,还有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以及他思想的转变,竟被国师短短几句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
国师那双眼睛看见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的三魂七魄,命数起落。
他勉强定了定神,苦笑着说道:“是的。国师把下官看透了。”
史承业满意地说道:“那便好。平远洲死了,枢密使一职空缺下来。国师说你是文武全才,我自然信她。这职位给你。明日朝会,我上奏皇帝,把此事定下。”
严若松愣愣地抬起头,语无伦次:“就,就这么定了?如此简单吗?那可是枢密使,总领军务。您不觉得草率吗?”
史承业反问:“你觉得国师看错你了?”
严若松满腹疑问都被这句话哽住。
他低下头思忖片刻,而后低低地笑起来:“国师真是有魄力。我若不敢接,便是辜负了她,也辜负了自己。”
史承业捋着胡须朗笑。笑罢,他将一封信递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国师给你的批命。你回府的路上打开看,看过烧毁。我也提点你一句,小心红粉骷髅。”
严若松连忙把信藏入袖中。
二人又说了许多话,眼看天色不早,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会晤。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夜色中,路上行人寥寥,天边挂着一轮玄月。
严若松把信取出,对着月光细看。
“桃花面下桃花鬼,女儿红里女儿悲。豺狼虎豹家中引,欲绝后患斩前情。”
他皱紧眉头,呢喃道:“右相大人让我小心红粉骷髅。国师又说家中有桃花鬼,会引来豺狼虎豹。女儿悲,说的是家中女眷会遭遇悲惨的命运吗?”
他心头一凛,面色陡然变得狠戾。这红粉骷髅和桃花鬼,说的都是穆雪寒吧?她要做什么?
想到孔香今日差点被害死,他立刻明白过来。
“快回府!”
严若松掀开帘子催促车夫。
车夫答应一声,把马鞭甩得十分响亮。
与此同时,穆雪寒正对镜自照。
“今日在方众妙跟前摔那一跤竟是这个缘故。”她呢喃自语,满心焦躁。
她从来不是毛手毛脚的人,好端端地走路,怎么会摔?况且她紫气罩顶,该是万事顺意,百无禁忌才对!她绝无可能当众丢丑!
她心知此事必有蹊跷,回来查看自己面相,果然发现那紫光正在消散,而且速度极快。想来用不了半个月,她的气运又会恢复到从前。
“这可不行!要抓紧时间把方涵拿捏在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穆雪寒把铜镜反压在桌上,心绪更为不宁。
她揉着眉心呢喃自语:“若是和离,我这气运还会消散得更快。严家这些个女人也得尽快收拾干净。我那婆婆不是总喜欢外出会友吗?我给她找个马夫,叫她快活快活。”
“我那小姑子喜欢读书人,那就给她找个穷酸秀才,带她私奔。弄大了肚子再给她扔回来,叫她找无颜见人。”
“孔香那般的尤物,怎好叫严若松独享。把她送去土匪窝,让满山的汉子一起享用。”
“严若松,面对这般不堪的母亲、妹妹、宠妾,你也会嫌她们脏吗?真想看看你届时是个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穆雪寒忍不住低声一笑。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有车轮滚动,有奴仆呼和,有沉重而凌乱的脚步。
穆雪寒推门走出去,看见院墙外面有许多火把在快速移动。靖安伯府里的下人似乎都没睡,他们在忙活什么?
穆雪寒瞥了大丫鬟一眼。
这人立刻跑出去打探情况。
少顷,她匆忙回来,低声说道:“伯爷让老夫人带上小姐和孔香立马启程回祖地。他们正在收拾东西,三个院子都快搬空了。”
“回祖地?”
穆雪寒声音陡然拔高。莫怪她这般失态。严家祖地远在淮北,离临安十万八千里远。她从未去过那里,自然也就没有安插眼线。
那三人若是去了祖地,等于是进了无门无窗的暗室,她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莫说害人,她连个确切的消息都别想查到。
她必须尽快找到人手,把毁掉那三个贱人的事情吩咐下去。否则等她们走得足够远,自己便无能为力了。
穆雪寒匆匆往外走,想阻拦三人的行程。好歹拖延一晚,给她更多布局的时间。
却未料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把将她抓住,恶声恶气地说道:“夫人,伯爷吩咐过,让奴婢看着您。五日之后您才能出院子。”
五日之后再出去还能做什么?那三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今日暗害孔香不成,倒叫严若松生出许多戒备。他在防着我!
穆雪寒又气又急,几番挣扎才甩开那个婆子。她跑不出去,于是只能匆匆回到屋内,举镜自照。
果然,她命宫里的紫光又消散几分,五日一过,她还能剩下多少气运?她好不容易体会到方众妙那种介乎于人神之间的感觉,她不想变回平庸的凡人!
哐当一声巨响,铜镜被砸在地上。
穆雪寒死死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火把,眼神变得异常焦躁怨毒。
第330章 只帮一次
翌日,方涵一大早起床,先熬一锅白粥,再从坛子里夹一碟咸菜,而后才去叫醒孩子们。
儿子方小河今年四岁,女儿方小叶今年六岁,住在最小的一间柴房里。
与他们同住的还有翰林院的一位同僚,姓孙。他们家的境况比方涵好上太多。他们占据了院子里最大的三间瓦房。
木门已经老旧,门轴松动得厉害,方涵只是轻轻一推,吱吱嘎嘎的声音就已经把孩子们吵醒。
“爹爹您早。”方小叶揉着眼睛爬起来。
方小河卷住破破烂烂的被子,还想赖床。
两个孩子挤在一起睡,都是很瘦小的身板,却还是有些局促。等到明年,女儿满了七岁,便该男女大防,方涵却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
让儿子睡我的床,我打地铺算了。这样想着,方涵不由轻轻叹息,脸上也露出愁容。转而想到自己忽然改变的身世,他眼里又带上几分期盼。
借姑母的光,明年自己或许能官升一级,加一些俸禄,到时候便可以租一个大点的院子,让儿子女儿都能拥有单独的房间。
畅想着未来,方涵不由心情愉悦,走上前一把揪起儿子,对着他软乎乎的屁股啪啪拍了两下。
方小叶捂嘴偷笑。
方小河连忙爬起,嘟嘟囔囔地说道:“爹爹别打,小河起来了。小河不是懒虫。”
姐弟俩都很懂事,早就学会了自己穿衣服。
方涵走到外面稍等片刻,他们就齐齐整整地出来,乖乖巧巧地问安。他们虽然活得贫苦,精神却富足,自小就把礼仪学得很好。
方涵检查姐弟俩的衣裳。布料虽然廉价粗糙,还打满各色补丁,却也是干干净净的。
方涵蹲下身,看着姐弟俩,无奈道:“今日爹爹回来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知道吗?”
“昨日姑太太派来的管家看见了你们邋里邋遢的模样,回头他若是对姑太太说起,只怕姑太太心中不满意。你们可知道姑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
方小河、方小叶紧张地抓住衣角,脸庞煞白煞白。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姑太太是国师大人,是最最厉害的人物。爹爹,我们一定乖的。”
方小河觉得委屈,嘟着小嘴轻声说道:“可是爹爹,我们没想把自己弄脏。隔壁的三个哥哥总喜欢欺负我们,我们跟他们干仗,在地上打滚,然后才弄脏的。”
方小叶满脸的慷慨赴死:“若不然,若不然我们就让他们打吧。只要不弄脏衣服和手手就行了,是吧爹爹?”
方涵的眼泪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得罪了许多人,翰林院里最苦最累的活往往交给他干。他常常忙到天黑才回家,人累到极致就不太想管事。
看见两个孩子脏兮兮的,他便以为那是孩童天性,爱玩爱闹,也就没有多问。
他竟是没想到,两个孩子日日受邻居欺负。他每个月大半俸禄都给了孙翰林一家,他家倒好,拿着他的钱打他的孩子。
“真是岂有此理!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方涵满脸怒气,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却在此时,院外传来孙翰林小心翼翼的声音,“方大人,方大人?您在吗?”
方涵走出去,语气极为不善:“找我做什么?”
孙翰林一把揪出躲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孩子,呵斥道:“还不快给方大人磕头道歉!”
三个孩子全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想来昨晚挨了一顿好打。这孙翰林也是科举出身,读书读得好,未料竟是这般狠心,对自己孩子如此残忍。
方涵满脸嫌弃。
三个孩子齐齐跪下,砰砰磕头。今日若是不能叫父亲满意,晚上又是一顿毒打。
方涵看着不忍,想到儿子女儿天天被这三个混小子欺负,又硬下心肠生受了这场跪拜。
孙翰林面皮抽搐,眼神暗暗发狠。
方涵啊方涵,你可真是小人得志。我三个儿子给你磕头赔罪,你竟不避!你好大的威风!
无奈势比人强。孙翰林深吸一口气,低三下四地说道:“我昨日问过之后才知晓他们三个常常欺负你家孩子。我气坏了,当场教训他们一顿。您若是觉得打得不够,您也可以亲自动手。”
他作了作揖,仿佛很诚恳地说道:“方大人,咱们住在一块儿就是缘分,合该守望相助。往后您继续把孩子放在我家,叫我夫人帮忙照看。银子您别再给了,我愧不敢受。”
孙翰林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毕恭毕敬地递上。
“我夫人不懂事,收了您的银子,我昨日训斥她,她也知道自己错了。您看,这些银子她分文未动,都在荷包里,您拿回去吧。”
他看着方小河、方小叶,叹息道:“有了这些银子,您买些好东西给两个孩子补补身体,他们太瘦弱了些,我看着都不落忍。”
方涵本就不会推拒这笔银子。孙翰林的媳妇拿了钱却不办事,叫他的孩子天天挨饿,他没找对方索赔都算好的了。
方涵伸出手抓住荷包往回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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