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难怪方众妙知道下卷医术的内容是无垢骨!并非她医术高超,见多识广,只因她就是这两卷医书的编撰者。她把这东西当成诱饵,摆放在孙女面前,引她堕魔,引她腐坏,引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而自己为了拯救孙女,必会被拖入这深渊溺毙!
可方众妙图什么?虐杀两个无名小卒,看见别人深陷绝望痛苦,她能得到什么?
从眼前这个方众妙泛白的瞳仁中看见毫无遮掩,极尽癫狂的喜悦,白术猛然间明白过来——她图的是这一刻的快意。她要的是别人的绝望痛苦。她根本不是什么道家高人,而是魔修!她在掠夺别人的怨气、冤魂!那是她进阶的材料。她以人的魂魄为食!
白术已经料想到,当赌局分出胜负的这一刻,方众妙一定会出现,否则她怎么验收成果?所以白术才会乖乖吞服那颗化骨丹。
他在等待方众妙的出现。若是自己遵守约定,方众妙必然满意。只要她满意,白术就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求她放过自己孙女。
可白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方众妙的确出现了,却是以这种方式。
这个妖女一直都在耍弄他们祖孙俩!她毁灭了他们的本心,击溃了他们的精神,折磨了他们的肉体。这是一个致命的骗局,方众妙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祖孙二人活命!
白术看向满脸恐惧懵懂的孙女,声音微颤地问,“我死了,你会杀了辛夷?”
方众妙睁着她那双白瞳,笑容诡异地反问:“那不然呢?”
白辛夷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
“方众妙”恶狠狠地瞪了白辛夷一眼,阴恻恻地说道:“给我挖掉她的髌骨,剥了她的人皮!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看她一眼都嫌恶心!”
两个老嬷嬷立刻冲上去按住白辛夷。
白辛夷挣扎,哭喊,求饶,心中是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绝望。
“祖父救我,祖父救我!”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祖父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祖父会愿意付出一切救她于水火。
然而已经晚了。
白术的膝盖骨被刀尖撬开,瘸了一条腿的他站不起,跑不动,只能在血泊里艰难爬行。
“方众妙,你放开我孙女!否则我就变作厉鬼向你索命!”
白瞳方众妙好似听见了什么荒诞至极的话,仰天大笑起来。随后两个老嬷嬷各自举起手中尖刀,狠狠刺进白辛夷的左右膝盖。
“啊!”
白辛夷的惨叫绞碎了白术的心。他双目赤红,发丝凌乱,面容狰狞。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方众妙设下这样的陷阱令他们祖孙二人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好恨!
方众妙的白瞳里迸射出狂喜的光芒。
看见了!看见了!怨气从白术皮肤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汇聚成黑雾将他包裹,燃烧成业火将他吞噬。只是刹那,燃烧的烈度就达到极限,旋即变作浓黑烟柱冲天而起。
这就是怨气化煞!成功了!自己终于成功了!
白瞳方众妙仰天狂笑,发丝舞动,陷入疯魔。
白术还在血泊中爬行。
两个老嬷嬷转动刀尖,狠狠撬开白辛夷的膝盖骨。
白辛夷连声惨叫,痛悔至极。
这小小的宅院便是一个人间炼狱。
就在此时,屋内响起一阵掌声。啪,啪,啪,又轻又缓,本不该引人注意,却让狂笑中的白瞳方众妙和惨叫中的白辛夷骤然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瞳孔皆是一缩。
又来一个方众妙,眸色是黑的。
白术扭曲憎恨的脸庞变作一片迷茫。他来来回回看着两人,嘴巴张开又闭合,惊愕到失语。
怎会有两个方众妙?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以为迷雾拨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进入更浓黑的迷雾。
他,他还活在世上吗?
白瞳方众妙轻轻一笑,用着空灵悦耳的声音说道:“你来晚了,煞气已成。”
方众妙一步一步走入屋内,垂眸看着呆若木鸡的白术,温声道,“白神医,念在你谨守约定的份上,我让你死个明白。”
白术睁着他那双茫然恐惧的双眼,没有反应。
方众妙自顾说道:“她是平幼荷,只不过戴了一副可以变幻形貌的面具罢了。”
白术愣愣地去看白瞳方众妙。
“若你冷静下来,仔细分辨种种迹象就会发现,她这双白瞳是可以视物的。她精准地接住了白辛夷打掉的短刃。”
一个画面在白术的脑海中闪现,他呆愣的脸庞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
他张了张嘴,发出极为惊恐短促的一声叫喊。
“她那白瞳不仅能视物,还能看见人身上散发的怨气。那两卷医书是她伪造的。世上的确有移植髌骨的方法,但在此界还不可行。”
“她想治好陆云隐的双腿就只能求神拜佛。”
“不幸的是,她问的神是邪神,拜的佛是邪魔。正如我之前对你所说,她要的只是你疾厄宫的骨头,她要用那张面具,借来天地造化之力,为她儿子陆云隐重塑肉身。”
“算计你们祖孙二人的一直都是她。她变成我的模样,只是为了激发你的怨气而已。”
白术又发出短促的一声叫喊,因无法承受更多的惊骇,他脸上显现出石化一般的木然。
“现在你可明白了?”方众妙微微俯身,温和缓慢地询问。
白术缓缓点头,浑浊眼瞳渐有明悟升起。
白瞳方众妙抹把脸,变成平幼荷的模样,得意万分地说道:“明白了又如何?他身上的怨气再也化解不掉,因为他孙女已经毁了。哈哈哈!”
白辛夷躺在地上惨嚎,不断叫着祖父。
这一声声哭喊都是扎进白术心里的刀。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方众妙能够及时出现,保住孙女。而方众妙早已出现,却眼睁睁地看着孙女被残害到如此地步。
她能发现平幼荷精准抓住了那把刀,却又如何不能发现对方的杀意?她就是故意的!她见死不救!她与那个邪魔,还有眼前的平幼荷,有什么区别?
白术恨意滔天,双手死死抓挠着地面,喃喃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是妖魔!”
平幼荷哪里会在乎这种不痛不痒的辱骂?她指着方众妙,对两个老嬷嬷下令,“给我拦住她!”
两个老嬷嬷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冲上前想要擒住方众妙。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老头,与二人周旋。
方众妙退后一步,负手而立。她淡然地看着平幼荷走向白术,抓住对方发髻,提起对方脑袋,欲把这人脸上的骨头狠狠撞碎于地面。
然而只是刹那,平幼荷抓在手中的发髻竟齐根断裂,白术的脑袋掉落在地,发出滋滋声响,迅速融化成一滩冒着气泡的黑水。随后融化的是白术的整个身体,血肉,脏腑,骨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幼荷呆呆地看着掌心里的一团发髻,又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滩黑水。
没了!她的骨头没了!
方众妙缓缓而笑,语气玩味地问道:“平夫人,你猜这疾厄宫的无垢骨,世上能有几块?”
平幼荷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木愣愣地看着方众妙,眨了眨茫然的双瞳,然后发出绝望的尖叫。
无病无灾,不染红尘污垢的骨头,世上只有这一块,只有这一块啊!
“方众妙,我杀了你!”
一声轻笑徐徐响起,“巧了,我也要杀了你,还要拿你兜个底,再去杀你儿子。”
第439章 迟来的悔悟
平幼荷发了疯地冲向方众妙,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尖刀,寒芒似电光闪过。
她不愧为军中女将,即便嫁为人妇,也不曾荒废武艺。
利刃破风而至,疾如惊鸿掠影。方众妙负着手,静静看着这流星般的一点寒芒朝自己袭来,不闪不避,泰然处之。
平幼荷自以为快要得手,嘴角几乎裂到耳后,面容呈现出鬼怪般的扭曲。
然而这小小的宅院里又岂止龙图一个高手?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即将削断方众妙脖颈的利刃被一粒小石子击中,于瞬息之间碎裂成片片银屑,在寒风中洒落。
撞击带来的震动通过刀柄传递到平幼荷的整条手臂。她倒飞出去,迅速爬起,垂眸一看,自己的虎口竟裂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名妙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方众妙身前,背上还趴伏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不是大长公主刚寻回来的女儿黛石,又是谁?
平幼荷师从大长公主,学的是硬派功夫,身体素质堪称铜筋铁骨。能用一粒石子破了她的防御,而且打斗的时候还背着一个小孩,显得那样游刃有余,黛石的武功绝对在大宗师级别。
随后她分神去看两个嬷嬷,却见二人被那忽然出现的老头一个掌风拍飞,于空中狂喷鲜血。
点点血珠洒落在平幼荷脸上,带来浓烈刺鼻的腥气。她立刻明白,杀死方众妙已成痴心妄想。
转而忆起这人说过的话,她心底涌上无边无际的寒意和恐惧。什么叫做拿自己兜个底,再去杀自己儿子?方众妙要做什么?
然而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平幼荷都毫不怀疑方众妙的实力。她能用神鬼莫测的手段毁掉这块无垢骨,必然也能毁掉云隐。
拼凑面具需要十几块骨头,每一块都非凡而又独特。但那又如何?哪怕是具有天凤之命的骨头,世上也同时存在着好几块。大周寻不到,那就去草原,去祁国,去更远的波斯,甚至出海。
唯独疾厄宫的这一块无垢骨,天地之间只有一块!但它此刻已经化为一滩血水!
那医书是假的,移植髌骨的法子,平幼荷早就试过。三年时间,她借着战乱的掩盖,杀了不下千人,挖了数不清的骨头,然而都无用。
事实证明她只是异想天开,医道救不了儿子,唯有那面具才是儿子唯一的希望。
但这条路已经被方众妙斩断!儿子此生都无法站起来!
许多纷乱绝望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搅涌现,平幼荷不发一言,只是退后几步,抬起血淋漓的手,对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拍下去。
杀不了方众妙,她就杀了自己!若是方众妙想利用她这母亲的身份去伤害儿子,那绝无可能!
纵使自己贵为国公夫人,面对方众妙这等强敌,她也休想护住儿子性命。倒不如她先下去,在奈何桥上等着与儿子一起投胎。来世再当母子,重续这份亲情,岂非更好?
下辈子,她定然不让儿子被任何人伤害。她要给儿子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思及此,平幼荷竟是解脱地笑了。
几缕气劲疾射而来,点中她周身大穴,令她自戕的举动凝滞在原地。她抬起的手掌蓄积着巨力,就那样悬停在半空,掌风带来的余威摧毁了她精致的宝石头面,令她半白的发丝凌乱垂落。
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僵在平幼荷脸上,解脱的笑容还在唇畔,但她转动的眼瞳里却涌现无边恐惧。
龙图欺身而上,一只手铁钳般抓住平幼荷的肩膀,彻底将此人制住。
完了!自己必然会被方众妙利用,成为伤害儿子的工具,就像愚蠢的白辛夷这般!为何不让我死?杀了我这个罪魁祸首难道不好吗?
心中悲愤哀鸣,平幼荷落下两行眼泪。
方众妙转身往屋外走,语气淡淡,“把这些人带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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