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苏和大巫波澜起伏的眼眸慢慢恢复沉静,上下看了大周国师一眼,这才走向高台上的七王子。
“您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我以为您应该是聪明人。”
这就是变相地辱骂方众妙愚蠢。
方众妙端起杯子饮酒,表情平静淡然。
所有人都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她,散发的敌意和杀气更为浓烈。哲仁死死握住国师的手,红着眼眶说不出话。
安格乐玛已经哭了出来。
等候在殿外的侍卫紧紧闭上酸涩的眼,心中绞痛不已。国师,您一点儿也没变。被您保护的人总能得到幸运和福祉。我后悔了。我不该背叛您,您听见了吗?
方众妙目光极快地掠过殿门,仰头喝酒的动作掩盖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大巫走到安格乐玛身边,咬破自己手指,用鲜血在七王子的额头描绘出一个解咒符文。血珠缓缓渗入七王子的皮肤,赤红的咒文消失不见。
七王子的哭声弱了下去,当大巫走下高台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沉睡。
安格乐玛看向方众妙,方众妙微微颔首,示意她血咒已解。
安格乐玛瞬间瘫坐在椅子里,脸颊埋入襁褓,无声而又压抑地哭泣。她感激,她愧疚,若是能够回报一些东西,她愿意为国师献出生命。
方众妙放开捏着伤口的拇指,将一滴鲜血挤入喝空的酒杯。
“替你主子拿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平瑞宝。
平瑞宝连忙捧住酒杯,膝盖重重跪地。苏和大巫走下高台,从她高举的双手里拿走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
平瑞宝深吸一口气,跑到苏和大巫身后继续跪下。
蛮王冷眼看完这场戏,微微露出一些笑容,吩咐道:“摆宴,奏乐。”
宫人们鱼贯走入殿内,陆续送上珍馐,乐师们奏响乐曲,制造出祥和的氛围。之前的杀机四伏,敌意冷冽,仿佛只是幻觉。
然而哲仁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和大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偶,将国师的鲜血滴入木偶口中,各大要穴刺入银针,再用丝线绑住关节,将之吊起。一个提线木偶眨眼就已成型。
受邀而来的王公贵族、活佛使臣,全都噤了声,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古怪的笑容。
苏和大巫还真是快意恩仇。宫宴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明目张胆地对大周国师动手了。
哲仁脸色剧变,双腿微微一动,肩膀就被方众妙轻轻按住。
殿外全副铠甲的侍卫眸光暗沉,杀意滔天。本想立刻就冲进去的他,看见国师阻止哲仁的举动,这才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杀欲。
苏和大巫把玩着那个提线木偶,轻笑着说道:“国师,劳烦您为大家舞一曲。”
木偶在桌上翩翩起舞,动作极为娇柔。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跪在苏和大巫身后的平瑞宝捂嘴轻笑,银铃般的声音极为惹人注目。于是所有贵宾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蛮王朗声说道:“国师,请献舞一曲,为众贵宾助兴!”
他知道方众妙无法拒绝。给出那滴鲜血的时候,她就应该有被人予取予求,为所欲为的觉悟。在这宫宴之上,她是最低贱的舞妓!
都说大周国师神通广大,运筹帷幄,今日得见才知传言始终是传言,当不得真。她实在是妇人之仁,愚蠢自误。
哲仁和殿外的侍卫快要气疯了。
安格乐玛举起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愿意代替国师舞一曲!”
蛮王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看向安格乐玛,表情凶狠得仿佛要吃人。
方众妙看向坐在正对面的苏和大巫,说道:“我未曾习过舞艺,还是请大巫跳一曲吧。”
这话好生狂妄!大巫手里有提线木偶,能够操控她的身体。她手里有什么?
众人发出哄笑,表情极尽嘲讽。
苏和大巫也笑了,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双腿却不受控制地站起,大步迈过矮几,来到殿中扭腰挺胯,旋转生姿。
他满脸惊容,气急败坏地怒吼,“方众妙,你对我做了什么?”
方众妙缓缓抬起胳膊,十根手指牵连着十条细细的丝线,全数捆绑在苏和大巫的四肢和躯干上。她轻轻动一动指尖,苏和大巫就极速地旋转一圈。
他手里还坠着那个提线木偶,偏偏他自己先行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第555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方众妙漫不经心地弹动着指尖,苏和大巫便在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不愿迈开步伐,身体却像麻花一般扭动,清隽的面容露出恐惧的表情。
所有人都为此感到惊骇,僵坐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人敢贸然冲上去拯救变作一个提线木偶的苏和大巫。他们也害怕被大周国师做成一个木偶。
方众妙端起杯子慢慢饮酒,语气不咸不淡,“大巫,你要血,我就给你,难道你不曾想过我是有恃无恐?”
苏和大巫的身体像蛇一般扭转了大半圈,然后又扭回来。这个动作让他全身的骨头咯咯作响。
他疼得痉挛,喘着粗气说道:“我想过。”
方众妙抬眸瞥去。牵连在苏和大巫身上的透明丝线就在此时染成赤色,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妖异的红光。
方众妙眉头微微一蹙。
哲仁也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麻花一样扭动的苏和大巫哈哈大笑起来,“那么你可曾想过,我要的本就不是你的鲜血,而是利用这滴血做出提线木偶,从而诱导你对我使用同样的操控之术?”
方众妙五指并拢,把所有丝线攒成一把,捏在掌心,狠狠往后拉扯。
苏和大巫顺着丝线的拉扯踉跄奔跑,最终扑倒在方众妙的矮几前,两个膝盖重重撞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宾客们发出抽气声,几乎可以想象苏和大巫此刻有多痛。
逼人跳舞,迫人下跪,大周国师真如传言那般强势、狂妄、神通广大。
夏日炎热,殿内却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被所有人怜悯注视的苏和大巫哈哈大笑着,两只手撑住方众妙的矮几,让自己能够挺直腰杆。
他不无得意地说道:“国师,你也想到了吧?我正利用这些灵丝,将自己的血液度入你体内,从而施展血咒。”
哲仁容色大变。安格乐玛发出一声惊呼。再去看连在方众妙指尖的那些赤红丝线,他们终于感知到了强烈的杀机。
方众妙却十分平静淡然,指尖轻轻一捻,两根赤红丝线便从苏和大巫身上脱落,蛇一般攀爬在她的手臂上,渐渐蜿蜒到眉心,汇合在一起,形成较粗的一根线,自行弯折,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解咒符文。
藏地活佛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此时不由发出惊呼。
他认出来了,这两根带血的蛛丝组合而成的符文,便是之前苏和大巫亲手写在七王子眉心的那个。
原来如此!哪有什么悲天悯人,救苦救难,大周国师早已预判了苏和大巫的预判,于是在对方刚进入宫殿的时候就从他那里骗来了解咒之法!
高手过招,最忌底牌被掀。苏和大巫这回栽了!
哲仁记忆力也很超凡,惊变的面容立刻恢复平静。
只见那个符文带着苏和大巫的鲜血,慢慢渗入方众妙体内,想来,血咒已经解开。
但方众妙的表情却凝重起来。
苏和大巫依旧在哈哈大笑,双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居高临下地说道:“国师,我对七王子下的是血咒啮肤,只会伤害他的皮肤,令他溃烂而亡,给你下的却是血咒灼髓,能令你血液冻结,骨髓腐坏。不同的血咒,解法自然不同,你刻舟求剑,聪明自误了!”
说话间,方众妙轻轻捻动的手指以僵硬的姿态凝固在桌上。她眨眼的速度也变慢了,眼皮一点一点合拢,又一点一点张开,模样十分古怪。
藏地活佛叹息道,“大周国师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哲仁连忙握住方众妙的手腕,却发现她的身体极为寒冷,像是刚从冰窟里捞上来的一般。她正在冻结,由内而外!
这个认知让哲仁勃然大怒。他一脚踹翻矮几,顺势也把苏和大巫踹飞出去。
倒在地上的苏和大巫并没有爬起来,就那么落魄的,却又放荡不羁地躺在地上,胸膛起起伏伏,笑声断断续续。
“国师,我从大王的书信里得知你在我体内植入了灵丝,并且能通过这些灵丝让我遭到孽力反噬。于是我就谋划了这场木偶戏。你的高傲、狂妄和有恃无恐,让我顺利掌控了你的性命。”
他微微仰起头,看着已经完全冻结,眼睛半睁半开,表情凝固僵硬的方众妙,说道,“你让你的灵宠吞噬掉那些孽力,我就为你解开血咒,如何?”
方众妙不能说话,牵连在指尖的赤红蛛丝却瞬间染成黑色。
被蛛丝捆缚的苏和大巫顿时发出惨叫,全身的皮肤冒出黑烟,并且有溃烂消融的迹象。
这便是孽力反噬。
苏和大巫笑不出来了,他拼了命地把自己的血液渡过去,于是那些黑色蛛丝又渐渐变成红色。红黑二色仿佛在争斗,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不断相互侵染。
方众妙的两个耳孔流出鲜血,想来再过不久便会七窍流血,中咒而死。
哲仁提着刀大步走入殿中,一脚踩住苏和大巫的胸膛。
“解咒!”他恶狠狠地下令。
苏和大巫喘息道,“她若是收回孽力,我就解咒。我想活命,是她要同归于尽!”
这才是他设计这一出木偶戏的动因。他求的从来不是两败俱伤,而是相互牵制。谁能想到大周国师一个女子,竟然性烈至此!
哲仁回头看向方众妙,眸光顿时狠狠一颤。
只见她的双眼竟然流下两行血泪,但这丝毫无损她绝美的容颜,反倒更添十分凄艳。她半睁半合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苏和大巫,漆黑瞳仁里没有妥协恐惧,只有杀机迸溅。
哲仁几乎要给她跪下来。
“不要玉石俱焚,还没到那个地步!求你活着!如果早知道你要的是这个结果,我绝不会帮你!”
哲仁又气又痛,声音沙哑难听。
方众妙慢慢转动眼珠向他看去,冰冷的瞳仁沁出融融暖意。
站在殿外全副铠甲的侍卫,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但他知道,现在就冲出去不能救出国师,他需要等待,等待最为混乱的那个时机。
苏和大巫的皮肤还在溃烂,清隽的脸庞现在已是一团血肉模糊。
他看向高台上的蛮王,极为艰难地说道:“大王,方众妙养的家犬对我动手,您就坐在那里看着吗?您的亲卫在何处?您的禁军在哪里?他们难道不该用弯刀抵住大周国师的咽喉吗?”
听见这番话,坐在两旁的宾客们不由露出古怪的笑容。
藏地活佛闭上眼,用悲天悯人的语气念了两句佛号。
苏和大巫察觉到情况不对,看向蛮王的眼神变得惊疑而又狠戾。
蛮王仰头饮尽一杯酒,这才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张造化面具,活佛说他有秘法能够炼制。你与大周国师同归于尽,活佛便会接手你们未能完成的伟业。”
苏和大巫猛然看向藏地活佛。活佛依旧闭着眼睛念诵经文,面容那么祥和宁静,仿佛置身事外。
方众妙的眼珠慢慢移动到蛮王粗犷的脸上。
蛮王对她笑了笑,说道:“你给的那张名单,我当天晚上就誊抄了许多份,送去了各位苦主手里。他们赶赴王庭的路上就已经与本王达成协议,这造化面具定然要炼制出来,却不是用他们的骨头,而是用你们大周人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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