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怪的大口袋
龙图和黛石站在很远的地方引颈眺望,脸上满是担忧和疑惑之色。
主子发现什么了?为何如此失态?
方众妙朝着二人摆手,二人只得离去。
她转过身,看着悬挂在墙上的一幅《求仙图》,低不可闻地呢喃:“就在方才,有无数功德涌入我的识海,令我修为增长十年,灵魂重了二两。”
她缓缓踱了几步,心中沉吟:【这二两增重令我的灵魂更为契合地融入这副躯体,之前的病弱之感已然全消。】
似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出厅堂,来到一口蓄养睡莲的大缸前。檐下的灯笼映照在水中,方众妙的脸也出现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
心声幽幽:【我已经看不清我自己的面相。算天、算地、不算己。原来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方众妙静静凝视着水面,眸光变幻几瞬之后竟仰天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心声似海潮滚动。
夜风撩起她纯白的衣袍,仿佛要将她带上星辰闪耀的夜空。一股缥缈之气在她周身萦绕。
黛石和龙图跃上对面院落的屋顶,离着数十丈,担忧地看着这边。
主子为何发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众妙收住笑,抬头望天,呢喃自语:“无我者非我,非我所,非我之我。原来我不是我,我只是个历练此界的灵魂。”
方众妙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如玉的双手,笑着沉吟:“难怪我明知道自己法力无边,可这副身体却只能施展望气、卜卦、制符、青囊之术。我被此界的天道压制了。”
她再度抬头望天,仿佛正与谁对话:“我的记忆被抹去,我的心念被洞悉,都是你搞的鬼,对吗?为了最大限度地压制我,有两种人被你赋予了读心的能力。”
“一种是能够影响我命数的人,一种是能够影响大周国运的人。你以为让这些人清清楚楚地获悉我的一切动向,就能让命运按照你指定的道路前行?”
方众妙嘲讽地低笑起来。
她呢喃道:“弱者道之用,反者道之动,变者法之至也。你以为的祸事,被我稍加化用就能转变为运势。失去记忆,心念外泄,都是大道两旁的杂草,无妨。”
方众妙凝望天空,狂妄至极地挑衅:“老天爷,且看我斗不斗得过你。”
她摘下一株睡莲,缓缓回到厅堂,在两具尸体前坐定。睡莲花瓣抱拢,不曾盛开,细长的茎秆被她反复地把玩。
她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
【我来到此界绝非偶然。必须有人设下降神阵法,才能让我的灵魂精准地注入这副同名同姓的躯壳。】
【原本的方众妙恰好在今年寿数用尽,而我不早不晚,在她死去的同时到来,这是巧合吗?】
【不,这不是巧合。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容器。】
【所以,把我召唤过来的人是你吗,方辰子?】
方众妙眸光闪了闪,心中已有答案。
【方辰子,你总说大周还有二百年国祚,可依我看来,大周气数已尽。】
【我就是你为大周寻找的一线生机,是吗?把自己和先帝葬入绝脉,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就是你们君臣二人把我引渡到此界的代价?】
思及此,方众妙不由长长叹出一口气。
想明白前后因果,她对方辰子和先帝不曾产生恶感,反而多出许多钦佩。方辰子那老道是真有本事,先帝为了这个国家也是殚精竭虑,在所不惜。
臣子护国脉,天子死社稷,君臣二人真正做到了把一切奉献给大周。
心声慨然长叹:【如此一来,我怎好辜负你们的期望?】
方众妙眸光闪烁,忽然想到一桩旧案。
【所以说,当年废太子之事必有蹊跷。方辰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废掉的人,怕是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贤明。】
【莫非先太子也与那个无脸人有牵扯?】
方众妙眉头微蹙,只觉有许多谜团等着自己去解开。
心声响在半空:【但有一事我却非常明了。没有我本人的同意,方辰子即便施法也召不来我的灵魂。我们二人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
【方辰子替我引渡此界,红尘炼心,积攒功德,而我为大周延续二百年国祚。】
【这份契约是在天道的见证下达成的,我若不曾做到,便会遭受反噬,进而失去所有修为,变成一个虚弱不堪的凡人,最终死在这个小千世界。】
思及此,方众妙不慎掐断了睡莲的长茎,心里涌现出罕有的急迫之感。。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像个凡人一般衰老、死去、腐化,最后变作一捧尘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结局。
【我宁愿羽化兵解,也不愿病死床榻!】
下了此种决心,方众妙微微抬眸,缓缓地低笑起来。
门外吹来一阵饱含血腥味的夜风,余成望和苗萍翠的尸体里飘出两缕饱含怨气的阴魂。
方众妙曲起指尖弹出一道功德金光,洞穿两个阴魂。常人无法听见的惨叫声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曾消散。
方众妙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声音,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她纤长玉指释出丝丝金芒,用刚刚收获的功德缓缓滋养着手中的睡莲。
幽香逸出,层层叠叠的花瓣竟一片一片舒展,美得脱俗。这是一个奇迹,可惜却无人得见,只有挂在檐下的灯笼映照出一张拈花而笑,慈悲万千的菩萨面。
微微一叹,方众妙携着莲花走出厅堂,朝站在远处屋顶的黛石和龙图招手。
二人飞跃而来,担忧地问:“主子,发生何事了?”
方众妙把花茎掐断,只留下灿烂的花朵,轻轻别在黛石鬓边。
心声愉悦地飘过:【我家的小石头真好看。】
黛石止不住地红了脸颊。龙图仔细打量一眼,暗暗在心里点头。
方众妙不紧不慢地朝紫竹轩走去,徐徐说道:“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黛石和龙图连忙跟上,好奇地看着她。
方众妙轻笑道,“我与先帝非亲非故,他却把大周皇室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全都留给我,完全不顾自己的亲儿子。赵璋连口汤都喝不上,修一座宫殿还要四处打秋风,你们猜这是为什么?”
黛石和龙图异口同声:“为什么?”
方众妙停步,侧头,声音压低,“因为先帝想要让我为大周续命,所以他要留给我足够的资本。从此以后,庙堂、乡野、中土、西域,都将是我们的战场,你们怕不怕?”
黛石和龙图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不怕!”
正相反,异样的兴奋感在他们的血液里燃烧,一幅宏伟的画卷仿佛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方众妙轻轻一笑,对着夜空说道:“那就让我们携手走一程吧。”
第100章 权柄在握
齐修率领飞羽卫将回春堂团团围住。
激战已经结束,汤家所有人都已伏诛,只剩下汤玉衡五花大绑地跪在一堆尸体旁。他红着眼睛看看死去的妻儿,然后朝齐修投去怨毒的目光。
齐修缓缓走到他身前,问道:“汤盼儿呢?”
汤玉衡愣住,“什么?”
齐修微微倾身,施加压迫感,再次询问:“你女儿汤盼儿呢?”
汤玉衡惨笑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就躺在那尸堆里,她叫汤温婉。”
齐修盯着汤玉衡的脸静静看了一会儿,已然确定此人的惊愕不是作假。汤家没有名为汤盼儿的女儿,日后宠冠六宫的妖妃如今何在?
卫英彦不至于欺骗自己,所以那汤盼儿不是汤家血脉,而是某些人借汤家的名义送入宫的礼物。
妖媚惑主、排除异己、攫取权力就是汤盼儿的任务。
此举又是那无脸人所为?
齐修直起腰,唇角绽开森然冷笑。
就在这时,三条黑影忽然从隔壁的茶楼飞跃而下,以快得肉眼难辨的速度掠向汤玉衡。
汤玉衡双目圆睁,大惊失色。
空中响起三道低沉的声音。
“偷人头!”
“回去领赏金!”
“一千两三个人不好分!”
人头入手,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风紧扯呼!”
一众飞羽卫立刻射出雨点般的箭矢。三人闪避自如,轻松远去。
一名千户翻身上马准备追踪,却被齐修伸手拦住:“别追了,只怕暗处有埋伏。”
千户面色微变,立刻勒紧缰绳,停在原地。
齐修眸色阴鸷地盯着三人的背影。他们就是方众妙口中那三个活宝吧?哪里可爱?没看出来。
齐修冷哼一声,随后一脚踢翻汤玉衡依旧跪在原地的无头尸体,冷冷道,“我入宫请罪,你们跟着罗大人继续绞杀全城细作。”
半个时辰后,齐修举着令牌深夜入宫。
御前总管将他拦在寝殿外,态度很是倨傲地说道:“九千岁,你不睡,陛下也要睡。你这大晚上的过来,我绝无可能替你通传。明日一早,我会将此事告知陛下,深夜无旨入宫,你可是犯了大忌讳。”
齐修上下打量御前总管。
就是这么一号人物每月扣下了龙图等人数万两的饷银。他的胆大妄为不止于此。
齐修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压低声音说道:“今夜飞羽卫围剿蛮夷细作,在汤玉衡的书房里找到这封信。”
“三年前陛下初入临安,遭到一百多个刺客袭杀,今日查明是回春堂动的手。你猜是谁把陛下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的?”
御前总管盯着这封信,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齐修:“七千两银子,皇帝的命就值这个价儿?”
御前总管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侍卫,膝盖一软差点给齐修跪下。
他连忙去拽齐修的胳膊,压低声音哀求:“九千岁,九千岁,您饶了奴才吧。日后在这皇宫里,您就是奴才正儿八经的主子,陛下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我立刻给您通风报信,您看这样成不成?”
齐修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才把信收入袖袋,附耳低语,“明日大理寺卿奏报案情,你的名字会从细作名单里抹去。”
话落,他甩手道,“进去通传吧。”
御前总管很是不甘地看了看他的衣袖,这才匆匆走进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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