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巳
她险些忘了,还有这茬。
阮桃桃好不容易舒展开的小脸又皱成了苦瓜,就连那悄咪咪挺直的脊梁也一点点弯了回去:“那是因为,因为弟子着实过意不去……”
姬泊雪再度颔首。
“你既这般过意不去,我这个当师尊的自是于心不忍。”
“那便这样罢,即日起,你每天写一封不低于千字的情书,于戌时一刻朗诵给玉华峰上所有师兄姐听。”
“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成日想着这件事,到处祸害同门扰乱秩序了。”
阮桃桃闻言险些厥过去,“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却在姬泊雪眼风扫来之时气势全无,又“噗通”一声跪下。
“弟,弟子没有不服,就是腿有点麻……”
然,她的这些小伎俩又怎瞒得住姬泊雪?
他沉声道:“你可曾想过,你的一时兴起,亦会有人当真?”
阮桃桃还真没想这么多,在她看来,不过区区一封情书罢了,从前也不是没人跟她开过这种玩笑,她亦不曾放心上。
现如今,有了姬泊雪的点拨,方才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与她原本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
而今阮桃桃纵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逃不脱应有的责罚。
阮桃桃倒不觉得自己全然无辜,错了就要挨打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是……
“弟子罪有应得,能接受一切惩罚,只是当众诵读情书,还是自己手写的……”
阮桃桃越说越觉羞耻,连带声音都开始颤抖:“未免也太……太……”
“师尊!您罚我什么都行!”
“唯独诵读情书,我求您了!换一个罢,呜呜呜,真的,我还要脸的!!!”
任凭阮桃桃如何哀嚎,姬泊雪亦稳如老狗:“面子是靠自己挣的,你加油。”
阮桃桃仍眼巴巴瞅着他:“可是我丢人,师尊您面上也无光啊!”
然,姬泊雪丝毫不为所动,已然撑伞离去:“无妨,为师从不在意这些虚名。”
阮桃桃哪儿能这般轻易放弃?连忙从地上爬起,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她见感情牌打不动,又试着换了个战略。
“啊~师尊!我听闻刑法堂来了批新刑具,其中有种名唤鬼哭藤的,据说随便一抽,便可使人皮开肉绽
,伤口久久不愈,能疼上数月,但又不会伤及筋骨。”
“这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搭配上徒儿的惨叫,岂不是妙上加妙?”
“所以,咱能不能以此来替代当众诵读情书?能疼上数月呢!弟子定然能铭记一生!”
姬泊雪回之以微笑:“不能。”
遭到自家师尊的拒绝,阮桃桃毫不气馁,仍像个根小尾巴似的黏着他。
“徒儿又想起来了!听闻咱们兖州,啊不!是整个九州近来似不大太平,时有少女失踪,弟子自愿请缨彻查此事,不破此案势不回宗门!”
“所以……”她朝姬泊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所以!师尊,您看我能不能借此机会将功补过呀?”
姬泊雪笑容未变:“不能。”
“啊?这都不能呀?”
阮桃桃轻声嘟囔了句,旋即眸光一亮。
“师尊!我,我,我又想起来了!听闻……”
“不能。”
“不是!师尊!您怎么这样?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还有!您别走这么快啊!弟子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您说呢!”
……
第17章 互穿十七
挣扎有用吗?当然没有。
阮桃桃心如死灰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中的姬泊雪,终于决定放弃。
不就是每天写一封不低于千字的情书吗?
不就是当着所有师兄姐的面大声朗诵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羞耻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阮桃桃安慰自己向来很有一套,不消片刻便已平复好心情,开始做正经事
——攒钱回家。
她按照日常惯例去了趟小旭峰。
今日的小旭峰好似分外热闹,阮桃桃尚在半山腰上,便听见了牛敦的嚷嚷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话听得阮桃桃步伐一顿,下意识放慢脚步。
什么情况?向来敦厚老实的牛敦竟也会用这种语气与人交谈?
是哪个不长眼的跑来小旭峰滋事挑衅了不成?
得加把劲走快些才是,她若不在,这老实巴交的姐弟俩还不得吃大亏?
可很快,阮桃桃又听见了牛敦的后半句话。
“都说我们姐弟二人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还跑来送灵石作甚?”
不待阮桃桃细想,鲁轶姝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就是!今年的零花不是才给完么?”
“我们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们了,还不快快拿走你这六亿上品灵石!”
“夺……夺少灵石?”
阮桃桃足下一顿,旋即,一阵风似的冲向山顶:“啊~~~~使不得!使不得!留下灵石!快快留下灵石!!!”
与此同时,小旭峰峰顶之上。
一个香肩半露的男子正瘫坐在地上撒泼。
他撒着撒着,索性直接躺地上。
一会儿往左滚,一会儿往右滚,滚得他那身本就不大得体的松垮衣裳都快滑至腰际,露出大片壁垒分明的胸腹肌。
不知情的,怕得以为是哪只男妖精公然跑来仙羽门求偶。
可若有个懂行的恰巧从此经过,定会发现这“男妖精”的一身行头可谓是“壕”无人性。
就拿他那身已然被滚出好几个破洞的脆弱外衫来说。
乍一看不甚起眼,细细端详一番后……是愈发摸不着头脑,这玩意儿凭啥要卖近万上品灵石一尺?也就是所谓,懂的人才懂的低调的奢华。
而现在,这败家玩意儿非但在地上使劲蛄蛹摩擦,还不忘口出狂言:“你们这破破烂烂的宗门是人能住的地方么?”
他又蛄蛹完一圈,终于躺平不动了,直勾勾盯着天,开始指指点点:“这天也不蓝,云也不白,草也不绿,气候也……”
不待他将余下的话说完,一只绣鞋卷起残影,赫然从他脸上碾过,那些尚在嗓子眼里打转的话就这般生生被咽了回去。
险些被踩死的他好半晌儿才回过魂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就连你们这儿的小姑娘都分外没素质!!!”
刚被人剥夺走素质的小姑娘阮桃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地上竟躺了个人,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一邋遢男子趿着木屐,正气势汹汹朝她奔来。
男子比她高了足有一头,还是个在修仙界极少见的黑皮,先前因离得太远,未能看清他的脸,待走近了,阮桃桃方才发觉这哥们生得挺好看的还。
他面部轮廓极深,隐隐带着几分异域感,本该是偏硬朗的长相,偏偏生了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以至于阮桃桃都险些以为他是要来找自己提亲,而非寻衅。
阮桃桃忙不迭后退一大步:“抱歉,方才是我跑得太急了,没看见你躺在路中间。”
那人闻言,也逼近一步,冷声哼道:“道歉若有用,捕快都是拿来做摆设的不成?”
“不过……”说到此处,他垂下了直勾勾盯着阮桃桃的眼,扭捏道:“如果是你,可以接着踩,用不着道歉。”
阮桃桃:???
她尚在懵逼中,那男子又栖身逼近,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道。
“忘了做自我介绍,鄙人姓牛,单名一个奋字,字牧野,你唤我牧野哥哥便好。”
他越说神情越羞涩:“不知姑娘芳名?可曾婚配?”
阮桃桃:“啊?”
不待阮桃桃反应过来,牛牧野又殷殷切切道:“你相信缘分吗?相信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吗?如若不信,请现在立刻马上随我回牛家村成亲?”
阮桃桃:“啊?啊?”
下一秒,紧握住她手不放的牛牧野便被鲁轶姝一记勾拳拍飞。
“呔!你个下流坯子!快放开我小师妹!!!”
“什么下流胚子?!”
牛牧野呸出一口血沫子,立马飞扑而来,与鲁轶姝扭打成一团:“你个脑子里塞满肌肉的女人懂什么是爱情吗?啊?”
阮桃桃见情况不对,生怕鲁轶姝会吃亏,正要上前劝架,却被牛敦拉了回来。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赌这次又是轶姐赢。”
语罢,他竟放下手中活计,抱着少爷一本正经地观起了战。
阮桃桃:“……”
此情此景,她都不好意思开口问,方才在半山腰上听见的六亿上品灵石是怎么一回事。
牛敦却不知慢了多少拍,忽而扭头望向阮桃桃:“噢,说来你方才似乎跑得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阮桃桃愈发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