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巳
而大哥却已端来了一碗热乎的青菜瘦肉粥,一如既往的从容:“既肯睁开眼了,那便开始用早膳吧,再不吃便要凉了。”
语罢,还不忘补充说明:“粥,我还是会熬的,很鲜很稠,可以下咽。”
阮桃桃没接话,仍一瞬不瞬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窟窿。
而后,谁也没说话,师徒二人就这般僵持着。
时光缓慢流淌,可能是过去五息,也可能是过去了十息。
在他耐心将要告罄时,阮桃桃冷不丁开口。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你。”
“啪嗒……”
那碗熬得很鲜很稠的粥就这般泼洒在地上。
静,死一般的静。
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只余那碗黏稠的粥在缓缓流淌,直至沾湿姬泊雪鞋尖。
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目光依旧平静,却从始至终都未看阮桃桃一眼,只盯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碗,
语气中带着几分久违的疏离:“我再去盛一碗。”
他正要转身,却被阮桃桃一把拽住袖角,小姑娘仰起素白的脸,静静凝视着他,一字一顿。
“我说,我喜欢你。”
“嗯,听见了。”
他直视阮桃桃双眼,极尽耐心。
“可你知道吗?这并非真正的喜欢,是受迷香影响所产生的错觉,不消几日,你便会发觉,我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大哥,无甚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阮桃桃却摇头:“起先,我也这么觉着,可我一番分析之后,方才发觉并非如此。”
她越说越苦恼,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可能爱情什么的本就是个不讲任何道理的玩意儿罢。”
语罢,她又弯了弯眼角,一改先前的烦闷,很是郑重地道:“不过,我会试着把这份感情压下去。”
因为,任何事都无法动摇她想要回家的决心。
“所以……”
她朝大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大抵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以后见着我可得躲远些啊,否则,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就此缠上你。”
“毕竟……你也不想娶我的吧?”
爱情这玩意儿虽说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可阮桃桃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相识不到半年的人怎就能爱得这般死去活来?
在她看来,绝大多数人爱的其实都是自己心中那份执念。
她既将此事说了出来,那执念也就散了,此事便能就此揭过。
果不其然,大大方方说出心里话的阮桃桃顿觉舒坦多了,当即笑道:“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真有些费体力。”
她歪头望向大哥,眉眼俱弯。
“所以,大哥,咱能否好好吃顿散伙饭?”
“不用折腾别的了,就再来一碗粥罢,吃完,我可得想法子去挣灵石。”
……
胡不归有个重大发现。
今日的姬泊雪瞧着似乎分外不对劲。
不,确切来说,自他打暗域回来就变得尤为古怪。
无心办公便也就算了,还时不时伸手去触碰下自己的唇,俨然一副良家夫男惨遭抛弃的怨夫模样。
于是,胡不归贼兮兮地凑过去。
“你这是在作甚?该不会是被人给强吻,又惨遭抛弃了罢?”
姬泊雪面无表情:“嗯。”
胡不归:!!!
“真的假的?是谁?是谁?快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不待姬泊雪接话,分外亢奋的胡不归又开始自言自语。
“不不不,你先别说,还是让我来猜猜。”
“首先,那人肯定是女的,若是男的,怕是得被你灭口。”
“其次,她还得能轻易近你的身。”
“这世间能轻易近你身的女子……”
他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越算眉头拧得越紧。
“等等!”
胡不归又重新算了好几遍遍,最后神色古怪地望着姬泊雪。
“该不会是你那小徒弟罢?”
“这未免也太……”
他正要接着往下说,却被姬泊雪用禁言术封住嘴,丢出门外。
任胡不归将门砸得震天响,姬泊雪亦丝毫不为所动,。
只懒懒靠在躺椅上,望着天花板。
心,很乱。
第21章 二穿
胡不归砸了小半个时辰的门,突然没了动静。
姬泊雪还以为他终于肯消停了,然而下一刻,他竟翻窗爬了进来,指向山门所在的方向,在不停比划着什么。
姬泊雪不咸不淡撂下一句“看不懂”,便扭过头,懒得再搭理他。
胡不归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偏生他传的音还统统都被姬泊雪那狗比给屏蔽,只能掏出自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写下五个大字。
「你小徒弟,危」
……
阮桃桃没马上回到仙羽门,又在外滞留了好半天,待确认那些陈年旧货的确卖不出去,方才一脸挫败地回到宗门。
此时距离她到处发放情书已过去整整三天,都快忙成陀螺的她自是早已忘了这茬。
直至俩儿装扮得花里胡哨的男弟子守在山门口堵她,她方才想起自个身上还背了不少“情债”。
在外摸爬滚打数日,折腾得灰头土脸的阮桃桃与那两名光鲜亮丽的男弟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却是六目相对,三脸懵逼。
最后还是其中一男弟子先反应过来,颇有些娇嗔地道:“我们是来找你讨要说法的。”
有人起了头,另一名弟子也不羞涩了,当即帮腔道:“你对我们究竟是不是认真的?还是说,又是那白敛在搞鬼?”
阮桃桃的沉默震耳欲聋,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于是,她气沉丹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鞠躬,朗声道。
“此事与白敛无关,但也的确是场误会,还请二位师兄把它给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语罢,不待这两名男弟子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然而祸不单行,她才跑不到百米,前方又蹲守了数名花枝招展的男弟子,瞧那架势,似是在寻人。
阮桃桃深吸一口气,当即调转方向,继续跑。
要命的是,正前方又聚集了一堆男弟子,一个个穿得倒挺正常,却吵得面红耳赤,几乎就要打起来。
弟子甲:“她一口气给这么多人写了情书,分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弟子乙:“哼,我早就说过她不安分,偏生你们还都不信。”
弟子丙:“你们休得再胡说!单单一封情书又能说明什么?阮萄师妹向来安分守己,定然又是白敛在折腾什么幺蛾子,欲栽赃陷害她!”
弟子丁:“白敛,白敛?怎么什么锅都甩给白敛?你纵是要舔阮萄师妹也得有个限度哇!”
……
阮桃桃:“……”
算了,此方位也不宜跑路。
悄咪咪听完这段对话的阮桃桃脚下一个急刹车,随机挑了个方向,继续跑。
然,这次她可没那么好运。
还未跑出五十米远,便与一群花孔雀似的男弟子迎面相撞。
很明显,这群人也是来找她讨说法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快看!那不是阮萄师妹吗?”
阮桃桃当真是绝望至极。
当即捂着脸,调转方向,卯足了劲向前冲。
然而,随着那一嗓子的响起,便已堵死阮桃桃所有退路。
散落在各个方位的男弟子纷纷闻讯而至,以包抄之势自四面八方涌来。
被团团包围的阮桃桃无语凝噎,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犹自思索着,怎样才能死得更
体面些。
那些上一秒还如饿虎扑食般的男弟子突然安静如鸡。
或是拘谨,或是惊愕,又或是恭敬地向后退一大步,并整齐划一地朝阮桃桃立于阮桃桃身后之人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