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巳
姬泊雪回头,一脸了然地望着她:“还有何事?”
“那个……就是……”阮桃桃欲言又止:“我昏倒前好似听你唤我桃桃?”姬泊雪面不改色:“幻听。”
阮桃桃闻言点点头,觉得挺有道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复又指着姬泊雪面颊上那几道浅浅的晒痕:“还有,师尊你脸上这是晒出来的痕迹吗?”
这次,姬泊雪没否认,从鼻腔里发出个单音节:“嗯。”
阮桃桃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他笑笑:“好啦,没事了,师尊你忙你的去罢。”
嘴上这么说,阮桃桃却始终对那声“桃桃”耿耿于怀。
忽又想起,自己的手札还在姬泊雪那儿,连忙起身,正想要追上去,便闻“啪”地一声响,原来手札早已被他还回,压在了枕下。
她连忙弯身将其捡起,不自觉吁出一口浊气。她依旧相信姬泊雪的人品,不至于做出偷看小姑娘日记这般没品之事。
昏了四个小时的阮桃桃已无半点睡意,奈何身子依旧虚,做不来别的事,便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呆了会儿,她忽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房间是这个样子的吗?
原主日子过得简朴,闺房中东西少到像是被人洗劫过般,她虽喜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到底是个心心念念要跑路的人。
故而,也没添置什么东西,省得走的时候舍不得。
可现在不一样,一眼望去满满都是少女心。
被褥、床单、枕套、床幔是搭配和谐的粉色系,窗前、梳妆台与桌上摆着新折的花枝,还有甫一推开窗,便“泠泠”响的风铃。
阮桃桃僵了几秒,直奔衣柜。
果不其然,连衣柜里的丑衣裳都被清了出去,放眼望去全是些色彩明媚的衫裙,或是鹅黄、或是苏梅、又或是暮山紫……倒都是些适合她的颜色。
就连妆奁盒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钗環耳珰璎珞手镯一应俱全。
阮桃桃懵懵地坐在镜前。
不知怎得,忽又想起了姬泊雪在大比前夕对她说的话。
“你要不要像别的小姑娘那样,试着穿些漂亮衣裳?”
阮桃桃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大好的念头,他该不会是……
有一个女装大佬梦罢?
藏得倒还挺深。
为了保全姬泊雪的颜面,阮桃桃决定不戳穿他,认真欣赏起了他留在这里的小裙子和饰品。
谁会不喜欢漂亮小裙子和精致首饰呢?
更别说,他眼光还真挺不错。
阮桃桃开始快乐地试穿。
最先被排除的,是苏梅色,毕竟,她已经看姬泊雪穿过了。
既如此,那便从最左边的鹅黄色开始吧~
阮桃桃换完小裙子,又给自己搭配了套珍珠嵌葡萄石的发钗。
站在水镜前,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浅绿与鹅黄果真乃绝配,衬得她就像一枝刚抽芽的嫩柳。
阮桃桃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舍不得脱下。
都快忘了有多久没穿这么漂亮的裙子了。
她思索再三,终还是决定要给姬泊雪传讯:「师尊,在吗?在吗?」
姬泊雪消息回得很快:「何事?」
阮桃桃:「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那些裙子和饰品你还要吗?」
姬泊雪:「看心情。」
阮桃桃:???
不是,看什么心情?你个大老爷们要这些小裙子做什么?
该不会……
真是个隐藏的女装大佬吧?
那她还是不要夺人所爱了……
正当阮桃桃犹豫不决之际,姬泊雪又问了句:「你想要?」
阮桃桃仍有些纠结。
一开始她是挺想要的,可一想到,这些统统都带不走,便又不那么想要了。
毕竟,从未属于自己和曾经拥有却失去,怎么看都是后者更让人心碎。
不待阮桃桃回话,传讯玉简又亮了。
「不对,你只喜欢穿丑衣裳,既如此,还是统统都打包还给为师罢,纵是穿不了,也能挂着欣赏。」
阮桃桃:“……”
她磨了磨后牙槽:「谁说我只喜欢穿丑衣裳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
审美这种东西,是无法用灵石来买的。
外衫与内衫的配色,暗纹与绣花的搭配,乃至不同质感的布料与颜色放一起是否和谐……统统都在考验一个人的功底,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阮桃桃当真没见过这般适合自己的裙子,仿佛每个暗纹每朵绣花都是为她量身定制。
她终是觉得难以割舍这些漂亮小裙子,当即回道:「师尊你又没女装癖,留着这些衣裳作甚?」
“不如送给我呀”六个字尚未发出去,姬泊雪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你想要?」
阮桃桃这次没再犹豫:「对,我想要!」
姬泊雪:「晚了,你方才若老老实实说想要,便也就送给你了,现在,我又没那个心情了。」
阮桃桃:“……”
敢问您老是什么品种的狗逼?
她一时气极,恶向胆边生:「你不想送也得送!反正它现在是我的了!我就不还,有本事你来抢!」
发完消息,她“啪”地一声收好传讯玉简,又从妆奁盒里翻出对配套的耳珰,哼哼唧唧道:“我不但要穿你的衣裳,还要把身上都戴满!”
同时间,德政殿中。
各派掌门均是一脸莫名地盯着姬泊雪。
其中,刀宗掌门是个藏不住事的直肠子,坦言道:“素尘仙君方才笑什么?”
“没什么。”
姬泊雪不动声色收好传讯玉简,正色道:“只是不甚赞同汪掌门所言。”
……
阮桃桃戴好耳珰,又翻找出一条同色系珍珠璎珞,站在镜子前欣赏了许久,正要将首饰一件件拆下,回床上继续躺着,敲门声蓦地响起。
原来是鲁轶姝姐弟二人来探望她了。
门被拉开的那一刻,二人同时看直了眼,其中鲁轶姝反应最为夸张,摇着阮桃桃的肩,道:“快说!你是打哪儿来的仙女?我小师妹呢?”
阮桃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她去看姬泊雪留下的小裙子与首饰。
纵是见多识广的鲁轶姝都不禁感慨:“师尊眼光是真好。”
阮桃桃手一挥,财大气粗地道:“反正都是从师尊那儿薅来的,若有喜欢的,你拿走便是。”
鲁轶姝盯着那些衣裳与首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摇摇头:“还是不拿了,这些衣裳虽好看,却不适合我。”
鲁轶姝所言不假,她虽也生得好,却完全穿不来阮桃桃的衣裳。
阮桃桃比她高了小半个头,明明不属于很瘦的类型,却因骨骼细,而
显得整个人都很纤弱,实则不论脸颊还身上俱藏了不少肉,瘦而不见骨,加之她肤色又极白,配上那双大且圆的杏眼,当真只能用娇憨明艳四字来形容。
而鲁轶姝,忽略她胳膊上扎实的腱子肉,不论脸还是身形,皆能用楚楚可人四字用以概括。
鲁轶姝既不拿,阮桃桃也不勉强,二人坐在梳妆台前聊起了天。
鲁轶姝先是问阮桃桃身上可还有不舒服之处,旋即,又意兴盎然地道,姬泊雪是如何替她讨回公道暴揍奉正宫掌门王霸天,奉正宫又是如何找借口开溜。
“哼,鬼才信他们所说的门中有要事不得不提前走,分明就是因为举全派之力都敌不过师尊一根指头,无颜留在咱们仙羽门继续参加大比罢了。”
阮桃桃与鲁轶姝聊得热火朝天之际,牛敦正忙着哄“少爷”。
春天到了,少爷又开始发情,到处找小母猫,以防它走丢,牛敦特意连夜赶制了个防走丢项圈,现如今,正稳稳当当套在妙玉脖颈上。
她但凡离牛敦超过五百米,便会被定住身形,不消片刻,牛敦就会顺着“导航”找来,把她强行抱回去。
一连逃了三次皆无果的妙玉心如死灰,只能一动不动地瘫在桌上装死。
天色渐黑,鲁轶姝见阮桃桃依旧活蹦乱跳,不见半点病容,便提议一同去外面逛逛,今日是宗门比斗第一天,武陵街道上定然热闹非凡,指不定能找到什么新商机。
德政殿中的会议仍在继续,两个时辰后方才结束。
此时,夜已深。
姬泊雪回到自己寝宫,正要沐浴,却习惯性地拿出了那根用以覆眼的白绫。
他怔了好几瞬,方才想起。
错位的一切俱已归位,他们皆已回到原轨。
不知为何,总觉有些心神不宁。
他揉了揉太阳穴,浸入浴池之中,伸手去拿皂角,到手才恍然发觉,皂角已然被她换成兑了花汁的香胰子。
不仅如此,就连叠放在托盘中的丝帕都被换成了藕粉色。
她大抵是喜欢边泡澡边吃东西,右后侧一臂远的位置多了个摆放糕点零嘴的小柜子,打开还能看见好几块未用完的糕点。
这间浴室处处皆可看见她所留下的痕迹,姬泊雪已无心沐浴,草草清洗一番,回到了寝殿。
寝殿倒是一如从前,无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