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上眠云
“嗯,我怕路上不方便,就想着先换了。再者,还不知道日后何时能再回清安县呢?我母亲的灵位还在海兴寺供着,香油钱必是要给足了一年的。”苏禾盘算着还未了的事。“明儿还要去一趟海兴寺,添足了香油钱才放心。”
“是了,确实该去看看,可要我陪着一起?”庄引鹤将手上未尽之事一并都交给了县令,两人虽有不愉但总归不曾撕破脸,也犯不着在这种事上耍手段,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都头要动身离开清安县,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手上的事定然很多,我这里不过是小事,叫来喜儿去就是了。”苏禾言语皆为他思量,婉转回绝。
“确实也是,这调令来的急,是还有一脑门子的事要料理呢。”庄引鹤盘算了在清安县置办的一些私产,虽都是一些小玩意,但也要料理清楚也须得他亲自过问才是,又想着来喜儿跟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也就略过不提了。
“你尝尝,这羹汤不错。”庄引鹤伸手亲自舀了半碗,放到苏禾面前,“说起来,这
院子里,除了你近身伺候的两个,可还有其他合心意的下人要一并带走的?若是没有,那就遣散了,只留下一些打理院子即可。”
“没有,我素来不喜欢丫头们近身服侍,大力和秋桂就够了。”苏禾夹了一块鹅脯放到庄引鹤面前的碟子中,“爷尝尝,这鹅脯做的不错。”十号动身,今儿是六号,明儿一早就要去海兴寺,她还有三日,不能出岔子。
“可见这戒指是送到奶奶心坎上了,难得伺候我一回,今儿是我不好,惹奶奶生气了,还请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庄引鹤有心哄苏禾高心,再说这屋里也没有旁人,他站起身朝着人躬身作揖,一副惧内的模样,真叫苏禾笑出了声。
见人脸上笑开了,庄引鹤也不再隔着一个身子了,直接贴着苏禾身侧坐下,将手搂到她腰间,殷勤的伺候着。直到两人用到了六分饱才叫人进来将东西撤走,庄引鹤今儿定是要留宿的了。
叫人在耳房备了热水,苏禾先梳洗一番,换上了寝衣,素白的中衣,青丝如瀑,散在身后,庄引鹤坐在内室的美人榻上,捧着一盏茶,看着她手抚青丝,坐到了梳妆台前,不曾分半个眼神给自己。
“兰膏新沐云鬓滑,宝钗斜坠青丝发。”搁下手中茶盏,移步到苏禾身后,越身拿起梳子,捧起长发,一下一下的梳了起来,屋中陡然静谧了下来,屋中燃着的熏香悄然流动,香味清淡却很好闻。
庄引鹤抬头看向镜中人,铜镜磨的十分光滑,清晰的映出了她的面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柔缠绵反而带着一些审视和惊讶,他来不及去仔细探究是何意思,克制住身下的欲望,只轻吻了她的发顶,温柔道:“等我。”
苏禾看他进了内室的门,将戒指褪了下来,放进了首饰盒里,里面搁满了金银珠器,庄引鹤待她好吗?是极好的。不过寥寥数月,他成箱成箱搬进后宅赠予她的物件都要她单开一个私库收着了,连秦嬷嬷都忍不住在她的耳边时常说从没见过爷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娘子当真是头一个。
心中欢喜吗?是欢喜的。可是他们注定了不是一路人,若是要她有一天为了庄引鹤,在内宅后院去争、去夺、去抢,为了一个男人,可以无休止的谩骂诅咒另一个女子,她做不到。她不能想象自己变成那般模样,那还不如让她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也好过叫她变成面目可憎的人。
包袱已经收拾好了,就压在箱笼的最底下,里面装的是她被魏行首下药时换下的那身旧衣,那衣服有些破旧了,说来也好笑,她寻边了院中的布料,就是粗使丫鬟穿的衣服,料子也比这个强些,好在破损的是一小块,就寻了粗使丫鬟换下的不要的旧衣裁剪了一小块缝补上了。
“怎么还在这坐着?”庄引鹤心急,不过是粗粗冲洗一番,就拖着靸鞋进来了,鬓边还带着水汽,胸膛还有滚落的水珠,壁垒分明的薄肌,行走间肆意风流,论长相、论身姿、论家室,这都是一个极出挑的男人,也不怪风尘中的女子将他视为救命稻草,看着倒映在铜镜里的身体,苏禾突然想到,王婆那句“潘驴邓小闲”,当真是一个不缺,还加上了权势,更胜一筹。
“都头怎么不擦干了身子,如今夜间还是有些凉的。”苏禾的手搭上他的臂间,火热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
“凉么?”庄引鹤一手扶着她的肩膀,略弯腰低下了头,先是吻了吻她的脖颈,又凑到她的耳边,轻佻的问她;另一只手环住了纤腰,热气扑面而来,熏的苏禾几乎要倒退,他却不给这个机会,弯腰横抱,将人放在床榻上,挥手落下了床幔,隔绝出一方小天地。
……
苏禾在睡眼朦胧中被人喊醒,揉着眼皮,这厮昨儿嘴上哄着她,怜惜她今儿还要去寺中,故而只两回,她也是天真就这么信了,是两回,回回半个多时辰,她被逼出了眼泪,只能婉转哀求,才勉强让他收住。后来的洗漱,在半睡半醒之间被他抱着弄完的。
“娘子,辰时三刻了,今儿还要去海兴寺呢,再睡就要过时辰了。”秋桂隔着床幔略微提了提声音,姑娘约莫是子时才睡下的,这才睡了几个时辰,难怪困乏。
“嗯,这就起!”苏禾一听时间,直接坐起来了。拉着帐幔就看到秋桂站在边上,“快,给我打水,我好梳洗。”
匆匆洗漱更衣用了朝食,已过辰正,苏禾又将压在箱底的包袱拿了出来,三人一同直奔角门而去。大力见状,直愣愣的问道:“娘子,这包袱里是什么呀?”
来喜儿一早便候在角门外了,苏禾被扶上车厢里坐定,才略微提起嗓门:“为亡母缝制的几件衣服,想问问寺中大师傅能不能烧给她,略表哀思。”车厢中安静了下来,苏禾靠着厢壁补觉。
来喜儿车架的极平稳,苏禾觉得自己才睡着就又被人喊醒,睁眼就看到大力摇着她的手臂:“娘子、娘子,醒醒,咱们到了。”说着,就伸手欲接过她一直抱在怀中的包袱:“娘子,可要奴拿着?”
苏禾摇摇头,这里面最重要的是她的旧衣,苏禾焚香拜过,才寻了住持,双手合十,道:“师父,阿弥陀佛,我即将远行,归期不定,不晓得这供奉一年需多少银两?”
“阿弥陀佛,女施主客气了,若是寻常供奉,一年十两足矣,若是要供奉在大殿中,日日听寺中众僧诵经念佛,一年需百两。”住持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回道。
“师父,这是一百两香火钱,还请收下。一年后,我若未归,我有一好友,姓王,她会为我续添香油钱。”苏禾看着两个往生牌位,想了想,还是决定预防一:“若她要参拜祭奠,还请住持只让她参拜亡母灵位,另一个,就不要让她知晓了。”
王猛女若是知道她还为自己供奉了一个往生牌位,只怕会被吓出个好歹来,她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却在海兴寺为自己供奉了灵位,这事说起来都像是民间鬼谈,索性就彻底瞒着她。
“对了,还请住持为我留一间客房出来,我要放一些东西在这,三日后来取。”三日,就是十号,那天庄引鹤启程,朝廷亲下的调令,无故不得拖延,为一个走失的后院女子大动干戈,实在没有必要。
“好,施主放心。不知是放什么?”
“不过一身旧衣。说起来,我见海兴寺香火旺盛,周围的村镇都过来参拜吗?”苏禾将包袱打开,翻捡了两下,住持见并无什么不恰当的东西,就点点头,道:“自然,远一些的青石镇、近一些的平安镇,都愿意来这,不过也是施主们心诚才能求得所愿。施主将包袱收拾好,我这就叫人带施主去客堂。”
“也是住持费心打理的缘故。多谢住持。”苏禾将包袱重新合上,双手合十谢过。又吩咐大力去找来喜儿,告诉他今儿要在客堂歇息,午膳便在寺中用素斋。直到末时初,苏禾将包袱留在了客房的角落里,才带着三人一起离开。
晚间庄引鹤见苏禾眼睛还略有红肿,招来来喜儿问个底掉,晓得她今儿恐是思念母亲在寺中哭过,人之常情,没什么旁的事就好。
这三两日的功夫,行礼都装箱归拢好了,只等明儿一早即刻出发!苏禾死死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面上不敢露出一丝端倪。
第68章 申时初。……
申时初。
“啊——”一声惊恐的叫声从内室传出,苏禾抱着薄被猛然坐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庄引鹤被喊声吵醒,朦胧中就见到身侧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连忙起身环住了她,抬手摸了摸额头,触手冰凉,忙下床点灯。暖黄色的烛光亮起,转身就看到她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臂中,隐有啜泣。
“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呢。”庄引鹤叫外间守夜的丫鬟倒了一杯温水,接过就坐到苏禾身侧,
“喝口温水,压压惊。”
苏禾顺势接过来小口饮了两下,泪珠滚落,将茶盏搁在了床头,虚弱的倒进庄引鹤的怀中,抽噎着开口道:“都头,我梦见我娘了,她说我不孝,要抛下她独自走了,说后悔生下了我。我心里不安,我是不是不该走?我想再去给我娘上柱香。”
“这……禾儿,明儿一早,咱们就要出发,只怕是来不及,不如等咱们到了扬州安顿好,我在派人护送你过来?”庄引鹤思量下,还是觉得不妥,事出突然,随意变动恐有不妥。
“都头,我心慌的很,临行前一晚,梦见我娘,若不去祭拜,我害怕……我害怕。”苏禾素手轻按胸口,泪水涟涟。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如同一个寻常女子一般依偎在他怀中,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若要车队修整等你归来,恐是要迟了。咱们日子掐得紧,到扬州几乎是隔日就要去有司衙门报道了。”当真是左右为难,他将日子算的这样紧凑就是为了不必应酬,借着公事的由头拒了,也是合情合理。
“我明白,我想着明儿一早,咱们雇一辆马车,叫大力和来喜儿陪着我过去,清安县周边也并没有出过什么乱子,来喜儿认路,咱们在官道上碰头,左右不过是给驾车的人多添些银两。”
“只是,我担心你的安危。不如我亲自跟着你过去吧,说来,你我都这般了,给你母亲上柱香,也是我这个晚辈该做的。”庄引鹤低头看着苏禾的表情,带着三分假意的试探。
“爷!”苏禾本是依偎在他胸口处的,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及,从怀中半立起上半身,跪坐着回身抱住了庄引鹤,满怀馨香,叫他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二人甚少有这般温情的时候,“爷有此心,苏禾无以为报。”
苏禾抱着庄引鹤的上半身,眼神清冷的盯着床幔,调整好神情,才眼含薄泪的看向他,面露期待,又很是懂事道:“只是出发在即,事多繁杂,若无爷亲自盯着,可会出乱子?我这里不过是小事,爷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庄引鹤一时叫这温香软玉闹昏了头,顺着苏禾的话道:“不过,就大力跟来喜儿跟着你,是不是太少了?”
“秋桂心细,我的东西虽不多,可零零总总也装了三四个箱子,金银器具、贵重布匹,爷为我置办的,样样都是精品,得叫一个我信得过的丫鬟看着,我才能放下心。”苏禾故意挑眉看向他,一副财迷的模样,倒是将庄引鹤逗乐了。“咱们的人手不多,个个都有用处,我带走两个,已是极限了。”
宠溺的点了点苏禾的鼻子,眼中满是柔情,似是要将人溺毙:“是啊,总不好叫院子里伺候的人远离父母,背井离乡。只是要委屈你了,等到了扬州,回了老宅,人手自然就够用了。”
庄引鹤不提带苏禾拜见父母亲的话,苏禾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提起,她若是进后宅,不过就是他在任上收用的一个家室平平的市井小户女,顶天了算个良妾,还不配见他的父母,除非是得他母亲亲自召见。
“可不是嘛,还望爷,别将我一个人丢在后院里,我、害怕。”苏禾的眼中带着期许和恐惧,恰到好处的情绪,叫庄引鹤心中舒爽自得,女子嘛,最终还是要依靠郎婿的,两人说话间,秋桂的声音隔着外间响起:“爷、娘子,五更了,该起了。”
苏禾越身攀过庄引鹤的身子,素手拨开床幔,有些惊讶道:“外头都有些蒙蒙亮了,城门还有一会便开了。爷,咱们洗漱收拾吧”
庄引鹤点头应下,苏禾见两人都着中衣,并无不妥才叫人进来伺候。庄引鹤一笑,也不晓得是哪里的毛病,就是不爱叫人贴身伺候。苏禾见大力进来,吩咐道:“你去找来喜儿,叫他去巷子里雇一辆车马,咱们要去一趟海兴寺,就你和来喜儿同我一起。”
“是,娘子。我这就去办。”大力虽不解怎么还要去一趟海兴寺,但转身就出去办了,苏禾一回头就看见秋桂带着疑惑,才解释道:“我昨晚梦到母亲了,心中不安,还是决定再去一趟,你做事细致,替我看好咱们的箱笼,咱们得身家可都在里面呢。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我们在官道碰面。”
秋桂听娘子赞她,便是克制也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重重点了点头,轻快道:“娘子放心,我一定盯好了,一会我就将咱们屋里剩下的东西收拾好,保准不会落下一点东西的。”
“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你是个财迷的性子,带的你的丫鬟也有些。只管将要紧的收拾好,剩下的就是落下了,也不打紧。”庄引鹤听着她们主仆说话,虚点了点苏禾笑道。
两人收拾好,又用了朝食,已经卯时初了,一众人等都已在前院门口等好了,来喜儿匆匆寻来的就是一个极简朴的马车,站在最后一个。苏禾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的救命稻草!只是做戏,还是周全圆满的好。
“爷,咱们一同出城,在分开走;等我参拜完,就叫他快马加鞭送我去官道上。咱们一个时辰后碰头。”苏禾依依不舍的看着庄引鹤,拉着他的袖口,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怯。
“我送你上马车。”庄引鹤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握着苏禾的手,就朝着最后那个格格不入的马车走去。
“爷,娘子,实在是太急了,这已经是小人能找到的最好的马车了。”来喜儿行礼后,有些为难,这样的马车,下人坐坐无妨,要是叫奶奶用,实在是他无能。
“无妨,也是事出突然,你能寻来马车,就已经不容易了。”苏禾才不介意是什么样的马车,青布简盖又如何?能送她去海兴寺,就足够了。
“路上小心,咱们一会见。”庄引鹤将人送上马车,看着大力也一起上去,才转身叮嘱来喜儿:“仔细些,伺候好苏支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爷拿你是问!”这才转身骑上了追风,苏禾掀开车帘,冲着外面的庄引鹤一笑,璀璨耀眼。
两人出了城门,又同行了一段路后,才分开,庄引鹤又是再三叮嘱,看着苏禾点头如捣蒜的模样,也晓得自己实在有些儿女情长了,他心中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究竟为何,只是有些忧心的看着苏禾渐行渐远的马车,才挥手示意众人启程。
苏禾看着愈来愈近的海兴寺,心中长舒一口气,看着大力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的模样,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这几日忙里忙外,大力的力气比别的丫鬟大些,秦嬷嬷从前还有些不满这姑娘做事毛躁,这几日用下来,倒是有几分满意。
马车停在了寺门外,苏禾扶着大力的手下了马车,转身对来喜儿道:“你就在这候着吧,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你也上车睡一会,这几日都累坏了,大力陪着我就是了。”
来喜儿一听确实也是,总归娘子如今是一门心思跟着爷去扬州过好日子了,自然不用像从前那般紧盯着了,躬身行礼道:“是,娘子。”
苏禾叫大力守在外面,独自进了大殿,焚香参拜后,寻了住持道:“阿弥陀佛,住持师傅,我是来取东西的,还请寻一知客僧带我去客堂。”
“阿弥陀佛,施主稍等,我这就叫人带你过去。”住持招来一个知客僧,就要将苏禾带到客堂,“稍候片刻,我还有事吩咐丫鬟。”苏禾双手合十,恭敬的朝着僧人行礼。随后出了大殿,挥手招来大力:“大力,咱们刚才来的匆忙,我腰间的荷包落在马车上了,里面有我写的东西,要烧给母亲的,你速去给我取来。”
苏禾面色焦急,眉头紧锁,大力见状,直接道:“娘子在这等我,我速去取了回来。”说完,行礼转身告退,走的有些急。将人支开,苏禾转身快步进了大殿,催着知客僧道:“师父,我还要赶路,还请速带我去。”
知客僧将人引进客房,才道:“施主,这就是你那日要留的客房,这三日无人居住。”说完就要告辞。
“师父,咱们寺中可有后门,寻常香客能走吗?”苏禾进门就从角落里翻出了包袱,打开一看,旧衣还在。
“有的,出了这房间,走到尽头有一小门,寻常香客倒是不走这里。”见苏禾不在说话,那僧人也双手合十行礼离开了。
将门关上,不过半盏差的时间,苏禾就将衣服换好,又将头饰拆解干净,用一方青布包裹住,那一身锦绣华缎被塞进了包袱中,弯腰驼背的背上包袱,院中香火旺盛,苏禾念叨了几句罪过罪过,便从香坛边缘摸了一把香灰,朝着脸上一通抹,这下哪里还有被人娇养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乡野村妇。
苏禾直觉告诉她,寺中后门若是香客不多,反而显眼,海兴寺香客络绎不绝是不假,可正大光明参拜的,谁从后门离开?还是赌一把!驼着腰背,混在香客中,快要离开寺门时,就看见大力手中紧握着香囊,快步跑向大殿,连忙避开,心中默念,对不住了。
好在那丫头一门心思只想着给她送东西,并不曾在意周围的人,苏禾顺利的混出了寺门,已有香客参拜完,寻了牛车、驴车准备回去,苏禾缩在人群后,听着老汉招呼人。
“青石镇的!青石镇的上车!”
“平安镇的!平安镇的过来!”
苏禾跟着人群挤上了去平安镇的牛车,被挤在了牛车最里面,好似馅饼一般。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声驾车的老汉:“老伯,咱们是直接回平安镇吗?”
“自然了!要去县城的,走着去就是了,当然不必费钱坐车了。”那老汉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回了话。又站起身子,冲着寺门来往的香客喊道:“平安镇咧!回平安镇的来咧,咱们牛车坐满了就走啊!”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见车板上挤满了人,实在塞不下了,老汉才一扬牛鞭,高声喊:“走咧!”
与此同时,一声女子的高呼,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来喜儿!娘子不见了!”苏禾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脑袋,朝着那处看去,大力的脸上,涕泪横流;来喜儿也是一脸惨白,但愿那香囊里的东西能护着他们二人。
第69章 来喜儿顾不上男女有……
来喜儿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拽住了大力的手臂,怒声道:“什么叫不见了?娘子不是在祭拜亡母吗?”神色恐慌中带着一丝狰狞,若是娘子出了什么差错,别说前程,恐怕小命都难保。
“娘子叫我回来取香囊,我再回去时,娘子就不在原地了,大殿、客堂,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真的找不到。”大力慌了神,一边举起手中的香囊向来喜儿示意,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
“你在这等我,我再进去看一眼,若是真的没有,咱们得回去告诉爷!”来喜儿如今有些信不过大力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跟丢了,这叫什么事!交代完大力,就朝着海兴寺狂奔,将里外寻了个透彻,有心拽住寺中的大师傅问问,可是他一个下人还是男子,从未直视过娘子,也说不上个一二来;无奈只能放弃。
转头也不叫那老汉驾车,只自己扬鞭赶路,一鞭子甩在了马臀上,那黑马吃痛,扬起马蹄狂奔起来,倒叫那老汉心痛的不行,瞧着来喜儿面色铁青,也不敢多话,只小声嘟囔了两句。
来喜儿握着马鞭的手颤抖不止,直到远远看见了庄家的车队,才放缓了速度,稍微靠近时,来喜儿直接从车架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庄引鹤的方向狂奔。
噗通——
来喜儿跪在了茶棚外,头在土灰的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就维持着这个姿势,颤颤巍巍道:“爷,娘子——娘子她不见了。”说话间,大力也跑了过来,一同跪在了地上。
“什么!”庄引鹤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子,三两步走到了来喜儿面前,抬脚就将人踹了一个跟头,大力虽是女娘,也不曾幸免。两人爬回去跪好,“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眼神使给了来福儿,来福儿立即叫人散出五丈外,将此处围住。
“娘子先是独自进大殿参拜,出来后告诉奴,香囊丢在了马车上,里面是娘子写给亡母的祭文,叫奴去取了来。”说完将香囊拿出,双手呈上,庄引鹤拿过香囊,“等奴再回去时,娘子就不见了。奴将寺庙来回都翻遍了,也不曾找到娘子。”
“爷,小的也找了,确实不见了。”来喜儿心中恐慌,想偷偷抬头瞧瞧爷的脸色,就看见亲哥一脚踹了过来,肩膀一阵剧痛上,也不敢在有多余的动作,就听他哥怒斥道:“怎么办的事!爷信重你,才将娘子的安危交于你,你、当真是无能!”
庄引鹤拆开了香囊,里面确有一张叠好的纸,看厚薄不像是祭文,便拿了出来,约莫半掌大小折在一起,明明只要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此刻他的心却慌乱了起来,若这东西是留给自己的,那她出逃便是早就谋划好的,自己的一片真心,权当喂狗了!
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上一篇:带着空间穿七零,磕着瓜子混日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