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棠
“婉婉,明俊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终究是外人,我们才是夫妻,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你如果不想我再帮他任何事,我都听你的。”傅修怀勾了勾唇,“你这样想,我很高兴。”
林婉:“...?”
他在高兴什么?
第32章
林婉并不清楚自己一番兴师问罪,傅修怀眼中为什么反倒升起丝丝亮光,他既不惊慌也不愧疚,似乎有几分喜悦。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婉读不懂男人的喜悦来自哪里。
傅修怀薄唇微扬,带着总是无情深邃的凤眼也上翘了几分:“你要是不喜欢我帮着明俊,我肯定不帮了。”
“你是他小叔,他是你侄子,你帮不帮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林婉自问没这个本事,两人再如何,那也是相处二十多年的亲人,她一个外来的,和傅修怀结婚不到一年,哪有什么分量。
“你是我妻子,自然比侄子重要多了。”傅修怀俯身靠近,凤眼有情,似乎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任何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婉别过脸,低声嘟囔:“傅明俊去年和宋玉珍闹出事的时候,你也帮我?”
林婉不清楚当初的细节,可想想也知道,他这个小叔自然是帮侄子的,甚至会动用各种关系压下这件事,替傅明俊隐瞒。
“之前我问你我和傅明俊分手的原因,你不也是瞒着我?”林婉少有如此质问的时候,心中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少,控制不住地竟然有几分生气了,“你和他一样,都在隐瞒,不是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婉对傅明俊没有多生气的质问,反而是面对傅修怀如此。
“当然不一样。”傅修怀生得高大,此刻被林婉揣测内心,再抨击一番,也没有任何窘迫,相反理直气壮道,“明俊瞒着你,是他自己做错事,难以启齿;而我瞒着你只是因为...”
林婉望着男人,目光落在他轻启的薄唇上:“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再难过一次。”
设想了许多傅修怀这个人精出于各种目的隐瞒自己,林婉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理由。
***
林婉知道过去的事总归是自己和傅明俊之间的事,顶多再加上一个宋玉珍,与傅修怀无关。
也许是如今的变化太多,林婉无从知晓自己当初的心情,可即使如此,她也十分认可当初分手的决定,她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林婉很平静地听说了过往,也很平静地接受了过往,平静到当晚早早睡下,还睡得很安稳。
次日一早,傅修怀安排医生上门来为林婉检查一番,确认她各项指标健康,又见林婉情绪正常,这才稍稍放心,叮嘱王婶多帮忙照看着,才又驱车离家,要去处理节外生枝的麻烦。
关于宋玉珍和傅明俊的事,傅修怀一清二楚,以至于那个混乱的早晨,也是傅修怀亲自送了林婉离开,再处理了衣衫不整的宋玉珍和傅明俊。
傅修怀做事不似傅明俊那般优柔寡断,直接将傅明俊禁足反省,再送走了宋玉珍,压下所有消息,保证不会外传,干脆利落到任何人都没法使出什么手段。
一年后,宋玉珍偷摸跑回江城,是心有不甘,也是对傅明俊依旧迷恋,现在再看到一年前处理掉自己这个麻烦的傅明俊小叔时,忍不住解释。
“傅叔叔。”宋玉珍在傅明俊面前扮演温柔可怜,在林婉面前演绎言多必失,在傅修怀面前刚要扮可怜扮深情扮...就被打断。
“不用在我面前多说什么。”傅修怀双掌合十,修长的手指骨节突出,显出几分刚硬,一如他此刻的声音,令人生寒,“你想说什么可怜的话都留到傅明俊面前去说,跟我说,没用。”
早一眼看穿眼前人图什么,傅修怀并不在意:“你要去找谁都可以,就是傅明俊也可以,但是一年前我让人送你离开江城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不准再出现在林婉面前?”
宋玉珍这辈子在家里见过暴戾的父亲,会打人,在夜总会当服务员时见过凶恶的客人,会逼迫会调戏人,可是谁都没有眼前的男人可怕,一字一句并不狰狞,可每个句话都让人遍体生寒。
“有,是我不对,我不知道林婉嫁给了你,我不该去找她...”宋玉珍昨天才知道,林婉竟然嫁给了傅明俊小叔,震惊之余又是不理解。
傅修怀可是知道林婉同傅明俊谈恋爱的,怎么还会和林婉结婚!他是不是疯了!
“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我从小被我爸打,后来还被逼着...”宋玉珍对于这些话已经是滚瓜烂熟,甚至眼眶配合着泛红,任谁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没有可是。”傅修怀直截了当打断宋玉珍的解释,“不要以为我是傅明俊能吃你这套,你要使什么心机手段,能骗到傅明俊是他蠢,可你不该想着把这些心机用到林婉身上。”
宋玉珍觉得面前的男人可怕极了,其他人会被自己的眼泪与怯懦悲惨的过去打动,总归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但是这个男人不会。
“我会找人亲自送你离开,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江城。”傅修怀抬手看了看手表,耽误的五分钟时间令人蹙眉不悦。
宋玉珍瑟瑟发抖:“傅叔叔,你不能这样!我要见傅明俊...”
“至于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会让人搜集好证据,一五一十告诉傅明俊。”傅修怀深知摧毁一个人就要摧毁她最在意的东西,“你不是最爱在傅明俊面前伪装?那正好,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
被强押着离开,宋玉珍尤为不理解,她还想见傅明俊,傅明俊是她见过最好的男人,会仗义出手帮自己,对谁都好。
她不要让傅明俊讨厌!
“你不能这样!傅明俊不会相信你的!”
宋玉珍的话被冬日雨后寒冷刺骨的风吹得七零八落,渐渐消散。
傅修怀锃亮的皮鞋碾着落叶,转身离开。
***
林婉的肚子已经很大,临盆在即,心境倒平和不少,哪怕她才在昨天知晓了一切。
傅修怀一早夸张地让医生上门检查,林婉觉得这人小题大做,他不会以为自己会大哭大闹吧,影响胎儿吧。
前尘往事明明就在一年前,却好似距离很遥远,遥远到林婉此刻知晓分手的原因,竟然没有太大波动,甚至不如肚子里的孩子胎动一下,给林婉带来的异动大。
今天开始,林婉在家里等到生产发动,一时无聊,摸着孕肚看书,一旁的录音机里旋转着港城的磁带,悠扬歌声飘出,回荡在房间。
房门外,一双休闲运动鞋出现,一身牛仔服的年轻男人挣扎着抬手,却迟迟无法敲响房门。
傅明俊想到昨天和林婉的对话,刻意遗忘地过去令人羞耻到抬不起头,再是没有想对不起林婉,可他也是真的被林婉亲眼看到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修长的手指缓缓垂落,敲门声最终还是没有响起。
傅明俊低眉转身,眼前似一堵高山挺拔,小叔傅修怀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跟我过来。”傅修怀刚解决完宋玉珍的事,此刻看向侄子的目光并没有半分长辈的疼爱。
两个男人在别墅后院相对而立,寒风吹动菜园里枝叶沙沙作响,山雨欲来的萧瑟铺满天际。
“傅明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那些破事不准再闹到婉婉面前。”傅修怀拧眉不悦,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寒凉。
傅明俊从没听小叔这样冷漠地警告,一时心肝颤动:“宋玉珍的事是我不对,你放心,我跟她说过了,别去找婉婉。”
“你能说什么?”傅修怀比傅明俊高出小半个头,凤眼却好似睥睨般蔑视着他,“你除了被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玩得团团转,被她几滴猫尿哭得同情心作祟,你还会什么?”
“你!”傅明俊呼朋唤友多年,身边的兄弟捧着他,无数女人喜欢崇拜他,只有小叔傅修怀会这样贬低自己,像是此刻呼啸而过的寒风,拍了个巴掌落在他脸上。
“宋玉珍我已经派人送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江城,至于你,也该庆幸自己姓傅,不然...”傅修怀目露凶光,“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傅修怀转身离开,只轻轻落下一句:“婉婉生产在即,你给我带着你那些破事,有多远滚多远,少烦她。”
傅明俊面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心口上尤甚,只扬声呐喊:“我是喜欢她,爱她,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我不想对她好?”
“你有什么本事对她好?”傅修怀回身,冷漠的视线像是利刃,自上而下地打量傅明俊一番,“就凭你被宋玉珍算计,又让婉婉亲眼捉奸在床?”
傅明俊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承受不住小叔的指责,他本以为不去想就过去了,可原来阳光照射而来,一切都无所遁形。
看着小叔昂然离去的背影,像个胜利者的姿态,傅明俊不甘心:“傅修怀,你又有多本事多光彩?!当初婉婉不肯见我,我明明是托你去帮我向婉婉求情,结果呢,你怎么把人求情求成你老婆了?你才是卑鄙无耻!”
傅修怀脚步一顿,宽大的脊背依旧硬挺,他没有回头:“不是你给的机会吗?明俊,小叔倒是该谢谢你。”
傅明俊胸口生疼,目眦欲裂,几乎快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大口喘气去,却又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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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音符流转,傅修怀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看书的身影。
海藻般茂密的发丝披在脑后,缕缕青丝被灯光照得柔顺,只随着林婉偶尔翻书的动作晃动。
林婉看书时极为认真,柔和的目光落在书页上,侧脸沉静专注,与傅修怀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男人站在门口,一时不忍心惊扰这一幕。
直到...
怀孕后期,再是没太被孩子折腾的林婉也有了些反应,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承受着孕肚的双腿也有些酸胀发肿。
许是小腿难受,林婉俯身准备揉捏小腿肚,却碍着高高挺起的肚子,一时困难。
林婉身高一米六五,在江城女生中属于身材高大的,但因为她骨架小,并没有什么压迫感,细胳膊细腿,也是怀孕后滋补的营养品吃得多,身上多了几两肉,笔直的双腿匀称了些,不过分瘦,多了些健康的美。
此刻,酸胀的小腿肚却攀上了一只与之肤色完全不*同的手。
傅修怀打拼多年,风吹日晒早将皮肤打磨成淡淡的麦色,不过分深,但与林婉白皙的模样相距甚远。
白皙的小腿肚最是柔软,却深陷在傅修怀宽大的手掌中,印出他修长手指的形状。
“又不舒服了?”傅修怀坐到床边,将林婉的小腿抱在怀中,手掌掌握着精准的力度,一下又一下地按摩。
林婉点点头,感受着男人带来的舒适感,将那份酸胀缓解不少,她没将视线落在傅修怀脸上,只默默盯着他的手,看着他耐心地揉按着自己的小腿,左腿到右腿,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手指真长,也很有力。
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起傅明俊和宋玉珍,林婉不知道后续,也懒得去理,无非是别人的纠葛,她现在无暇他顾,只紧张地等待,等待随时可能发动的生产。
距离生产日期还有十天,傅家上下也随时待命,蒋月英是最欢喜的,每天醒来都要问问情况,就担心是夜里自己睡着的时候发动了。
傅修同每日从钢铁厂回来,也会习惯性关心一句弟弟弟妹有没有迎来喜讯,甚至回忆起自己头一回当爸爸的情况:“我第一次当爸的时候也紧张,没想到生个臭小子天天惹我烦。”
傅明俊这阵子又不着家,傅修同想到儿子就头疼,还是闺女好。
放寒假的傅明惠迫不及待当堂姐,最近天天待家里,随时准备帮忙:“爸,哥就得管啊,您得拿出威严啦!小婶马上都要生了,不知道生个堂弟还是堂妹,他这个当堂哥的也得在啊。”
张梅英听着这话便头疼,儿子说去好哥们那儿待一阵,张梅英觉得是好事,不然看着林婉生下他小叔的孩子,不定蔫成啥样呢,偏偏明惠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跟她爸一个样。
“你们父女俩一个个的能不能少说两句,修怀和林婉的孩子,你们倒是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傅修同听到这话可不乐意:“那也是咱们侄子或者侄女啊,明俊和明惠的堂弟或者堂妹,你倒是撇得清。”
傅明惠觉得亲爹说得太对了,小鸡啄米式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傅修同左右踱步,越说越觉得傅明俊不能在家人这种时候跑出去玩儿,显得对亲人漠不关心,立刻就要抄起电话听筒:“得把明俊叫回来,不然不像样。”
傅明惠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张梅英被这父女俩气得不轻,真是懒得搭理他们!
林婉每天在日历簿上的日期数字上画个杠,数着日子过,每天摸摸肚子,好奇什么时候发动。
为了生产准备,她每天的散步工作也没落下,就担心到时候不好生,所有有经验的母亲都告诉她,生孩子是个体力活,是个持久战。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还有四天到预产期,林婉越发地盼着,那心情跟当初盼高考似的,又期待又紧张又有些害怕,五味杂陈。
高考好歹是学习了多年的考试,上面的知识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见过面,生孩子不一样,生出来的什么样,谁能知道。
等得无聊了,林红和何秋梅以及秦芳都来家里看她,陪她打发时间,也帮她缓解紧张。
傅家别墅宽大的客厅里,四个姑娘坐在沙发上,前方茶几上摆着王婶给备的瓜果糕点,丰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