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撒娇撒痴似乎失效了,面前的红木雕花门依然紧闭,鄂婉感觉反胃的症状更明显了,忍不住以帕掩口干呕出声。
“婉儿,你怎么了?”明玉几乎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
门还是没开,鄂婉朝明玉眨眨眼。明玉瞬间会意,焦急地吩咐李玉:“皇贵妃脸色不好,快传太医!”
话音未落,红木雕花门开了一道缝儿,鄂婉被人拉进去,门又关上了,发出沉闷滞涩的声音。
“……”
大选进宫之后,类似的情形鄂婉只见过两回,一回是先皇后病逝东巡归途,另一回便是现在了。
不同的是,此时书房里没有冲天的酒气,被拉进去的瞬间目光便被地上一幅巨大的舆图吸引了。
舆图的西北、正北方向摆着类似沙盘模型的小人,鄂婉眼前一亮:“皇上在排兵布阵?”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关切地问:“你刚才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鄂婉实话实说:“饿得有点反胃。”
男人终于肯抬眼看她,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问:“想吃什么?”
鄂婉认真想了想,开始点菜:“和顺斋的砂锅白肉,庆云楼的葱爆海参、糟溜鱼片。”
只是说一说这些荤菜,胃里就开始翻涌,不得不以帕掩口再次干呕。
托着她下巴的手平移到肩膀,捏了捏,听他说:“饿得久了,怎么能用这些荤腥,还是滚了鱼片粥来吃吧。再配几个开胃的小菜,你这几日都瘦了。”
鄂婉蹭过去,搂住皇上的腰:“皇上操劳国事,也瘦了呢,只吃鱼片粥能吃饱吗?”
这么多年过去,男人还是经受不住“事业线”的考验,一下搂紧她的腰,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鄂婉低呼,下意识仰起头,唇不可避免地擦过男人凸起的喉结。
喉结上下滚动,男人低头发狠般吻她,直吻到她双腿发软站立不稳,才哑声说:“婉婉,朕想御驾亲征。待朕凯旋,便封你做皇后。”
鄂婉知道,她是罪臣的孙女,又是西林觉罗家的女儿,即便有皇上的宠爱,手握三子,想要封后始终差点意思。
所差的那一点意思,皇上本来打算用大伯父鄂容安的军功补上,谁知没成。
不但军功没了,人也没了。
如果鄂婉所料不错,皇上这一次御驾亲征肯定会带上二堂兄鄂津,让他把大伯父的军功补上。
不想当皇后的皇贵妃不是好皇贵妃,能做正室谁愿意为妾,鄂婉想封后不假,可与皇上的安危相比,后位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肩上的担子太重了,这也做不了,那也行不通,一举一动都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
鄂婉故意用事业线蹭人,撒娇说:“臣妾心眼小,最爱拈酸吃醋,可挑不起这样的重担。比起皇后,臣妾更愿意做您一辈子的宠妃,让您一辈子捧在手心里。”
心口不一的小妇人,乾隆心说。
乾隆十年,鄂婉进宫,鄂尔泰病逝,鄂党群龙无首,西林觉罗家风雨飘摇。
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肩上,也没见她喊苦喊累,还有精力一边勾.引他,一边抱各种大腿,挖空心思往上爬。
如今眼看到山顶了,即便听不见心声,他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害怕战场上刀枪无眼,让他陷入险境。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这样重要,已然超越了皇后之位,和整个西林觉罗家,甚至是永琛的将来。
很多人都曾或明或暗地问过他,为什么如此宠爱鄂婉。此时此刻乾隆很想反问,这样好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宠爱吗?
不爱她,爱谁?
爱那些一门心思争宠,恨不得三年抱俩,企图母凭子贵,光耀门楣的女人么?
没有鄂婉的时候,他只能宠爱她们,与她们相互利用。自从鄂婉陪在他身边,他便厌倦了后宫里的所有算计。
“婉婉,朕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男人吻着她的发顶说,不带半点情.欲。
自古只有帝后才能合葬。
生同衾简单,想要与皇上死后同穴,她就必须封后。
“皇上春秋正盛,臣妾也还不老,往后机会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时。”
鄂婉收起宠妃那一套,抱紧皇上的腰说:“准噶尔的主力已然被平定,那个叛徒不过是强弩之末。杀鸡焉用牛刀,皇上御驾亲征也忒抬举他了。”
刚看到战报那会儿,乾隆几乎暴怒,恨不得立时将阿睦尔撒纳抓来千刀万剐。
听完鄂婉一席话,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才冷静下来,这时门外响起傅恒的声音:“皇上,臣请领兵征讨准噶尔,平定反叛。”
“不行!”没等皇上开口,鄂婉已然道。
说完才想起“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抬眼对上男人疑惑的目光,鄂婉清了清嗓子,破罐子破摔道:“本宫的大伯父尸骨未寒,傅恒大人是想抢军功么?”
她知道傅恒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必须这样说,不然就说不清楚了。
在她对乾隆朝少得可怜的印象中,只记得傅恒有一次带兵死在了战场上,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场战役,实在不得而知。
为防万一,阻止傅恒上战场就对了。
恰在此时,有“及时雨”来给她解围了,很快张广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臣张广泗自请领兵讨伐反叛!”
乾隆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看鄂婉,鄂婉抬手进行无实物表演,缝嘴巴。
转过年,张广泗领兵从南北两路夹起,平推到伊犁。
好死不死,张广泗前脚才赶到伊犁,准噶尔刚刚被朝廷册封的四大汗王集体反了。不止准噶尔,就连从前臣服的喀尔喀蒙古也拉起了造反的大旗。
彻底截断了清军的补给线和后路。
几乎同时,南疆回部大小和卓反叛,新疆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当初平定准噶尔达瓦齐部的时候,回部的大小和卓和他们的族人被达瓦齐囚禁在伊犁,是大清的军队将他们救出。”
乾隆再一次遭到背叛,肺都要气炸了,当即决定向西北增兵,并放出狠话,不管对面是否投降,但凡高过车轮的男丁一律屠杀,女人孩子与披甲人为奴,不得稍存姑息。
彼时鄂婉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正在翊坤宫待产第三胎,眼见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将至,她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臣妾有个主意,或可解眼下危局。”
数日后,傅恒带着牛痘疫苗和太医院的人北上,马不停蹄来到正在闹天花,生灵涂炭的喀尔喀蒙古。
之后清军的物资补给经由喀尔喀蒙古送至前线,张广泗也不负众望死守至增援赶到,与喀尔喀蒙古骑兵一起剿灭阿睦尔撒纳残部。
又挥师南下,与回部内应接头,一举擒杀大小和卓。
喀尔喀蒙古临时倒戈,原因像风一样吹遍整片草原。清朝大皇帝不计前嫌,给草原送来了牛痘疫苗,可以预防天花。
那时候受天花蹂躏的不止喀尔喀蒙古,还有准噶尔和南疆的回部。
消息传开之后,让人心本来就不齐的反清联盟变得越发不齐,逐渐从内部瓦解。
先是准噶尔内部的墙头草生出异心,之后南疆的回部也出现了同样问题,被善于玩弄人心的张广泗加以利用,各个击破。
军队的损失不过是喀尔喀蒙古刚刚叛变那会儿,等增援一到,几乎势如破竹,好似砍瓜切菜。
西北捷报传来,正赶上鄂婉生孩子。
又又又生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
鄂婉看了一眼明显比正常孩子大了一圈的男婴,叹口气说:“还是没能生个女儿出来。”
寿梅笑:“三格格多亲娘娘,与亲生的没有分别。”
鄂婉躺在床上,虚弱地纠正她:“那个就是亲生的。”
乾隆在产房外才看过捷报,稳婆便抱着大红襁褓出来向他道喜,他接过孩子,勾唇说:“朕有四个嫡子了。”
嫡子?李玉愣了一瞬,赶紧带头跪下:“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帝大悦。
乾隆二十二年,颁金节前,傅恒带领太医院的人回到京城,冬至节后,张广泗得胜而归。
傅恒劝降喀尔喀蒙古有功,赐郡王爵,世袭罔替。张广泗封一等英勇公,加太子少保。鄂容安以身殉国,在原来大学士的基础上,加太子太保,赐谥号“刚烈,入祀昭忠祠。鄂津杀敌英勇,晋升兵部侍郎,入军机处参赞军机。
此时的西林觉罗家,鄂尔泰配享太庙,鄂容安入祀昭忠祠,鄂津在军机处行走,九十四升任翰林院学士,每天在南书房陪皇上和皇子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婉婉,册封皇后的圣旨早写好了,是朕亲笔。”
第一次围剿准噶尔时,他便在起草,涂涂改改终于写成:“等过了年,朕打算在大朝会上公布。”
“你是朕的妻子。永琛、永琦、永瑞和小十二都是朕的嫡子。”乾隆抱着襁褓中沉甸甸的小儿子,含笑看向鄂婉,“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
然而临近年关的时候,有官员上折请立九阿哥永琛为太子,于是一呼百应,请立太子的奏折像雪片似的飞进南书房。
第81章
“傅恒怎么说?他可参与了?”鄂婉得知后,脸上原本的笑容隐去,问前来禀报的靖秋。
靖秋这些年在鄂婉身边一直从事情报工作,前朝才闹出动静,她便知道了。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宫女,能打听到消息已然费了一番功夫,实在不知具体参与人是谁。
事关重大,鄂婉第一次使用了先皇后留给她的暗线,询问傅恒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和做法。
得知傅恒并未参与,鄂婉长出一口气。又传西林觉罗家的女眷进宫,了解到鄂津、九十四、张广泗与傅恒一样,都没有跟风,鄂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大约也看出了蹊跷。
“娘娘,五福晋来了。”有小宫女进来禀报。
五阿哥永琪在年前成亲,皇上指了西林觉罗家长房的姑娘给他做嫡福晋,可见有多看重。
“燕然,不必拘礼,快过来坐。”鄂婉对上娘家的堂侄女自然要比旁人亲切。
五福晋含笑走到鄂婉身边,也不坐下,轻车熟路给鄂婉揉肩膀,边揉边说:“最近前朝闹得沸反盈天,永琪心里不踏实,让我过来问问姑母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姑母的话,他不敢跟。”
永琪果然是个聪明的人,鄂婉拍拍五福晋的手:“你跟他说大人们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让他专心读书。”
五福晋刚刚嫁进宫,自然不敢多问,含笑说记下了。
中午,皇上带着永琛过来,与鄂婉、双生子、三格格一起用膳,热热闹闹一大桌人,气氛融洽。
等双生子和三格格去午睡了,皇上向鄂婉说起立储一事,眉眼带笑:“婉婉,你说是母凭子贵好,还是子凭母贵好?”
鄂婉垂眼没有立刻回答,心思瞬间百转,看皇上的神情,不像在考验她,可说出来的话,实在可疑。
见母妃迟迟不语,永琛开口说:“皇阿哥,儿臣选子凭母贵。没有额娘,哪儿来的孩儿。”
鄂婉一惊,强忍着才没抬手去握永琛的嘴,佯怒道:“皇上春秋正盛,哪里用得着这么早立储,那些上折子的朝臣也忒不知事了。”
圣祖爷在时,废太子还不是子凭母贵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可结果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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