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行礼行到腿软,鄂婉捏紧手绢,环顾众人:感谢各位激励,我会加油往上爬!
“见也见过了,诸位姐妹可别忘了给见面礼。”皇后说着打了个样儿,吩咐慎春取来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赏给鄂婉。
鄂婉恭敬谢恩。
轮到娴贵妃,只见她似笑非笑,拔下头上一只点翠的凤钗赏给鄂婉。
等鄂婉谢过恩,她转头对皇后说:“娘娘对自己人大方,我这个贵妃也不能小气了。”
委婉表达,她赏鄂婉凤钗,并非看得起鄂婉这个人,而是在给皇后面子。
鄂婉在长春宫得罪过娴贵妃,让自诩清雅高华的娴贵妃被皇上当众吐槽俗不可耐。
皇上为何忽然抽风,鄂婉不清楚,但她知道此时不让娴贵妃出了这口恶气,自己位份低微绝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选择战术性隐忍,先收礼。
谁知皇后护起犊子来丝毫不比其母富察夫人逊色,旋即笑道:“当场给见面礼可不是本宫的意思,是嘉妃说她攥了一年,实在攥不住了。”
见嘉妃捡回佛珠仍在愣怔,还不忘拿话点她:“嘉妃,你说是不是啊?”
鄂婉虽与嘉妃今日才见上面,却也打过交道,自然知晓她是谁的人。
皇后点嘉妃的名,等于用娴贵妃自己人的话来堵娴贵妃本人的嘴。
娴贵妃足够委婉,皇后也足够迂回,表面亲切,却暗藏机锋于弦外之音。
若不了解一些内幕,斗都斗不明白。
嘉妃骤然被皇后点名,以为轮到自己了,忙让贴身宫女将见面礼拿出来,只是一对平平无奇的珠花。
纯贵妃无端被嘉妃越过,心里很不爽快,以帕掩口笑道:“嘉妃妹妹说了半天,还以为要送什么好东西,原来只是一对珠花吗?仿佛还是戴过的,连对新珠花也送不起了?”
说着取下颈上一整套赤金项圈,项圈活口处左右两侧各有一片镂空的赤金云纹,其上分别镶嵌一颗红珊瑚和两颗绿翡翠蛋面,项圈下缀着赤金镂空长命锁,中间嵌了一颗更大的翡翠。
难得的是,整套项圈上的翡翠颜色与水头一模一样。
高贵妃病逝后,腾了一个贵妃之位出来,皇上有意在诞育过子嗣的纯妃和嘉妃之间选一个出来补缺。
纯妃和嘉妃自潜邸时便报团取暖,皇上御极之后一个住在东六宫,一个居于西六宫,走动不如从前频繁。
又因争夺贵妃之位百宝尽出,几乎撕破脸,平日说话也不大和气了。
今日纯贵妃壕无人性打压嘉妃,换做平时嘉妃必然要反唇相讥,不让对方好过。谁知嘉妃一反常态,不但被纯贵妃说得哑口无言,还讷讷拔下头上一支赤金镶嵌鸽血红的步摇与珠花一起赏给鄂婉。
众人见状又是一呆。
可怜愉妃见嘉妃的见面礼只是一对珠花,自然不敢逾越,偷偷将羊脂玉簪钗换下,匆忙从手上撸下一只翡翠镶宝石的戒指交给贴身宫女。这会儿又见嘉妃添了赤金步摇,只得吩咐将羊脂玉簪钗拿出来与翡翠戒指放一起。
嘉妃母家平常,如何能与出身江南巨贾之家的纯贵妃较量财力,奈何她不肯认输。愉妃与嘉妃同是妃位,自然也不能小气了。
愉妃来自蒙古,母家还不如嘉妃的娘家,一下拿出两样见面礼,委实肉疼。
有高位妃嫔打样,之下的嫔位全都咬牙送了见面礼,让鄂婉赚得盆满钵满。
“纯贵妃好大的手面。”
纯贵妃与嘉妃较劲儿斗狠,反倒显得娴贵妃的见面礼太过轻薄,她心里很不痛快:“我倒忘了,纯贵妃也曾得过皇后娘娘提携,与鄂贵人一样,都是自己人呢。”
听了娴贵妃的话,众人心中都有些不以为然,甚至鄙夷起纯贵妃来。
纯贵妃母家哪怕富可敌国,也是汉籍民人,连包衣都不算。若不是走通了富察家的门路,弄了个包衣身份,纯贵妃参加小选的资格都没有。
借了富察家的势,与皇后娘娘的帮扶,纯贵妃上位之后就变了脸,很忌讳人提起她的来时路,似乎不想与长春宫扯上半分关系。
哪里像出身高门的鄂贵人,分明更像曾经是绣娘的魏贵人。
高贵妃病逝,本来只空出一个贵妃之位,奈何娴贵妃很得太后青眼,再加上皇后痛失爱子,心情郁郁,难以主持六宫事,便由太后做主,添了一个贵妃位。
纯贵妃携两子一女,用尽手段才战胜生下皇上御极之后第一子的嘉妃,坐上贵妃之位,谁知两败俱伤之后忽然冒出一个娴贵妃来与她平起平坐。
娴贵妃是皇上御极前一年冬天才被先帝指婚,入潜邸服侍,可以说是无资历无宠无子的三无人员,凭什么轻轻松松坐上贵妃之位。
而且甫一上位,便拿走了协理六宫之权。
纯贵妃那叫一个气啊,自此也与娴贵妃不对付起来,彼此明争暗斗,互有胜负。
如今被娴贵妃当众揭老底,放在平日纯贵妃如何能忍,可眼下竟生生忍住了,又一次令众人瞠目。
这个鄂贵人到底是什么后宫平衡器。
娴贵妃应对的话都想好了,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禁又惊又疑。
鄂婉入职乾隆后宫,意外因宫斗收获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看了不少眉眼官司,搞清楚了诸妃的站队情况。
皇后病愈,加之天也热起来,皇上奉太后携后宫妃嫔及皇子皇女到圆明园避暑。
经过康熙、雍正以及乾隆朝早期的修建,此时的圆明园主园早已竣工。四十景被大小水系切割成趣,廊桥喷泉,映日荷花,绿水绕树,比紫禁城凉爽许多。
然而如此避暑胜地,也禁不住某些人心浮气躁。
“九州清晏殿本是帝后居所,皇后带着七阿哥住进去无可厚非,鄂贵人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随皇后住了过去。”纯贵妃被安排住在先帝的墩肃皇贵妃年氏曾经住过的万方安和馆,只觉晦气。
愉妃珂里叶特氏此时正带了五阿哥过来串门,闻言笑道:“娘娘想想娴贵妃住在何处?”
想到死对头娴贵妃的住处,纯贵妃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都说咱们的皇后娘娘贤惠大度,我看未必,让娴贵妃住去长春仙馆服侍太后,实在是妙啊!”
娴贵妃当众揭她老底,明说她曾经是皇后的人,下皇后脸面,皇后反手就把娴贵妃打回老东家太后身边,让她替自己尽孝。
一来一回,高下立现。
自己不爽的时候,发现死对头更不爽,自己心里的不爽也能减轻不少,纯贵妃一高兴让乳母将六阿哥抱出来跟五阿哥玩。
“把大度的菩萨逼成小心眼儿,也是娴贵妃应得的。”纯贵妃脸上带笑,心中却有些后怕。
还好争夺协理六宫权柄时自己输给了娴贵妃,不然被皇后针对的人就是自己了。
中宫永远是中宫,娴贵妃的例子摆在面前,纯贵妃顿时对富察皇后刮目相看,决定学一学已故的高贵妃积极抱皇后大腿。
思路一变,格局打开,纯贵妃有些坐不住了,漫不经心问愉妃:“你过来可有事?”
愉妃看了一眼在窗外玩耍的五阿哥,再次起身给纯贵妃行礼,斟酌道:“永琪今年五岁,早该到了启蒙的年纪,奈何前朝事忙,皇上仿佛忘了。臣妾想着六阿哥也快启蒙了,若哪天皇上说起给六阿哥启蒙的事,求娘娘提一句永琪。”
此时窗外传来永琪的声音:“六弟,是性相近,□□,你背反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纯贵妃一共有两个儿子,三阿哥永璋资质平庸,性格跋扈,不得皇上喜欢,六阿哥永瑢年纪还小,难辨贤愚,被寄予厚望。
这会儿见永琪当面纠正六阿哥,纯贵妃似笑非笑说:“永琪如此聪慧,皇上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妹妹放心吧。下回妹妹见着皇上,就让永琪将三百千全都背诵一遍,想来也不用本宫多此一举了。”
同在潜邸服侍过,愉妃如何不知纯贵妃的心眼儿有多小,忙忙陪笑,喊了永琪进屋训斥。
永琪年纪小,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梗着脖子不认。
纯贵妃冷笑连连:“妹妹瞧瞧,咱们永琪多厉害,皇上又怎会忘了他?妹妹有子如此,何需求人?本宫倦了,妹妹请回吧。”
愉妃本就不得宠,已然小半年没见到皇上了,如何肯放弃这个机会,立刻拉着永琪跪在纯贵妃面前哀求:“永琪还小,不懂事,请娘娘垂怜!”
纯贵妃理也不理,经过时故意踩到愉妃手指,狠狠碾了一下。
优雅迈步走进院中,转头吩咐乳母抱了六阿哥:“走,咱们去九州清晏找七阿哥玩。”
九州清晏后殿,鄂婉正趴在炕上教七阿哥翻身。
不知是母体大龄,还是皇后终日郁郁的缘故,七阿哥虽是足月落地,身子骨却很孱弱。
普通孩子三翻六坐七牙八爬到了月数自然就会了,七阿哥快四个月了,还是只会抬头,不能竖抱太久,更不要说翻身。
皇上嘴上不说,眼中对嫡子的失望满得快要溢出来了。相比皇上,皇后反而更看得开,觉得七阿哥能健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在这件事上,鄂婉站皇上,她还指望七阿哥御极帮西林觉罗家东山再起呢。
“九州清晏这么大,从前贵妃在时也住在这里,如今将娴贵妃和纯贵妃全都迁出去似乎有些不好。”皇后贤惠惯了,如何能理解金融女的心狠手辣。
鄂婉趴在炕上,跟七阿哥比抬头,梗着脖子说:“从前高贵妃是一个人,如今贵妃位有两人,纯贵妃身边还有六阿哥,娘娘也要带着七阿哥,九州清晏再大也挤不下。”
让她们都搬进来,鄂婉还不知要被挤去哪个犄角旮旯。
把两位贵妃安排出去,别院而居,她独霸一整个配殿不香吗?
再说七阿哥还这样小,娴贵妃与纯贵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住在一起难保没有闪失。
鄂婉不敢赌。
这时七阿哥体力不支倒地,见没人注意又挺起小脖子,皇后看见了直笑。
鄂婉瞧见假装没瞧见,但她知道七阿哥支持不了多久,便主动倒地,败下阵来。
“咱们七阿哥真棒!”鄂婉夸一句,朝七阿哥伸出大拇指,然后将小小的人儿翻过来,让他仰躺着做健身操。
七阿哥身体孱弱,性格却活泼,最喜欢别人摆弄他。
乳母和保姆生怕担干系,除了抱着还是抱着,七阿哥对她们很不满,只爱跟鄂婉玩。
此时任由鄂婉摆弄小手小脚,兴奋得两眼放光,咯咯咯笑个不停。
“皇上和太后都没说什么,娘娘别想太多。太医怎么说来着,思虑太过伤身。”鄂婉一边摆弄七阿哥一边给皇后解心宽。
屋里全是孩子的笑声,皇后见了也欢喜,于是把这事抛诸脑后。
这时有人走进来禀报:“娘娘,纯贵妃带了六阿哥过来请安。”
听说纯贵妃来了,皇后有些诧异,诧异中还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厌恶。
“三阿哥在阿哥所颇骄纵,经常与四阿哥起口角,有一回将四阿哥按在地上打,把嘴角都打破了!”
慎春听见通报直蹙眉:“六阿哥与三阿哥一样生得体健如牛,爱跑爱跳,万一伤着七阿哥可怎么好?”
六阿哥还不到三岁,皇后娘娘又是嫡母,总不能再打他一顿出气吧。
“慎春,说话越发没了章法,皇阿哥也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皇后也不想见纯贵妃,奈何她带了六阿哥一起来,总不好避开。
纯贵妃很快带了一堆人走进来,除了她身边服侍的,还有六阿哥的乳母和两个保姆。
幸好九州清晏的后殿足够大,不然挤进来这么多人,氧气恐怕都不够分。
饶是如此,等纯贵妃和六阿哥给皇后行过礼,鄂婉还是抱起七阿哥准备离开:“娘娘,七阿哥该出去晒太阳了。”
纯贵妃立刻看出屋里人多,示意自己身边的人出去,只留了六阿哥身边服侍的。
原以为慎春形容六阿哥有些夸张,见到真人才知道是写实。
六阿哥长得又高又壮,皮肤也算不得白,看起来极像小牛犊。
“皇额娘,我想跟七弟玩!”不等皇后说话,六阿哥已然利索上炕,噔噔噔走到鄂婉面前,上手就要摸七阿哥的脸。
鄂婉忙转身躲开,听纯贵妃笑道:“永瑢不到三岁,只是想跟七阿哥亲近,又不会伤人,鄂贵人也忒仔细了。”
她都这样说了,皇后还能说什么,只得吩咐鄂婉将七阿哥放下,陪六阿哥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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