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成了绝色美人 第110章

作者:月追云 标签: 快穿 爽文 东方玄幻 古代幻想 万人迷 炮灰 穿越重生

他辅佐两代秦王,怎么都没料到又迎来这样的局面。

他几乎是看着嬴煦长大的。

看八岁的他对学武用兵生出兴趣;

看他二十岁恣肆飞扬领兵上战场;

看他得胜归来眼里闪着血性的光;

看他继承大统登临王位,封王后、娶夫人、延续子嗣;

看他……寻得真心爱慕之人,从固执冷漠变得和蔼可亲,开始为他自己而活;

最后,看他了无生机地躺在这榻上,而侍医在一旁说着他已经时日无多。

“都下去吧,”侉伯眼中蓄满了浑浊的泪水,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召公子昭来。”

贴身服侍的侍中亦眼眶发红,他竭力抑制泪意,不敢当着丞相的面抹泪,弯腰退下时又被侉伯叫住,“把公子珵也抱过来。”

公子昭先到一步,来时便隐隐有预感,进殿看见丞相哀恸的神情,心里的猜测落到了实处。

他沉默地跪在地上,心中似有沉重的石头缓缓沉入水缸,哀伤混杂着其他复杂情绪如同溢出的

水,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平。

凝香殿的侍婢抱着嬴珵迈着急促的碎步赶来,嬴珵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滚圆的黑眼珠落在嬴煦苍白的脸上凝视片刻,竟嘴角下撇,撕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声哭喊起来。

幼子一哭破开了情绪的缺口,公子昭和丞相侉伯皆忍不住落下眼泪,殿内侍奉的宫人也开始小声哭泣。

嬴煦在一片哭声中艰难睁眼,微微侧头,未能得见想见之人,眼神变得黯然。

他在梦中已见到阿怜,阿怜在他卧榻侧抓着他的手流泪,让他快点醒来,两人抛却芥蒂,和好如初。

眼前的情景让他明白了自己身体的状况,仍是不甘心地问丞相,“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他自以为声音如常,实则气息虚弱至极,未能让一步之遥的侉伯听清。

侉伯颤巍巍俯身贴在榻侧,召公子昭一同上前。

嬴煦重复道,“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侉伯忍泪摇头,嬴煦闭目后重新睁开,看向近在眼前的公子昭,“待你即位后,孤希望你能放下之前的龃龉,找到她,接回秦国来……”

他的目光穿过公子昭看向后方,侉伯立马召侍婢上前,抱过嬴珵放在嬴煦触手可及之处。

嬴煦抬起无力的手,手指不舍地摩挲嬴珵稚嫩的脸颊,这是他和阿怜的孩子,可惜他见不到他长大成人的模样了。

他眼角溢出滚烫的泪水,对公子昭道,“抱着他”

公子昭依言照做。

“他是你的弟弟,保护好他,让他闲散快乐,长命百岁。”

“从前丽姬一事,全是孤怒极之下所为,与她干系不大。等接回阿怜,你不要为难他们母子。”

公子昭抱着嬴珵的手有些颤抖,涕泪齐下,点头应道,“儿臣对秦朝列祖列宗发誓,绝不会为难他们。”

视线里的床帐越来越模糊,嬴煦抓着床褥,心中还有一句话未交代,“待她百年之后……将她与孤,与孤……”合葬王陵。

嬴煦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最后那股力道也随着灵魂的寂灭消逝了。

他终是未能说完最后一句话。

公子昭却已从只言片语中懂得了他想传达的意思,内心私情亲情撕扯作痛,他就算现在说出答应的话,父王也听不到了。

然而,他看了看怀里的嬴珵,终是握拳应道,“待怜夫人百年之后,儿臣定将她与父王,合葬王陵。”

远在郢都的阿怜对此一无所知,她还在盼着有一天回到秦国,与嬴煦重归于好,一起陪伴嬴珵顺利长大。

郢都楚王宫。

巫阖骤然听闻这一惊天动地的消息,愣怔良久。

楚王昶踱步感慨,“如此说来,上次的刺杀也不是没有成效。却没想到他的身体如此差劲,一代驰骋疆场的英武君王,竟然被区区一柄短匕收走了性命。”

巫阖暗自摇头,收走他性命的,怕不只是一柄短匕。

“他们秦国的君王,真是一个长命的都没有。”楚王昶仍在感叹。

虽然不长命,却都功绩斐然,像是匆匆在人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后将星火传递给下一任蓄势待发的年轻君王。

“接下来我们的对手便是公子昭了,爱卿有何见解?”

问题重新回到巫阖这,他垂首默默思考了一瞬,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如何对付公子昭,而是该如何处置被他掳来郢都的怜妫。

嬴煦一死,怜妫便显得无用且有些烫手了。

其一,据探听来的消息,公子昭与怜妫并无过多正面交集,甚至可能因他的生母丽姬而两厢结仇,便是无用。

其二,若叫人知道怜妫如今身在楚国,便能轻易让人猜出当初刺客的来源,弑君之仇便给了秦国师出有名的绝佳机会,此乃烫手。

“公子昭的母妃丽姬与他不亲,发了癔症无从下手。或可用其弟公子鱼作文章。不过,公子昭年仅十七,手段稚嫩,尚且不足为惧。”

楚王昶悠悠点头,话锋一转,“那依爱卿看,怜妫如今该如何处理呢?”

毕竟是一国之君,楚王昶虽倚重客卿,思维却比常人缜密,慢巫阖一步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巫阖的额角出了些不易察觉的细汗,他面色如常,抬眸看向楚王昶的眼里,冷肃道,“杀之方可永绝后患。”

楚王昶闻言,心中悄涨的猜忌稍稍消褪些许,仰头大笑道,“爱卿可真是铁石心肠,这样的绝代佳人,杀掉岂不可惜?”

巫阖神色不变,只冷声道,“臣向来如此。”

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又撒谎了,为了怜妫,一次次丧失理智,甚至于被楚王昶怀疑别有用心。

带着迷茫和羞恼的怒气在心中积聚,将矛头推向了问题的根源。

他突然想将怜妫送出府外,送得离他远远的,好让他的生活恢复如初,不再轻易失控。

可心里有个声音又在说,不能送她那么远,至少不能送到楚国之外,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她是颗还未使用就废掉的棋子,还要掌控她做什么呢?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只不过骄傲如巫阖不愿意承认如此荒谬的事实。

金羽台,流觞酒会。

巫阖难得参与其中,他痛快地大口喝着精酿的烈酒,似要将所有愁绪一并洗刷干净。

到结束时,他已烂醉如泥,连站都站不稳了。

见他这样,同僚半是稀奇,半是担忧,冲一旁待命的侍婢们喊道,“快扶巫大人回房去休息!”

巫阖虽不常住金羽台,在金羽台却是有单独客舍的。

侍婢拥上来扶他,他却脱手甩开,巫阖看不清同僚的脸,只囫囵道,“劳烦大人送我回府。”

被他称了一声大人的李潜膝盖都软了几分,忙道受不得。

看着巫阖强撑着离去的背影,李潜啧啧称奇,“又不是有美娇娘在府里等着,怎么醉成这样了还硬要回?咱们金羽台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大人怎么喝了这么多?”巫府的掌事从停在门前的马车上接到巫阖时内心惊讶无比。

来送他的侍中一脸为难,“这......我也不知道,小的只是受李大人吩咐,送巫大人回府。巫大人不想宿在金羽台,是自己要求回来的。”

他们金羽台哪里敢怠慢这尊大佛。

已是烂醉的巫阖在路过廊桥时怔怔地往湖心位置看了一眼,月辉之下的湖面清澈如镜,倒映出廊桥的影子,却是一人也无。

巫阖摇头,道自己是魔怔了。

回到紫竹院后,他沉沉睡去,酒精的作用下他再无力去思考其他的东西,这便是今天刚出楚王宫时他梦寐以求的片刻宁静。

不要再想她了。

只他未曾料到,他从到楚国做客卿以来,唯一的一次放纵,却让他后悔了半生。

第二日起时已是下午,积雨云笼罩郢都上空,致使天色比往常更加暗沉。

刚醒来的巫阖头痛欲裂,双腿更是酸痛无力,没心思去理会掌事端来解酒甜梨水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了晚上,他才恍惚察觉不对,召来掌事仔细询问。

“王上听闻大人昨夜醉酒伤身,今早微服来府探望,送来好些补品,说让大人多进补些,还托奴向您带话,饮酒虽是美事,却需克制适量。”

“只是……”掌事噎住了,觉得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有些难办。

他不清楚那个女子的来历,只是元佑分析得头头是道,把她当未来夫人看,自己难免有些上心,眼下出了这种事,他也不知说出来巫大人会是何种反应。

其实依他看,巫大人并不如元佑说的那样,那么在意那个女子。巫大人每日回府,只依照习惯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其余的一概不感兴趣,甚至没主动去过怀月苑看望过她,这怎么会是对待未来夫人的态度呢?

若是他亲眼见过巫阖躲在芭蕉叶后窥探她的场景,便不会抱有这种侥幸想法了。

巫阖拧眉,知道‘只是’的后面才是关键,吩咐道,“只是什么,继续说下去。”

“只是,王上在亭桥偶遇了那位姑娘,见巫大人你一直未醒,便先将那位姑娘带回宫

里去了,说若是大人你醒来后问起,便让我实话实说,再给大人捎上一句话——”

“王上说,他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往后此事,不再劳巫大人费心。”

这些话炸得巫阖脑子一片空白,片刻间忘了自己出山时许下的宏愿——

择一明君,助其一统天下,结束乱世纷争,还百姓以太平。

虽身处室内,牙齿却在打着冷颤,现在夜色深沉,宫门已经落了锁,最早只能明日早朝时入宫。

他只能祈求楚王昶没有无耻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今晚便迫不及待地动她。

紫竹院的灯亮了一宿,往日能让他静下心来的棋子,如今不起半点作用。

窗外已是暴雨倾盆,巫阖抖着手还原出一盘经典棋局,棋局上黑子白子互为包裹之态,互相牵制,此后落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棋局完成后呆坐片刻,便到了上朝的时候。

巫阖整肃衣冠,快步出府往楚王宫去。

入宫门时,看着他阴沉沉的面色,同僚不敢上前跟他问候,只心道巫阖这几日情绪莫名,举止怪异非常。

朝臣们在殿内等了好一会,御座上始终不见楚王昶人影,不由开始小声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

“王上怎么还没来?”

“是啊,这也太奇怪了......”

楚王昶虽好雅乐,不至于在政事上做到宵衣旰食,却从来礼贤下士,善用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