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168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夜色沉沉,大理寺内灯火通明,人影交错。

大理寺卿、少卿、寺丞等官员通宵审理宴月楼的案子。

宴月楼近三年的人口账册悉数核查完毕,所有艺妓皆有乐籍和自愿卖身的契书,没有隐匿收入和漏报人数的情况,每一笔收支都清晰明了,妓女的人头税、市税、酒水饮食税,甚至一些巧立名目的花捐都分文不差,还定期捐助京城的敬老慈幼事业。

且跟据现场客人的口供,宴月楼规矩大,妓女只卖艺不卖身,身份再贵重的客人,进入宴月楼后也要一视同仁,不得逾越姑娘们的规矩。

而宴月楼内所有酒水、香料、熏香皆已经过查验,唯独雅间“听风阁”带回的一杯残酒中验出阿芙蓉。

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也就是说,从目前掌握的所有账目和口供来看,除了凌瑞和清芷姑娘这件事,宴月楼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积极纳税、热衷公益、保护员工的行业典范。

而合浦融出现在宴月楼,也被鸨母荷娘子全部推到了清芷姑娘身上——原本请她回来挂牌接客是为了促进楼里的生意,谁料她擅作主张携带禁药荼毒客人,还为宴月楼招来了无妄之灾。

但既然事情发生在宴月楼,作为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青楼,宴月楼愿意为此缴纳罚金,并加强整顿。

值得一提的是,宴月楼的背后股东是几个还算有地位的勋贵子弟,只是青楼毕竟不是多么风光的生意,故而低调谨慎,从不对外声张。

如今的勋贵,都是开国元勋的三代四代,一个也不好得罪。

许阔指尖轻叩桌案,面色阴沉。他们豁出去得罪宴月楼背后的达官显贵,就查出这么个结果,该如何像郭部堂交代?

………

次日,郭恒在自己的签押房中翻看宴月楼的案卷,大理寺少卿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没搜出什么地下室,也没审出可以人员,连合浦融都只有那一小杯,郭恒不怪他们办事不力,他自己都有些无地自容。

屋里静得出奇,忽听外间一阵嘈杂之声,司吏开门呵斥:“尚书院重地,嚷嚷什么?”

几个小吏指着院墙外回头看他:“那边好像起火了。”

……

正午头上,平安在文渊阁楼上看书,远远看见十王府街方向浓烟滚滚。

他将典籍和书铲放回原位,踩着陈年的木梯咚咚咚跑下楼。

几个小吏聚在一起议论,到了下午才知道,是璐王府起火了,烧塌了一间配殿,庆幸地是没有人员伤亡。

皇帝听说此事,午觉都不睡了,急召璐王进宫。

璐王已经卸朝近一年了,除了必要的祭祀、庆典、宴会,几乎都在王府思过,极少被传进宫来。

见到父皇就开始哭诉,有人要害他,有人要杀他,有人企图一把火把他烧死。

看着自己年过而立的儿子惊恐不安、语无伦次的样子,皇帝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算是比较理智的父母,这种难受瞬间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哭什么哭!”

“烧了一座配殿而已,不经事的东西!”

“站起来好好说话!再哭一声就滚回中都老家去!”

璐王像猫尾巴一样把自己竖了起来。

皇帝掐腰叹了口气,才对吴用道:“宣罗纶进宫。”

第161章 砸开这堵墙。

罗纶奉命调查璐王府起火原因,将西三所居住的侧妃、四王子及郡主们提前迁至东三所赞住。

校尉们在寻找起火点,罗纶带人进入孟侧妃居住的暖阁之中,按照平安给出的大体位置,二话不说就开砸。

属下面面相觑,缇帅突然疯了吗?

罗纶在墙壁多处各砸了几榔头,拨开脱落的墙皮,竟真的发现一片新砖,泥浆还未完全干透就刷上了石灰,日后必然反潮开裂,足见是赶时间砌起来的。

“砸开这堵墙。”罗纶道。

属下抡起榔头砸墙,只用了十余下就将墙面砸出个大洞。

内里竟果然有一条漆黑的密道。

“点灯来。”

跟着如豆的光线,几人沿楼梯往下走,又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转了一个弯,是一座上锁的铁门。

属下拔刀将铁链砍断,门吱呀一声开,内里别有洞天。

罗纶惊讶得睁大双眼,令人将屋内的灯烛全部点亮。

这是一座装饰十分奢华的地宫,中间一架长一长,宽三丈的金丝楠木拔步床,床内围着金丝帐,嵌以各色价值连城的宝石。

床上铺着质地上乘的蚕丝被,灯影摇曳,罗纶仿佛看到床上之人朝歌夜舞,醉生梦死。

罗纶令仔细搜查,又从地宫各处暗格之中搜出了大量椿具,缅铃金链、金锁玉连环、温润如脂的玉势、象牙雕制的角先生若干,盛放在大大小小的春宫匣中,还有一整套的春宫画薄胎瓷餐具。

罗纶震惊之余,明白这是一间专供璐王享乐的地宫,这些东西甚至不敢拿进宫去,生怕污秽了龙目。

属下沿着角落的楼梯往上走,顶端并未留出口,但有一套简单的机关,轻易就能破解。

楼板应声弹开,原来是一块活门板,只能从内往外开,推开门板,他们来到了一间亮堂堂的屋子,屋里几扇门,各自通向名妓和鸨母的住所,还挂着满墙名牌,供人点菜。

这里果然是宴月楼!

一切搜查完毕,罗纶带着几大箱证据回宫复命。

皇帝臆测过璐王的心思、璐王的算计,查出他党同伐异陷害陈琰,甚至怀疑他试图掌握晋州军队的把柄,但这些在他们皇家人眼里并不算惊世骇俗,假使他的儿子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招兵买马谋权篡位的事情,他还真就认了。

可比起叛臣逆子,他更难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娈童狎妓荒淫无度的色胚,把密道修到青楼下面,白日做贤德仁孝的谦谦君子,为衣食不济的灾民流民奔走呼号,夜里在地宫放浪形骸,投壶戏美婢,欢宴不夜天。

他生理性的感到作呕。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畜生!

皇帝气头上,抽出悬挂在墙上的天子剑,几乎要一剑劈死璐王,被罗纶和吴用死死抱住。

两人装模作样地喊着:“陛下息怒!眼看要入秋了,陛下务必要保重龙体,不要动怒!”

璐王死不死不要紧,可若是不拦着皇帝,以后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璐王跪伏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裳。

“朕只道你只有一位王妃两位侧妃,太后、皇后前年要为你选秀女,也被你拒绝了。原来整个宴月楼都是你的后宫,怪道卷宗上说,宴月楼的妓女一律卖艺不卖身,原来都是因为你。”

璐王脸色惨白,张口结舌:“不,不是……”

皇帝冷笑道:“李泊亭,璐王殿下,你不是一向善于窥伺帝侧吗?怎么这次没得到消息,宅子起火还跑到朕面前哭诉,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它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起火?”

“父皇,臣就算死一万次,也不敢再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了!”璐王道。

皇帝根本不理会他说的话,只是问他:“你与宴月楼是什么关系?”

“臣……臣只是……不堪美色诱惑,包下了宴月楼的地室,与西三所打通便于出入,并无其他关系!”璐王道。

皇帝冷声道:“地宫被人发现,封起来就没事了?打算风头一过继续荒淫享乐?”

“臣……臣早就不去那地宫了,谁承想寅儿正是贪玩的年纪,在府里乱钻乱跑,一错眼被他发现入口跑了进去,事发突然,臣只得将地宫封起来,企图蒙混过关。”璐王痛哭流涕道:“臣荒唐在前,遮掩在后,这就回去上书,自请离京就藩。”

“想跑?没那么容易。”皇帝冷声道:“罗纶,送璐王殿下回府,严加看管。”

“是。”罗纶躬身道:“殿下请。”

璐王伏地啜泣。

“殿下,请吧。”罗纶又说了一遍。

璐王抬眸看向罗纶,通红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

罗纶只当看不见,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回王府,并加派人手把守在璐王府各门,将西三所及密室查封起来。

……

一大清早,璐王被召进宫时,高泰便来到京郊安德侯庄园报信。

每日都会收到黑虎会求援传书的虞侯,加害凌瑞失败反被端了聚宝盆的虞侯,一脑门子官司无处宣泄的虞侯,此刻正坐在轮椅上搓小麦,吹净麦皮,贪婪地吸一口麦香,缓解焦虑的情绪。

其实他昨日就收到了璐王府失火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他的大外甥竟然任由锦衣卫进入王府搜查,连一句拒绝的说辞都没有。

高泰道:“您还看不出来吗?这把火就是陛下授意的,陛下要查,殿下根本拦不住。”

“看出来了。”虞侯冷笑道:“我还看得出来,你们殿下怕了,怂了,有意放出密室的消息,引锦衣卫进入王府搜查,企图以自污的方式毁掉宴月楼,摆脱我和黑虎会,然后去藩地过逍遥太平的日子。”

“不至于吧。”高泰道:“殿下想不了这么多。”

“你错了,他的想法虽然质量不佳,但数量可观。”虞侯道。

高泰:“………”

虞侯又道:“不过这次,他很有进步。我在外面招惹的一身官司,虽说都是为了他,却又跟他毫无瓜葛,宴月楼是我与他唯一的交集,陛下看到那间地宫,再查到我的头上,就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我拐带着他的皇子荒淫无度不学好,然后以宴月楼所犯罪过从严从重治我的罪,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我了。

“这自污的法子是他自己想的吗?还是另有高人指点?”

高泰摇摇头,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小王子那日误闯地宫,片刻就被人抱了出来,大人跟他强调一定不要对外声张,结果这小混蛋悄悄地告诉了许多人,还让每个人都帮他保密……

璐王知道小孩靠不住,提前将地宫入口封死,谁能料到罗纶敢砸王府的墙。

他一时间还真有点拿不准璐王殿下的真实想法,难道这一切都是在作戏,是为了断尾求生?

殿下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脑子?

虞侯又道:“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这些年他并不完全信任我,一直在自作主张,试图掌握主动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过河拆桥,换一套干干净净的班底,做一个‘洁白无瑕’的君王。”

高泰难以回答,事实上三姓家奴不好当,夹在璐王、虞侯、黑虎会之间传递消息,他时常挺尴尬的。

“他这样想没有错,换做是我,也会这么想,但他打错了算盘。”虞侯道:“他没想到我把宴月楼经营成了一个既雅致又清白的清馆,里面的每一个艺妓都过上了苦尽甘来、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必卖身,不必受累,万人追捧,还有鸨母对她们关怀备至,除了偶尔应付一下你家殿下,他们比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也不差几分。没有人希望宴月楼被毁,因为即便宴月楼倒了,她们也脱不了乐籍,教坊司会将她们充为官婢,或由胥吏私下转卖,那可就是从天堂掉进了泥犁。

“所以啊,宴月楼就是她们的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家。”

高泰恍然大悟。

虞侯给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色:“这个,你拿去给他看看,反正顺天府有备案,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

侍女奉上一张契约,白纸黑字约定好,庆平伯幼子曹爽占干股两成。

曹爽,是璐王妃的弟弟,璐王最小的小舅子。

“属下记得他才十一岁啊。”高泰道。

虞侯冷笑道:“年纪小,才有说服力。”

高泰“嘶”了一声,虞侯将两成干股赠予年少无知的曹爽,就是变相赠给了璐王,毕竟没人会相信十一岁的孩子开青楼,也没人相信温良贤淑的璐王妃会与青楼有任何瓜葛,只会认为背后之人是璐王殿下,毕竟他日日躲在暗室中喧淫,总得有嫖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