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阿野:“去游戏厅了。”
烛风眼眸微动:“去游戏厅之前呢?”
阿野:“看电影。”
束鳞一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这句,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老板带你去看电影?为什么不带我!”
阿野:“不知道。”
“王!”束鳞悲愤地看向烛风。
烛风懒洋洋地扫他一眼:“狗叫什么。”
束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一跺脚跑走了。
烛风懒得管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阿野。
袁盈带他去游戏厅?还逛超市看电影?
这很不正常。
烛风随便拉了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在门口坐下:“几点的电影?”
“一点半的。”阿野回答。
烛风:“看电影之前,你们做了什么?”
阿野:“吃汉堡。”
烛风:“从出去到看电影之前,一直在吃?”
阿野:“是。”
这就更不正常了,吃汉堡需要吃三个小时?
烛风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
阿野的脑子像是千层蛋糕,要想吃到最后一层的奶油,就得耐心地把上面的一层一层全部揭掉。
袁盈还没回来,烛风刚好有时间可以揭。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浓稠,最后一点亮度也没有了,整个金林镇仿佛都提前进入黑夜。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雷声拉开了暴雨天的序幕,闪电在云层里穿梭,试图将浓重的夜色撕开。
说了半小时内回来的人,迟迟没有出现,烛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到底还是在暴雨降临之前出门了。
生完闷气的束鳞一看他要出去,急忙就要跟上:“王,我们和你……”
“你们感应不到她的存在,留下等。”
烛风直接拒绝,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里。
束鳞和阿野只好停下脚步。
袁盈也是倒霉透了。
按照她的计划,去杂货市场买一块雨布再回家,半个小时是绰绰有余的,结果好死不死,买完回去的路上车突然爆胎了,她只能先停到路边。
金元宝在郊区,从市区到郊区的这条路平时就没什么车,现在大暴雨即将到来,就更是一个车影也没有。
眼看着雷声越来越大,她掏出手机想打个救援电话,结果手机还没电了。
所有后路都没了,要么坐在车里等雨停,要么自己去换车胎。
袁盈选择后者。
一般来说,干民宿的平时要接送房客和采购,不会在车上放备用胎这种占地方的东西,但袁盈不一样。
她的二手大众浑身上下全是毛病,她不仅习惯带备用胎,还在车上放了一套完整的维修工具。
袁盈从后备箱里掏出家用千斤顶和扳手,挽着袖子熟练地将破轮胎卸下来,又费劲地把备胎推过来,正准备往上装时,一滴豆大的雨珠落在了她的手上。
“……不是吧。”
袁盈崩溃抬头,更多的雨水从天而降,密集地朝她砸来。
只一瞬间,她的衣服就湿透了,没有了躲雨的必要。
袁盈呸呸几口,顾不上手还是脏的,直接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抹到了身后,大雨滂沱中将备胎对准了螺丝孔位。
雨越来越大,雷声近得好像在耳边炸开,袁盈被雨水打得几乎要睁不开眼,艰难地将螺丝一个个拧紧,再缓慢地放下千斤顶。
平时二十分钟就能换完的备胎,这次也不知道具体换了多久,袁盈冷得直打颤,但好歹是换上了。
她长舒一口气,正要起身上车时,胳膊突然传来一阵刺麻的感觉,腰带上的铁扣也出现轻微的震动。
雷声震天,闪电频繁。
袁盈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拉开车门冲进了车里。
砰!
车门关紧,下一秒巨大的蓝白闪电劈下,劈在了路边高大的杨树上。
随着剧烈的声音响起,杨树燃起大火,大量的蒸汽喷发,白色的烟混合铺天盖地的雨,自成一片末日景象。
车外全是水,也不知道还残存多少电流,树在雨中摇摇欲坠,随时有砸下来的可能。
这么大的一棵树,一旦砸下来,破大众肯定会被砸个稀巴烂。
袁盈不能跳车,只能快速从后座挤到驾驶座,哆哆嗦嗦地踩下油门。
车却在这时哑火了。
哑火。
袁盈一遍又一遍地拧车钥匙,试图让这辆破车动起来,可不管她怎么拧,车仍然像死了一般安静。
又尝试七八次后,袁盈崩溃地捶了几下方向盘,正准备赌一把跳车时,不堪重负的大树直直朝她倒来。
来不及了。
袁盈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都说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会出现走马灯,可以看到自己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画面。
袁盈没看到那些画面,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她买的雪糕,还一口没吃呢。
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有意识?
袁盈困惑地睁开眼睛,下一秒隔着车窗,对上了烛风的视线。
烛风笑了一声,伸手敲敲车窗:“吓傻了?”
袁盈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仿佛时间也静止了,千千万的雨珠停留在半空,变成一个个折射光影的玻璃球,压在他背上的树干早在几分钟前就被雨水浇灭,可被闪电劈开的缝隙里,仍然冒着微弱的火光和黑烟。
他完整地护在车门前,以身躯将树和她隔离开。
那树干应该是重的,是烫的,他却好像感受不到重,也感觉不到烫,一条手臂搭在车顶上,笑盈盈地看着她,像个来搭讪的流氓。
有一瞬间,袁盈感觉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就像时间停止了流动。
她机械地按下车窗键,玻璃缓缓降下,最后一道挡在他们之间的隔膜消失,烛风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短袖已经被树干烫烂,破碎松垮地挡在他的身前,欲掉不掉。
像钻石粉末一样闪闪发光的细碎鳞片,从被树干压着的皮肤那里往外蔓延,绕过脖颈和前胸,最后在脸侧消失不见。
雨还是很大,风也很大,银灰色的长发却不受风雨浸染,轻飘飘地落进车窗,抚过袁盈的脸颊。
袁盈这才发现,他短短的头发不知何时变长了,变成了类似狼尾、却远比狼尾要长的发型,眉眼似乎也变得更加硬挺,明明还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袖,却俊美如神明。
袁盈不认识这样的烛风,却认得他是烛风。
她先前找的一切理由,科学的,不科学的,在事实面前再无辩驳的余地。
好像也没有特别惊讶,仿佛她潜意识早就认定了真相,只是一直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真的吓到了?”烛风唇角的笑意变淡,赶紧把背上的树推开。
袁盈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掌在贴上还在阴烧的树干的瞬间,掌心也长出了银色的鳞片。
他浑然不觉,推开了树,又来捧她的脸:“宝宝不怕,已经没事了。”
冰凉的鳞片贴着脸,不断地提醒她眼前所见不是幻觉,袁盈脑子木木的,只是定定看着他。
烛风哄了半天,后知后觉地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微微一僵:“你是被我吓到了?”
袁盈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烛风等了半天,淡定的表情裂开了:“你不会是被我丑到了吧?!”
第25章
袁盈没有回答烛风的问题。
事实上,她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真空里,连自己怎么回的金元宝都不知道,等神志回归时,已经被剥个干净,站在花洒下面淋热水。
热水从头顶往下浇,顺着躯体的曲线飞溅,烛风已经换上了新的短袖大裤衩,站在花洒下面抱着她搓个不停,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尽快回温。
袁盈想起他刚来金元宝那会儿,还很喜欢穿衬衣西裤皮鞋,每天装得人模人样,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装不下去了。
人模人样……
袁盈睫毛颤了一下,看向烛风那张脸。
鳞片没了,长发也没了,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在雨中看得到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烛风正往她身上抹沐浴露,一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立刻俯身下来。
他的脸在视线里无限放大,袁盈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下意识偏了一下脸。
烛风顿了顿,好声好气地哄:“你现在惊魂不定,晚上会做噩梦,亲一亲就好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的吻可以包治百病一样。
袁盈发出一声不明显的冷哼,刚要开口说话,他就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