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姐夫后 第69章

作者:拱白菜的大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先婚后爱 群像 穿越重生

秦恭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屏风后。

待他身影消失,珩哥儿眨了眨眼,小嘴放松下来,又安心地合上眼皮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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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

长公主驾临。

允乐与姑姑素来亲厚,立刻起身相迎,方才还拉着允乐的手嘘寒问暖的江氏,面上笑容一僵,随即也不敢怠慢,紧跟着允乐起身迎了出去。

迈出门槛,远远瞧见那被仆从簇拥着,身着华服,通身气派煊赫的长公主身影时,江氏脚下如同生了根,呆立在原地。

“姑姑。”前方,允乐的声音欢快,长公主对侄女态度甚是亲昵,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一缕碎发,目光扫过她精心描绘的黛眉,笑道,“他也真是有心了,日日为你执笔描眉。”

这新婿为娇妻日日描眉的闺房之乐,近来已是传遍了京城,成了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佳话典范。

长公主摸了摸允乐的头,前行了几步,目光似不经意地往旁侧一掠,微扬下颌问道,“这是?”

允乐单纯,也顺着长公主的视线望了过去,就见方才还跟她相谈甚欢的江夫人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走上前。

长公主仿佛浑不在意这小小的失礼,侍立左右的丫鬟婆子极有眼色,立刻簇拥着长公主向江氏所立之处行去。

长公主身量在女子中本就高挑,气势迫人。江氏身形纤弱,此刻立在廊下,被那雍容华贵的身影一衬,更显得局促不安,气势先就矮了三分。

“长公主殿下。”江夫人率先行礼问安。

长公主目光居高临下,将江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待扫视完毕,长公主眼中那点兴味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意兴阑珊的冷淡,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般模样,她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身旁的嬷嬷立刻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厅堂里。

厅内,长公主与允乐言笑晏晏,细问着新婚种种,允乐含羞带怯,低垂粉颈。

长公主嘴角噙着笑,她的目光再次落向一直安静坐在下首,面上维持着得体笑容的江氏,忽然道,“多年未见,倒该寻个时候好好叙叙旧才是。”

她端起了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语气随意,“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允乐闻言,好奇地问道,“姑姑与江夫人要去何处叙旧?我也......”

话未说完,便被身后侍立的老嬷嬷不动声色地轻扯了扯衣袖。

等长公主和江夫人都出去了。

允乐才略带惋惜地坐下,那老嬷嬷立刻凑近,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实在不该与那江夫人如此亲近。方才她来时,您待她太过热络了些,又是赐座又是赏茶点......”

允乐不明所以,“江夫人说话温婉可亲,且她是大人的生母,我怎么能不亲近一些?”

嬷嬷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公主您的正经婆母是长公主殿下,这位江夫人,若是个正经人家出身的,您亲近些也无妨。可她出身实在不干净,外室已是抬举,早年间还在那等腌臜地方待过。殿下您金枝玉叶,万金之躯,怎好与这等人物过分亲近?您待她亲厚,长公主殿下瞧在眼里,心里岂能舒坦?殿下您心里,总该多向着自己的亲姑姑才是。”

“殿下跟这个江氏亲近一些,难免长公主殿下会觉得不高兴,天下为了自己的亲姑姑,也要斟酌着一些。”

允乐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即稍微皱了眉,嬷嬷知道她听进去了,自然是要亲近自己的亲姑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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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回廊尽头,一处临水的凉亭。

长公主仪态万方地坐在上好的汉白玉石桌旁,手边丫鬟奉上刚沏好的香茗。

而江氏则一直站在那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长公主才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将茶盏轻轻搁回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她这才懒懒抬眸,眼风扫过江氏。

“哟,瞧我这记性,你如今身份也不同了,怎么还杵在那儿?”她仿佛才想起来,目光转向旁边侍立的侍女,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和凉薄的责备,“你这丫头也没眼色,没见江夫人还站着?还不快看座!”

那丫鬟忙不迭搬来一只圆凳,放在江氏身侧稍后的位置。

“这些年,过得可好?”长公主闲闲开口,目光再次落在江氏脸上,“瞧着气色红润,肌肤也养得这般白腻,想来日子是极滋润的?”她笑了笑,话锋却陡然一转,“方才我过来时,瞧你远远地站着发愣,还道你早忘了故人呢?”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妾身自然认得。”

长公主听了这话一挑眉,“既然我这个旧人你还认得,那想必从前的那些旧人,你也都一一认得了?”

亭外回廊转角处,一个身着绸缎,商人打扮,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弓着腰,满脸谄媚地小跑着进了亭子,对着长公主纳头便拜。

长公主如愿地看见江氏脸色难看,那股郁结多年的浊气,终于稍稍纾解了几分,别以为进了门,有了个好儿子,又有了个公主儿媳就能翻身了,这不干不净的出身,怎么可能洗脱得掉?

长公主是要提醒江氏,不要想着爬到她头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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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回到厅堂时,今日早晨还与她言笑晏晏,亲亲热热的允乐,见她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浅浅地点了点头,全然不似早上那般热情地起身相迎,赐座奉茶。

江夫人尴尬地在椅子上坐了,允乐让人把新上的点心和茶水放在了她旁边的紫檀小几上,坐了没一会儿,允乐说头有点晕,想回屋里休息一会儿,江夫人自然是点头。

“大人回来了。”门口侍立的丫鬟声音响起。

江夫人本来起身准备离开了,然后看见章尧大步跨过门槛走进来,“母亲。”

再见到儿子的那一刻,江夫人脸上的尴尬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脸上都是温和的笑容,“回来了?”

“这段时间跟着你爹办差,他要求严苛,肯定是把你累着了!若是实在疲累,莫要自个儿硬撑着,跟你爹开口说一声。若他不允,你便来同娘说,娘去同他讲。”

章尧摆了摆手,“无事。”

江夫人又嘱咐了几句他跟媳妇的事情,嘴里念叨来念叨去,还是原来那几句,只要你结成婚了,生了孩子了,娘就放心了,就没牵挂了,肩上这担子也就卸下了......

章尧对这几句话,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

江夫人也知道他的德性,这次就念了一遍便住了嘴,然后就笑着走出门,准备回去了。

江夫人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长公主临走时那轻飘飘的话,“那些不体面的事,都要藏着,藏好了。若不然,你自个儿蒙羞不打紧,连累着旁人跟着你一起蒙羞,那可就不好了。”

跟在长公主身侧的婆子说,“殿下说的是。您瞧这石桌,被茶水泼湿了,全是茶渍污迹,不干不净的,老奴马上让人过来好生擦洗。”

另一个婆子更是上前,“哟!这桌子上怎么还有道裂纹了?这等有瑕疵的东西,如何配放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平白让人进来看见了笑话!依老奴看,干脆直接敲了,让人重新做个干净无瑕的送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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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尧进了屋之后,允乐正在黄花梨木书案上执笔作画,看见风清朗月的夫君进来,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然后就听见夫君问,

“方才母亲过来,同殿下说了些什么趣事?”章尧笑着走过去,抬手解着领口那颗有些紧的盘扣,旁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欲服侍他更衣。

他目光扫过案上的画,语气自然,仿佛闲谈。

听见他这么问,允乐先是想到了方才嬷嬷同她说的事情,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画,面前站着的男人,自然是将她丝毫不会遮掩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眉梢几不可察地微挑,任由丫鬟帮他脱下外袍,又接过丫鬟捧上的家常直裰,自己利落地穿上身。

允乐定了定神,走过来,主动拉起他的大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轻轻摇晃,“夫君回来只问母亲,都不问问我今日在家做了什么吗?画都被你打断了。”

男人从善如流,顺着她的力道走到书案边,含笑低头,“是我的不是,那殿下今日在家做了些什么呢?让我瞧瞧。”

允乐立刻开心起来,拉着他温热的大手,兴致勃勃地指点自己画的山水图,“这是今日画的,你看这远山,还有这溪流......我想画出那种空山新雨后的意境......”她的手指点着画上的景致,从山峦到河流,再到若隐若现的楼阁。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是含笑倾听的模样,对她引用的诗词典故,对她画中的意境,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上几句,言语间透着欣赏与默契。

允乐越说越开心,只觉得他们心意相通,无比契合。因着这份信任和依赖,她不禁将二皇兄近日的烦恼也说了出来,末了,不自觉仰起头,依赖地望着章尧,“......二皇兄为此事烦忧不已,茶饭不思,这可如何是好?”

她继续道,“本来那日踏春宴上,我是想着寻个机会同秦夫人说几句话的,让她从中转圜,可是秦夫人好像同我不是很热络的样子,都是我在那儿说了几句话,秦夫人只点了点头,附和了几句,然后便急着要回去了。”

“秦夫人?”

章尧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从他薄唇里吐出的这三个字,音调似乎并无不同,却莫名给人一种被舌尖细细碾磨过的错觉,轻柔得近乎缠绵。

允乐听得有些不舒服,手拉上了他的胳膊,然而,面前的男人却轻轻地将手臂从她怀里缓缓抽了出来,允乐一愣,还未及反应,面前的男人低下了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抬起了允乐的下颌,他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这有何难?再请秦夫人过府一叙便是。你备些她喜欢的点心,将话同她说清楚,她回家后,自然会同秦大人说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秦大人同他夫人,感情不是颇好吗?枕边风,最是管用。”

允乐觉得夫君说得极是,“我也是这般打算的,秦夫人说的话,秦大人自然会听几分进去的。”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缓慢。

允乐依偎进他宽阔温热的怀里。

敞开的木窗外,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丝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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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雨依旧未停,敲打着屋瓦。

庭院角落,青石砌成的矮缸里,积了半缸清澈的雨水,几尾锦鲤在缸底的水草间悠闲摆尾,水面被雨点敲开一圈圈涟漪,几片新落的嫩叶漂浮在水面。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温棠傍晚时分从母亲元氏那儿出来,丫鬟撑着油纸伞,小心地为她遮着雨。

府邸门前,巷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掀起,江夫人正从车上下来,她并未立刻往府门走,而是独自一人站在蒙蒙细雨中,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她心里装着白日的事情,丫鬟轻声问去向,怔忡间,已下意识地挪到了这里。

“江姨。”

前面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江夫人的思绪,江夫人回过神了,循声望去,温棠立于伞下,细雨微蒙中,对她展颜一笑。

她看见前面的温棠走了过来,“您可算到了,母亲刚才还念叨,说您今日要过来小坐,不知何时能到?晚膳可用了?母亲还在屋里头等着您一块儿用饭呢。”

“等我......一块儿用饭?”江夫人有些讶异,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是呀,”温棠含笑点头,语气熟稔,“从前母亲不就常等着您来家里吃饭?如今好不容易住得近了,母亲总惦记着,知道您口味清淡,特意嘱咐厨房备了笋蕨羹,清蒸鲥鱼,素炒三鲜,还有您喜欢的桂花糖藕。”

江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来,连声道,“还没吃呢!还没吃呢!”

江夫人忍不住上前两步,伸手将温棠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她,心里积压了一天的大石松动了几分。

细雨依旧,

丫鬟撑着伞在旁安静候着。

江夫人站在门口,看着温棠在婆子的陪同下,坐上马车,温棠临进车厢前,又回过头,对着门口的江夫人含笑点了点头。

江夫人向她招了招手,目送那马车在蒙蒙烟雨中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一点点驶向雨幕。

秦府内院,早在天色擦黑时,回廊下,院门口,一盏盏羊角灯便次第点亮,将连绵的雨丝映照得清晰可见。

雨势似乎又大了些,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庭院中的柳叶。

廊下的丫鬟婆子们连忙迎了出来,簇拥着大奶奶进房,替她更换被雨气洇湿了外缘的衣裳。

内室,三个孩子正围着他们的秦恭。

淮哥儿是半点不消停的主儿,一会儿候在爹爹腿上要抱,一会儿又扭着身子要下地乱跑,一会儿又想去戳弟弟珩哥儿肉嘟嘟的脸蛋。

夏姐儿每每在淮哥儿蠢蠢欲动想去戳弟弟时,便会毫不客气地抬脚往他屁股上轻踹一下,淮哥儿便往秦恭身后躲。

而被秦恭抱在怀里的珩哥儿,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待温棠换好一身家常衣裳进来时,

秦恭端坐在圈椅上,一手拿着本摊开的书卷,另一手却高高举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淮哥儿在下面踮着脚蹦跶,试图去够那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