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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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窈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起来之后迷迷瞪瞪地开始梳洗,然后精心挑选了一套薄荷绿色的宫装,坐在妆奁桌前收拾打扮。
过了许久才推门而出,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在小厨房里摸摸索索,只找到一小碗白粥,几根酱菜和三块点心。
她很是委屈的稍稍填了下肚子,思量着现在距离她上值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时候跑去后围房找清瑶蹭顿饭的话,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在昨日之前,她害怕被乾清宫的人发现自己跟清瑶的关系,会给清瑶带去什么麻烦,于是生生忍了一个多月,一次也没去见过清瑶。
然而现在,就连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清瑶是好朋友,等于她和清瑶是过了明路的亲闺蜜关系!
那……她现在再去围房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舒窈咬着银勺,愁眉苦脸地思索了许久,久到白粥都开始在她胃内消化了,饥饿感一阵一阵地传来,她才最终下定决心。
小朋友嘛,是肯定不能受饿的!
于是心安理得地丢了银勺,颠颠儿把用过的餐具洗好,迈着满是愉悦和期待的步伐朝围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叫一院子得知她醒来,特地过来蹲守她的宫女失望落了个空。
李舒窈就这么一直在后围房待到上值前半小时,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茶水间。
她来的时候,茶水间上一轮值守的宫人已经回去了,御书房内静静悄悄,而隔间里专门检查茶水的两个小太监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舒窈就知道,皇上此刻多半不在御书房内。
她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转身推开茶水间的门,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内容——搞卫生。
洗茶具,换水,擦架子,擦茶桌,扫地……
把这一套流程都做完,宋福文才姗姗来迟。
李舒窈见她来了,很是乖觉地走到角落,坐在自己专属的小板凳上,摸出昨天藏好的游记,打算继续学习辨认繁体字。
谁知宋福文居然一反常态地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在袖子里掏着什么东西,而嘴角是一抹盈盈的微笑,表情看上去很是温柔。
李舒窈顿时就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
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黄鼠狼要给鸡拜年了……
那边宋福文已经走到了李舒窈的跟前。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正方形小木盒,约莫只有成年男人的掌心大小,她把盒子打开,里头静静躺着几块乳白色的糕点。
李舒窈脑子里翻滚的弹幕立时又换了一条:坏了,她要毒死我……
宋福文把小盒子放到李舒窈身前的小矮桌上,同时语气柔和地说道:“舒窈妹妹,听闻你今儿睡了一整日,连早膳和晚膳都没吃,这怎么行?不吃东西,把身体搞坏了,以后要如何侍奉皇上?”
“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忧得很,所以趁着上值之前,专门托人去御膳房给你带了几块点心,你快吃了,一会儿好做事。”
李舒窈:“……”
她耸了耸鼻翼,闻见了一股很是清甜淡雅的香味,估计是来自那几块只有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糕点。
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清润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看向宋福文:“你是真心觉得,就这么几块糕点,能叫人吃饱?”
宋福文设想过很多对面人的反应,好比警惕,憎恶,隐忍,顺从,疏离……
甚至回想起了她第一日来茶水间时,专程给自己带过几块点心,却被自己一巴掌拍开的场景。
宋福文以为她会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做好了点心被无情拍翻的心理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李舒窈竟会是这个回答。
于是唇边的笑不自觉僵了僵,脑子如同生了锈,转动得十分缓慢,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措辞来解释。
小板凳上的李舒窈却有了新的动作,她低下头,伸手戳了戳那几块乳白色小点心,表情状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啪”地一下把木盒盖子重新阖上,拿着盒子站起来,赌气一般十分用力地把木盒重新塞回了宋福文的手心里。
而后语气凶巴巴地喊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
“因为我已经在清瑶那里吃饱了!”
宋福文:“……”
门外正在认真偷听的某人:“……”
第14章 第14章皇帝了不起哦。
后宫出了“毒害皇嗣”这般大的丑闻,烦得皇上一整夜没能睡好觉。
下完早朝之后便觉得疲惫异常,本想囫囵小憩一会儿,孰知又被皇玛嬷派人请去了慈宁宫。
等他好不容易精疲力尽地从慈宁宫回来,只觉看什么东西都十分不顺心,也不想与大臣奏对国事,干脆便回了御书房,将所有人全部屏退,打算批阅会儿奏折放松放松。
随手打开一本,里头洋洋洒洒写了接近千字的内容,汇总之后却只有一句话:皇上,您好吗?【1】
……不是特别好。
皇上冷着脸把奏折放下,连朱批都懒得回复。
他重新拿起一本,里头又是满满当当写了近千字内容,皇上忍着不耐往下看,前三分之一的内容是在请安,中间忽然说起了某地下大暴雨的事情,而后话锋一转,写某某山上有个老和尚圆寂了,哪里哪里又死了个人。【2】
皇上:“……”
他反手看了看奏折的封皮,又将之前那本翻找出来,比对了一下字迹,十分不爽地发现,这两本奏折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这般具有“卧龙凤雏”才能的臣子,他有两个。
一时间,内心的烦躁情绪飞速攀升到了顶点。
冷着脸大掌一挥,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
梁九功听见御书房里发出的动静,连忙抱着拂尘推门进来,一边弯腰捡着地上的奏折,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万岁爷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奏折捡得差不多了,他仔仔细细地摞成几小叠,放在万岁爷伸手够不到的位置上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听说最近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皇上掀了掀眼皮,眸光冷冽地看他。
梁九功的背脊立马就弯了下去,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皇上恕罪,奴才说错话了……”
“行了,朕没怪你。”说这话时,皇上清隽俊朗的面容上依旧写满了烦躁之色。
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烦躁什么。
坐在龙椅上沉思了一会儿,问梁九功:“郭络罗氏呢?”
梁九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今儿皇上没有宣召,想来应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吧?”
话音刚落,就见皇上站了起来,“走,去瞧瞧。”
梁九功连忙跟上。
眨眼之间来到后围房,门口的侍卫和嬷嬷看见皇上来了,面上登时一惊,回神之后就要行礼请安,被皇上肃声制止,“安静着些。”
侍卫和嬷嬷便同时不敢出声了。
皇上朝梁九功摆了摆手,梁九功瞬间会意,抱着拂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皇上自己一个人悄悄摸摸地走到郭络罗氏的门外,侧耳小心地偷听着里头的动静。
——这一路行来,他逐渐明白自己心底到底在烦躁些什么,说到底,还是被昨日的事情给惊到了,有些不能理解,为何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都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两幅面孔:
表面上柔弱可欺,背地里心狠手辣。
看上去爱子如命,实则连亲生孩子都能拿来当做扳倒对手的筹码。
还有一些人,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得友善亲热,真遇到大事来临,却表现得还不如一个陌生的路人。
至少路人不会想着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等阴诡主意。
往日他心情烦躁的时候,便喜欢招郭络罗氏来说话解闷。
可今儿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莫名生出了些别扭,这才想着过来偷偷观察一下。
然后他就听见了屋内有两道清脆活泼的女声在郎朗地念诵着: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3】
皇上瞬间变得沉默无言:“……”
他就这么听了好一会儿,听着里面的人从拍一拍二数到拍十,又从拍十倒着数回拍一,之后安静了片刻,忽然又换成什么“马兰花”和“二八二五六”……【4】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得,也无需再试探了。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不知想到什么,心头猛然一松,之前连续盘桓了十多个时辰的烦躁情绪在此刻如同潮水般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突然无声笑了一下,而后垂下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郭络罗氏的窗楹,很快负手离去。
他先去延禧宫看了看昨日险遭中毒的长子,随口应付了几句那拉氏后,又去了一趟慈宁宫。
再次回到御书房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梁九功还不知万岁爷在后围房都听到了些什么,只敢小心翼翼地用眼尾余光窥视着圣上的面容,见他的眉宇之间不再笼着明显焦躁之意,便猜估计是已经被哄好了。
可,明明也没见着郭络罗小主开门呀。
隔着门都能把暴怒的圣上给哄好……看来这位小主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可着实不轻啊。
他也悄悄在心中将郭络罗清瑶的地位往上提了提,打定主意,日后可万万不能怠慢了这位“贵主儿”才是。
“皇上,您昨儿一.夜都没睡好,现在可要去小憩一会儿?”梁九功连忙挤出个笑脸上前询问。
皇上沉吟片刻,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似乎想起来什么,“朕记得,郭络罗氏的那个小姐妹,如今就在茶水间做奉茶宫女?”
梁九功不期想他会忽然提起李舒窈,面上是控制不住的震惊之色。
旋即飞快低下了头,小心回道:“回皇上话,是的。”
皇上抬手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在御案的边沿敲了敲,随口吩咐道:“命她沏杯茶过来。”
梁九功领了命就要走。
皇上却又不知为何转变了主意,“等下,朕想亲自去瞧瞧。”
这一瞧,刚好就撞见了宋福文来给李舒窈送点心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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