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但她想着的更多是灼玉去侯府寻她的目的,王妹既然独自去侯府寻她,说不定就是想避开张王后说话,见张王后担忧灼玉,她顺势道:“我正好有些体己话要与阿蓁聊一聊,我跟上祝安去瞧瞧。”
容玥往园子里走,刚靠近观景阁楼的门边,忽然听到二楼传来女子急促的长吟,似难耐又似愉悦。
随后是男子隐忍克制的闷哼,及温柔的安抚。
“阿蓁,可以出声的,享受此事乃人之常情,本无过错。”
“滚出去!”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伴随着别的声响。容玥已为人妇,如何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他们,他们……”
他们两人,他们怎么会在……
那是皇太子,又是曾经的王兄,容玥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几乎是逃走的。
同一时刻,祝安来到了二楼阁楼入口处,暧昧而放肆的动静让他不敢置信里头的人是素来不近女色的容濯,缓了缓才出声。
“翁主……玥翁主和张王后来访,属下称您身子不适在歇息,可要属下转告二位贵主先行回去?”
阁中肆意的动静止住。
灼玉倚坐在容濯怀里,迷蒙半阖的眸子倏地睁大。
她扭头躲开容濯掠夺呼吸的唇舌,浑身凝定住,低着声央求他:“别……君母和容玥来了。”
偏偏在这时来。
偏又是君母。
她无法想象被君母和王姊撞见她和昔日王兄这般情态,灼玉头发都因为羞而阵阵发麻,她习惯性地一头扎进了容濯怀里藏起来。
容濯没有离开,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让祝安先送客。”
他扬声吩咐,祝安领命离去。
人走之后,容濯重新压下,灼玉混沌的神思稍清醒,她急喘一声,伸手推开他:“别再来了。”
她想离开,容濯并不想留给她任何回避的余地,指缝更紧地嵌入她指间,让她分寸不余地感知其存在。
他也极不舒坦,即便是在这冬日里额角亦渗出了薄汗。
灼玉似一张弓紧绷着,贝齿咬唇,见她闭着眼秀眉紧蹙,容濯拂去她鬓边濡湿的乱发。
“很难受么,我先离开?”
灼玉没有回应。
他轻声唤她:“妹妹?”
这个最不该在此时被提及的称谓让灼玉抬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却克制不住地猛颤,她急促喘了声:“别这样唤我,不要再这样。”
“好。”
容濯便不再唤妹妹,他安静地未动,固执地让她清晰感受着。
许久后风声再起,江上涟漪阵阵,波澜起伏,船只浮浮沉沉,金簪缓摇,风声激荡,许久未停。
-
荒唐。
这一切实在太荒唐。
在容玥的记忆中,容濯看似温润,实则很冷但,因而她对这位曾经的王兄敬畏大过于亲近。尽管他因为照顾过幼时的容蓁而与容蓁格外亲近,容玥仍然不觉得他是个有温度的兄长,他是云中冷月、竹上碎雪,男欢女爱之事放在容濯身上都太违和。
可方才那道清越嗓音里失控的情慾激荡无比,几乎无法忽视。
更荒唐的是,他和容蓁的情谊可是胜过同母兄妹啊。
他们俩怎么能……
容玥震惊得脚步不由虚浮。
她平复了好一会才能佯装如常地回到张王后身边。
张王后问:“阿蓁如何了?”
容玥顿了顿,讷讷道:“她没什么大事,就是……她有些事要忙,让我先回来。这个容蓁真是,郎君还在府里等着我呢,她真是耽误人!”
“君母我们走吧!”她佯装不悦,拉着张王后离去。
她心里很慌,很怕君母追问,好在张王后不曾多问。
只是在容玥不曾留意的时候,张王后的目光在容玥苍白面容上多停驻一瞬,眉头不觉凝起忧虑。
-
“出去……”
这是过去两个时辰里,灼玉对容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也是唯一得不到兑现的。
灼玉靠着床柱,容濯抱着她伏在她身上,高挺鼻梁压得她身上软软凹下一块,闷得慌。
灼玉捧住他脑袋往外推,但他的人和脑袋都很沉,而她手指都在颤,根本推不开,只好恨恨道:“容濯,我让你出去,你聋了么?”
“出不去。”容濯嗓音带着懒意,听起像是在耍赖。
灼玉想踹他,他聊起了天:“今日孤去了陈相别居,老狐狸吓得那盆蓬莱仙境都退了回去。”
灼玉想回怼:干她屁事!
容濯略带遗憾:“孤记得你很喜欢它,当初第一眼看到时许久挪不开眼,眸子亮晶晶的。”
他为了引她搭腔竟开始胡言乱语,灼玉没有余力多想:“你少胡说,我压根没见过什么盆栽!”
容濯笑笑,鼻尖喷出的温热气息似热风吹过山谷,吹得灼玉发痒,她再次推开他的脑袋。
又没推开。
容濯继续道:“孤此番来梁国不止是来此观礼,更是代天子在田党动荡后敲打诸侯各国,此番特地提及那盆蓬莱仙境便含着此意。”
每每提到正事,灼玉总会认真去听,不觉嗤道:“陛下可真是心大,就不怕皇储遇刺。”
餍足之后,容濯待她更添一分微妙的亲昵,脸埋在她身上时像个少年,低醇的声音稍显低落:“是啊,父皇他半点不担心孤,母后与孤疏远。也只有阿蓁会担心孤。”
灼玉:“……”
从前他除去不高兴或捉弄、吓唬之外,鲜少在她面前拿捏着太子的架子自称孤,但方才之后,他的每一句自称都成了“孤”。
但经他缱绻的口吻说出,反而透出熟稔的自得。她被牵动着,一时忘了他们原本的禁忌关系。
“灼灼不妨猜猜,孤如何能查到这等细枝末节之事?”
容濯的话打乱她的思绪,灼玉思绪滞涩须臾,内心无端的慌乱促使她配合地掐断即将散发的思绪,没好气地接话:“不猜。”
反正她不猜他也会说。容濯笑笑:“上次拜访陈相府上,有个人曾说过在吴王宫见过一位善制此种盆栽的名匠。那日见到陈相,孤偶然忆起此事,才猜到是吴国所赠。”
尽管他提及的时间先后很错乱,但灼玉没深究。
她道:“吴国已骑虎难下,或许不会因你的提点而悬崖勒马,他们只会倍加谨慎,并一错到底。”
说到这,她想起今日去寻容玥想提醒的事:“如今赵国的翁主嫁了梁王最疼爱的外孙,梁、赵与长安关系更为紧密,若我是吴国,定会先离间这三者。最合适的契入点就是同时与梁国和朝廷联系密切的赵国,可能是容玥,也可能是我。”
容濯耐心听着,循循善诱:“选阿玥是因她是傅宁的妻子,傅宁是最像梁王发妻的孩子,比梁王其余孙子都得宠。但选妹妹是为何?”
灼玉不假思索地答。
“自因你我兄妹关系亲近,更因你我有私情——”
她猛地住了口。
两种相互矛盾的关系竟被她下意识地相提并论。顷刻间容濯的存在感越过了一切感官,从身上一处迅速蔓延,攀至脑海。
她再也装不了了。
因情潮余韵而混沌的脑子清醒,灼玉迟钝地醒神。
他们两人方才,已经……
荒唐,荒唐。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横亘在血肉中,她蓦地推开容濯,扯起锦衾裹住不着寸缕的身子。
“走开!你走开!”
“阿蓁?”
容濯小心地拥住她,她抵触的模样让他有一瞬懊悔。
或许不该迫得太紧。
但他们曾经是夫妻,他如何愿意让曾经的妻子视自己为兄长?
怔忪之后,他更笃定地拥住她,连人带被抱住她安抚:“是我鲁莽,但我不会放手,你我之间已成定局,妹妹何必再固守?”
灼玉怔然看着他,眼眸中迅速溢了泪:“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到这一步。
她几乎哽咽:“明明,你也还在唤我‘妹妹’的……”
容濯倾身吻去她的眼泪:“阿蓁,凡世间男女,若想达*成独一无二的契合,便需走到这一步。无论你称我为阿兄亦或夫君,你我行事之时也与世间其余男女行事时并无任何不同,阿兄不过是个称谓。”
“别说了!”
灼玉无力地打断他,一直以来维系她心神,避免她不安的情感被彻底抽离,心口空落落的。
容濯没停下:“你与我流着不同的血,何况你潜意识里你我之间已有私情,否则不会失口说出来,既如此,为何不肯与我试一试?”
灼玉不肯再听,拉起被子遮脸,像丢失糖果的稚子坐着嚎啕大哭:“容濯,我不懂!就算你说再多,我也还是不会懂……”
她不懂他为何偏执,也不懂她自己为何同样跨不过这道坎。
容濯默然望她。
“或许我清楚缘由。”
灼玉愣愣放下了被子,面上泪痕交错,很是狼狈。
“是什么?”
容濯看了她好一会,眼中闪逝过许多情愫,终是敛眸道:“我不能说,你自己也早已忘了。”
灼玉拿着被眼泪濡湿的锦衾,僵滞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