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于月娥:“从回去到现在,擦过两回。”
于月莺都不愿意让于月娥进屋,“你等会,我去烧热水,你先洗。”就这样进来,把她的屋子都搞臭了。
“姐,大伯咱们把家占了,你得给咱们家讨回公道!”于月娥找着姐姐了,觉得被大伯夺过去的东西又能要回来了。
于月莺:“那破屋子要回来有什么用,我又不在那里。”她户口要迁出来,留着那破屋子没用。
于月娥不敢置信的看着于月莺,“那爸呢?”
于月莺把小炉子拿出来,去外头墙边拿了些柴火,又抓了半张旧报纸,用火柴点燃,把报纸烧燃,扔进小炉子里,再扔细柴,等细柴燃起来了,再扔大一点的木柴。
火烧起来了。
烧个水,就不用煤了。
上面放个铝水壶,里面是于月莺从水龙头里接的水,水壶是食堂的东西,于月莺在这边住,当然能用。
对于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的东西,于月莺是半点不会客气的,做完这一切,于月莺才有空问妹妹:“爸是怎么死的?”
“爸回去就生病了,后来抓了药,好一些了。”于月娥想到父亲去世那两天发生的事,眼眶不由发酸,“都怪我,没照顾好爸。”
病死的。
于月莺叹了口气,果然,她妈走了之后,她爸这身子就不行了,没人照顾,凡事都要自己动手,本来她爸身子骨就弱。
这个冬天又冷。
熬不过去……也正常。
“姐,伯父一家太可恨了,他们竟然都不告诉你!”于月娥提到那家人,恨得咬牙切齿。
恨伯母一家瞒着父亲去世,更恨伯父一家占了他们的屋子。
于月莺在这边生活之后,心硬了很多。
听着于月娥的话,心里起伏不大。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婚事,卫东工作调动到了外地,她去煤厂打听了好几次,煤厂那边都没有透露过多的消息。
她说自己是卫东的对象,煤厂那边要她拿出介绍信。
可朱婶这边压根就不给开。
事情就卡在这了,到现在,于月莺都不知道卫东调到哪个城市去了。
她倒是收到过一封卫东寄来的信,可都是朱婶转交的,第一封只有信,信封不见了,朱婶说是弄湿了,丢了。
于月莺跟朱婶争执了几句,这信封怎么可能弄丢?肯定是朱婶提前拆了信看了。
争执过后,于月莺在食堂这边工作就没有优待了。
像之前,干完活,可以回宿舍休息,现在不能了,必须留在食堂,帮忙干别的。
而且,不能像之前那样,有事说一声就算请假,还不扣工资。
现在必须得提前请,还得写条子请。
请多了扣钱。
于月莺想着自己的事。
于月娥愤愤的说着奶奶跟伯父不仁义,她爸就是一副薄棺材下葬,也没有大办,冷冷清清的,鞭炮不够响,纸钱不够多。
于月娥说这些,都是希望姐姐帮家里做主呢。
“姐,姐!”
于月莺回过神,“怎么了?”
于月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巴巴的看着于月莺,她年纪小,力气小,没人把她当大人看,她姐不一样,她姐是大人了。还有个城里的对象!
听说对象家里很有本事呢!
于月莺想了想:“明天我请半天假,送你去姨妈家,要是姨妈愿意带你去见妈,你就跟着妈一起生活。要是姨妈不愿意带你去,你就在姨妈家过吧。”
于月娥怔住了。
于月莺直白的说:“我这边也不好过,养不起你。这快过年了,姨妈那边你就算赖着,他们也不好赶你,无非是受点气,你忍一忍就是了。”
让她养妹妹,那不可能。
妈还活着呢,妹妹这个大个负担她怎么可能接手。
于月娥听着这话,心里堵得慌。
“姐……”
于月莺扭头看了一眼小炉子,水烧好了,她站了起来,“我是你姐,不是你妈,记好了。”
于月娥呆呆的坐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她,
谁都不要她,谁都嫌她。
“愣着做什么,你脏成什么样了,过来洗干净!不然晚上别睡我的床!”
于月娥还是有些呆,她慢一拍的看着于月莺:“姐,爸没了,你就不难过吗?”
于月莺问:“爸身子骨一直不好,有几个冬天险些没熬过去,这事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妈跑了,她爸想要活下去,就得花钱。
家里没钱,还能花谁的钱?
这样一想,于月莺就没那么难过了。
次日。
机修厂,外头又下起了小雨,雨不大,可风大。
杜思苦裹着加了新棉花的旧袄子去了车间,今天该销假上班了。她正准备跟往常一样,去她的工位做基础练习。
“小杜!”车间的同事过来就说,“何主任说了,你要是来了,去他办公室那等着。”
“有任务?”
“对,昨天运输队的找过来了,说要一套防滑链,他们是大货车,这链子的尺寸得你来把关。”车间的人还真知道。
运输队啊。
南来北往送东西的。
杜思苦边想着边往何主任的办公室走,说是个办公室,也就是比别人的工位大了一点,她在这边坐着等了一会,何主任就过来了。
他看到杜思苦整个人都轻松了,“小杜,你这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吃了药,好多了,”杜思苦说,“就是鼻子有些堵,厂卫生所的说是让多喝点热水。”
“我这边有热水,你要是渴了来这边倒热水喝。”何主任关心完下属,之后就交待任务,“你拿上工具箱,运输队的车该来了,说好是早上九点到这边的。”
杜思苦回去拿了工具箱,何主任瞧了瞧,把工具箱接过来了:“你病还没好全,我来拿吧。”
“主任,我没事。”
“不用跟我抢,以后你病好了,保管让你自己拿。”
何主任说完,便带着杜思苦去了机修厂门口等着。
人家运输队的大老远的跑一趟,何主任当然要热情一点,八点五十的时候,运轮队的大货车到了机修厂门口。
一共来了两辆,一辆是四轮的,一辆是六轮的。
这次运输队出任务,只准备用这两种货车。十轮的货车吨位太大,不好驾驶,又是冬天,怕出事。
“刘队长,这是我们的杜技术员,这次就是她给车胎测量。”何主任极力的推荐着身边的杜思苦,“这次给你们测试防滑链的工作,等会也是我们杜技术员。”
刘队长打量着杜思苦:“杜技术员年纪轻轻,很能干啊!”
这也太年轻了。
何主任笑了:“您可别小瞧她,这防滑链就是杜技术员做出来的!年轻人,读过书的,有本事得很!”
铁路家属大院。
杜家。
屋外响起了于月莺的声音。
第124章 124
……
“姨妈, 姨妈!”
屋里,杜母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于月莺,这孩子怎么又来了?
不是跟她说了吗, 两家以后没必要不要联系,先前于月莺也来过两回, 带过食堂的冷馒头,杜母没收, 也不愿意招待于月莺。
“姨妈, 我妹子来了,家里出了事!”外头, 于月莺的声音更大了些,还带着哽咽,“我爸没了!”
杜母正在缝衣服, 听到这话,手里的针一顿, 差点扎到指头里。
于月莺她爸没了?
什么叫没了?
杜母把衣服跟针线放到桌边, 赶紧往外走,“你刚才说什么?”她一出来就瞧见了瘦成了皮包骨的于月娥, 穿着一身脏衣服,那眼神不安的得很, 跟上回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于月莺站在院子门口,抹着泪, “我爸没了,我大伯一家把屋子占了,要不是月娥过来跟我说, 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说着, 伤心的哭出了声。
杜母半天没缓过神。
人, 真没了?
上个月见到的时候还好好的,虽然进过医院,可医生说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姨妈,”于月莺抽泣着道,“我不求别的,就求您把月娥送到我妈那去,您知道的,我在食堂这边工资也不高,也没个好地方住,月娥跟着我也是受苦。”
杜母听得心里难受,又瞧了瞧受了大罪的于月娥,眼神更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