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心里都有数。
杜奶奶听到这话额头青筋直跳:“那程家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程继明(大程)跟他亲爸后妈一起住,一家七口人,住着四间屋子。你把文秀带过去,跟谁挤着住?”
杜得敏跟程家结婚,她不放心,杜父就私下去查了一下。
这一查,还真查出不少问题。
不说房子,这中间还有一个后头婆婆,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子。
这桩桩件件都不省心。
杜得敏听得心里一噔,但是嘴却硬:“不可能,上回大程带我去过他家,屋子大得很,还有个院子。”
当时家里除了两个孩子,没其他的人。
杜奶奶瞧着杜得敏:“你动动脑子,要是这程家真这么好,那小的那个怎么还打光棍?”
“那是他人不好。”杜得敏说。
小程小偷小摸不像样,谁愿意嫁这样的人?
杜奶奶:“人不好,那是家风不好!”
杜得敏:“妈,你就是对大程家有意见,我去程家的时候,那些邻居都来家里了,都说大程好。”她又不傻。
杜奶奶说得嘴巴都干了,杜得敏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这再说下去也没意思。
杜奶奶只留一句,“你要是为孩子着想,就把文秀留下,你大哥大嫂总归是个和气人,不会让文秀挨饿受冻的。”
杜得敏就两个字:“不行!”
和善?
偏心还差不多。
十点多,老五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大苹果,只见她把苹果放到了供口的盘子里,又给杜爷爷烧香烧纸钱。
“爷爷,这苹果可是刚送来的,我同学说又脆又甜……”
“这纸钱你就使劲花,咱家别的没有,这纸钱还是管够的……”
又说。
“我三哥跟我姐在上班,抽不出空回来,等过年他们肯定会回来给你上香磕头的……”
杜奶奶从后面屋里出来,看到老五,眼中满是欣慰。
他们老两口没白疼老五。
中午。
杜母烧了八个菜,三个硬菜,其他的都是素的,有的还是硬凑出来的,盛饭的时候给杜爷爷也盛了一碗,筷子中间插着,放到杜爷爷常坐的位置。
中午吃完饭,杜父帮着杜母收桌子的时候,忽然问杜得敏:“你是今天就搬?”
“对。”杜得敏下巴一抬。
今天就搬!
想到接下来不用困在这里苦哈哈的过日子,杜得敏就开心。
杜父看向杜奶奶:“妈,程家的情况你跟得敏说了吗?”
杜奶奶点头:“说了。”
没用。
就这么着吧。
杜奶奶累了一早上,这会也没力气再跟女儿掰扯。
杜父对杜得敏道:“你要去程家,自个先去,看看是个情况,等你安稳了,再把孩子带过去。”
“不用!”杜得敏站起来,“我问过文秀了,她说要跟我一起去。”
她说完看向女儿。
文秀站起来,“舅舅,我跟我妈一起,她去哪我去哪。”
杜母收好碗筷,端到厨房,一句话都不多说。
下午。
大程过来了,这次不是三轮车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借了辆拖拉机过来,杜得敏的床被拆了下来,放到了拖拉机的车斗上。
还有杜得敏屋里的那些衣服、生活用口,还有些首饰,全部一并带走。
文秀的东西要少一些。
拖拉机一趟就把母女俩的东西拉完了。
杜得敏虽然气杜奶奶不肯帮她,但总归是母女,是血亲。临到走时,她心里还是很不舍的,她牵着女儿,去了杜奶奶屋里,“妈,我走了。”
杜奶奶沉默的看着她。
杜得敏:“妈,这次结婚是急了些,但是也不能全怪我,你瞧瞧您跟大哥大嫂的态度,你们容不下我……”
她总得找个安身之处吧。
杜奶奶听了有些生气:“要是我们容不下你,你把你爸气病那会,早就把你赶出家门了!”
得。
她妈还记着这陈年旧事呢!
杜得敏也生了气:“爸的病跟我没关系,你们偏要赖到我头上,你们冤枉人!”真是讲不通。
她气得牵着女儿转头就走。
不说了!
杜得敏带着她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搬走了。
连之前杜母说要留下的两个小凳子,杜得敏都给拿到了拖拉机的车斗上。
拖拉机一路行驶到了程家的那条街外头。
那边路窄,车进不去。
东西要从街口搬到程家去,杜得敏肯定是没法搬的,她抱着自己最贵重的首饰,文秀则是拿着自己书包。
里面有父亲寄来的信。
程家左邻右舍挺热心的,帮着搬了不少。
等东西全部搬完,大程要去还拖拉机,这是借人家的车,不能白借,得给钱的。大程还车去了,杜得敏母女看着一屋子的人,很不自在。
“哟,这就是大程的新媳妇吧,虽说比大程大几岁,但是不显年纪。”
杜得敏听到这话就有些不舒服了。
等到晚上大程回来,邻居们也走了,杜得敏清点东西,才发现自己带来的东西少了。压箱底的五尺新布没了,还有她的一双小皮鞋。
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小凳子……
更让杜得敏不能接受的是,“就这一间小屋子,要住三个人?”
她女儿都多大了,还得跟他们挤一间屋子?!
这怎么行!
大程:“就这几天,等新房子下来,咱们就搬走,行吗。”
杜得敏不愿意。
哪能这么将就!
这时,有个窄脸的妇人过来了,“大程,这新媳妇怎么头一天就闹起来了?”
大程青着脸:“得敏,这是我……后妈。”
这后妈今年四十四,就比杜得敏大四岁,当然,也只比大程八岁。
次日。
杜家。
一早,杜家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杜母还以为是杜得敏受不住,带着孩子回来了。结果开门一看,竟然是贺母。
“黄姐,你家有多余的米吗?”贺母穿的衣服还算干净,只不过脸颊凹陷得厉害,像是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杜母:“我家米也不够,糙米倒是有剩的,你要吗?”
糙米便宜,跟大米混着吃,这样能省不少钱。
“要的。”
贺母递过来一个小袋子,这是装面粉的袋子,如今里头的面粉空了,只剩一个空袋子。
杜母拿着袋子去了厨房,倒了小半袋子糙米,瞧着也就四三斤的模样,她想着贺母那灰白的脸色,咬咬牙,又给装了一些进去。
杜母掂了掂,大概有五斤多的样子。
她提着装着糙米的袋子走了出去,贺母站在门口等,也不进屋。
贺母接着杜母递来的米袋,眼冒泪花:“黄姐,谢谢你。”她跟女儿好些天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饱饭了。
杜母一看知道是贺家遇到了困难。
她没追问。
贺家日子也不算过不下去,贺大富虽然走了,贺大贵不还在吗,就算这个不肯帮家里,但贺母跟女儿有手有脚的,怎么也不可能饿死,难不成连个临时工的工作都找不着?
“小蒋,我家能帮的就这么多了。”杜母道。
下回可就没法借了。
救急不救穷。
“黄姐,”贺母本来是忍着不想说的,家丑,可她这实在是找不着人一吐心事了,“我家老二把我这辈子攒的那点棺材本,给拿走了!”
那钱除了贺母以前攒的一点,剩下的都是贺大富这些年来交上来的工资,这工资是除去家里花销之后事存下的。
贺母还说以后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