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路人男之后 第106章

作者:今寺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忠犬 白月光 穿越重生

云山的声音夹在风雪里,有些闷闷,“回太子妃的话,并无事情。”

他后半句话,明心没有听清,她心本就有不安,当即穿了鞋袜出去。

檐廊下挂着的琉璃灯明亮。

云山抬起头,一张脸早已冻得发白了,不知何缘故,他头还磕红了一块。

“你这是怎么了?”

“回太子妃的话......”他径直朝明心跪下来,跪的姿势也格外晕乎发沉,“不知奴这贱身子骨是怎的了,许是今年冷的太快,给宫奴的冬衣又还没发下来,才中了招,惊扰到太子妃,还望太子妃恕罪。”

明心一点点皱起眉来。

云山会生病这时,明心却是知晓缘由。

听闻自崔皇后死后,同住在宫中,距离明心颇近的崔璋茹性情越发暴怒,尤其喜爱折腾宫人,许是见云山总跟在明心身后出入,有了怀恨,前些日子竟扬言丢了块玉佩,要云山在水池里找了一个下午,这事情沈玉玹不理,还是一直被隔绝在外的明心得知,要云山回来的。

“你跟我进来。”

“什么?”云山似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忙道,“太子妃,万万不可,奴怎能踏入您殿内......”

“先进来吧,云山,无人知道的,你只站在殿门口便是。”

明心说完,转身便离去,她听见身后有犹豫的脚步声跟上,明心只将炭盆踢到离他近一些,又端了杯茶给他。

云山害怕的又要跪下。

“喝了吧,这是生姜茶,喝完缓上一缓,你再回去便是,明日我自会与知瑾说明情况,不会要你受连累。”

她不喜沈玉玹。

连带着,也不喜为沈玉玹马首是瞻的云山。

所以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去继续看话本了。

留云山,捧着她递来的含带她手上香膏气味的姜茶,在这温暖的屋内,只觉原本冻到冰凉的脸经过这炭火的暖,变得越发烫的不行,眼睛却不敢乱看,只盯着炭火。

*

宫内在这几日的功夫里,少了太多人。

天子还未下葬,妃嫔们便已然有几位上了吊,据闻因天子盼望得道飞升的缘故,就连陪葬的妃嫔数量都有定格,只能多,不能少,所以日前,陪葬的妃嫔们便尽数下葬了,没有再拖延。

这座本就在冬日之中寂静阴郁的皇城,变得越发静。

太静了,静到要人喘不上气来。

明心百般防备,可到底每年冬日都要病上一场,哪怕如今她有沉清叶留下的药方,可却没有沉清叶陪她度过这场冬日,她每日喝太多药与温补的补品也无甚大用。

可她绝不能病。

她每每,只要是回明家,便是写信,天子殡天之事她也已然告知,所有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逃跑。

留给明心的机会所剩无几,唯独一次机会,她能出去。

那便是天子殉葬。

可她冒着这天大的危险写过几封信,始终石沉大海。

明心也心里清楚,哪怕能回信给她,想必也不会有人回她,可她只是担心。

万一,那信没有到他手中该怎么办?

万一,谁也没有看过她写的信该怎么办?

万一。

万一......

少年骨骼略有怪异的指尖扶掠过信纸之上娟秀的字迹。

他端坐于廊下,身姿劲瘦如雨夜冷竹,身侧只一盏孤灯,这座不起眼的破旧宅子在京城内崇明坊后街,本就是人多眼杂的花柳之地,此地又偏僻狭小,便是有心者在这京城之中寻个数十年也难寻到此地。

第81章 见血开刃

京城又下起了雪来。

此时, 廊外白雪簌簌,压歪了院中一颗老树的枝丫,沉清叶一路走来,不知将她寄来的信看了多少遍。

她给他写的信无比简洁。

只写‘困于皇城, 无法逃离’这八字。

贵女性情有苦亦不言, 她会如此说, 便是境况已要她身不由己。

他知她想逃。

他便来了,哪怕那之后, 他再也没有收到过她任何其余的信件。

沉清叶攥着手中布帕, 擦拭随身携带的长刀, 擦拭剑刃,冬日的雪将白刃投照,清晰映出少年越发冷厉,美到清泠的眉眼。

见血开刃。

他时时注意皇城动向, 此次天子殉葬, 恐怕便会是他的机会。

这么久以来,她再也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不知她是不是已然熟悉了皇城生活, 并也开始觉得适宜合心。

可他依旧毫无犹豫, 或是后悔之情。

他更多地,只是想要过来看看她。

她若过的心满意足,他便也能放下心来,捡回一条命去, 他便守明家,守皇城,要她安稳幸福。

她若过的不好,如信中一般, 被困于这京城无法逃离。

他便接她出去。

不论如何,这一次他都要接她出去。

*

明心终究不是铁打的人。

忧心的事情太多,又恐惧自己生病,太多惶恐不安,要她在一日清晨便觉自己浑身发烫。

从小到大,明心便生过太多次病,与她而言,甚至比吃饭,喝水,还要更熟悉。

这一年的冬日,她也没逃过。

她又病了。

为天子送葬当日,明心病的浑身滚烫晕沉,痛苦要她难以入睡,她又恨自己这破身子,一夜近乎都死死攥着大腿,不要自己彻底睡过去。

才导致,沈玉玹在天还没亮的雪夜撩开她床幔的霎那,明心便醒了。

她满身的闷汗,眼烧的亮若星子,沈玉玹穿着送葬的白衣,提着森白的灯笼与她对上视线,他那双浓黑的眸子只是盯着她。

手已经过来,要触碰她的额头。

“唔......”

明心忙匆匆避开。

他戴着玉戒的手停在半空,复又收回,道:“乘月,你是不是病了?”

“有些温热,但无事,”明心对他僵硬的笑了笑,“要去送葬了罢?我这便起来。”

说着话,她便要起身,不想被看出任何差错,明心死死捏着自己的腿肉,捏到肿疼的地步,硬是下了床榻,又对沈玉玹与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宫奴浅笑,“我这便换服饰。”

沈玉玹只是看了她片晌,便先出去了。

之前,便是连换衣,都是沈玉玹亲手给她换。

此次到底是殡葬当日,他并没有插手,明心也万幸他没有插手,不然腿上的伤痕恐怕会被他看见,他若碰上她皮肤,也定会感觉到她皮肤的烫热。

哪里是有些温热?

明心紧紧闭了闭眼,她匆匆接过衣衫,没有用宫奴太多帮扶,自己穿好了送葬的衣裳。

都知明心怕寒。

所以,沈玉玹给明心准备的外裳都是狐毛大氅,比所有人都厚。

她只觉浑身发烫,又冷,晕晕沉沉的坐入兜笼里,她双手抱着手炉,实则,手心却攥着一根她匆匆带出来的白玉簪。

那曾是沉清叶给她购置的簪子之一。

因与她送他的簪子十分相似,所以沉清叶十分中意明心佩戴这柄簪子,这也是沉清叶送她的第一件发饰。

如今,她用这根簪子,死死的戳着自己的手心。

唯恐被看出端倪来。

却根本没发觉,落后于她身侧半步,骑在马上的沈玉玹正垂眸望她许久。

路上有雪堆积,天又下起纷纷扬扬,哪怕去的路早已被铲过雪,这时候又堆积了不少。

送葬的队伍并不多。

因净缘山是皇家圣地,又因净缘二字,是为斩断尘世因缘际会,因此送葬队伍除几位皇子带亲眷,与随行臣僚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人。

明心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五皇子沈经年了。

早便听闻他母家荥阳郑氏日前不知何缘故主家与分家有了争斗,主家似乎因此元气大伤,再加上天子殡天母妃殉葬,沈经年极没有精神的样子,乘坐于马上,脸色惨白宛若幽魂。

见到明心,他似是微顿,一贯的好脾气,要他对明心点头打了下招呼。

明心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对他也浅浅点了点头。

到底都是幼时曾一起玩过的人。

只是如今,再不似从前了。

雪越发下大了,明心乘坐的兜笼一侧虽有宫人撑伞给她,可到底还是太过寒冷,她本因温病烧的浑身发烫,越往山上去,也越是冷的她浑身发抖。

只见前方,招魂幡飘飘荡荡。

她冷不丁想起,自己曾看过的那本预言书籍。

开篇便是说,她的招魂幡在冬日的寒雪之中飘荡。

若按那书中所说,如今她已然将病入膏肓。

明心微微抿起唇,又用簪子的尖锐刺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