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但罗红药还没开口,仙草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内务司的公公叫来,这里有个胆大不怕死的,让他们来带了去,教一教规矩。”
方才仙草进来之时,宁儿跟安儿也忙跟着进来了,此刻安儿大声道:“奴婢这就去。”
罗母不知真假,却本能地怕了:“红药!”
与此同时罗红药道:“等等!”
仙草早知道罗红药会不忍,便回头道:“昭仪,你虽然是宽宏大量不肯计较,但谁叫你的身份在这里?堂堂昭仪给人拉着厮打,这种事若是瞒着不报,连我们都要受牵连。”
罗红药低低道:“小鹿,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如果去了内务司,受了刑罚,叫我怎么安心?”
仙草道:“她有让你安心吗?先前昭仪病的将死他们可知道?妇人不得干政,她今日却进宫来撺掇昭仪向皇上求情,皇上一怒之下会怎么样,昭仪难道不知道?”
罗红药哭道:“我自然知道。”
仙草道:“如今她能够好端端地来京,并没有给当作罪犯的家眷羁押已经算是皇上开恩了,却还想要得陇望蜀……可笑之极。”
罗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也把两人之间的话听了明白。
心惊畏惧之余,罗母盯着仙草道:“你是谁?你只是个小宫女是不是?一个宫女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还挤兑你的主子!我进京是为了救老爷,如果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自然也不用来打扰你的好日子了。”最后一句却又是向着罗红药。
仙草很想告诉她要死就死的远一点,但是看在罗红药面上,还是忍住。
目光掠过罗母,落在了地上那张纸上。
正罗母要将那纸捡起来,却给仙草抢了先。
罗母扑了个空,抬头道:“你干什么?”
仙草低头扫了一眼,若有所思道:“这个写的齐全吗?”
罗母呆呆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
仙草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张却像是个供状,但凡犯案心虚的人只怕都在上头了?皇上那边儿正拿人呢,我把这个递上去给皇上参详参详,如果有什么漏网之鱼,也好照单全收。”
罗母目瞪口呆。
仙草眨眨眼道:“多谢罗夫人,看在您不远千里来递这份投名状的份上,今日你冒犯昭仪的罪过,就算将功补过,可以不计较了。”
罗母反应过来,忙爬起身要抢,却给太监们拦住,罗红药咳嗽着道:“母亲!”
偏偏在这时候,雪茶因为也听说了罗家来人,便过来查看情形。
仙草不等他进来就走到门口,把那张写满了名单的字纸递过去:“拿去给皇上看,这是罗夫人亲自送来的。”
雪茶莫名:“什么东西?”
仙草笑道:“皇上看了就知道。”
雪茶扫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便先放进袖内。又迟疑地看她。
仙草问:“怎么了,还有事?”
雪茶想起皇帝的命令,只忙摇摇头:“没、没有。”
仙草却又想起了禹泰起所派的那心腹,忙问道:“那位施大人有什么急事回京,你可知道?”
雪茶学鸵鸟似的把头埋在怀中:“不知道,没听见。”
仙草嗤地一笑,却听到里头罗母还在叫道:“红药,你快拦着她,若交了出去,那些人就都完了。”
罗红药忍无可忍:“母亲,小鹿这样做是为了你跟父亲好,只有这样,兴许才能保住父亲一条命!”
罗母先是一愣,然后问:“那你那些堂兄弟,表兄弟,还有……”
“够了!”罗红药忍到了极限,“我、我累了,送夫人出宫吧!”
仙草听到这里,才总算略松了口气。
雪茶听个正着:“这罗夫人,听着不像是个明白人。”
“何止,简直是个糊涂中的极品。”仙草喃喃。
说话间,宁儿已经叫了两个太监,“请”罗夫人一行出宫。
罗母出来之时又恨恨不已地瞪向仙草,骂道:“你这害人精,我们老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咒你不得好……”
仙草并不理会。
雪茶皱眉,不等罗母说完便抬手示意太监停步。
罗母站住脚,不知如何。
雪茶已经走到跟前,凝视着她,轻声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罗母见他服色不同于一般小太监,却猜不出是什么来头,便摇了摇头。
旁边小太监道:“这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雪茶公公。”
罗母再无知,却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当下目光闪烁地低头:“公公。”
雪茶温声道:“夫人头一次入宫怕不清楚,宫内的规矩多,因为不守规矩而白白丧命的不知有多少,经过我的手的,也有几个……”他停了停,眼睛微微眯起:“若不是顾全罗昭仪的体面,只要我一句话,夫人就能见着他们了,您要不信,就再嚼一句试试。”
他虽然在笑,笑里却透出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仙草还是第一次在雪茶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第97章
雪茶的这招有奇效。
罗夫人乖乖地去了,一声也不再响。
剩下仙草直直地瞪着雪茶。
雪茶却仍是阴冷森森地瞪着罗夫人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宫门口。
仙草咳了声:“公公……”
雪茶却缓缓地吁了口气,阴鸷的气息消失,慢慢又恢复了原先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仙草皱眉:“你刚才是怎么了?”
雪茶悻悻道:“这种事果然还是高五来做最好。”
仙草笑道:“原来你刚才是在学高公公?”
雪茶道:“是啊,是不是有七八分像?我实在讨厌这女人,可又不能真的怎么样她,所以想吓吓她罢了。”
仙草道:“何止有七八分,简直像是高公公附体。”
雪茶嗤地笑了起来:“皇上说的果然没错,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惯了那张臭脸,居然也能学的很像。”
仙草点点头,又道:“只不过以后还是别学这个了。”
“为什么?”
仙草想了想:“宫内那样的脸太多了,还是公公原来的脸比较可爱些。”
雪茶举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道:“是吗?不是拍马屁?”
仙草笑道:“这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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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跑回乾清宫,将那份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双手呈上。
赵踞看过后,挑眉有意外之色,当下就问究竟。
雪茶便把宝琳宫的事告知了皇帝,只说仙草转交的这名单,也并没有多说罗夫人无礼,毕竟自己已经恐吓过那妇人了,且还要照顾罗红药的颜面。
赵踞听了,只带笑说了一句:“这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正说着,外间报小国舅到了。
随着颜如璋自济南府回来后,周知府被刺身亡的调查也有了定论。
据捉拿到的清流社的余党供认,原来当初蔡勉下令捕杀清流社众人,周知府身为蔡勉的得力爪牙,自然是出力不少,如今趁着禹泰起将周知府拿下押解回京之时,清流社的人便趁机动手,将其杀死。
这结论一出,堵住了大部分的嘴。
那些因为周知府之死而义愤填膺不可一世的官员们,其实并不是因为周知府被杀死一事而鸣不平。
他们主要针对的是禹泰起身为武将却肆意行事、甚至谋杀文官的举动。
这些吵嚷不休的文官里的大多数,甚至对于清流社持有一种极微妙的态度。
毕竟清流社原本是象征着文采风流,文人墨聚的所在,如果当初不是蔡勉坚持打压,只怕此刻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跻身其中。
而周知府在当初肃清清流社党羽的时候,的确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因此在听说是清流社的人复仇,跟禹泰起无关之后,许多人默默地偃旗息鼓了。
剩下几个还在摇旗呐喊的,无非都是蔡勉的亲信死忠而已。
赵踞对于颜如璋的办事能力极为满意。
长指点着紫檀木桌面,皇帝自觉神清气爽,叹道:“你这份调查一出,朕终于能看见乾清宫的门了。”
他的意思是原先弹劾禹泰起的折子垒起来挡住了视线,如今眼前总算清净了许多。
颜如璋笑道:“为皇上办事,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精神,总不能辜负皇恩。”
赵踞道:“这件差事你办的的确干净利落,一来安抚了众人之心,二来,太师的注意力都暂时转移了。”
颜如璋道:“清流社毕竟也是太师的心病,太师也怕那些人向自己复仇,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趁着太师想对付清流社的当儿,皇上正好松一口气。”
赵踞颔首,却苦笑道:“这口气哪里能松半分,不然的话,等太师明白过来,反扑的只怕更厉害。”
颜如璋顿了顿,上前一步,放低声音说道:“听说太师有意选幽州节度使冯云飞之女入宫,不知是否是真的?”
赵踞道:“是真。”
在颜如璋回京之前,蔡勉就跟皇帝提起了冯都督之女冯绛,言语中竭力夸奖,说是个文武双全品貌皆上的女子,而冯云飞为人恭顺忠直,又有治军之才等等,简直无一不好。
颜如璋道:“皇上总该知道太师的用意吧?”
赵踞瞥他一眼。
幽州距离夏州最近,幽州节度使的管辖区仅次于夏州,如果单单论起兵力来,甚至比夏州的兵源还更充足几分。
而两个藩镇虽然近,但冯云飞跟禹泰起向来并不对眼,两地交界处甚至常常有零星冲突发生。
蔡勉早看禹泰起不顺眼,如果这冯云飞是他的心腹,自然可以趁机大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