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于流落
梁先生听了,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尴尬,脸上很不好看,这让双方的助理都暗暗揪心起来。
“Emma小姐,恕我直言。”梁先生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于胸前,“看你小小年纪,经历的事情可能不多,不明白我们这些过来人的想法。其实这业务就跟招人是一样的道理,大部分企业一般不会因为一个职员业务稳定而裁掉他,然后去雇佣一个没什么经验就自吹自擂的应届毕业生。”
张雾善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肢体语言看在眼里,猜测对方仗着身份的差距没把她放在眼里,又因为她刚才的话对她有所抵触,不适宜多谈,便站起来告辞。
梁先生也很有礼貌地站起来送她。
“感谢你的时间。”张雾善匆匆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在他的助理的带领下走出去,走了几步突然转回头,“梁先生,请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企业一般都是什么类型的?还有没有进步的潜力?”
梁先生一愣。
“再请问一下,”张雾善又说道,“当内部的雇员做到一定程度想要获得更大的平台更高的待遇时,这些企业是愿意提拔老雇员还是选择外聘新人员?”
答案自然是后者,梁先生眼神微变,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可公司一直没有提拔他……“你可以把你们的资料留下,我先考虑一下。”
张雾善却拒绝了,“正如你说的,我既没经验也没什么人脉关系,我的策划就是唯一的资本,如果你没合作的诚意,我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毕竟……”她顿了顿,微微一笑,“没有人非谁不可。”
梁先生便让助理送她们出去,助理回来后,他对她说:“见过这么来拉业务的吗?感觉不是她在看我脸色,而是我要看她脸色一样。”
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那位小姐的鞋子是Louis Vuitton的。”
“我管她穿什么鞋子。”梁先生没好气道。
助理知道上级不懂这些,便说:“她开的车,是玛莎拉蒂的。”
“什么?”梁先生惊愕道。
张雾善回到公司,Joey问她怎么样,她嘴一撇:“看缘分。如果他们没什么提升的想法,我也不想给他们做推广,免得降低我们公司的声誉。”她今天下午有专业课,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走了。
Joey把张雾善的助理莉莉找来,问她跟奥迪会谈的情况,莉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之后,听到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Joey,你就是这么带徒弟的?”
Joey苦笑:“这份气度我可带不出来,应该说是她与生俱来的吧。”要是他是对方,气都被气死了,怎么还会考虑要跟张雾善合作?
见过纪筱筱之后,张雾善的心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究竟,她将江宿放在心里的哪一块?全然信任也可以全然依赖的一块?宁愿深深藏起不愿意与人说起的一块?只可以自己想着不可以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一块?还是,只能仰望只能攀附不能并肩而行的一块?
她微微叹气,想起那个男人,不知怎么地,心里有点堵。
假如,只是假如,将她和江宿的关系定位为情侣……其实很荒谬。她从他那里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开车,学会了骂脏话,学会了如何踢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学会了宣泄情绪……她看过他宽眉开怀,看过他挑眉嘲笑,看过他横眉发怒,也看过他低眉伤怀。他和她,究竟算什么?
她曾经问过林月桐喜欢张佑棠什么,因为从小到大,她对父母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林月桐喜欢黏着张佑棠,而张佑棠总是很忙没有时间搭理的画面,直到后来赵茜芸的出现,她才知道原来张佑棠的表情其实并不总是那么单调。
林月桐的回答很出乎张雾善的意料,她说:“我一开始也没看上你爸,那时候刚才从马来西亚回国,觉得国内的什么都很古怪。你外公把你爸介绍给我,他那时很……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跟他说十句回你一句就不错了,我当然不肯,当着他的面跟你外公外婆说不愿意。”
“然后呢?”张雾善急忙追问。
“然后……就这样了。”林月桐眨眨眼,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就没有你和你哥哥了。归国华侨的子女当时还是很受欢迎的,很多男孩子来追求我,我一度时间很得意,可自从你外公放出消息说我们家其实是因为马来西亚的工厂破产了才回国之后,情况就不同了,但是你爷爷他们家的态度一直没有变,你外婆又劝了我很多次……大家一起去登山,我拐到脚了,你爸从山顶一路把我背下来,还是一声不吭,我当时想,这个人怎么这样?难道对着我一辈子也不说话吗?然后,就这样了。”
张雾善很难接受:“我以为,就算不是一见钟情,至少也是二见钟情吧。”
“我们那时候哪像你们现在,整天把爱放在嘴边的?”林月桐回忆道,“你爸又不算很英俊。做人媳妇不比在家当女儿……我嫁给你爸之后,公公婆婆都待我很好,从来没有给我脸色,而你大伯二伯又搬出去住,没有妯娌摩擦。你爸呢,除了嘴笨了点,其他都还可以,我又有你们两兄妹。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而这些都是你爸带给我的,我不能帮他什么,至少要做到全心全意对他。”
张雾善久久不语,忽然对自己的决心产生了一丝动摇,以至于到裕美找张韫楷拿资料,等电梯时遇到张佑棠时,她竟然有一丝迟疑。
36 精明
电梯里只有张雾善一个人,她从一楼直接上来,要到市场部去,而张佑棠和一群人则要从资料部上到顶楼。张佑棠见到张雾善,不由得怔住,后面的人见状更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静静等候。
“来找你哥?”张佑棠率先打破沉默。
张雾善收回思绪,点点头。
张佑棠刚要走进去,张雾善随意瞄了一眼,说:“人太多了。”
张佑棠步伐一顿,回头看看,人果然很多,一趟可能装不完。
“等下趟吧。”张雾善说完按了关门键,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张佑棠身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张佑棠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论坛上说的果然有点道理啊,善王女和总经理父女之间不和……
张雾善在年会上说张佑棠圣诞节留在公司里加班,没有陪林月桐过圣诞节的事,被有心人听了,刻意去查了一下圣诞节当晚门卫的记录,发现张佑棠的车子下午下班的时候就开走了,便在论坛上隐晦地爆料,猜测张佑棠可能出轨了,张雾善当天在年会上说的话其实全部都是对张佑棠的警告和讽刺。当然这些都是八卦,没什么根据,因为至今为止,那个猜测的帖子还安然无恙地挂着,管理员没删帖。
张韫楷发觉张雾善有点出神,便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张雾善问道,“她出国有两年了吧,什么时候毕业回国?”
“还长着呢。”这个话题,张韫楷不想多谈,“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在想,什么是爱情。”张雾善托着腮,一脸茫然,“以前和吕泽尧在一起,是因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觉得就该是这样,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要和谁在一起。可到后来我又发现,其实要找一个在一起的人也没有多难。”她和江宿认识没有多久就在一起了,这也是她现在想不懂的事情之一。
张韫楷想了想,坐到张雾善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善善,究竟你和泽尧为什么要分开?”当初实在是太混乱了,张雾善发了疯一样要攻击吕泽尧,要不是吕大宏眼明手快,张雾善一个椅子砸过去,吕泽尧只怕就要血溅当场了,可吕泽尧任由张雾善怎么打都不反抗,就是死活不肯开口,最后吕家匆匆把他送出国,张家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让一个女人变成泼妇,除了被别的女人光明正大地勾引自己男人外,就只剩自己男人主动出轨这个原因。”张雾善云淡风轻地回答,仿佛当初变成泼妇的人不是她一样。
张韫楷没想到真的是这个原因,他还以为是误会呢,“那个女人是谁?”
“是谁很重要吗?”张雾善反问,“重要的是,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我的真心,我的贞洁还有我的憧憬都给了他,可是才多久他就和别的女人上/床了?我才不管他是不是被迫,是不是被勾引,哼,拉链这么容易拉开,还算男人吗?”
张韫楷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吕泽尧提到张雾善时,脸上总是纠结与自责。
“你们男人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张雾善问。
“每个人都不一样吧。”张韫楷想了想,说,“至少要理解自己的吧。”顿了顿,想到张雾善的情况,又教训道,“你跟你那个财主,赶紧分了,难道你要一直拖下去,等到你老了,他又不娶你,看你怎么办。”
“知道了,啰嗦。”
自从张雾善把林月桐带到“原蕾”之后,林月桐又带了不少人过来,“原蕾”终于没那么冷清。李瑞除了利用这些熟客进行口耳相传外,他还加入了不少高级的时尚群、消费群,有针对性地进行宣传,渐渐地形成了一种口碑,有了小小的名声。张雾善除了每周会到店里巡视一次外,大权都交给了李瑞,她只有唯一的要求:发型师每次给客人做完发型,自己给自己打一个分数,然后让顾客给自己打一个分数,两个分数对比,如果顾客的分数高,顾客的收费按分差比例奖励给发型师,如果顾客的分数低,那么就不能向顾客收费,当然也不会扣发型师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