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萱
要是你真的还是不满意的话，那以后我都不来，不看见你，也不招你的嫌，不送那些叫你看了就心烦的东西来就是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拿不来这个来威胁我。我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好不容易你嫁人了，现在好不容易来，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要说这么没良心的话来气我？”
常母眉头倒竖，说着就开始干嚎着倒打了常凤英一耙子：“哎哟，我这是什么命哟？三个女儿当中最没本事的气性反而最大，一个不合意还非得跑回娘家来跟亲妈撒气来了。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的？”
第166章 心灰意冷
“妈，你是生了我没错，可是我不是自个把自个养大的吗？我才三岁开始学着干活起，在娘家的那些年，哪一天闲过了？
哪一天不是起早贪黑，又是家里又是地里的活，就连生病也从来就没有落下过一天。活没少干可在家里吃的呢，我们姐妹几个吃的用的哪样东西都不是最差的。”
常凤英气的再也忍不住的哭起来了。
一边哭，她一边心里也困惑不解起来。往常回来，亲妈虽然也不靠谱，但是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倒是有些要把她当仇人对待似的，讲话也是前所未有的难听。
“你别说的那么可怜。村里哪家女孩子不是这么大的？当年我没把你们姐妹几个拿去换了更高的彩礼你们就该烧香拜佛，觉得自个命好投了个好胎了。”
常母看见常凤英哭不仅不心疼，反而冷笑着说：“成了家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自己没本事，男人是个软蛋没本事的立不起来，你能怪谁？
这两年你对娘家都不闻不问的，还不是因为娘家没好处可以叫你占。现在好了，才闻到一点腥味觉得娘家有便宜占了，所以又带着东西就巴巴的跑回来了是吧？”
她啐了一口在地上：“你真当我们都是傻的，不知道你今天干嘛跑回来呢？你别以为你带上了点东西。我就会心软想着让你从我这里分一杯羹。你做梦呢。”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今天干嘛跑回来了。”常凤英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又是诧异又是后悔自己这一趟的回娘家。
她看着常母：“你倒是说明白些，你这里到底有什么，是可以让我惦记着要分一杯羹的东西？”
“别给我装了，是不是从你大姐那听到的，那天她刚好也在，知道你爸和你两个兄弟在挖地窖的时候挖出来一罐子的东西了？”
常母嗤笑：“就是你们知道又怎样？你姐姐、妹妹都回来要过，我给哪个了？那些东西可都是你两个兄弟的，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多难。
你几个侄子眼看就都要到娶亲的年纪了，你们这些做姑姑的不说多帮衬帮衬着娘家，在侄儿的亲事上头帮一帮，怎么还好意思惦记起你们不该惦记的东西呢？”
“你是说家里挖出来东西了，我姐和我妹都知道。赶巧我来了，你们就都以为我这也是要上门跟你们讨要东西的？”常凤英看着常母终于恍然大悟起来。
“难道不是？”
常母看着常凤英似乎真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不由半信半疑的：“你真不是为了那东西回来的？不是吧？真就这么巧？那你说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这会又眼巴巴的跑回来干什么？”
“我回娘家还要算日子不成？”
知道了自己今天被这样对待的真正原因，常凤英的心里更寒了，除了对父母兄弟心寒，对姐妹也不由心寒起来。
原来自己穷，所以父母兄弟看不起，就连打小感情也算不错的姐姐、妹妹也因此开始不待见，甚至是排挤起自己来了。
有了“好事”大姐可以告诉三妹，两个人都知道了，却偏偏没人告诉自己一声？
心里很是受伤的常凤英，也不愿意再去多打听亲妈嘴里的“那东西”，具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只是心灰意冷的把处理好的鱼虾蟹和米饭都一股脑的上锅去--
天地地大吃饭最大，就算是对娘家人再心灰意冷她也没打算虐待了自己的胃。更不会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做出一怒就跑出去直接离开娘家的举动。
在娘家人的眼里她是多余，无关紧要的。但是在她男人，在她的几个孩子的眼睛里，她却是无可替代的，最要紧的人之一。所以她不会，也不能就因为一时间的冲动就把自己置于险地。
第167章 知足了
第二天，季宽接到常凤英的时候，看她的情绪明显的不对劲。他心下了然，知道这必然是在娘家受了委屈的。
他没问，只是接过她背山的空背篓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把带着的裹在厚厚棉花布里的竹筒打开递过去。
等着她喝完水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直接把怀里揣着的鸡蛋拿了一个出剥壳。常凤英喝完了水，他手里的鸡蛋也正好剥好。
季宽一声不吭的又摸了个鸡蛋出来，这回还没剥常凤英就阻止了他：“一个就够了，我早上喝了碗稀饭，现在还没那么饿。”
“我带了四个鸡蛋出来，你再吃掉一个我也能轻松些。”季宽停住剥鸡蛋的动作，看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嗤。”
常凤英直接被逗笑了，就那么看着他：“一个鸡蛋很重？那我吃了，不是就成了我身上多了一个鸡蛋，变得重了些了？”
“是真的重。媳妇，你看我都帮着你被背篓了，你就帮着我分担分担不成么？”季宽看着常凤英，说的可怜巴巴的。
“行了行了，看你可怜的那样，我就帮你好了。”
常凤英说着就一直笑。
笑着笑着，看季宽立刻欢喜的加快了手上剥鸡蛋的动作，献宝一样的把剥好的鸡蛋放在她手里，一副就怕慢了她又忽然反悔一样。
她拿着那鸡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忽然那眼泪就开始没有预警的往下掉，越掉越多，很快到了想止都止不住的地步--
“唉--”
看看路上没有过往的人，常凤英事后不会再因为被别人碰见自己掉眼泪而觉得不好意思，季宽先是松了口气。
然后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把常凤英拉到路边的石头上背着外面的小路，面朝着大山坐下来。
等看见常凤英一边掉眼泪，一边似乎有些被嘴里的鸡蛋噎着的样子。季宽赶紧把刚被他接到手里的竹筒又递过去。
喂着常凤英连喝了两口水把鸡蛋给顺下去之后，季宽才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沉默的等着她自己哭完。
......
“你看着我都哭成那样了也不说劝劝？”
痛快的哭了一场，常凤英终于觉得心里的那股郁气去了大半。看见始终沉默无声的陪着自己的季宽，她忍不住再度泪眼迷蒙。
“哭出来，比闷在心里强。”季宽说完把竹筒又递了过去，“掉了那么眼泪，多喝点水补补。”
常凤英从善如流的接过竹筒把水给喝了，然后擦掉眼泪，装着对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你这人--”
她摇摇头，有些装不下去了，声音软了下来变成了感慨：“吃亏也是吃亏在这上头。
就是因为你只会做不会说，所以以前在家的时候才不受爹妈、兄弟姐妹的待见，在外头也没能有几个真心的朋友。”
“不受待见我不也长这么大了？而且外头真心的朋友哪是那么容易得的？有一个两个的也差不多了。”
季宽不在意的笑了笑：“做人不能贪心。我有你，有咱们家的几个孩子，我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
“我也一样。有你们，我这心里也很知足了。”听季宽这样说，常凤英终于真正的笑起来。这会儿她眼睛里虽然还带着落寂，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了。
第168章 斗志
坐在石头上又缓了缓，常凤英这才慢慢的开口把之前在娘家遇上的那些事，除了瞒着常母骂季宽“没出息”、“软蛋”那样难听的话之外，其它的都事无巨细的说了。
说完，她对着季宽道：“以前也是我自己想不开，明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对我们一家人的，但是心里终究还是对他们抱着点奢望。
现在这样也好，叫我死心，看明白了我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之后，以后有些事我就再不用奢求了。”
“是，有些事，还是得看开了才行。”
季宽叹息：“岳母说的一句话也没错。日子确实是人过出来的，所以咱们过去穷，被人看不起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是风水轮流转，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能一直穷下去。
凤英，我不信，我不能叫你和孩子们都过上能叫他们都羡慕的好日子。等着吧，总有那么一天不用我们再上门去巴结他们。咱们等着他们找上门来巴结咱们。”
“噗嗤--”
常凤英笑出来：“是谁昨晚上还在跟我偷偷笑话展鹏，说他的那个以后开飞机来接咱们去京城、魔都的话是说大话的？
你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当时怎么没当着他的面驳回去呢？偏之前还跟孩子们说什么，你知足常乐，以后就等着他们大了有出息了孝顺咱们的话了？”
她越说越乐呵，就故意问季宽：“你现在又对着我这么说？你说，你到底是叫我等着你出息了，还是等着孩子大了出息了才叫他们上门来巴结咱们？”
“等他们大了说不准黄花菜都凉了，我哪舍得你这心口里的气还得憋那么久？所以，索性还是咱们自己辛苦些吧。”
季宽看常凤英笑了，也跟着咧嘴笑起来。不过那眼神里却带了十分的坚定：“不就是北北说的做大么？咱们肯定能行。”
他眼睛看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脸上都是自信：“你说咱们才四十几哪里就算老了呢？那些七八十、八九十的人尚且都还能说自己老当益壮，咱们才这么点年纪，要是真的这么快就想着以后等着儿女出息了孝顺像个什么话？还不得被人给笑掉了大牙？”
“好，那咱们就辛苦几年，就等着他们上门来巴结了。”季宽的话顿时也激起了常凤英心里的斗志。
她精神一震，信心满满的说道：“不过那时候就算是他们上门来，我也叫他们再巴结不上。”
“就是这样。”季宽点头，夫妻两个对视一笑，起身离开了。
直到两人走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就在两人之前坐的那块石头后面不远处，忽地一下站起来五个身着迷彩，年纪大约都只在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军人。
如果季北北在这，那肯定能一眼认出来，五人当中最夺目，最耀眼的那一个就是她两辈子都心心念念不忘的牧谨行。
瞥一眼季宽和常凤英消失的方向，牧谨行收回眼神看向队伍中的其中一人：“老四。”
第169章 五人小队
“头，稍等个五分钟就好。”被牧谨行唤老四的那人说完，迅速的就打开自己手上提着的一个小型手提箱捣鼓了起来。
牧谨行点头：“原地休息五分钟。”
“是。”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三人就马上应声。随即开始抓紧时间，伸展起了自己早已经紧绷了不知道多久了的身体。
不过几人明显并没有彻底的放松。
哪怕是在做着伸臂踢腿的动作，或是拿着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喝水的时候......都没有人真的彻底放松下来过。而是依然留着至少五六分的警惕在注意着小路两头。
不用质疑，只要一旦发现有人经过的迹象，五人立刻就又会如出现时候的悄无声息那般，再一次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嘿嘿，刚才的这对夫妻的感情可真不错。”时间安静的流逝着，忽然，五人中的一个娃娃脸小声笑起来感慨了这么一句。
“何止是不错？明明是好到叫人都羡慕了。老二，你的眼神显然有问题。”
娃娃脸的话刚一说完，另外一个国字脸立刻就反驳了一句。他带着几分笑和向往的说道：“要是以后，我跟我媳妇到他们那个年纪了。感情也还能跟他们似的，我觉得我也知足了。
“确实是叫人看了都羡慕的夫妻。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不过我瞧着这点似乎在他们身上看不出来。”
见他们说话，剩下的那个圆脸也跟着过来凑起了热闹，他笑嘻嘻说道：“不过想做到这样应该也不难，只要你也能跟人家一样学会怎么哄媳妇，感情好那不就是个小意思？”
说着他就用胳膊肘捅了捅国字脸：“老五，带着鸡蛋没？”
“要鸡蛋干嘛？”被称为老五的国字脸对他的神转折显然没反应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圆脸，“老三，我们带着的东西不是一样的？有没有鸡蛋你自己不知道还用问我？”
“呵，没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