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系统 第131章

作者:三花夕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何晓姝掂量着自己的实力,对人生再度充满怀疑,那头的裴闹春已经走到尾声,她即便不舍也得准备离开,毕竟草叶状态的她做不了什么,只是那灵器实在要她眼馋,她心里蠢蠢欲动,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没等她纠结两下,裴闹春已经残忍粗暴地将团成团的鬼王塞入了镇鬼瓶之中,他拿着瓶子便板着脸往外走,看上去脚步轻快,丝毫不见刚刚筋疲力竭的模样,何晓姝只能加快速度,迅速地从他脚边穿过,先行回到地上。

  事实上,裴闹春当然不会开眼,这并非他看不上鬼王,只是这鬼越厉害,能给人带来的感官冲击就越大,她还没傻呢,不至于以身犯法,非得看鬼吓晕才开心,其次这脚步轻松更是正常,要知道能够和这鬼王说再见的放松心情,就要他恨不得小跑的雀跃起来,只是这些在外人看来,竟全成了高人姿态,纵使裴闹春想要说破,人家也只认为他是谦虚,完全没有办法。

  裴闹春带着鬼王到了地上,引发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之声,饶是平日里很讲究形象的其他几位天师,也忍不住为他挥臂庆祝,鬼王被抓出后,里头的鬼气迅速消散,毕竟那灵器还在里头,没了耽误事的鬼王,它便也动手起来,几位天师还打算请一顿饭庆功,可裴闹春没同意,身为女儿奴的他今天没能接女儿下课,还打算早点回去,明天到家门口替女儿买早饭呢。

  何晓姝混在人群中间,裴闹春随和是出了名的,已经有人挤到前头询问裴闹春是否开眼,在得到他摇头的回应后,便欢呼着回来瓜分起了何晓姝给出的五十,还有一些正在提问关于捉鬼的问题。

  “裴天师!”何晓姝举高了手,在确认裴闹春眼神过来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底下,除了鬼王还有其他东西吗?如果没有,为什么鬼王会那么久不出世呢?”她知道有灵器,裴闹春没提,她打算直接把这件事捅开,这样起码避开了裴闹春自己私下拿走的风险。

  裴闹春随口回答:“下头是个古墓穴,现在断不了年份,还有灵器在内。”

  一听到灵器,一片哗然,何晓姝竖起耳朵,听到的全是惊叹之语,“得要有多厉害的灵器才能镇住鬼王。”这样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她心里有些郁闷,难道看到这样的灵器,就没有人想要得到吗?或是现在大家都在演?

  “那天师,这灵器是属于我们协会吗?到时候我们可以看吗?”她模仿起高中女生来很专业,看上去格外单纯。

  裴闹春还没回答,刚刚开赌局的那中级天师就皱眉了:“你……说什么呢?”

  何晓姝压低了声音:“我以为这算是咱们的东西嘛!”

  “当然不算。”裴闹春笑着解释,“这是个盗洞,下头有个大墓,估计是有人来盗墓,我们已经和考古所、公安做了备案,今天抓完鬼王,明天他们就会下墓开发,到时候这灵器应该是要放在博物馆展览的,要是我们真拿走了,下回你们恐怕就要在监狱里看我咯!”他还开了个玩笑。

  一片大笑中,那位中级天师拍了拍何晓姝的肩膀:“没关系,你可能不太懂,咱们是国家机构,可不敢搞这种违法的事情,落凤山可是公家土地,又不是私人地块,你以后啊,盗墓少看一点就好!”

  “……好。”何晓姝愣神地应了句好,她感觉那根灵器好像插上翅膀,离她越来越远了。

  怎么连这也是犯法?她总感觉到了这界后,她的想法,个个都是违法乱纪行为!

  “那个小姑娘呢!”远远地有个工作人员在喊,看到何晓姝后眼神一亮,立刻抓住了她,“你这小姑娘不是说过了结束了早点回去吗?我看着你都操心,明天距离高考就只有88天了!别再外头熬夜了!我找个女天师送你回家。”

  “行。”何晓姝如行尸走肉般点了点头,像是个小鸡崽般被那位工作人员抓到了别人车上,然后往家里的方向越来越近。

  何晓姝再次发现,这个世界和她根本就不合适!可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头倚靠在窗户边,眼泪往心里淌,现在也烦不了这么多了,眼前最可怕的考验,分明是高考。

  ……

  时光流转,岁月匆匆而逝,曾经在玄学界那声名斐然的裴天师也已经成为了个须发尽白的老人,终其一生,他就没有遇见过一个“值得”他打开眼睛的鬼魂。

  他的女儿裴明萱在十八岁那年开了天眼,拥有了自己的鬼使,在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那年,选择了继承裴家的事业,此后,裴闹春便渐渐隐于人后,除非又有大鬼王这样的存在出现,否则他很少出山。

  裴明萱非但继承了他在玄学协会名誉会长的职位,还通过竞选,担任上了玄学协会的会在,在任期间,进一步推动了玄学界在普通人世界的知名度,并通过几次中西方玄学交流大会为国内争光,打响名声,可以说在管理协会方面,裴明萱创下的成就,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

  时人最好奇的,便是裴家迷藏的那副阴阳墨镜到底去了何处,又是为什么没有传承到裴明萱的手上,每回提起这个问题,裴明萱只是笑而不语,留下了一个神秘的问号。

  至于那位何晓姝,现在在玄学界也已经是个知名的人物,她所研发的几款丹药,百经波折终于上市销售,挂着玄学协会的名义,取得了不少利润,可比起她的玄学和赚钱能力,更出名的是她的考运,她以高级天师考核十次不通过、特级天师考核十五次不通过,在玄学界留下了传奇成就,坊间还有传闻,据说当年她大学就读的法律专业,读书期间痛不欲生,挂科了好几回,最后勉强挂科。

  后来何晓姝也进入了玄学协会担任督查会的副会长,她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去给那些违例来上条例科普教育的天师们上课,只要说到授课老师是她,则立刻要人提心吊胆。

  “明萱,爸差不多到时候了。”裴闹春倚靠在床上,笑得轻松,做天师最好的一点,便是能够看到自己生命的结束,他同父亲一样,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这才把女儿叫了回来,外孙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也开了天眼,此刻正坐在床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而浩浩同样盘着腿,在旁边抽噎着。

  “好,爸,到那你也开开心心的。”裴明萱这个年纪的天师,基本都能理智的看待生死,她温柔地抚摸着父亲的头发,“你放心,我们都好,裴家有我。”

  “你爷爷要的那些书的结局,我都没烧过去,你得记得帮你爷爷关注关注。”临要走,裴闹春忍不住交代,这也算是遗憾之一,这辈子裴爷爷念念不忘的那些作者们,还真是说不更就不更,不多的几个维持更新的,最多的也就又写了二十万就没了踪影。

  裴明萱笑出了声:“我去哪关注?不过你放心,爷爷肯定能讨到他要的结局。”

  在别人眼中,父亲是伟岸、无所不能的天师,遇到任何事情,都毫不露怯,可她心里知道,真实的父亲怕鬼怕到极点,曾经为了克服这一切,用尽全力,带给她一个能不用考虑那么多事务的读书年代,在长大之后回首,才知道那时候的父亲有多难,有多不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父亲不赞同,她还是毅然选择了一毕业就接过家庭的责任,其一,她确实对玄学更感兴趣,其二,她也舍不得父亲再这么操劳。

  父亲给了她快乐的童年,而她也努力地给父亲安心的老年。

  “到时候了。”裴闹春的目光再度看了圈屋内陪伴自己多年的家人、鬼使,露出了个安详的笑容,“我该走了。”话音落下,那眼睛也终于合上,刚刚还在起伏的胸腔已经平稳,无声无息。

  裴明萱搂住了在哭泣的儿子,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说上一句。

  爸,谢谢你,走好。

  [第十五考核世界合格。]

第110章 年代重生文里被甩的军人爹(一)~(二)

  杏子村在整个和平乡中, 都算是较为富裕的村落, 在这个相对而言资源较为紧缺的年代, 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要仰赖于村中的那位能耐村长何正明,乡里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据说对方家中有位曾经上过战场后来退伍的长辈, 听闻是给了他不少人脉上的帮助, 这才要他能历经波折不受影响。

  而现在这位在十里八乡都挂了号的能耐人,正在家中后屋那, 正对着他那位同样在村里出了名的老爷子夹着烟叹气, 二人俱是愁眉苦脸的状态,吞云吐雾的。

  无论是多大的人物、多大的名气, 真要对着家里那摊子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那也是一样的无计可施。

  后屋门上挂着个半旧样式的暗灰布帘, 此刻正被人掀开, 进来的正是何正明的妻子, 她一进屋就眉头紧锁, 咳了两声,张口就骂:“你们爷俩又搞什么有的没的,见天地就知道缩在你们这屋子里抽烟!也不知道开窗通通风!”边说话她动作也没停,已经走到了旁边的窗户那, 拿了被放下的木块便把这窗户撑起,随着她的动作,这刚刚还暗得不行的后屋已经亮堂了不少, 那股呛人的烟味也跑掉了一些。

  杏子村这房子的窗户大多是老式样的,全靠一根木头顶起,若是丢了也不打紧,在柴火那再捡一根凑合就行,只是这开关窗麻烦,这些个大老爷们大多也懒得开。

  “还能想什么?”何正明重重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他手头夹着的是自己卷的土烟,现下丢到地底,用那同样带着灰色色调的鞋用力粘了粘,把那根烟彻底给熄了,他看向自己的婆娘,知道两口子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你说说,玉兰这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你问我,我要问谁?”吴桂花这张脸板起来的样子很是严厉,她伸出手拍了拍椅子上的灰,也坐了下来,平日里风风火火的麻利女人,这一坐,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我这颗心,也一样担心得火急火燎的!”

  何爷爷咳了两声,他这个老烟枪,这辈子就是戒不了这一口,不过儿媳妇管得严,他心里看重儿媳,便也很听话,尤其是现下看着儿子和儿媳同样郁闷的脸,他赶忙把那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小心翼翼地塞回了火柴盒里,等到稍晚再继续抽:“不怪你们,这都怪我!怪我老头子当初没听玉兰的主意就这么给她定下了人!”他心里自责得厉害,这段时间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连那咳嗽的老毛病都重了不少。

  “爸,这当然不怪你,是这玉兰,她啊,不懂事。”吴桂花看着何爷爷那神态,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自责,忙不迭地揽过了话。

  “是啊,爸,这可不能怪到你的身上。”何正明伸出手揉了揉头发,“当初这门婚事,我也是赞同的,要怪不得怪我这个做爹的没把好关?更何况玉兰当年和闹春相看过,她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我们谁能猜到这事情会闹到这个样子,说到底,咱们家是对不住人裴家人!”他露出苦笑。

  屋子里这三个人互相揽着责任,三人看着彼此,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只是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讨论的,是发生在何家里的一桩无头公案,直到今天,这一家子上下,还是没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这桩案件的主角,便是何正明的女儿何玉兰。

  先头也提到了,何爷爷是个老红兵,他当年是实打实从战场那刀枪火海混回来的,也正因为此,他天然的对于那些个士兵军人的,充满了好感,当年部队里公开征兵,村里的小年轻裴闹春被选上了,对方家境一般,只有个寡居了五六年的母亲,虽然没有富足的家庭背景,不过也不至于拖累旁人,何爷爷一时激动,便托了老朋友家的婆娘帮忙保媒拉纤,直到媒人上门,何玉兰才知道情况。

  不过彼时,裴闹春也算得上是村里的一个好青年,长相俊俏,人也和善,有不少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何玉兰虽然先头有些犹豫,不过没多久,便点了头,同意了这门婚事,等到裴闹春头一个休假日回来,两个小年轻出去相看了几回,便向上打了求婚报告,不久审批下来,便特地从部队请假回来办了婚礼,小两口便也正式有了夫妻的名分,何玉兰也从家中搬出到了裴家。

  可在婚后,这聚少离多的日子,渐渐地要何玉兰的心变了,虽说丈夫寄回的津贴足够她过得奢侈宽绰,婆婆也尽可能的照顾她,可有没有男人在身边,这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那总是冰冷的床榻,孤单的心灵,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明白,再者这钱在兜里,她心情不好就到乡里供销社、黑市之类的地方买上一些,这部渐渐地开了眼界,对于那个虽然懂得赚钱,可笨拙木讷不懂得讨女人欢心的丈夫,渐渐生了情绪。

  何家人比老实的裴妈妈更快地发现了何玉兰的不对劲之处,他们劝了几回没劝住,便悄悄地给裴闹春去了信,只说这女儿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还是得有个孩子,这也能慰藉裴妈妈一直在家的百无聊赖,也不知是这信件确实有了作用,还是这缘分到了,随着裴闹春连着两次回家,何玉兰怀上了孩子,怀胎十月,她顺产下了儿子裴晓冬。

  两家人自是都欣喜非常,孩子满月时还特地办了场盛大的满月酒,吴桂花特地偷偷地背着人劝了女儿几回,直说有了孩子就要好好收心,再等两年,等裴闹春职位往上升点,就要他申请家属随军,到时候何玉兰去了,两口子就不用分开了,何玉兰也许是听进了母亲的劝告,在孩子满一周岁之前,都挺好声好气,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变数来了。

  这变数,便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知青下乡,原先自顾自过着小日子的杏子村,被这一波下乡的知青,彻底搅乱了池水。

  下乡的知青们,大多年纪很小,少有几个年纪大些的,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为了村里的稳定,身先士卒的何正明,把距离自家没多远的旧仓库改造成了知青点,又要自己的妻子吴桂花并村里的几个体弱的劳动力,担当着给看顾知青的工作。

  知青里为首的,是年纪最大的许海洋,他是一直读到高二被分配下来的,已经有十七岁,长袖善舞又眉清目秀的他,时常打着各种各样的说法到何家探问,打着和村长打好关系的主意,风度翩翩的他和村里那些只上过扫盲班的青年完全不同,要好多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情不自禁的芳心暗许,何正明没忍住,还在家里同父亲、妻子抱怨过几回,可这灯下黑,他们完全没注意过,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地方,已经二十的女儿,竟然也像是那些小姑娘一样,同那何正明搅和上了!

  最先注意到情况不对的,反倒是裴妈妈,她向来老实本分,对待儿媳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儿子常年在外,让儿媳一个人在这算得上孤苦伶仃,她是女人,也能理解,哪怕是儿媳花钱有些放纵,她也从未责怪过一句,她能理解儿媳的种种不对劲,却不能理解儿媳对待孙子与日俱增的厌恶,裴妈妈平日里上的是全工,早早就出了门,按说该是儿媳多照看孙子,可好几回,她筋疲力竭地下工回家,看到的是在床上不知道醒了多久,正在嗷嗷大哭的裴晓冬。

  她同儿媳说了几回,对方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愤怒得直接摔了筷子,最后跑到房间里,被子往身上一裹,便躺在那一言不发,裴妈妈没办法,只得做了个背篓,天天背着孙子上工下工,最后忍无可忍的她,终于把这些告上了何家,何正明同吴桂花一寻思,都觉得不对,悄悄地跟了女儿两回,这才发现,女儿竟是和那刚来的知青混在了一起,甚至还干起了养“小白脸”的活,三不五时地拿着裴闹春送回的津贴补贴人家。

  何正明气得不行,把女儿抓回家甚至请了家法,何玉兰从小到大没被父母打过一次,棍子还没落在身上,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她喘着气地大喊:“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告到公安局里,到时候监禁的可不只我一个人!让大家看看,这世上到哪找这种逼得女儿上死路的父母!”

  何正明的烟一根接一根,最后还是没能把女儿的事情捅出去,那个年代,哪个家出了这么个被监禁的女人,整个家、甚至村子都要惹上麻烦,更别说以后人无辜的裴闹春要怎么做人了,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得安排着何玉兰的大嫂看管着她,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们还是不能完全拦住何玉兰偷偷地同那许海洋见面,毕竟何大嫂也得上工,又不是专职看人出身的。

  好几回,何正明想过要和裴闹春直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承认,他自私了,他不想逼死自己的女儿,万一裴闹春把这事情闹开,他的女儿就没了活路,这让他每回见到裴家人都抬不起头,什么事情,只要逃避,就好像能暂时当做没有这事,于是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眼看六年过去,裴晓冬都已经是七岁的年纪,可何玉兰的心却还是收不回来,像是恨不得吊死在许海洋那颗歪脖子树上头。

  “这回闹春回来,要不我来和他说吧。”何爷爷头低着,他这辈子抬头做人,唯独在孙女的事情上,恨不得挖洞钻进去,“我看啊,这件事再瞒下去也是个问题,咱们不能害了人家!”他这颗心痛得厉害,可他没办法啊!何玉兰再混,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女,真把这件事捅出去,要怎么办呢?

  第一个没法在杏子村继续做人的便是何家人,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做不了人就算了,就连何大哥几个也得受到牵连!曾孙子没准都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再一个就是裴家人,虽说他们心里也门清,这件事错在何玉兰身上,可别人哪会这么计算,万一那身子骨不算太好的裴妈妈被气出了个什么病,两家就算是彻底结仇了,还有那可怜的曾外孙,摊上了这么个妈,到底要怎么办?

  最后便是那没头脑的孙女,难道还以为那许海洋真会娶她不成?

  吴桂花提起了另一件事:“我看也是该说了,城里传了几次知青能回城的谣言,每回玉兰都蠢蠢欲动,我看就算我们再拦着也没用,估计她自己就能把天捅破!”她把话一次又一次地掰碎了说,可有用吗?女儿就是不听。

  “是啊,我看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瞒,我这也是猪油蒙了心。”何正明没忍住,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他一辈子和父亲光明磊落,到了这把年纪,这脸皮却被扔在地上踩,“最可怜的还是晓冬……”他想起外孙,眼睛里就有眼泪,自家女儿对男人不好,对她唯一的儿子也不好。

  “晓冬这孩子,可怜啊。”何爷爷有一万句话,都化成了嘴里的这句可怜。

  何玉兰不知从何时起,这颗心就偏了,她总觉得裴晓冬是耽误她和许海洋的感情,甚至幻想着,没这孩子,没准父母早就答应她和裴闹春离婚了,哪怕这裴晓冬从小乖巧懂事,她也看不顺眼,总能挑出刺来,活生生地将这孩子逼出了个胆小的个性,更有甚者,她还时常冲着儿子破口大骂,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语,只说自己对他不好,都是因为裴闹春只知道待在军队,总也不能回家陪她。

  “别说了,都别说了。”吴桂花心里听得难受,“咱们都去干活吧,总之,一切等闹春回来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何正明站起来,准备往外,临到门口他停住脚步,回头嘱咐,“你让玉兰她大嫂这段时间紧一紧,仔细点看人,人闹春就要回来了……”他连说出这句话都觉得羞耻,这算是什么糊弄人的手段呢,好像看住了,就没这事情一样。

  “好。”吴桂花不知何时已经掉了眼泪,她小心地把在眼角的泪水拭去,站起了身,“看紧,我要她大嫂看紧一些。”

  刚刚坐满了人的屋子又只剩下何爷爷一个人,他那张全是皱纹的脸上神情疲惫,看着不知何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

  ……

  这年头的火车,行进时总会发出不小的响声,没有空调的年代,狭窄的车厢里,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互相掺杂,交织在一起,不习惯的人,总会忍不住皱起鼻子,可待久了,这味觉便也麻木了,渐渐地便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了。

  裴闹春穿的是一身军装,他正端正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头,闭目养神,这年头的军人都挺要人敬佩,旁边的不少乘客便也忍不住看他,又迅速地收回眼神。

  他才刚刚进入这个身体不久,现在正在吸收着属于原身的记忆,而这辆车行进的终点,便是和平乡所在的H城,原身正准备回家看看久违的妻子、儿子和母亲。

  接收完记忆的他打开眼睛,一侧头便能看见随着行进不疾不徐略过的种种周边风景,在原身记忆里,每次归家,他心里都带着幸福的情绪,可他并不知道,他所期待的人,并不期待着他的出现。

  裴闹春在黑暗空间里看到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严肃,习惯性的挺直背板,眉头总是锁着,看上去状态不算太好,冲着裴闹春讲述了他的一生。

  原身从小家境一般,在得知部队征兵的消息后便立刻报名,一想报效国家,二也想补贴家用,顺利入选的他经村中长辈的介绍,娶了村长家的女儿何玉兰,有了家庭后,他更是奋勇努力,在部队表现很是不错,屡屡受到提拔,他曾认为他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亏欠的便是不能把妻子接到身边,毕竟家中只有一个母亲,他想着未来遇到转业的机会就转业回家,便没想过随军,后来妻子又为他生下可爱的儿子,他很感激妻子,只留下基本生活需要的钱,其他尽数汇款回去,每回回家,哪怕妻子总是带着脾气,他也全盘接受。

  可他并不知道,早在儿子出生没多久,他的妻子就出轨了。

  在这一年回家时,妻子头一回向他提出了离婚,他没同意,只是和妻子道歉,说很快会接她到军队,便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而这年头,军人离婚是需要打报告并通过申请的,原身没同意,这婚也没离成,作为弥补,原身在接下来的一两年,更为勤快地往回寄信,同时自己更是分文不留,有钱寄钱、有票寄票,和部队申请随军。

  这随军还没办理下来,那头的高考便恢复了,还在部队的裴闹春拿着随军申请通过的结果,美滋滋地往家里头赶,却没想收到的,却是妻子和知青跑了的消息,他这才从岳父岳母那听闻了这几年妻子出轨的事情,而回到家,迎接他的是被气病躺床的母亲,和躲在墙角畏畏缩缩,只知道流眼泪的儿子。

  儿子并不知道妻子出轨的事情,只是掉着眼泪鼓起勇气对他总是害怕的父亲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如果你在家里,妈妈没准就不走了!”他常年从妈妈那听到的都是爸爸的不好、爸爸的不在家。

  家中现在是一塌糊涂,只有个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儿子,裴闹春没有办法,只能和部队申请了退伍转业,时间急,没卡好点,他也没能被安排上什么好的工作,只是在镇上的一个局里担任副科。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破坏军婚的罪名,原身也已经退了伍,他选择认真工作,好好地照顾母亲和儿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镇上也传开了他的妻子和人跑了的事情,终于知道事情真相的儿子裴晓冬被人在背后说了好几回,也晓得自己错怪了父亲,原本就被母亲骂得自卑的个性,更是胆小起来,总是畏畏缩缩地,抬不起头,而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裴妈妈,也在外出时听到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气到血压飙升,中风瘫痪,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后来,裴闹春一直很认真地照顾儿子,可不知是小时候的这些打击,还是在成长过程中,他不善言辞没能和孩子好好交流,父子俩的关系一直很是尴尬,不远不近,幸运的是裴晓冬还是健康长大,没有长歪,去了好学校,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等到原身上了年纪,两父子有一回喝醉了酒,终于袒露心扉地说了话。

  彼时的裴晓冬也已经成了个中年男人,他脸色通红,带着眼泪:“爸,对不起,这些年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交流,小时候,我觉得自己活得真不像个人样,我什么都会忘记,都忘不了那个女人,告诉我,你最大的错,就是有那个天天不着家的爹,我想到自己后来居然还怪你,我就恨自己看不清事情。”

  “没关系,爸没怪你。”原身也灌了杯酒。

  “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爸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我自己从来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过,我真的想问问她,如果不爱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出来。”裴晓冬哭得狼狈,“又为什么要让我怪你、怕你。”

  “都过去了。”千言万语,都化在这句都过去了里头,可只有当事人知道,过不去的。

  裴晓冬最恨他这一生,都笼罩在了母亲的阴影之下,小时候,努力地讨好母亲,因为母亲责怪父亲;稍大一些,还没学会和父亲相处,就被周边所有的人,说是破鞋的儿子,说他的母亲水性杨花,说他父亲看不住老婆;更大一些,他更是改不了脾气,就算知道要软着和父亲相处,可却也软不下来了,再然后,父亲就老了。

  喝醉酒后能吐露真心话的他,却在清醒时,只能木讷的站在父亲面前,小心地给予关心,可笑吗?

  没过多久,原身便躺进了医院,他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最后合上了眼睛。

  他这一生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后悔从部队里退伍,没能和同仁们多呆一会;后悔没能照顾好母亲;后悔没能好好地给儿子一些爱。

  “……拜托你,该放手时就放手,她想要过自己的日子就让她过去吧,别闹得让孩子做不了人,替我照顾好这孩子,不要这么把话憋在心里了,告诉他爸爸爱他,也替我照顾好妈。”

  裴闹春郑重地说了好,然后看那灵魂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