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系统 第38章

作者:三花夕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我前两天,天天做梦,我就梦见以后我俩老了,建设和建来记恨我们没把他们当回事,没管我们,我们就在这屋子里,你照顾我、我照顾你。”裴闹春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然后三小子在城里,住楼房,喊别人做爹,给别人端屎端尿呢!”

  “他们俩敢!”李秀芝先是一怒,又有些迟疑,“你想多了,三小子聪明,有出息得很,我们对他这么好,哪能不孝顺我俩呢……”

  裴闹春接过话茬:“就是太聪明了,建设建来老实说,你也知道,人笨,好使唤,我这心里头稳当,知道对这俩孩子稍微好点,他们就听话,可老三,我心里总不得劲,你说他每次从你手上拿了钱……”

  “我没给他!”李秀芝忙反驳,不自在地扭了扭,她没敢承认,事实上裴建成确实从她手上拿了不少钱,有时是说要买什么主席语录,有时是说学校里要交个什么费用,她听不懂,只知道是读书的事,当然是给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裴闹春接着往下,“你想想,往日里,建设、建来有时还趁农闲采点野菜野果、下水抓点鱼给我们吃呢,可建成呢?他就没给我们带过什么,每回回家,不都说他要读书,便关到房间里不说话吗?”

  “他没钱……”李秀芝回话不太肯定,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建成手里肯定多少有些钱,这些年,她从三儿子那,连条头绳都没拿过,好听话倒是听了一箩筐。

  “都说三岁看老,他现在不知道孝顺,以后能知道吗?我看悬了!”裴闹春自顾自地说着心里的担心,“建成他聪明,可有时候,我怎么就觉得这孩子心有点冷呢?他对我们好,到底是真的向着我们,还是嘴巴哄哄,知道我们由着他,给他钱呢?”

  裴闹春拉着李秀芝躺到了床上,他声音越来越轻,念的内容却挺要人记挂:“我一直在做梦,在梦里,三小子还真挺出息,头发抹得亮油油的,穿得和个领导一样,拿着个小板凳,坐在那老头旁边,声音可腻味了。”

  “他说,爹,我来给你泡脚,你看,这天冷了,你脚都快冻坏了吧?他折腾得头上都有了汗,可他半点不在意,还继续说呢,爹,我今天给你带了水果,等等我去给你削皮,我开头还挺开心,可这一看,怎么躺在床上那老头不是我呢?”

  “那时候,你也老了,我也老了,路都走不得了,这屋子,天气冷的时候,风一阵又一阵地灌进来,你颤颤巍巍地,说要去烧点开水,我陪你去,我们半天都提不起来,只得在院子里,泡了脚,还没泡一会,水就凉了,单单要倒掉这点水,就快累坏了……”

  “然后你抓着我,和我说,老头子,我后悔了,我没问你后悔什么,像是我心里也知道一样,我们进了屋,屋子里有一袋子吃的,是建设和建来送来的,只是他们俩气透了我们,不肯留,直接走了……”

  在裴闹春的声音中,李秀芝渐渐进入了梦乡,眉头紧锁,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很不安心,躺在他身侧的裴闹春,反倒放松了下来,事情说多了,人的心总会动摇,说一次不行,他就说两次,说两次不行,他就说三次,总能有些影响的。

  毕竟他说的每一句假话,裴建成这个孩子,属实被养得太过自私,一辈子只顾着自己,从不考虑,他从爹娘那压榨出来的钱,全都是剥削了两个哥哥的利益。

  不过在接收记忆后,他反倒是对许多事情有了新的认知。

  事实上,李秀芝和原身,还真没有那么地不把另两个孩子当回事,只是,这俩孩子属实嘴笨,不知道讨好卖乖,又老实,偏心久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不哭的孩子,最后反倒是成了不被当回事的那个。

  ……

  这一夜,李秀芝反反复复地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总有自家老三的出现,她梦见建成,像是丈夫说的那样,在丈母娘那献殷勤,天天给丈母娘买东买西,轮到她了,就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忘了买,她傻乎乎地等,却不知道儿子早就和人家你侬我侬,连买个菜都得帮着买,天天喊着妈,活像是那人才是他的亲妈。

  李秀芝气得是心肝肺疼,还没气完呢,又是新的梦,一个个接踵而来,要她直到睡醒了,还心有余悸,满心不满。

  “秀芝,你怎么了?”裴闹春起来得要早些,外头的天还没亮,到了这个年代,他忽然明白,这史书上说的,古人什么闻鸡起舞是怎么一回事,每天晚上不开灯,八九点就上床睡觉,这当然得天不亮就睡醒了!

  “没什么,我去煮饭。”李秀芝换好衣服,离开了房,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没睡,还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裴闹春在她睡前,一直念叨的那些破梦境吗?她居然还真上了心,跟着做了一晚上的梦。

  李秀芝很快到了厨房,忙活了起来,不过说忙活,倒也不用做什么,毕竟物资匮乏的年代,早餐也挺简单,无非是煮个饭,弄点咸菜菜叶的。

  “妈,你起了呀?”裴建来从外头回来了,昨晚一夜睡得香甜,许是精神太兴奋,他今天早上起得挺早,干脆上后山去砍点柴火,顺便摘点野菜,他将背篓放了下来,“我来烧饭吧?我采了点野菜。”

  家里的灶台是可以烧煤球的,煤球需要票卷,村里的人都省票,能用柴火还是选择柴火,煮饭通常还是用的老土灶。

  李秀芝瞅着这傻儿子,今天心里莫名有些别样的感觉:“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妈,你到旁边坐坐,我来。”裴建来蹲在那,烧起了火,虽说没学过什么厨艺,可简单的菜还是会烧的,“我睡不着,就想着去干点活。”

  这话听得李秀芝心登时就一酸,她脑中似乎有什么画面略过,这些年来,她最疼、最当做宝的建成,总是在学校上学,偶尔使唤他,他就总说要去读书,要考好,以后找好工作,买楼房,照顾她,而后这些活计,都被留到了两个哥哥头上,从前,她没什么想法,觉得建成的时间宝贵,脑袋瓜灵活,可现在丈夫的那一声声质疑,却忽然填满了心中。

  她想说什么,又被放进了心里,一转眼,裴建来已经开始洗米准备下锅了,眼睛刚撇过去,李秀芝又立刻急了起来,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在旁边指指点点:“放这么多米做什么?是缺你一口饭吃了?一点不懂节约,这菜新鲜,分两顿吃,哪有一顿吃的道理?小心老天降个雷劈死你!就知道浪费,不懂过日子。”

  她话说得不好听,裴建来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按照自家妈妈的话,增减分量,准备着饭菜,脸上挂着笑,没半点生气的样子——对他来说,他妈这哪里是骂,这是在关心他!教导他过日子的道理,怎么能说是骂人呢!

  看着裴建来这傻模样,李秀芝心里头不是滋味,老二是在家里最被忽视的一个,她从来没把他放心上,可这孩子向来很听话,她要孩子往东,对方绝不敢往西,就连被骂,都能顶着个笑脸。

  “建来。”

  “哎!”裴建来应得格外大声,回过身,也顾不上火了,目光炯炯地看着李秀芝。

  “看着火!”李秀芝下意识凶人,凶完了又挺后悔,“你哥说他喜欢碧芳,那你呢?你就没有个喜欢的?”她问完了就想掐自己一把,万一老二也给她来一招心有所属,那非得气死她。

  裴建来憨厚地笑笑,熄了火,回头看着妈妈:“妈,我中意你喜欢的,妈这么好,给我找的媳妇也会好!”

  李秀芝真想扯着二儿子到大儿子和丈夫的面前给他们俩看看:“你们看看,这才叫做儿子该说的话,就你俩那想法,没道理!”

  “妈,我饭菜先端进去,怕凉。”裴建来难得和自家妈单独说话,他想多留,又怕惹了李秀芝嫌,他端着碗筷就要往屋里头走。

  李秀芝跟在后头,又问:“那你说,你哥这种非要自己找媳妇的想法,是不是不对?”

  裴建来想马上回答,可又记起昨天晚上进屋的爸爸,爸爸说了支持哥的,天平的两端摇来晃去,他犹豫着说:“哥是挺喜欢的,还得看爸和妈同不同意。”

  得,还是那笨儿子,李秀芝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裴建来从小就是这样,难得说一句讨她开心了,立刻就能做出点惹她生气的事情,死脑筋得很,她怒气冲冲地往里头走,他们三就是一伙的!可走着走着,她又想起了昨晚裴闹春反反复复说的那些话,老大老二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孝顺她,这道理在哪里可都说不过去!可是,难得老大说想要点什么,她是不是也该给点面子?

  李秀芝进屋,要喊裴闹春出来吃饭,她站在门旁,想了很久:“你说,村里的姑娘,要个缝纫机做什么呢?这么贵的东西,能干嘛!”

  裴闹春知道,对方的心动摇了:“陪过来了,就在家学,你看咱们村隔壁那个婶婆,不就在家帮人缝补点东西吗?”

  这年代,缝纫机并不是个普及的东西,大家都提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人的速度,终究难以比上机器,况且缝纫机缝出来的,针脚还平齐,家里有缝纫机又会用的,通常会帮周边村里干点简单活计,为了怕被追究,是不收钱的,可多余的布头,通常会被留下作为报酬,若是做大件,还会额外添些素色布给对方。

  “哪有这功夫呢!到时候,就怕人家举报。”李秀芝挺担心,运动期间,他们村有一阵闹得挺厉害,这还是因为村里有个早些年的地主,明明穷了好些年,却还是被抓去游街了很长一段时间,回到村里以后,整个人变得畏畏缩缩的。

  裴闹春对历史有所了解,在原身的记忆里也得到了验证,他知道这样管理严格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家里以后人口多了,能有个缝纫机,不是也挺好的吗?”

  “谁家买个大件在家里闲放,钱多?”李秀芝顶了丈夫一句,又在心里寻思开了,“好了,不和你瞎絮叨了,出去吃了,今天早饭是建来做的。”她走在前头,开始想着熟悉的媒人,她得让人问问,这苏碧芳,在家里干活怎么样,她可不找大小姐回家!

  裴建设自是一无所知,他一起床,弟弟便不见踪影,他被父亲喂了颗定心丸,心中也好过许多,可一出房门,就被李秀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强行挑剔了起来。

  “你怎么起得这么晚?你看看你弟弟,早早的就起来了!还去砍了柴火又摘了野菜。”李秀芝想到自己要为这蠢儿子忙活,对方还不晓得讨好她的样子就来气,“还有,你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衣服?”

  裴建设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这不挺好的吗?他满眼茫然地看着李秀芝,身体却比心动作更快:“妈,对不住,我错了,昨天累了,今天起得晚了,明天我一定早点起!”

  ……更生气了。

  李秀芝扯了扯嘴角:“行了行了,别说那些个客套话了,过来吃饭!”

  要是她这么说建成,对方肯定已经到她旁边,撒娇卖乖了,就裴建设连个错在哪,都搞不清楚!

第40章 年代文里的偏心爹(七)~(九)

  这几天来, 裴家上空像是笼罩着一片散不去的阴云,屋内气氛凝重,无人敢做声,生怕惹怒了那人——

  裴建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背着足有半身大小的背篓,里头装得满当,从肩膀处勒紧的绳子能看出筐子里面的分量,他小心翼翼, 贴着墙走,好容易停留在后院处将背篓放下, 松了口气, 刚要起身, 就被后头来的声音给施展了定身术般, 一动不动。

  “好呀你裴建设,这又是去哪呢?”李秀芝双手叉腰, 看到大儿子就来气,她看得到那背篓里有不少能食用的白色菌菇,和旁边刚成熟的山板栗,知道裴建设是去后山采点果子,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有气就要发,“你今年刚出生啊?多大的人了, 还给我到处乱跑,又给我穿着衣服爬树了吧?你瞧瞧,身上全是灰。”

  她走过去想帮着拍拍灰, 可认真一瞧,还真被她发现裴建设衣服上划了一道口子,只是不深,还没开裂,立刻暴躁了起来:“裴建设,你自己看看,衣服都给我弄坏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现在家里没布料,你衣服弄破了,就和你弟弟换着穿去吧!没衣服穿的,就别穿了,在家里蹲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裴建来刚从河边回来,身上拿着一盆洗好的衣裳,他讨好地冲着李秀芝笑笑:“妈,我衣服脏得慢,我的给哥穿!”他比哥哥稍矮一截,又瘦弱挺多,脑中没有什么衣裳不合适的概念,说得情真意切。

  “谁稀罕你那破衣裳,你的自己留着!”李秀芝听了更生气,“反正我不缝,谁弄坏的谁自己整,到时候相看,别让人看不中就是!”她撂了狠话,一扭一扭地进了屋,看着这俩蠢小子就来气,不如去数数那些即将要离她而去的票证!

  “哥,你怎么又惹妈生气了?”裴建来责怪地瞪着哥哥。

  裴建设接过弟弟手上的面盆,后院的两颗歪枣子树上系着绳子,衣服都是在这晾晒:“没,我就是去弄点东西,把衣服给弄破了。”他长得高,力气足,晾晒衣服动作也很快,他背着身,“建来,你帮我看看,这口子大不大?”

  “成。”裴建来把手在身上蹭了蹭,眯着眼,在哥哥的衣服上找着,果真找到了李秀芝说的那道口子,这口子可不小,在手臂到后背中央的位置,划出一道痕迹,上头还有拖开的线头,“哥,这口子有点大,你怎么就把衣服弄破了呢!”

  裴建设的表情立刻有些惶恐,他手往后够,想把衣服扒拉点过来瞅瞅,确认下口子大小,可随着他这粗糙的动作,衣裳立刻宣布罢工,一声清脆地响声响起,在两兄弟的目光下,这件衬衣立刻成了开衫——还挺时尚,是后背开口的款式,直露出里头精瘦、黑亮的皮肤。

  “……哥,你。”裴建来往后退了三步,举起了手,脸上写满了“不关我事”,“妈一定会生气的。”他就差补一句,你完蛋了。

  “这可怎么办?”裴建设是如遭雷劈,他恨不得能将时间倒退回刚刚,他一定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绝不扯开。

  “哥,明天你不是要和碧芳姐相看了吗?”裴建来表情凝重,眼神飘向了那刚刚晾起的衣服,那上头有裴建设的衣服,只是重重叠叠地缝着补丁,能看出拼接、反复缝补的痕迹。

  村里的布票、棉票都是按照人头发的,一家五口,每年的票卷还不够做几身衣服、一两床被套的,尤其是早几年,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长得快,若想要新衣服,那估计得见天重做。

  除却要出去读书,穿的衣服太难看没面子的裴建成衣服稍多些,裴建设和裴建来一向是靠李秀芝的一双巧手,反复地对衣服进行拆线拼接,短了就接一块布,小了拆线缝一条,两兄弟身材各异,统共各有这么两套半衣服,后世笑称的,晒干一套穿一套,在他们身上一直是事实,从不是什么玩笑话。

  尤其是这几年,李秀芝寻思着两个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到时总要扯布做些新衣服、床套、打床棉花的,老早就开始存票,这一家子五个人,也就裴建成每年能得身新衣服了。

  李秀芝前两天打定主意后,动作很快,她托了媒人帮忙说和,事先就彩礼嫁妆的事谈了谈,便要安排小儿女按程序相看一番——这相看,也是村里的老规矩,算是认认亲,男方和女方会各自到对方家中,要亲戚们帮忙看看。

  她这辈子顺了裴建设的心意,为他定了苏碧芳,而裴建来没有意见,就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从隔壁村找了个姑娘。

  这几天来,李秀芝想着办婚事和起房子要花的钱,每天是心疼得死去活来,看着俩儿子怎么样都不顺眼,裴建设和裴建来还挺上道,格外殷勤,可再殷勤,只要出现在李秀芝眼前,就免不得一顿骂。

  明天就是定好了的裴建设和苏碧芳相看的日子,李秀芝再三说过了,不等成婚不做新衣服,要裴建设在两套旧衣里选更新的那套,别弄脏,可万万没想到,这实心眼的孩子,记挂着李秀芝心里不痛快,大老远跑后山,结果把这好端端的衣服给弄坏了。

  “你说……”裴建设灵关一闪,“我把这衣服拿去让碧芳帮我补补怎么样?”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精妙绝伦,家里的针线全在妈那,她放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再说了,就算真拿到了,他也不会补呀?

  裴建来沉默,他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眼衣服:“哥,我觉得……好像不太好。”

  “怎么会不好呢?”裴建设说得挺激动,“你不知道吧?碧芳手艺特别好,她自己经常给自己缝补衣服呢!她爸爸的衣服也经常找她缝补,她补得又好又快,还结实。”

  “……可是哥,难道你要把这衣服给碧芳姐,让她缝好,明天再穿去她家吗?”裴建来总觉得这事不对头。

  “对啊,碧芳动作很快的。”裴建设说得理直气壮。

  “快也不许拿去!”裴闹春刚进屋,就想到后院找点水喝,却直击了两个儿子对话现场,瞧瞧裴建设这说的什么话呢!哪有这么办事的,且不说这明天就要相看,碧芳可还没和他确认关系呢,哪有麻烦别人的道理,饶是直男如裴闹春,都接受不了傻儿子这想法。

  裴建设至今还维持着单手提着衣服的姿势,很别扭,可他只怕这一松手,衣服来个自由滑落,口子越扯越大:“可是爸,那衣服怎么办?”他是家里最壮实的一个,弟弟和爸爸都比他瘦弱,就算他们真借衣服给他,他也穿不上啊?若是找村子里其他人借,倒是还好,可碧芳家是同村的,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说他们家连身能穿出门的衣服都没,妈一定要生气的。

  “补一补就得了!”

  “可是爸,我和哥都没有针线呢,针线在妈那。”裴建来帮着自家哥哥说话。

  “……这。”裴闹春愣了愣,是了,他和李秀芝的房,活像是半个仓库,凡是稍微贵点的东西,几乎都在他们房中屯着,这针线,每回都是李秀芝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两儿子又不缝衣服,哪会有针线。

  “没事,我去拿,不要你妈知道。”裴闹春想了想,转身立刻就走,准备去房里浑水摸鱼,把线拿出来。

  他走得快,没发觉身后的两个儿子面面相觑,伸手想拦他,却没能拦住——

  爸,就算你要回来了针线也没用,我们,都不会用啊?

  ……

  裴闹春掀起门帘进了屋,今天肩负了重要的使命,要他行为之间不免有些刻意,毕竟他还没干过偷——不对,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算做偷呢?只不过是拿一下罢了。

  李秀芝正盘腿坐在床上,她身前放着一个摊开的布包,平铺的方巾上,是被包好的票卷、用头绳捆好的钱,她正在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地数,刚刚听见有人进门,她下意识地将布包盖上,扯了被子掩在上头,瞧见是裴闹春,才放下心来,继续忙活。

  “你这是在干嘛呢?”裴闹春靠在墙边,看得一愣一愣,李秀芝活生生在家里演了出验赃现场,活像是刚从哪里干活回来。

  李秀芝瞅他:“能干嘛?数钱、数票!”

  “数这个做什么呢。”他不太明白李秀芝的心态,家里的钱,对方心理有本账。哪还用数。

  “数数有多少还不成?”李秀芝先顶了句又道,“数这个,我心里开心!”

  以前做媳妇的时候,她哪有管钱的资格,连大年初二回娘家拿点东西,都得在婆婆的监视下进行,若是稍微拿多了一个鸡蛋,婆婆还要指桑骂槐,说她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等到自己当家了,这才有了管钱管账的资格,别看这些钱、票卷看着不算不多,可都是她心里头的宝,她恨不得每天牢牢抓在手上睡觉,美得不行。

  可是,现在这些钱,就要花出去了!李秀芝脸色难看得不行,心里越想越难过,她这么小心翼翼,认真积攒,好不容易才能有这点积蓄,现在一下,说没就要没了。

  尤其是大儿子,还非得找个败家娘们,没进门呢,就得霍霍掉她不少存款,要什么缝纫机啊!留着现钱,不是更好吗?若不是对方家里保证了,缝纫机过个场会回来,她就是上吊都不同意。

  本来就气了,自家傻儿子还惹事。

  李秀芝先把宝贝钱们包起来,迁怒地瞪了眼丈夫,都说老子英雄儿子好汉,她看啊,自家儿子的傻,就是随了裴闹春,连点持家都不会!还是她的建成好,随了她,聪明!

  “你瞪我做什么呢?”裴闹春已经走到了柜子旁,他记得往日每回李秀芝缝补东西,都是在这里头拿的针线,他若无其事地在里头翻找——对,要镇定,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紧张的,“对了,明个儿要相看,你说我要不要换一身?”

  李秀芝把布包放回了床板下的小隔层,这隔层挺有创意,卡在了床柱和床板中间,又用暗色漆上了遍,除非拿斧头劈开来,外人绝看不出,这也是之前战乱时期,长辈们留下的:“换什么换?人家是看建设,又不是看我俩,我们穿出花了,人家还要为了我俩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