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两人就盯着小宝宝的睡颜看了半天,皇帝陛下小心翼翼地空出一只手捏了下宝宝的小拳头,温热又柔软,他的眼神瞬间更软了。
“陛下,我也要捏!”姚燕燕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捏了宝宝的右拳头。“真小啊!”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宝宝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发现自己一合手,就能将小宝宝的手完完整整地包在手里,不由惊喜地弯起了眼睛。
夫妻俩一人抓着小宝宝的一只手玩了一会儿,皇帝陛下忽然福至心灵,侧过头对爱妃道:“爱妃,你想不想捏一捏宝宝的小脚?”
姚燕燕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夫妻俩一同低笑出声。
两人小心把小宝宝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的襁褓……
小宝宝:……
寝殿里虽然温暖如春,但小宝宝体质比不上大人,两人到底怕他着凉,因此一人只捏了一下,就立刻松开,又把襁褓给裹了上去。
两人刚刚摸索着把襁褓重新绑好,青壶就走了进来,请示道:“陛下,娘娘,再过两个时辰,元宵宴就要开了。”
元宵宴?夫妻俩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元宵。
姚燕燕是昨夜戌时发动的,孩子一直到子时五刻才出生,过了子时,就算是第二日了。所以,他们宝宝的生日就是元宵节!
皇帝陛下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小宝宝的脸蛋,道:“这小家伙,可真会挑日子!”
姚燕燕目光一亮,道:“陛下,宝宝的小名起了吗?没起的话就叫小元宵吧!”
“小元宵?”皇帝陛下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好,他道:“元宵节每年都过,咱们的儿子要是叫了元宵,以后岂不是哪个百姓都能堂而皇之地叫宝宝的小名?”
姚燕燕笑道:“这有甚不好?”她靠过去揽住了陛下的胳膊,弯着眉眼道:“陛下您想想啊,元宵是在正月十五,正月是一月,十五月圆呀!这不是代表着咱们宝宝一生都会圆满康健吗?”
见陛下意动,姚燕燕又道:“况且,元宵节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在这一天里,全国都会放开宵禁,万家灯火一同点亮,街上会挂满明亮的彩灯,天空绽放着火树银花,就连冷清漆黑的小巷里,也有人提着灯笼相携而行……元宵元宵,听起来就有一种满是人间烟火气的热闹,我们的小元宵就永远不会孤单啦!”
她说着说着,靠在陛下的怀里,目光里满是神往,“不止如此呢,城中的河道上,会有一艘艘挂着灯笼的画舫,歌女的乐声会随着画舫一同飘荡……街上有一家卖肉烧饼的店,店主会给元宵节的第一个客人多送一个烧饼……”
皇帝陛下静静听着,一开始他以为爱妃说的是京城,但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来,因为京城并不时兴画舫,那种精致花哨的小船,只有江南地带河流众多交错纵横的水乡才能兴盛。
爱妃说的……莫非是她的故乡柳州?
皇帝陛下低头要问,却见爱妃靠在他肩头睡着了,她眉眼间还聚着一团倦色,面容有些苍白憔悴,显然,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付出太多了。
他小心地把人平放到床上,然后把小宝宝抱起来往旁边一放,自己则躺在他们母子中间,跟着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
青壶见状,不敢再打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元宵节晚宴还未开始,皇贵妃于今日鸡鸣后诞下一名小皇子的事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太后她老人家乐得见牙不见眼,给阖宫上下每个人都发了赏赐,收到赏银的宫人个个笑逐颜开,吉祥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整个皇宫都洋溢在一片喜气当中。
飞鸾宫就更热闹了,各种名贵赏赐流水一样从太后的慈和宫中送了过来,姚燕燕一觉醒来,就见青壶笑盈盈地同她报喜,还将太后送过来的东西整理出一份单子拿给她看。
姚燕燕接过来一瞧,好家伙,光是给小元宵的首饰,就占了满满三只大箱子,宫人将那三只箱子打开来给她看,一片珠宝的光华闪烁,几乎要晃花人眼。
她仔细瞧了瞧,里头有一对对的镯子、项圈、脚链、平安锁、平安扣等等象征吉祥如意之物,金银玉石、珊瑚琥珀等但凡世人眼中的名贵之物,统统都有,不止如此,这些东西还按着年纪大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开,旁边有经验的嬷嬷就笑道:“这显然是一直准备到小皇子十五岁的时候了,太后娘娘可真是有心!”
姚燕燕点点头,心道:太后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她得准备多久?
她起身,从里头抓起一对细细小小的金镯子,套在宝宝的小手上,她挑的那副镯子上分别套了两个小小的金铃铛。
小宝宝这会儿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对小小的眼睛呆呆躺着,双手轻轻动弹一下,那对小铃铛就叮铃叮铃地响,他显然是听见声音了,小脑袋缓慢地转来转去,分明是在追逐声音的来源。
姚燕燕又从箱子里抓出一个带铃铛的首饰,在小宝宝面前晃来晃去逗弄他,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小宝宝只是不时转动脑袋,用耳朵去听声音的来源,但眼睛始终没有看向她这边。
姚燕燕疑惑地在宝宝跟前晃了晃,却发现他的眼睛根本就不看东西,心里顿时一惊,宝宝该不会看不见吧?
一直站在旁边的嬷嬷见娘娘面色有异,又看了看小皇子的样子,心里涌出一个猜测来,便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娘娘,这刚出生的孩子看东西都不清楚,您要和小皇子玩耍,不如再等上一两个月。”
姚燕燕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前几个月就被太后送到她身边的嬷嬷,问道:“本宫忘了,你是……”
嬷嬷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奴婢姓方。”
姚燕燕便又问了方嬷嬷一些养育孩子的事情,发现方嬷嬷都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她心服口服,当即决定把这人继续留着,太后要是不来要人,就当这人是她的了。
今日她本来该出席元宵宴,但现在要做月子,自然就不能出去吹风了。好在现在有了小宝宝陪着,就算要她在屋子里呆一个月,她也不会觉得无趣。
晚上她刚用过饭,就听见高竹子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
“恭喜娘娘和小殿下,陛下在元宵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封小殿下为太子了!陛下还说了,等一个月后,您和小太子出了月子,就将封后大典和太子册封仪式一同举行!”
高竹子这话惊得整座飞鸾宫的人都不由抬眼去看他,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喜悦。
倒不止是因为他们是飞鸾宫的人,主子和小主子飞黄腾达后他们能跟着一起鸡犬升天;更是因为主子和陛下的情谊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主子要封后了,小主子又将被立为储君,他们当然也高兴。
高竹子接着道:“娘娘您是没瞧见,当时陛下说要立小殿下做太子的时候,好多大臣都为您请命,劝陛下一定要立您为后呢!还说您端敏贤淑,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呢!”
姚燕燕回想起上辈子那些个文臣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妖妃的情景,有些怔愣。片刻后,她听见怀里小宝宝发出软软的“嗯啊”声,忍不住笑了下,低头看他:“你也觉得好,是不是?”
小宝宝:“嗯啊嗯……”
第五卷 开盛世
第121章
姚燕燕待在飞鸾宫里坐月子, 关于外头的情况只能靠下人们一张嘴来了解, 高竹子报喜不报忧, 只说了陛下要立后立储,却没说朝臣们推举皇贵妃为后, 但奏请陛下暂缓立储一事。这还是元宵宴结束后,陛下来她宫里说了,姚燕燕才知道的。
陛下当时坐在床边, 说起这事儿时一脸的不高兴,“这些臣子,事儿真是多, 这江山是朕的,何时立储、如何立储不都该由朕说了算?他们竟然还敢阻挠!”
姚燕燕就问道:“那他们为何阻挠?”
“他们说元宵还太小了, 立储一事要等小元宵过了三岁再说。”皇帝陛下说着, 伸手戳了下小元宵的脸, 小元宵躺在爱妃怀里,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也不觉无趣, 继续一下又一下戳着,边戳边道:“那些臣子, 一个个嘴上一套一套的, 其实朕知道, 他们就是怕小元宵夭折了……”
说着,皇帝陛下冷冷哼了一声,“朕与爱妃的儿子, 生在元宵这一日,注定是要圆满长寿的,他们那些人,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朕看他们就是太闲了!”
姚燕燕忍不住笑了,“那陛下是怎么决定的?”
皇帝陛下凑过去揽住爱妃,跟她商量道:“爱妃,朕觉得立后仪式必须举行,但是立储仪式,还是可以拖个两三年的。”见爱妃面露疑惑,他连忙解释道:“爱妃你别急,朕已经立小元宵为太子了,只是把立储仪式拖一拖而已。”
姚燕燕奇怪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一起举行?”
皇帝陛下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户部那边给朕看了单子,说是一再节俭,立储仪式也要花费足足五万两银子,虽说去年也挣了不少钱,但要养兵、赈灾、推广水车、还要给收容难民,囤积粮草、建兴文馆……好多好多地方要花钱,朕想来想去,只能暂且委屈咱们小元宵了。”
姚燕燕想了想,问道:“那立后仪式要花多少钱?”
皇帝陛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也没隐瞒,说道:“户部尚书说当年太后被立为皇后时,仪式上花费了五十万两,不过那时候不是底下人贪污嘛,如今那些蠹虫都被抓出来了,估摸着只要十五万两就行了。”
姚燕燕注意到了,皇帝陛下说起立储仪式时,说的是“足足五万两”,说起立后仪式时,说的是“只要十五万两”,明明后者比前者多了十万两,在皇帝陛下眼里,好似占到了便宜一样。
姚燕燕想到如今国内到处都要用钱,便道:“不如将立后仪式一并延缓吧!臣妾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虚礼了。”
皇帝陛下立刻摇头,“这怎么行?朕都下旨说了,若是推迟了,叫百姓怎么看你?”
姚燕燕听了这话就笑了,“陛下,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们哪里会看臣妾的笑话?与其将这些钱用在华而不实的仪式上,不如拿出来多买些粮草。再说了……”她空出一只手抓住陛下的胳膊,“只要臣妾把陛下牢牢抓在手里,还怕立后仪式会跑了不成?”
这样独占欲极强的话,皇帝陛下听了却很高兴。他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爱妃推迟立后仪式的提议,“燕燕你忘了,咱们还没有大婚呢!立后仪式和大婚一并进行,这钱不能省!”
姚燕燕微微一愣,是了,她想起来了,去年他们在酒楼里成亲时,陛下就说过,要在宫里再成一次亲,如此一来,他们就是真正名正言顺的夫妻,即便是将来死去,也会被葬在同一个地方,骨灰埋葬在一处,永永远远都不会分开。
姚燕燕的双目渐渐变得温柔又明亮,也忘了要省钱的事儿了,她把孩子放进摇篮里,坐在床上跟陛下一起商量起大婚仪式来。
两人自顾自地商量着,完全把小宝宝忘到了一边。
小元宵静静躺在摇篮里,眯着眼睛打了个满满奶气的哈欠,又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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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将要大婚、并册立皇后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全国。
各个州县中负责宣告消息的官差骑着马儿、敲着铜锣,从城镇村县当中缓缓走过,并将“帝后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的消息宣之于众,每家每户都弄了条红带子系在门前,既有庆贺帝后大婚,也有沾些喜气的意思。
冯家娘子刚刚将一条细细的红布系在大门门环上,就听见儿子呜呜哭泣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
她连忙迈出门槛,身影在门前被用篱笆围起来的几亩田地上穿过,就瞧见儿子浑身脏兮兮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冯娘子几步过去,蹲在儿子面前给他擦了擦小脸,见他身上满是污泥,胸口上还有几个小小的脚印,一看就是被别的孩子给欺负了,冯娘子连忙问道:“小宝,是谁欺负你?快跟娘说!”
冯小宝哭着道:“娘,是隔壁的李二狗子和他的跟班!”
冯娘子有些生气,“这些孩子,怎么能随便欺负人呢!”她拉着冯小宝往隔壁走,说道:“娘带你去讨回公道!”
冯娘子自觉是占理的一边,她家儿子被人给欺负了,她带着儿子上门去说理总归是没错的,奈何那家人十分护犊子,就是不肯承认李二狗子带着人欺负了她家小宝。不止如此,那李二狗子还带着一帮孩子再旁边嚣张地扮鬼脸,被冯娘子瞪了一眼后竟还敢朝着他们扔石头!
“你们瞧瞧!有大人在都敢这么嚣张,说他没欺负小宝谁信啊!”
冯娘子这话刚落下,那家人还没反应,李二狗子便叫嚣道:“俺爹娘说了,你们是逃难来的吴国人,不是我们李家村的人!你们滚出我们李家村!”
旁边几个孩子跟着附和,“滚出我们李家村!”
那家大人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明显也是这个意思。冯小宝害怕地往他娘身后缩了缩,哭得更大声了。
冯娘子又气又急,忍不住去捉李二狗子的手,想叫他给自家孩子道歉,还没碰到呢,就被那家妇人狠狠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好不要脸!小孩子间打闹玩耍罢了,大白天的她竟然要打我家孩子,乡亲们可得来评评理啊!我早就说了,这些吴国人跟咱们村就不是一路的!”
这处热热闹闹的,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大多是站在李家那一边的,而跟冯娘子一起被分到这李家村的吴国人,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帮忙扶起冯娘子,同他们说理。
谁知人越多,这事儿就越搅合不清!众人说着说着,言辞激烈起来,竟还有人动起了手。
这下子可就乱套了,冯娘子一边护住自家呜呜大哭的孩子,一边劝说乡亲们不要打起来,男人们的相互唾骂声,妇人尖细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等等混在一处,远远传了开去。
刚巧今个儿县令大人下来巡查,李家村的村长正殷勤地领着县令大人往里走,打算让县令大人看看自己的业绩呢,结果两人才进村走了几步,远远就瞧见田地旁一群人打了起来。
村长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立刻上前大声斥责道:“住手!统统住手!县令大人来了!”
一句“县令大人”顿时让众人清醒了过来。
不久后,新任的赵县令被人恭恭敬敬地请到村长家堂屋中坐下,方才打起来的那些人则一个个蔫头耷脑地站着。
这位赵县令是几个月前才上任的,他便是当时和李数一起入了殿试的那名贡士。当时他太过紧张,殿试的成绩不高,好在也得了个进士出身,别个儿年岁上了三十的进士都能取得一位美娇娘,他却没人看得上,不过他也并不感到沮丧,能考中进士,已经叫他欣喜若狂了。
跟李数这样只是外放出去历练一年就被召回京城的人不同,赵县令估摸自己要在这个位置上再坐两年,才能得到晋升的机会。他第一次当官,但办事勤勤恳恳,三五不时就下来巡查,今个儿刚好巡到了李家村,没想到遇到了这个事儿。
他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就命李二狗子和那几个孩子给冯小宝道歉,又将打起来的人各罚了两棍子,在县令这样的大人物跟前,这些村民不敢撒谎更不敢敷衍,一一照办。
待村民的情绪都稳定下来,赵县令便道:“陛下下令,但凡是加入我齐国籍者,不论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我齐国人,你们不可再借此搬弄是非。”这句话是对那些挑事的人也是对整个李家村说的。话毕,他看向冯娘子等人,说道:“上头已经下令,但凡入了齐国籍,日后就须得着齐国服、说齐国话,再过两天,本官就命人将告示贴出来,你们既然已经是齐国人,日后就不要再着吴国服饰了。”
冯娘子等人羞愧地垂下了头。
又过了几日,冯易从军伍中回来,手里提着两包糖盐,还有五斤米面。
冯娘子见他回来高兴,却又叹了口气,道:“你买米面也就罢了,买那包糖作甚?糖多贵啊!”
冯易笑道:“陛下和皇后大婚,军中人人放了三天假,这糖是军中发的,不费钱。”
“真的!”冯娘子闻言,惊喜地笑了出来,又道:“你们爷俩等着,我去给你们煮碗糖水喝。”
冯小宝听见有糖水喝,高兴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