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鱼精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他这是带着小光,赶饭时来了。
何小西舀了一勺菜,放在他的碗里。对着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吃过饭跟她到一旁说话。何大毛也眨巴一下眼睛,示意知道了。
何大毛端着他的饭碗躲到了僻静处。一边儿吃饭,一边等着何小西过来。不一会,给大家打完菜的何小西,也端着自己的饭碗过来了。
“妹子,你那榨菜被四方酱坊挤得,现在卖得更不行了。”何大毛说。他以为何小西让他过来,是想问这事。
“现在一天能卖多少?”何小西问他。正事不急。她要是上来就着急巴火的说杀人案,不是她干的,别人都会对她有所怀疑。
“大概只能有原来的一半。”何大毛说,“你嫂子让我问问你,这事咱怎么办?做榨菜的量还要不要再减少?”
“不用,就保持现在这个量吧。”经过这么多天的相持,现在双方的销售量应该达到了一个平衡点。即便有变化,也不会太大。
说完了榨菜的事,何小西说起前天的凶杀案:“大毛哥,你走的那天晚上,隔壁的那个小流氓,被人杀了。”
听了何小西的话,何大毛大惊失色道:“这事不是我干的噢妹子,你可别瞎猜心。”主要他这人一贯不务正业。
哪里要出点什么坏事,大家一般都往他身上猜。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不算事,逮到了无非就是打一顿,也不伤筋不动骨。
但是这种杀人案,可不能乱猜。这是要命的事!尤其他当天还跑了,怎么看他都像是最有嫌疑的人。
何小西也想到这些,脸色微变。安慰他:“没关系,你跟那个王八蛋又无冤无仇的,没有杀人动机,人家不会怀疑你。”
“我,我,……”何大毛眼神闪烁,“我听说他偷偷趴你们的窗户偷看,我跟别人说了,让我逮到机会……。”
何小西抚额。她做的事,闹不好就得被栽在何大毛头上。真要是那样,她肯定得交代实情。不能让何大毛替她顶罪。
说实在的,何小西蛮感动。有这样一个哥哥,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你把那天走了以后,什么时间干了什么事给我说一下,一路上看到什么人没有?”何小西说。
只要能有不在场的证据,他又是市局的临时人员,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硬往他头上栽。
死得是王八蛋这种犯了众怒的人。如今办案又没有命案必破,破案立功的说法。办案人员也不会非得栽赃谁,给自己找一个晋升的台阶。
何大毛知道厉害,不敢隐瞒:“我那天从大河堰上走的,在河神庙那里看到有人半夜在那看守抽水机,
他们白天买我东西的时候偷拿了我一把瓜子,我去找他们要钱的时候他们赖着不给我,正好遇上了就抓了把烂泥砸他们,砸完就跑了。”
不是这事做得实在太幼稚,何小西真想夸他一句:砸得太好了。
何小西抽抽嘴角,没做评论。
之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何大毛赶了夜路跑回去,跟她媳妇温存完睡了一觉就赶到城里去备货。然后第二天就带着小光回来了。
这个财迷货,为了不耽误挣钱,一路算是马不停蹄。一点时间都没耽误。
“有人问你就照实说你砸了人的事,但是那天晚上你要说是跟我一起回来的,跟我一起回来以后才走的,
走的时候去灶房跟我打了招呼,当时我正在灶房洗漱。”何小西教他统一口径。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据,就都没有了嫌疑。
何小西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办案人员把嫌疑人锁定的都是高大威猛的汉子。她和何大毛这种女人和瘦小的男人,人家根本看不到眼里去。
因为照着伤痕的高度和力度,都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做到。办案人员先入为主的认为,矮一点的人够不到那个高度,女人达不到那个力道。
这些事沸沸扬扬的闹腾了几天。村子里被河工们挤得满满当当的。那些办案人员也没地方住,没几天就回去了。
剩下民间的福尔摩斯们擦亮了眼睛,猜测谁是凶手。大家一致认为,是邻村一个被王八蛋调戏过的姑娘的哥哥。
那姑娘的哥哥长得又高又壮,还真是符合凶手的画像。但是人家也有不在场证据。那天人家去相亲去了。
而且相亲的地方有点远,在隔壁县。也就是何小西他们那个县。距离这里几十里地呢。当晚根本不在家。
只要不让无辜的人代她受过,何小西在这件事情里就没有负罪感。
等这件事情揭了过去,没有人关注的时候,何小西她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目标锁定了莲花娘家所在的彭家坝村。他们村那个年轻的爆破技术员就是何二喜团伙的内应。
炸药和雷管有些在库房里没领出来,有些还在他们村的工棚里放着。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偷运出去。
因为是跟没使用的炸药放一起,谁也不会没事数炸药玩,所以还没有引起他们村里人的怀疑。
第547章 迫在眉睫
孙仁举在焦灼中过得提心吊胆。这些日子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躲开那些繁冗事务的闲适。因为有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他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乡疙拉,现在看并不是明智的决定。远离了权利中心,更没人把他当一回事了。
前些天他被些乡巴佬给揍了。揍得还十分凄惨。可是,最终的处理结果却是各大二十大板板。他没占到丝毫便宜。
为了怕激起民愤,只要求李振章给他赔礼道歉,撤掉了李振章的队长职位。在他看了来,这样的处理结果就是对他的侮辱。
李振章的队长职位,只是个虚职,什么权利都没有。这样的处罚,处罚跟不处罚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他,却在全体人员的会议上,被要求对自己的粗暴工作作风做检讨。顶着这张带幌子的脸做检讨,这样的事让他颜面尽失。
因为觉得丢脸,他这些日子也没去指挥部。一直请假,在宿舍这边装病。
这里离城市太远了。回城一趟,不仅麻烦还得需要正当理由。处理起事情来总有力不从心鞭长莫及的感觉。
这一切,让他感觉一些事情在慢慢失去控制。想想这样的日子还得有好几个月。而且河工结束以后他该何去何从都没有确切说法。让他无力又恐慌。
躺在当地村民家腾出来的,给他们做宿舍的土坯房里。房子的顶上并没有承尘。能清楚的看到房梁上垂下来的蜘蛛网和灰絮。
蜘蛛网经过一秋和一冬,上头除了虫子的尸体,还沾满了灰尘。不仅如此,身下地铺的木板很不平整。咯得他的伤口疼。
这些伤口就是那些低贱的民工打的。养了好些天了,一翻身还是疼。孙仁举小心翼翼的翻了一个身,疼得直咧嘴。
正在盘算着该怎么样改变他的现状呢,门外有人说话:“老乡你好,想跟你打听个事,市里来的那位孙科长,是不是住在你们家里?”
孙仁举忍着疼痛起身,从窗户往外观察是什么人在打听他。看了以后,确定这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一般对于不认识的人,孙仁举都适当的保持着倨傲。等摸清来人的底细以后,才会根据实际情况,掌握对来人的态度。
所以,即便听到那人是在找他的,孙仁举依旧待在屋里没有出去。只是坐起身,把那件毛呢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房东知道他就在屋里。站在门边上,冲里边问他:“孙同志,有人找你。”
孙仁举回答:“让他进来吧。”
这个时代乡下的土坯房都矮。来人的个头挺高,得低着头才能进门。进来弯着腰:“孙科长,您好。”
孙仁举看这人态度恭敬。指指旁边的一个凳子,招呼他:“坐,坐下说。”屈尊降贵的样子,就好像是皇帝给宠臣赐座。
那人应该是有求于他。所谓有求于人,必礼下于人。点头哈腰的道谢:“谢谢孙科长,谢谢孙科长。”
“水洞村的何六爷让我来的。”说着站起身,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孙仁举跟前的床铺上。“这是六爷给您写的亲笔信。”
孙仁举把信封打开。看到里边除了一张信纸以外,还有一叠整齐的新钞。他知道这人是何老六引荐来有求于他的。
孙仁举估摸了一下那一叠纸钞的数量。不动声色的把信纸拿出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原来是想通过他的关系,搞一些汽油。
此时距离发现大庆油田,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中国的汽油全部依赖进口。“贫油国”的帽子扣在中国的头上。
此时中国的道路上,行驶的机动车辆寥寥无几。即便是几个最大、最繁华的都市,马路上跑着的车辆也寥寥无几。
许多城市的车辆,车顶上都带着大大的大气包。汽车靠着用燃气做燃料。有些地方,甚至有用柴火作动力的车辆。
这样的情况下,搞到汽油很困难。但是信封里那一叠钱,诱惑实在是太大。孙仁举在心里盘算着,哪里能搞到汽油。
如果能搞到的话,就不仅是这一笔钱的收益。回头搞到的汽油,在交付的时候可以虚报价格,从中再捞一笔。
孙仁举把信纸装回去,把信封往来人的方向推了推。就在来人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只听他说道:“嗯,六爷的面子肯定我得给,
只是,现在的汽油不好搞,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费点心思给打听着,有了确切消息,我会通过六爷通知你。”
他这是欲擒故纵。就看来人是不是诚心。如果诚心,不管这事办成办不成,这钱都得给他留下。
如果把钱留下,就说明这是不差钱的主。到时候,可以捞点差价。估计他能搞来多少,对方就能吃下多少。
如果不把钱留下。这买卖做还是得做。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在捞点差价的基础上,还得再多捞点差价。把今天这钱找补回来。
“这是兄弟给您的见面礼,咱们来日方长。”那人把信封又推了回去。
孙仁举的脸上,还有那日被河工们打出来的淤青没有消退。那人有意套近乎卖好,嘘寒问暖:“孙科长您这是怎么了?”
孙仁举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随即想起来,可以让这人找些人手帮自己出出气。何老六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于是就把那日发生的事情,挑拣着说了说。总之说的都是对方不好,对方不讲理。仗着地头蛇欺负他这个过江龙。
来人马上义愤填膺道:“这些人太欺负人了,孙科长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报仇,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叫什么孙科长啊?太见外了。以后叫我孙大哥就好。”两个人相谈甚欢。借了房东家的锅屋,买了鸡和菜,请房东媳妇做了一桌子菜吃喝起来。
席间二人称兄道弟,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
何大毛这些天一直奉命盯着孙仁举。孙仁举装病躲在屋里不出门,他也不能总趴在人家院子外头。
他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不吆喝不溜达着惹人怀疑。于是就正大光明的消极怠工,工作时间跑了去干私活挣私钱。
第548章 榆木疙瘩脑袋
何大毛有了正当理由不去盯人,自己挣钱挣得不亦乐乎。只偶尔路过的时候看一眼孙仁举住的院子,人影都没有看到。
为了不被何小西发现他摸鱼,他一直躲着何小西。防止被何小西发现他吃官饭攒私钱的行为。
有时候远远的看到何小西,就赶紧躲开。何小西经常去的彭家坝河段,他都是安排小光过去。
很快何小西就发现他的异常。也发现他一直在河道上转悠,河道上却没有孙仁举的人影。
“不是让你盯着姓孙的吗?你天天在这边,他那边谁在盯着?”何小西好容易逮着他人,拉着他问道。
“姓孙的被打得动不了了,他最近哪里也没去,就待在他们那院里没出来,用不着盯着。”何大毛强词夺理道。
何小西:“他伤的是脸面,没脸出来见人,又不是伤的腿,不能出来,他万一出来了怎么办?还有,他不出来,你能保证别人不会进去?”
何小西说的都对,何大毛无话反驳。只能说:“我要是总在那边转悠,人家得怀疑我。”
“说你榆木疙瘩脑袋,你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你就不会换个形象过去?还是说你故意的,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不去盯着他好卖你的东西?”
何小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越看何大毛越心虚:“哪能啊,我怎么能是那种人?”说着就想溜:“我这就过去盯着还不行吗?”
何小西拽住他。这货就不是能老老实实干活的人,总是想着法子偷奸耍滑。何小西决定亲自送他过去。
顺便看看孙仁举住的地方的地形。如果能给何大毛找一个固定的地点让他盯梢,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更好了。
何小西拉上了板车。这个是他们专门用来拉水的板车。板车上装着两只大的汽油桶。
何小西记得孙仁举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口井。正好拉点水过来。不仅能掩护身份不让人起疑,还不空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