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 第59章

作者:退戈 标签: 系统 穿越重生

  邱季深的确没印象,当它只是和恩随口胡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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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连邱季深都看见了冻死在路边的乞儿,对方缩在墙角,被雪埋了半身。身上穿了好几件纸裘,都破破烂烂的,有些已经糊了,大概是谁人丢掉的东西,他死死抱在怀中。

  高吟远所住的地方,虽然不算什么风水宝地,但也是个四通八达的好地段。那乞儿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里,夜里风大坐着休息,再也没能起来。

  高吟远早晨出门的时候看见,将他挖了出来,跟叶疏陈一起,抱着他去衙门。

  邱季深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虽然知道生产力低下的社会,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但亲眼看见,实难接受。

  好端端的,就这样去了。绝不属于少见,往年肯定也有。

  人若是穷的话,连个想努力的资格都没有。不该是这样的。

  她凭着意气,穿上官服,去宫中找唐平章。想向他再次谏言,在各地推广棉植。

  唐平章正坐在温暖的屋内处理公务,因为炭火离得够近,身上只穿了两三件衣服。见到邱季深,拍掌说她来得正好,今日早朝上有太多意见,他想问问她的看法。

  “此次雪灾,足见棉植的重要性。”邱季深说,“棉花易种植易成熟产量高,臣给出的器械可以方便处理棉籽,即便是力气小的妇孺也能从事。只要普及开来,断然不会同今次这般,一经寒袭,哀鸿遍野。”

  “如今还是粮食比较重要。”唐平章忧愁说,“听各地官员速报,今年多地骤寒大雪,灾民无数,良田被埋,插下的粮苗难以成活,明年收成欠佳。已经没有多余的粮地可以种植棉花。”

  邱季深说:“那就请原先种植桑跟麻的农民改种木棉。种木棉者,科征减半。再命官员亲临督勤。”

  唐平章摇头:“不行的。历来屯田之事牵涉广泛,工部管不了太多。桑麻虽然廉价,却用途甚广,易种易活。而这个木棉,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也从未有人种过,可是一点也不容易,风险实在太大。何况还要科征减半,这要如何说服那些官员呢?”

  邱季深说:“陛下,若是绵织物做得好,也可以用与交换粮食,其用途不是桑麻能比的。粮米总是种不完的,可不能单为了一个吃,就别的都不顾了。衣食住行,四种需要,都不可懈怠啊。”

  “往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很难得会有今年这样的大雪天的,明年就会暖和一些。五郎你是杞人忧天了。”唐平章不以为意说,“你说要以棉花来做物税,未免变得太过,阻力太强,朝中官员多半不会同意。我知你本意忧民,可此事任重而道远,急不得。”

  邱季深欲言又止。

  是任重而道远,可你起码让我看见你有迈开步子的欲望啊。

  改革自然是难的,没勇气不坚决的话,连头也开不下去。因为它必然会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

  可不改变的话,日复一日,不过是慢慢消亡而已。

  邱季深说:“不如臣明日带些棉衣跟被子过来,陛下在早朝中向朝臣展示,问问他们能否同意。臣也可以亲自跟他们讲述。”

  唐平章叹说:“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

  邱季深又说:“听闻城外来了不少灾民,陛下想如何安置。”

  “此事今日已经讨论了一个早上了。”唐平章拍着桌上的公文道,“不能随意放他们进城。可以挑选强壮的劳丁,招收他们做为劳役,去街上帮忙清理积雪,修缮房屋。每日再提供一些粥米,供他们生活。”

  邱季深:“那安置在何处呢?”

  “广征庐舍,用以安置。”唐平章说,“朝廷没有多空闲的屋舍。城南那一片,倒是还有。”

  城南那一片,指的是贫民区吧。那里的房屋年久失修,四面漏风。

  邱季深说:“臣想,他们没有厚重的衣物跟保暖的棉被,白天要做重活,晚上又难以安睡,怕会坚持不住。”

  “他们自己会有办法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我听说,经常受冻的人,不会那么怕冷。”唐平章理所当然道,“筹措物资,赈恤贫弱,都尽量吧。已赋予各地开仓赈济之权,遣官祈福,想来大雪很快就会过去的。”

  循例走程序,挑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就是……觉得敷衍。

  邱季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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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季深回到家中的时候,叶疏陈跟高吟远也回来了。

  二人坐在桌边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叶疏陈还一副怂恿的模样。

  高吟远站起来,对着她有些迟疑,试探道:“有两件事情。”

  邱季深摘下官帽,托在手上,问道:“什么事?”

  “你不说我先说了,你好磨蹭啊!”叶疏陈受不了道,“一是城中有商户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想高价买你全部的棉被,比你自己定的价钱,要高上五番有余!还想买你做出来的几件工具。这样一算的话,邱季深你就要发财了!”

  “二是工坊的几人过来询问,能否将其余家眷,夜里都带到工坊去住。”高吟远说,“多日大雪,他们家的房顶被压坏了,无法修缮。家中也没有多少可以避寒的物件,穿了几件衣服还是觉得冷,最近冻死的人太多,他们怕家人也在半梦半醒中去了,所以想在暖和的工坊借住。”

  “哦……”

  邱季深缓缓坐到椅子上,魂不守舍道。

  “哦是何意?”高吟远跟着她坐下,紧紧盯着她,说道:“是这样,能否在工坊,多留几床棉被?给几个孩子也好。”

  叶疏陈看她眼睛没有焦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今天,被吓懵了?”

  邱季深突然说:“我不想卖棉花了。”

  高吟远:“什么?”

  “不想卖了。”邱季深说着很是酸涩,可又说不出具体缘由:“你招他们进来吧。再去租两间空的工坊,趁着雪停的空隙,招收城中的流民,让他们过来修缮一下。工钱没有,但是帮我们干活的,夜里都可以带家眷过来居住,一日两餐。再请个大夫,以免谁病了将病气传染出去。另外让工坊再加快速度,除了棉被外,再做一些棉衣,把能用的吉贝都用了。坊中做出来的东西,可以留给他们取暖。多余的被子,看谁需要,可以暂借出去,病的、小的、弱的,优先。其余的事情,都等天气转暖之后再说。”

  叶疏陈笑问:“你真不卖了?”

  邱季深用力“呸”道:“银子,算什么东西!”

  高吟远背过身,肩膀起伏了下,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告知他们。”

  他走到门口,停了下,快速回过身又快速转了回去,说道:“还是多谢。那些都是我结实的人,是我实在不忍心。”

  “我也不忍心啊!赚钱本就是为了济民,如今这样不是正好?”邱季深说,“我早说了,这也算你挣的银子,你有权可以决定。我们三个,都有手有脚,能怕到哪里去?还怕会变得更穷吗?”

  叶疏陈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笑道:“邱季深,我真没看错你,你真是讨人喜欢!”

  邱季深掰他的手,却发现他手臂的力气极大,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对方故意逗她玩儿似的,用下巴抵住她的头。

  “你不要动手动脚!”邱季深拍在他手背上,“我知道我是讨人喜欢,但也请你克制一下。”

  叶疏陈说:“我叶大公子的喜欢也是很值钱的,这样一算,你其实不亏啊。”

  邱季深都叫他给气笑了。

  “臭不要脸!”邱季深甩开他,哼道:“想得真美!”

  她理了理衣服,听到外面一阵是纷纷踏踏的脚步声,走过去开了门,发现是工坊的人过来了。他们应该之前就等在不远处,得了消息才过来道谢。

  工坊的工人邱季深其实没见过几面,因为都是高吟远在负责的,这些人对她而言相当陌生。

  他们脸庞冻得通红,唇齿间呼着白气,有的身形瘦弱枯黄,有的身体残疾,还有的手上抱着小孩儿。大多是不良于行的人。

  他们在为首一位瘸腿的中年男人带领下,生涩地向她行了一个拜礼。

  这一幕寂静无声。

  这些最不善言辞的人,什么也没说,如同来时那样沉默,深怀感激地离去。

第59章 正视

  三人围坐在炭盆边上,盆里还放了些木柴,埋了俩鸡蛋。火星正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串好的鸡肉跟菜叶,在火上有节奏地翻转。

  “虽说欣慰是很欣慰,可是要包他们一日两餐……没有钱啊。”邱季深叹道,“无钱寸步难行。”

  叶疏陈失笑:“这才过了多久,你好歹坚持过今夜吧?”

  邱季深吹了下手里的烤串,说:“我不是反悔,只是不知道以后粮米价钱要涨到多少,朝廷总得要管才行。你说要是米价真上去了,我就得先赚钱,那只能把棉被往高价卖吧,可那赚的又多是普通百姓的钱。到时候转手卖来卖去,伤的全是同一拨人,算什么事儿?”

  高吟远问:“陛下莫非不管?”

  “这要看是谁在卖米了。”邱季深想到唐平章的性格,摇头说:“要是麻烦,我想陛下还真不乐意管。”

  她也好难说唐平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像是有心求好的,所以几次三番让邱季深来帮他做事。心中也有志向,侃侃而谈的时候壮怀激烈。行事也足够谨慎,太后与国公两方都想讨好。可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却又再三反复,左右为难,迟迟不下决断,没有一点君王的气魄。最后不过是任由双方博弈,而他跟着更强的那一方走。

  只做准备,不做正事,你说这能叫努力吗?

  大约是吧,只是那努力看着累人。

  做皇帝这个位置,无能同样是个死罪啊。

  叶疏陈说:“陛下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虽是玉叶金柯,天下之主,曾经一路却也是步步艰辛,受尽欺辱,好难得才走到了今日,心中尽是后怕侥幸之情。学习治国之术晚矣,臣子又对他正颜厉色,多有指责,少有嘉奖,所以陛下亲政之后,总是妄自菲薄,喜欢瞻前顾后,许多事要有人附和才敢去做。可是偏偏立场又不够坚定,有时半道就衰竭泄气,不敢再行。”

  叶疏陈一脸他把我给整懵了的表情。当年做千牛卫,认清唐平章本性的时候,他的心情就非常复杂。

  邱季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能叫百姓活下去的,始终不是你我的微薄之力。”高吟远自嘲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邱季深对他的消极不与赞同,一把将烤肉塞进了他的嘴里,说道:“蚍蜉为何要想着撼动大树?蚍蜉想的自然是救蚍蜉啊!你知道自己现在做得是对的,也知道已经尽自己所能了,为何还要笑自己不自量呢?”

  高吟远就是过于忧国忧民,心中装得太大,导致快把自己给气死了。

  “倒不至于如此,好好说,陛下是会听的。”叶疏陈说,“陛下只是怕犯错罢了,怕败了大梁的基业,也怕走了几位兄长的旧路。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邱季深深以为然地点头。

  按兵不动好过瞎几把乱动。谨慎会犯错,却犯不了大错。

  而且分析唐平章目前的状态,他似乎也在恼怒自己的无力,想慢慢改过。

  高吟远:“‘夫有生者不讳死,有国者不讳亡。讳死者不可以得生,讳亡者不可以得存。’,他若是只能听得进好话,要被人捧着哄着才能做事,好在哪里?”

  “好在……”叶疏陈眼睛眨了眨,举着烤串无辜道:“好在能哄着他的人是我爹?”

  邱季深掩面。

  简直无法反驳。

  “不要再谈陛下了。你我都不是他,也不能理解他。”邱季深叫停道,“齐身治国,本就是世上最无解的难题,若手上掌着万千性命,天下生死都在一念之间,换做你我,肯定也是要诚惶诚恐的。”

  叶疏陈点头:“确是此理。”

  “啊……”邱季深低头一看,惆怅道:“火灭了。都是你们口水太多,都给浇灭了。”

  高吟远同叶疏陈:“??”

  邱季深起身就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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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大公子回来了。”

  管事亲自小跑着过来,在门外通报道。

  叶谦手抖了下,眼神中有了些神采。他马上站起来,问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