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 第70章

作者:退戈 标签: 系统 穿越重生

  “不用。”项信先说,“我不想回去。”

  “那你是要去官署?”邱季深不解道,“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大理寺跟这儿可不在一个方向。

  项信先看了一圈,似乎是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里,喉结滚动,说:“我刚从大理寺出来。”

  邱季深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那……你继续休息,我先走了?”

  “邱季深。”

  她刚走出两步,项信先又叫住了她,声音干哑道:“邱季深,你是如何看我的?”

  邱季深:“……睁开眼睛看?”

  项信先问:“仇人,不相干的人,还是一个小人?”

  邱季深心脏用力一跳,血液猛烈上游,干笑着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你跟我能有什么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大理寺的项公子嘛,谁人不是交口称赞?你我虽然平日往来不多,可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项信先沉默了半晌,说道:“先前和恩走的时候,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楚偃。”

  邱季深脸色未变,暗中却是惊了。

  她说:“我与他其实不算相熟,是他来京城之后才互相认识的。可是,他不姓楚。我不明白他这样说的意思是什么。”

  项信先听闻并未现出疑色。

  “所以,他不过是在提醒我罢了。”项信先偏过头说,“你往日对我避之若浼,三缄其口,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项氏与楚氏的恩怨吗?”

  邱季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项信先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她的真心。最后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又有自嘲意味的微笑。

  二人正各怀心思地保持静默,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打破了焦灼的气氛。

  前方人群快速散开,哒哒的马蹄飞速逼近。

  邱季深循声望去,皱眉道:“何人如此猖狂,敢在闹市骑马?此地分明不允许策马疾驰的。”

  项信先也站起来,走到她身侧,看看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久后一个穿着黑衣盔甲的男人策马而来。脸上蓄着浓须,体型壮硕,周身带着凌厉的煞气,一看就不是常人。

  邱季深问:“他是谁?”

  项信先紧抿着唇,未及时应答。

  对方身骑骏马,很快靠近,大约是见两位官员站在路边,目光便朝他们这边飘来,待看清他二人的面容之后,竟然突然发难,抽动起手中的长鞭朝邱季深卷去。

  邱季深惊吓,连忙抬手挡住脸。项信先反应更快,直接背身挡在她面前。

  闷闷的一声,重重抽在皮肉上。项信先吃痛地闷哼一声。

  马上那人回头瞥了一眼,看被邱季深躲过去,不做停留,一脸晦气地离开了。

  “谁!哪个混球竟然如此猖狂!不仅闹市策马,还敢动手伤人!”邱季深是真的怒了,恨不得朝对方丢一榔头。她赶紧去看项信先,问道:“你没事吧?”

  项信先闭着眼睛摇了下头,慢慢摸着旁边的柱子坐下。

  邱季深看他露出的脖子后方有一截鞭痕正在发红渗血,而他毫无痛觉的模样,探手去摸他的额头,才发现对方体温一片滚烫。

  看来是病重了,才从大理寺被赶回来。这样的温度,再放任他烧下去,人就要被烧坏了。

  邱季深立即将竹筐放下,托路边摆摊的小哥帮忙照看项信先,随后急促地跑回家去找叶疏陈过来帮忙。

  因项信先说不想回家,在送他去医馆把脉问诊之后,暂时将人带回高家小院安置休息。邱季深也去告了假,留在家里帮忙照顾。

第69章 反目

  叶疏陈对于项信先的突然来访不是非常高兴,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善的味道,觉得此人会在这里久赖。

  原因是无耻的人对于他人的无耻特别地有预见性……

  邱季深用力呸了他两声。

  叶疏陈说:“你总不能将他留在这里吧?也不看看他父亲是谁。儿子丢了,找到我们这儿来,不定还要说是我们拐了他。”

  “他又没死,不能自己解释吗?”邱季深捏着下巴感慨说,“果然叛逆期来了,再听话的孩子也挡不住啊。从今天起,项信先步入了一个新的成长阶段。”

  叶疏陈扫了床上人一眼,终是没提项父有关的事。

  邱季深回忆起来,忿忿道:“不知今日那个敢在街上行凶的人是谁,真是狂妄猖獗,蛮不讲理。若非今日项信先替我挡了一鞭,挨打的就是我了。”

  叶疏陈两手环胸沉思说:“听你所述,有这种胆量摆出此等阵仗,同时长相丑陋身材高大还颇为脸生的,大概只有近日回京贺寿的戎帅,也就是太后的亲弟,余兼了。”

  邱季深想了想,问道:“那个因马上风而死的余长华……的父亲?”

  叶疏陈点了点头。

  邱季深摸着发凉的脖子说:“怎么又惹上我了?他们家是祖传的毛病吗,非要与姓邱的过不去?”

  “你近日风头大盛,说不定就是与你有关。”叶疏陈认真道,“余长华去世时,他都忍住了,这一次未经陛下宣召就主动入京,可见是乱了手脚。如今陛下有意揽权,自然要将重要的官职收回来,可他朝中能信任的官员却不多,或许其中就提了你的名字。”

  邱季深细想觉得确有可能,憋出一句:“这是在坑我吧?”

  叶疏陈耸了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

  邱季深脑筋一转,当即撸起袖子,跑回自己屋中,握住笔开始打小报告。

  亏可不能白吃,就算唐平章不能替她讨回公道,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他受大委屈了。

  她快速打了一遍腹稿,对事实稍加润色,委婉又慷慨激昂地描述了过程,记录在纸上。

  奏折上写,闹市街区有人执鞭伤人,项信先因此受伤,伤口感染导致身体发热,如今病重无法视事,只能躺在家中静养。影响恶劣且造成民间恐慌,希望陛下能彻查闹市狂徒并予以严惩,以防更多百姓因此受害。

  ·

  “他要我道歉?”

  站在屋子中间,那虎背熊腰,目似铜铃的男人重重一拍桌面,声音粗野地说道:

  “哼!他要夺我余氏盐运使一职我还未向他追究,就想先杀我的威风,真以为我回来是给他拜贺来的吗?”

  “他是忘了当初,是谁将他扶上那个帝位,如今来跟我摆这个派头,真当我余家那么好拿捏?”

  太后阴沉着脸道:“你既也知道自己姓余,就该知道这天下是姓唐,若非先帝的当初,又哪里来的你的‘当初’?怎么不继续往前论了?我以为你这几年有所长进有所收敛,不想还是这般不知分寸!你擅回京城在先,罔视法纪在后,叫我如何回护你?”

  余兼说:“阿姐你怕他我可不怕,不过是在街头骑马而已,他要将我如何?我倒要看看是谁人敢参奏我,叫他明白时势分寸才是!”

  太后叫他气得呼吸短促无力,额头一阵刺痛。

  “终有一日,你的倨傲要祸殃我余氏!”

  “根本不会有那一日!”余兼大手一挥,听不进她的话:“这天下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如阿姐你一样只知韬光晦迹,才叫人看不起!阿姐,往日您直率锋利,手腕强硬,小弟深感钦佩。当年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要放下身段主动去哄那小儿,莫非是觉得忍辱负重,就能有所成就?您也要先看看他是否承您的情!”

  太后厉声喝道:“住嘴!”

  余兼瓮声瓮气道:“看来阿姐现在是恼我了,阿弟告退!”

  “你回来!”太后追着他,气急道:“你以为如今局势还与往日相同吗?你莫以为当初支持你的大臣,是想追随你吗?你知道顺势与逆势,你的后果是什么吗?你若是在外敢说如此不端之言,老身先斩了你!回来!”

  余兼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殿门,太后无奈收声。

  ·

  唐平章手中举着筷子,已久久不动。待饭菜皆已放凉,才示意身边宫人,将东西全部撤下。

  他半绵着眼皮,听侍卫讲述余兼的事情。

  余兼来又速走,疑同太后起有争执。近日在京中横行无忌,已遭官员屡次弹劾。又百般狡辩,不肯收敛,官员拿他无法。

  唐平章咬牙道:“他这是胁迫于朕,欺辱于朕!”

  侍卫垂首静立。

  唐平章心中怨气发泄不出,对太后的包庇越发憎恨。

  不久,侍卫又来报,双手将几封密信呈上。

  唐平章抽出查看,原来是此前命人前去江南调查楚涵英旧案而送回的结果。因灭门案已过去多年,又几经封口,案情进展缓慢,能察验的只有多年前经历或目睹此案的百姓的口证,并无直接的确凿证据。

  他看过之后,将东西转给楚歌。

  楚歌不想多年后真能有人替她重翻旧案。再闻楚涵英之名,思旧日之辉煌,心中深有所感,短短几千字之间,看得双眼朦胧,几次泪水决堤。

  唐平章静静站在一旁等她冷静。

  “老爷是个良善之人,一向以礼御下,以仁决事,得其恩情者不胜其数。往日之教诲,言犹在耳,不敢相忘。可他含冤多年,背负恶名,竟无一人能替他陈言,实属天道不公。”

  楚歌不住抽噎,强忍着哭声道:“陛下,妾并非只出于私心,纵是逾矩,也不得不说一句。豺狐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不可不防啊。太后当年可尽杀我楚氏连同一万余人,可见其心狠辣,如今余使君手握兵权,未经陛下宣召便擅自回京,谁又知道他们是何图谋……”

  唐平章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自然清楚。莫非还指望她能与我有什么母子深情吗?”

  楚歌搭上他的手:“那陛下……”

  唐平章示意她慎言,若有所思道:“我心中,已有考量。总之此事,不会就此作罢。”

  楚歌闻言,点头应是,屈身依偎在他膝上。目光则落在门口高高的木栏处,漆黑的瞳孔中暗情涌动。

  若这一切还有结束的机会,那就再快一些。她已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

  话再说邱季深这边。

  项信先自病后,久治不愈。

  邱季深最初觉得应该不成大碍,就随意找了个郎中,给他抓了点药,回到家中后再用物理降温的方式慢慢散热。谁知道他这病顽固得很,竟怎么都消不掉。温度降了又起,将好好的身体拖得虚弱不堪,难以支撑。虽未恶化,可人已是元气大伤,像重病过一场。

  邱季深自然不敢耽搁,不管项信先如何说不要回家,依旧派人去通报了大理寺跟项府,让他们速来把人接走。

  好大夫很贵的,她可请不起。

  不知那边是怎么医治,大概是下了重手,项信先果然很快好转。因为……因为不到晚间,这厮就自己跑回来了。

  邱季深开门再见到他时,也是无语凝噎。

  项信先满头大汗地背靠着木门,半是恳求半是苦笑,说道:“你叫我留在你这里吧,如今只有你这里能叫我心安,我只想静静。”

  天下那——么大!哪里没个地方让你静静啊?!

  邱季深深吸一口气。

  她只是心里叨叨,瞧项信先这个模样,哪里能真将他拒之门外?最后还是把他放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