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美好 第172章

　　他后来一直跟着妈妈到了姥爷家，一开始追问奶奶的下落妈妈还回他，说等他长大了就带他回去看，结果有一天再问的时候，他妈却说他奶奶死了。

　　他不信，要回去看。但是当时还不到10岁的他什么也做不了，他都不记得奶奶具体住在哪里，就是想自己偷偷去看都不行。而且那时候天下正乱，已经懂事的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出门怕是凶多吉少。

　　结果“奶奶是否还在”就成了一块心病，藏在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你妈都没跟你说过实话吗？”封华忍不住问道。

　　蔡建军沉着脸，摇摇头。他不想去深想他妈为什么要骗他……如果说当时世道乱，被他追问烦了敷衍他他可以理解，但是建国之后天下太平了，她妈还是一口咬定他奶奶死了……如果不是今天预计封华，他还真信了！

　　“你知道你还有两个叔叔吗？”封华问道。

　　蔡建军点点头：“我留着我爸爸的遗物，里面有些书信，我发现里面应该有两个人是我的叔叔，是叫蔡忠和蔡全吗？但是我根据地址查过去竟然找不到。”当时只有通讯地址并没有部队编号，等他查过去不但部队搬走了，有些更是打散了或者解散了，或者在某次战役里全军覆没了……根本没法查。

　　更让他不敢深想的是，他爸爸的书信里愣是没有跟奶奶的通信，他是不相信孝顺的爸爸没有给奶奶写信的，那肯定是被他妈妈收起来了……

　　“嗯，是叫蔡忠和蔡全。”封华点点头：“不过他们晚你爸几年也牺牲了。”

　　“什么？”

　　“什么？”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就连谭书玉都不忍心听了，那表哥的奶奶岂不是一个儿子都没有了？那她一个老太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那……”蔡建军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且他们的媳妇和孩子也杳无音信了。”封华说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告诉他也无所谓。顺便也可以让他打听着两家人的下落，人多力量大不是。靠她自己一个小孩子寻找，真的有些看天意了，她怕蔡奶奶等不及……

　　老天让她现在遇见蔡建军，总得有用意吧？而除了让他跟蔡奶奶团聚，封华找不到蔡建军存在的其他意义了~

　　蔡建军和谭书玉都无语了，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我奶奶她还好吗？”蔡建军焦急道。虽然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了，但是他还是想再确定一遍，问完接着又道：“住在哪里？跟着谁过？我还有姑姑吗？”

　　封华摇摇头：“你没有姑姑，蔡奶奶一个人在农村住。不过她是五保户，又是烈属，村里对她很照拂。”这就纯属安慰了，村里那点照拂，实在有限。

　　蔡建军皱着眉，有些不信。但是现在问再多也无用，还是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具体在哪？我要去看看她。”然后想办法发把她接过来一起住。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还借住在姥爷家，蔡建军眉头更紧。

　　“表哥，姥爷前天不是说让你这几天都呆在家，随时准备跟他走吗？”谭书玉忍不住说道。他姥爷的意思就是这几天正在给他找工作，让他准备好随时“面试”。

　　他们这种人家，想给后辈找个工作也是不容易的，一个处理不好，就有被人抓小辫子的危险，蔡建军这次退伍也是有故事的，上面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他姥爷和舅舅也是找了三个月才有眉目。如果他敢这时候放鸽子，怕是会惹姥爷和舅舅生气。

　　蔡建军也想到这种情况，他既不想得罪对他不错的姥爷和舅舅，也不想30多岁了还没有工作寄人篱下，但是他更想去看看他奶奶到底过的怎么样。

　　爸爸临终前那一幕又出现在他眼前……

　　“蔡奶奶身强体健，再活十年都没问题，也不在这一时，你有空再去就可以。”封华实话实说。

　　然而蔡建军一点都没被安慰道：“我奶奶今年七十多了吧？”再活十年？这少年真会安慰人。

　　“八十多了。”封华说道。

　　蔡建军是按照他爸爸的年纪估算的，但是他不知道蔡老太太生他爸爸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快三十了，绝对的晚婚晚育。

　　蔡建军一下子觉得时间紧迫起来……他得赶紧去啊！八十多了还再活十年？这少年真会说大话！

　　“呶，这是照片。”封华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相机，顺带拿出一张照片。

　　她有了相机，自然会给蔡奶奶拍照，各种拍，而且不但拍了蔡奶奶的，连蔡家的角角落落都拍了，故家屯和草甸子的风貌也没错过，这在将来，可是珍贵的历史记忆。

　　谭书玉凑过来，一起看着蔡建军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老太太干净利索，一脸慈祥，正看着镜头微笑。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掩藏了岁月的痕迹，只留下满头华发银丝和一双睿智的眼，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只看到了岁月静好。

　　“哇~”谭书玉惊呼一声：“真的是八十多了吗？我都看不出年纪，感觉只有五六十岁！”这他都是往多了说呢！

　　那是，一缸的空间井水可不是白喝的~虽然封华每次放进去的井水都很少，但是架不住日积月累，蔡老太太光看外表绝对看不出八十多岁的苍老，又因为最近吃的好，已经不见了之前的枯瘦。

　　最重要的是本身气质好，气质好的女人，就非常不显年纪。

　　蔡建军拿着照片久久没有出声，这张照片一下子把他记忆深处的一幕勾了起来，曾经就是这个老人，把他抱在怀里，对他微笑，给他做好吃的丸子，还教他读书写字。让他第一次知道了被人珍惜疼爱宠溺的感觉。

　　他爸是军人，没时间陪他，他对父亲的记忆仅限于他临终的那一幕……他妈是护士，一直很忙，对生病的小朋友可以和颜悦色，转身对他却是一脸不耐。等他爸死后更是了，等她改嫁之后……等她又有了孩子之后……

　　他对“宠溺”的认知，都仅限于被他遗忘的一幕，也许也是记忆深处这一幕，才让他这么多年一直对奶奶念念不忘。

　　“谢谢你，谢谢你们全家。”蔡建军终于抬起头，真诚地对封华说道。

第311章 我出去哭

　　封华……那就不必了。

　　“我还要去南方一趟，回来的时候会来找你，带你去看蔡奶奶。”封华没给他其他选择，直接说道。让蔡建军一个人去见蔡老太太是不可能的，她倒是不怕让蔡奶奶知道“方华”的存在，她是怕蔡建军知道“封华”的存在。

　　蔡建军以为封华是顾忌他现在时间不方便，贴心地给他找了个台阶……皱眉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蔡建军一脸感激地点点头：“这么多年。麻烦你家照顾我奶奶了，真的非常感谢。不知道你家跟我奶奶是什么交情？”

　　从照片上就能看出蔡老太太生活安稳富足来，精神上也没受什么磨难……或者已经被抚平了，不然她也不会笑得那么安然。而这一切，蔡建军都归功于方家。

　　从自己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就能知道奶奶是有些钱财的，但是这更让他担心，因为在现在来说，钱财不一定是个好东西，被外人知道她是个有钱人，反而会惹来大祸。

　　建国时候那一场清算，蔡建军曾经担心到睡不着觉，就怕他奶奶其实是个地主富农或者资本家，被“清算”了。

　　方家保护了奶奶……关系相处的也很和谐，还为奶奶照相，蔡建军是从心底里感激方华，感激方家的。

　　“蔡奶奶为人善良，曾经救过我家人一命。”封华说道。她自认她家就她自己一个人~这么说也不算错。

　　蔡建军和谭书玉都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除了救命之恩，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交情可以让无血缘关系的方家人对蔡老太太如此照拂。

　　“还是谢谢。”蔡建军再三道谢。

　　封华客套了两句就站起来，招呼两人游园去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蔡建军多年的担心终于放下，眉头难得一见地松开，脸上也有了轻松爽朗的笑容，热情地给封华当起了导游。

　　封华拿出照相机各种拍拍拍。现在的故宫特别颓败，不说残垣断壁也好不了多少，很多宫室都没有修缮无法参观，建国之前，这里荒废的都成了流浪汉的聚集地。

　　但是现在能参观的宫室都可以进去参观，而不是像后来一样，只能趴在门口朝里张望。

　　但是龙椅还是不让坐的……封华也没坐的兴趣，据说龙椅有些玄妙，可以鉴别真命天子，如果是真的则安然无恙，假的则会命丧黄泉，袁世凯当初换龙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个说法封华是有些不信的，但是作为一个重生人士，对“命定”“天意”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存在一种敬畏，她既然没想当女王的心，也就不必去挑战这个传言了……

　　从故宫出来，三人就直接打道回府，封华打算跟吴家人告个别，真的真的要走了。

　　结果路过蔡建军姥爷家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四十多岁，有些威仪的男人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们，男人和女人的视线都凝聚过来。

　　蔡建军和谭书玉对视一眼，一顿猛蹬到了男人面前。

　　“舅舅，你怎么在这？”蔡建军下了自行车立刻问道，说完才转头看着旁边的女人道：“妈，你怎么也来了？”

　　女人皱眉训斥道：“不是说了让你老实在家呆着吗？你舅舅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工作，说好了中午跟人家一起吃顿饭，你倒好，一个大中午都没影！”

　　谭书玉立刻道：“三姨，都是我不好，是我约表哥出去吃饭的。”

　　郭宜脸皮抖了一下，估计是想笑，可是没笑出来，实在是太生气了，她也有些迁怒谭书玉的意思。她辛辛苦苦把蔡建军弄回来，没想到找个工作竟然这么麻烦，好不容易有眉目了，差点让这小子毁了！

　　“快别说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男人皱眉说道：“小玉，把你自行车给我。”

　　谭书玉赶紧把自行车交给他，蔡建军跟着男人骑车走了，临走的时候只来得及跟封华挥挥手。

　　封华从看见女人的时候就认出她是照片上那个女人，蔡建军的母亲。二十多年的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了深刻的痕迹，再也不见年轻时候的姣好，身材也因为生育严重走样，粗壮的腰腹看着跟孕妇似的。深深的法令纹和眉间纹说明她的心情一直不佳。

　　生活的不好啊，这样她就放心了~

　　谭书玉也朝封华看来，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她跟郭宜认识，封华赶紧跟他挥挥手告别了，转身换了条路回吴家。

　　“你朋友？”郭宜问道谭书玉。

　　谭书玉点点头。

　　“什么家庭？穿的不错。”郭宜问道。

　　谭书玉及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我也不知道，刚见过两次，还没打听。”

　　“哦，那你下次记得打听清楚，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你姥爷都跟你说过了吧？”郭宜看着他，一副训导地口气道：“能交的小心交好，将来总能用到，不能交的就赶紧断了，别给家里找麻烦。”

　　谭书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你啊，别嫌三姨势利。”郭宜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姨可是过来人，这都是血泪教训。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朋友？只有利益，利益足够什么朋友都能转身**两刀。”

　　谭书玉想到听妈妈说起过的三姨的遭遇，眉头松了一些，他三姨是吃过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他不相信封华有一天会为了什么事情插他两刀，那是可以只身犯险去救他的善良少年……当初他和方华还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方华就可以为了他插别人两刀，呃，给别人一石头把人砸晕。

　　哎呀忘了问了，那人到底死没死？谭书玉朝封华离开的方向张望，考虑着现在追上去还来不来得及。这一天，光顾着瞎聊了，都忘了问封华现在住在哪里，想去找都没地方。

　　“你啊，等哪一天吃亏了别回来哭，更别给家里人找麻烦！”郭宜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没听进去的样子气道。

　　“知道了三姨，我出去哭。”谭书玉因为心不在焉，竟然脱口怼了郭宜一句，这跟他平时的人设有些不符。

第312章 熊孩子

　　郭宜震惊地看着谭书玉，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她就知道，家里人都是瞧不起她的，包括这些小辈！平时一副尊敬她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表面看着是个风光无限的领导夫人，实际上就是个老妈子！

　　“哎！”谭书玉左右为难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封华离开的方向，最后还是选择追上郭宜安慰她去了。封华离开的时候骑得那个快，跟逃似的，他估计他是追不上的。

　　然而他追上了郭宜也没有用，郭宜全程没给他好脸色，回到郭家骑上她的自行车就回自己家去了。

　　她今天是专门来打听蔡建军工作的事情的，结果就看见弟弟郭斌正在焦急地等着蔡建军回来，可把她气坏了。

　　郭宜一路气回了家，但是进门之前却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喜庆”些，不是呱嗒着脸，才进了屋。她要是敢呱嗒着脸，让那几个熊孩子回头一通乱说，这日子又没法过了。

　　其实她觉得现在就没法过了。

　　赵家所在的家属院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平房，三间房子，两室一厅，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还没进大门，郭宜就听见了院子里沸反盈天的喧闹声。

　　刚调整好的表情立刻就崩了，她又在门口做了好几分钟的心理工作，才一脸“慈祥”地打开了大门。

　　“郭奶奶回来啦！~”院子里立刻响起七八个问好声，声音都很稚嫩，甚至有两个吐字不清的牙牙学语声。听着特别礼貌，特别扎心。

　　这些孩子叫的是“郭奶奶”而不是奶奶，他们都是赵爱党跟原配生的三个儿子的孩子，一院子正好十个，最大的9岁，最小的1岁。

　　她从第一个孩子出生开始就照顾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而这些孩子却被亲爸亲妈教育地，只当她是外人，只当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的，连声奶奶都没混来，只得到了“郭奶奶”，好像她就是个保姆。

　　而实际上，她几乎就是个保姆。

　　“郭奶奶，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饿了！”最大的赵抗美立刻嚷道。

　　赵爱党从改名字中得到了好处，就把几个儿子的名字都改了，分别叫国强、国富、国安、国庆，连女儿都没放过，叫了国繁、国华、国兴。到了孙子这就省事了，直接起符合时代潮流的，又能表现他政治觉悟的。

　　大孙子出生在51年，正好赶上了抗美援朝，就叫了赵抗美。

　　郭宜轻声细语地笑着道：“我中午的时候不是做了饭才走的吗？怎么才两个小时就饿了？”

　　“那点饭够干什么啊！我没一会就饿了！我还要吃饭，还要吃饭！”郭宜的脸皮抖了抖。要说几个孩子里她最讨厌谁，就是这个赵抗美了。铁铁地随了他那个一肚子歪心眼的妈！当然他爸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