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美好 第178章

　　而严朗每天都在外奔走，给自己生病的儿子淘换好吃的补充营养，却不知道都进了别人的嘴。

　　前世，严合营几天之后就死了，邻居的风言风语才传到他耳朵里。严朗得知真相，疯了一样把何家人揍了一顿，要不是邻居拦着，他可能会杀人。最后人没杀成，自己却被抓了起来。不过他半路跑了，一路辗转，到了香港。

　　此时的严朗，提前发现了真相，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踢开了屋门。“噹”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都安静了。

　　两个孙子吓得嗷一声躲到何老太太身后，两个孙女一直在屋角，吓得抱在一起。何老太太也吓得一蹦，待看清踢门的是严朗和他脸上的表情，老太太心里一虚，暗道一声“坏了”。

　　而严朗看到她手里只有一个碗底的鸡蛋羹，更是气疯了。他儿子已经营养不良到只能吃流食，每天只能吃大米粥和鸡蛋羹，他岳母每次都跟他说一天给孩子早中晚吃三个鸡蛋，一次一个。

　　但是这碗里的鸡蛋羹表面光滑，一看就是刚出锅没被动过的，量也确实如她所说，只有半个，甚至不到半个。

　　“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严朗盯着何老太太，一字一顿道，声音冷得让何老太太一抖。

　　“解释、什么解释……”何老太太喃喃一句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理直气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这都是误会！我逗孩子说的话你也信！”

　　此时楼上的何宝来和媳妇听见动静也下了楼，何宝来的视线在周雅芬身上转了两圈，才扫了封华一眼，没有在封华脸上停留，而是盯着她怀里的鸡蛋。

　　“呦！妹夫，这次换到这么多！你真是太厉害了！小宝这次肯定有救了！”一句话说完，才发现屋里气氛不对。

　　“怎么了这是？”何宝来的媳妇问道：“金根、银根快到妈妈这里来，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们了？”柳红叶说完把视线对准封华和周雅芬，白了她们一眼。

　　严朗一直是个喜欢孩子的，对几个外甥都好，能欺负她儿子的肯定就是这两个外人了。

　　“我换来的鸡蛋到底进了谁的嘴？”严朗也不废话，转过头盯着大舅子的眼睛，沉声问道。

　　何宝来的眼神闪了一下，人也被他的气势所摄，往后一退。

　　这动作说明了一切。

　　“啊！！”严朗大吼一声，一拳打在何宝来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

　　“哎呀！杀人啦！”何老太太和柳红叶都朝严朗扑过去，要帮忙。

　　封华一手一个，把她们扔出门外，关上了房门。

　　屋里严朗一拳一拳打在何宝来身上，何宝来也开始还手，两人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何宝来农村出身，靠着他妹妹难产而死的事情硬赖上严家，让严家给他和媳妇在城里找了个临时工，一家也搬到城里来，干得也是体力活，身手还不错，跟从小和面长大的严朗一时平分秋色。

　　周雅芬紧张道：“你不去帮忙吗？”从封华两次拉着她走周雅芬就知道这少年力气比一般人都大，打架应该也是好手吧？

　　封华摇摇头，严朗现在需要的是发泄，别人就是把何宝来打死了他都不解恨，他得亲手出了这口恶气才行。她需要做的只是保证他别把人打死了。

　　封华走到屋子角落的一张床边，看着上面的严合营。他出生在56年，成分不好的严家给他起了个绝对不惹事的名字，合营。

　　按理说现在已经4周岁的严合营，却瘦的跟1岁多似的，封华相信，如果她不出手，这孩子即便过了这个坎，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怕是不长寿。

　　小合营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歪头看着地上正跟舅舅打架的爸爸。

　　“别打我爸爸……”小合营喊道，但是因为太虚弱，他喊出口的话只有蚊蝇声那么大，除了封华没人听见。

　　小合营急得直掉眼泪，封华也红了眼眶。如果有一天，有人敢如此对待她和方远的孩子，她……她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封华坐到床边，把小小的合营抱在怀里。这不是她第一次抱孩子，却是她最提心吊胆的一次。已经瘦到皮包骨的小孩子，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一不小心就把他碰碎了。

　　封华像托着新生儿一样把他托起，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这牛奶是她在大草原收集的，瓶子是回来之后自己配的，小小的，巴掌大的瓶子，放在随身的包里。

　　吸管是自制的芦苇杆，封华把芦苇杆塞到他的嘴里：“快喝，你爸爸给你准备的，你喝完了他就不跟人打架了。”

　　还好这孩子的智商似乎没有太受影响，一下子听懂了封华的话，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瓶牛奶喝完，眼睛都亮了几分，看着更有活力了。

　　封华自然在里面加了一下稀释的空间水，不然普通牛奶可没有这效果。

　　“爸爸！”小合营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比较有力，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严朗的手一顿，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听见儿子叫他爸爸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四处给他倒腾东西吃，早上走的时候他在睡，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也在睡，他又不敢打扰他，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见儿子叫他爸爸了……

　　严朗眼睛红了，立刻回头去看儿子。何宝来趁机抓起地上的一个小板凳，就朝严朗头上砸去。

　　“啊~~”周雅芬惊叫一声，突然朝严朗扑去，一把推开了他，板凳狠狠地砸在她的头上。

　　周雅芬一下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涌了出来。

第324章 跗骨之蛆

　　屋里一静，封华迅速放下小合营蹲到地上，用她粗浅的医术查看了一下，还没死，应该也不至于死。

　　何宝来拎起的板凳只是一个小木头马扎，而且砸在周雅芬头上的只是凳子腿，她头上的伤口更像划伤而不是砸伤。

　　但是保险起见，封华又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给她灌了下去。

　　周雅芬被砸得有些懵，再加上可能也是一天没吃饭，懵着就把牛奶喝完了，等醒过神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啥。

　　何宝来看人醒了，大松一口气，板凳一下掉在地上。他也没心思跟严朗再战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何老太太和柳红叶都围了上来，何宝来推开两人蹬蹬蹬上了楼，嘭地一声关上门。他有些吓坏了，这要是把人打死了……而且现在人到底死不死还不知道呢！有些人被打之后能挺几天才死……怎么办？

　　而且就算不死，残了病了，管他要钱他也没有！对，他没有！要钱就管严朗要去吧！反正他有的是钱，天天不工作还能给那死孩子高价买这买那的。也不知道他家到底有多少钱，藏在哪……

　　楼下的何老太太和柳红叶往屋里一看，周雅芬正一脸血地坐在地上，再一看何宝来那反应，就知道人是他打的。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把缩在屋角的四个孩子拉出来，迅速上了楼。

　　“你，你没事吧？”严朗一脸紧张纠结地看着周雅芬。

　　封华看她眼神清明，应该是没问题了，于是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让她自己按住额角，就把人推给严朗，自己上床看小合营去了。

　　小合营已经吓坏了，惊恐地瞪着大眼睛，要不是刚才喝了点稀释的空间水，他怕是已经晕过去了。

　　封华拿过他喝空的瓶子晃了晃，装作里面还有点底子的样子，又给他喂了几口，小合营的脸色才缓了过来。

　　而严朗僵直着，有些无措地看着被推在他怀里的周雅芬：“这，这……”放地上又不合适，抱床上也不合适，就这么搂着，更不合适！

　　周雅芬也别扭，深吸了口气，自己坐了起来。

　　封华又把小合营放下，走过去把周雅芬拉起来放在另一张床上。严朗松了口气，赶紧去看儿子。

　　“爸爸~”小合营叫了一声。

　　“哎！”看着儿子眼里又有了光彩，又能叫他爸爸了，严朗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突然心里又是一颤，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严朗紧张地抱着严合营不敢松手，就怕此时此刻就是永别。

　　封华看了父子情深的俩人一眼，自己拿了几个鸡蛋去厨房了。空间井水是治病的不是治饿的，能让人一时忘了肚子饿也只是忘了而已，没有东西吃过了“药劲”依然会肚子疼。

　　这栋石库门里算上严家何家，现在一共住着七户人家，大家共用一个厨房。厨房里有人垒得灶台，有人支得炉子，一家一个。

　　另外五户人家都派了代表出来在天井里围观，看封华从楼上下来，一个个眼神莫名地看着她。

　　看到她手里的鸡蛋，最开始说话那老太太眼睛一亮，走过来问道：“你是严家的朋友啊？”封华这年纪可跟二十五六的严朗交不上朋友，这“小开”（有钱人）肯定是严家故交的朋友。

　　这两年一直有严家的故交来找严朗，来谈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人都是络绎不绝的，他们见多了。

　　封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阿婆，严家的灶是哪一个？”

　　老太太看着她手里的鸡蛋，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给她指了地方，继续问道：“那么多鸡蛋，让我几个呗？我出钱！”老太太咬了咬牙：“1毛钱一个怎么样？”

　　封华看着她：“这鸡蛋是严合营救命用的，阿婆怎么吃得下嘴？”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她怎么接的下去！老太太脸皮抖了抖，一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厨房安静了，老太太走出去跟其他人嘀咕了几句，不时回头白封华一眼。封华拿出严家的锅碗瓢盆，蒸了几个鸡蛋羹，又稍微放了一点点空间井水。

　　严合营还小，身体又虚弱，喝再多封华怕他消化不了。

　　几分钟之后鸡蛋羹蒸好，封华又一路顶着如狼似虎的眼神上了楼。

　　“沙坑！个金刚沙~”老太太看着封华的背影，小声骂了一句。上海方言，形容一个人小气吝啬，就叫“沙坑”，这个人就叫“坑子”，如果这个人实在是太小气吝啬了，那他就是“ 金刚沙”，“沙坑”中的极品。

　　封华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谁是“金刚沙”，市价一两块的鸡蛋想一毛钱买，拿两年前的价格买现在的东西，她咋不拿上辈子的价钱买呢。

　　上海目前是全国最有钱的城市，据统计此时中国绝大部分工业产值，财富，都集中在这里。有钱人多，吃定息吃老本的人多，物价自然就高。一个鸡蛋一两块能买来还要看缘分，遇见不差钱的，人家给三五块都是可能的。

　　老太太跟封华目光接触，心里就是一抖，赶紧低下了头，再没敢正眼看封华一眼。

　　封华进了屋，盛了一小碗鸡蛋羹递到严朗眼前，严朗这才发现封华不但出去了，连鸡蛋羹都做好了。

　　“谢谢。”严朗红着眼睛接过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小心地喂着他。

　　小合营真是饿很了，狼吞虎咽地吃着。严朗平时换回来的大米熬粥，他倒是每天能喝三小碗，稀的，鸡蛋羹能吃到半个。什么孩子天天吃这个也得虚弱了，别说他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本来就体弱。

　　“我，什么时候跟你走？”严朗突然抬头，看着封华问道，眼里全是认真和感激。现在别说给封华做饭了，就是给封华做牛做马，只要儿子能吃饱，他干什么都愿意。

　　“要离开上海，去我老家。”封华说道。

　　严朗只是犹豫了一秒，就立刻点点头。能离开上海，离开如跗骨之蛆又狠毒如斯的何家人，真是太好了。

第325章 摆脱

　　“你不是上海人？”严朗点头之后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

　　“不是。”封华说了句普通话。自从到了上海之后，她不管跟路人还是跟严朗、周雅芬说话，用的都是吴语。

　　前世工作需要，封华不但会吴语，还会粤语、湘语、闽南语等等许多种方言。这辈子西北走了一圈，又学会了蒙古语和几句维语。

　　严朗听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愣，这时候可没有普及普通话，封华能说出来，表示她真的是外地人，至于封华也会说上海话，那肯定是她有直系亲属是上海人了。

　　“那你是哪里人？”严朗问道。

　　封华扫了一眼另一张床上面无表情按着伤口的周雅芬说道：“我是东北人。”

　　周雅芬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心里倒是一顿，她记得这少年跟陆清风说他是北京人。

　　“哦。”严朗也扫了一眼周雅芬，东北大了，有三个省呢，具体在哪里？不过看这少年可能是顾忌周雅芬，他也就没再问。

　　封华看了看严朗怀里的小合营道：“等他身体好一些之后你们就启程。”

　　严朗紧了紧怀里的儿子，也不知道小宝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好……到底能不能好……

　　而小合营吃了加料的鸡蛋羹，已经精神了许多，正眼巴巴地看着封华，突然说道：“姐姐，谢谢你！”

　　封华……这是她第二次被小孩子叫破身份了！第一次是阿拉坦仓的小儿子。

　　“可不要乱讲，这是哥哥。”严朗咧着嘴笑着对他说道。儿子能一次说五个字了！说话还这么有力！这，这绝对不是回光返照！

　　“就是姐姐，你不是说香香的就是姐姐吗？”小合营奇怪问道，他就闻到了小姐姐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特别好闻。

　　严朗一点没在意：“小哥哥身上也可以香香的，只要洗衣服的时候用了香皂，身上都会香香的。”

　　“哦。”小合营乖乖地应了一声，靠在爸爸怀里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封华。他虽然瘦，但是五官依然不错，现在黑眼睛亮而有神，倒有几分可爱。

　　封华又给他盛了一小碗鸡蛋羹递给严朗，严朗没接：“他可以一次吃这么多吗？”他还是有点医学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