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重
说完她慵懒而冷漠的一掀眼皮,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钟勤咬牙道:“……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放了我,我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花语呵了一声,没理会。
池景润不可置信:“你骂我是畜生?!”
今天是撞了什么邪?花语不由分说给他两巴掌就算了,毕竟那是自己教官,他心里还有点别的旖旎心思,但是这个小矮子算哪根葱?竟然敢骂他??!
“哈哈哈哈哈哈……”钟勤仰天大笑,“畜生……说你是畜生,你他妈的连畜生都不如!”
池景润本来想骂句神经病,但是钟勤分明在大笑,可是眼睛里却止不住的流出眼泪来。
他满脸的泪痕,分外狼狈,又带着一种刻骨的凶狠。
“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池景润本能的觉得自己态度要端正点了,好脾气的问。
“得罪我?你得罪我的可太多了……”钟勤脸色狰狞的看着他,“池少,你还记得钟淼吗?!”
池景润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摇头,“不认识。”
“是——你当然不认识!你们每天每月每年见到的漂亮女人那么多,弄死的人名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钟淼!”钟勤咬牙,泪水流进了嘴里,他尝到了苦咸的味道,一如他被仇恨和痛苦折磨了三年的心脏,“她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条用两万五百块钱就可以买到的下贱的人命,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我的全部啊!!”
鲁毅仲目瞪口呆:“……钟淼……好像听说过。”
池景润立刻转眸:“你前女友?”
“什么啊!”鲁毅仲瞪眼,“润哥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你有回生日,大家在国际皇宫包了个场子,那时候我们都喝多了,第二天不是说有个服务生毒瘾犯了,给我们送酒的时候因为吸毒过量死在我们包厢了?当时我们觉得晦气,还是耗子把人带出去的,你听人说这女的家里还有个弟弟在读书,没啥别的人了,还让人送了两万块钱来着,那个服务生就是钟淼。”
池景润听他这么说倒是想起来了,他记得这么个事,但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这下子总算对上号了,横眉瞪眼的看向钟勤:“我怎么你了?你姐姐吸毒过量在小爷的生日会上死了,我还给你送了两万块钱呢,你不感谢我,还骂我畜生不如?!”
钟勤呆滞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歇斯底里的道:“不可能!你骗我!明明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杀了我姐姐!我姐姐才不可能吸毒!”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她每个月工资4000,租房子就要2000多,剩下的全部给我花销,每个月剩的钱一百块不到,怎么可能……她哪里来的钱去吸毒?!”
鲁毅仲都替池景润冤得慌,口不择言的就把以前那套二世祖嘴脸摆上来了:“女人嘛,要钱还不简单?她长得还不能,只要……”
钟勤眼睛猩红,怒吼一声,把手铐拽的哗哗响——要是有这个东西,他肯定立刻冲上去跟鲁毅仲拼命。
“喀嚓”一声,伴随着鲁毅仲的尖叫,花语坐在椅子上,一脚踹在了鲁毅仲的膝盖骨上,骨头错位的声音让人牙酸。
花语道:“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废了你一双狗腿。”
鲁毅仲疼的要死,自己蹦跶了两圈发现骨头又自己正了回去,这才知道花语根本没下重手,捂着腿道:“明明是这个人恩将仇报,我只是气到了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我自己有判断。”
花语说。
鲁毅仲立刻不敢说话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委屈巴巴的道:“教官,我腿疼。”
花语寝室里一共就两把椅子,一把她自己坐着,一把钟勤坐着,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坐了,花语抬了抬下巴。
鲁毅仲立刻单腿蹦跶了过去,坐在了花语的床上。
几乎是瞬间,他就闻到了教官身上那种淡淡的牛奶味道,和一股清淡的花香。
——嗷,教官的床果然是香的!被踹这一脚也亏嘛!
池景润横了鲁毅仲一眼,开口:“教官……”
花语说:“我没让你跪着已经算是疼你了。”
第684章 骨气
她打开电脑,把滕晔发给她的视频点开,“好好看着,”
池景润不明所以,但还是看向了电脑屏幕。
三分钟后,他神色震惊:“耗子他们……”
鲁毅仲也是合不拢嘴:“什么玩意儿?那个女服务生不是自己吸毒过量死的吗……”
亲眼看见姐姐被凌辱的过程,钟勤的眼泪不停的掉,哽咽难言:“姐……姐……”
他姐姐一直教导他,穷,但是要有骨气。
所以他从来不敢乱动别人的东西,也不敢违法乱纪,甚至上课的时候不敢迟到。
不是没有羡慕过那些光鲜亮丽的富二代,但是很多时候,他更庆幸自己有那么好的姐姐。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好的姐姐……
他捂住脸,哭的像个孩子。
花语抿了抿唇,“这个给钟淼注射毒品的人,你认识?”
“认识……”鲁毅仲道,“他是我们一个圈外的朋友,润哥生日的时候有个哥们儿带着他们来的,我们没怎么在意,毕竟就是喝杯酒的交情。”
所谓“圈外”的朋友,便是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纨绔们的圈子也分明的很,你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你能和谁玩儿在一起。
“这个人我不太熟,还是他说他带尸体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外号来着……”鲁毅仲喃喃说,“没想到这个王八蛋竟然这么不是个东西……”
他们玩儿的是野,也疯,但是从来不敢闹出人命啊,倒不是怕警察或者舆论压力,而是他们大多出身军政家庭,家里老爷子基本上从战乱时代过来,家训里差不离都有一条原则——不能草菅人命。
不说别的,要是真弄出人命,家里长辈绝对能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池景润相信,要是自己爷爷,能眼睛都不眨的一枪崩了他。
而且,圈子里都知道,池景润是最厌恶毒品的。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死于一个大毒枭手中。
虽然池小少从来不承认自己对父亲有什么情分,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逆鳞在哪里,谁他妈不要命在他面前搞这些啊?
池景润的脸色黑如锅底,盯着钟勤道:“因为这个,你以为是我杀了你姐姐?”
钟勤也看清楚了不是池景润动的手——但是没有关系了。
不管怎么样,他见死不救,他就是帮凶!
池景润被他眼睛里的恨意气笑了:“我他妈的当时都醉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谁知道有人在搞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要是我醒着,我看见了,我没管你可以怪我,那是我的错我认了,但是他妈的这种也能怪我?”
“小矮子,我对你不好?我恨死了吸毒的人,要不是听说你姐姐还有个弟弟,我拿两万块钱给你?!”
钟勤沉默。
今天所知道的一切,都与他以往的认知大不相同。
半晌,他声音沙哑的说:“……他们是你的朋友!”
池景润嗤的一声笑了,“朋友?你也太抬举他们了……不过就是想巴结我罢了,算哪门子朋友?”
他顿了顿,说:“你姐姐这个事发生在我的场子里,我的确有责任,我会让人去查耗子,给你姐姐翻案。”
钟勤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池景润委屈的看着花语:“教官,弄清楚了吧?不是我害死他姐姐的!你竟然还打我!”
花语淡淡道:“要不是相信不是你,你这会儿已经进icu了,那两巴掌,是因为你纵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池景润:“可是……”
花语说:“别找借口,我不想听。”
“错了就是错了,说再多理由都挽救不了。”她仿佛想起什么,眸子里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很快重新变成一片冷清。
她不笑甚至生气的的时候,眉眼间总有淡淡的戾气,整张脸带着几分如描如画的冷艳,池小少不得不承认,哪怕这姑娘刚打过他两巴掌,这时候看着她,仍然是秀色可餐的。
教训完自己的兵,花语看向钟勤,眼皮子微微下垂,遮住了半边瞳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勤什么都说不出来。
花语将u盘扔到他年前,“这段监控我没有备份,我甚至把监控室里的删除了——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或者我们换个词,是谁教你,又是谁鼓励你这么做的?”
钟勤看着那个u盘,终于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举报我?为什么还要放过我?!
花语冷漠的一点感情牌都不愿意打:“因为我要知道幕后之人。”
钟勤闭上眼挣扎许久,才吐出一个名字:“……伍煦。”
几天前,他在树林里偷偷给钟淼烧纸钱的时候,被伍煦撞见了。
虽然上头的人都大搞特搞封建迷信,但是下来的政策就是部队里严禁一切迷信活动,烧纸被抓到是要记过的。
伍煦却没举报他,而是问他在跟谁烧纸。
他怕伍煦说出去,不得不坦白告之,或许是那天晚上下了雨,空气清冷,又或者是心中深埋多年的悲伤与愤怒发酵的厉害,他把姐姐的死因也告诉了伍煦。
那时候,伍煦就问他:“为什么池景润现在就在基地里,却不替你姐姐报仇?”
尽管很难宣之于口,但是钟勤知道,自己害怕。
他不怕自己前途尽毁,他只是怕姐姐用一辈子给他规划的未来毁于一旦。
他怕他没有脸去见钟淼。
伍煦却告诉了他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
若不是花语的训练方法和别人不一样,刹车被动了手脚这件事压根不会被人知道,也就更不会有这段被漏掉的监控。
仇恨酝酿了太多年,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将他淹没了个彻底,他也失去了理智——无所谓了,不管是谁坐上那辆车,是谁死了,反正不都是那些视人命如飞蓬的社会的渣滓吗?有什么好愧疚的?!有什么不忍心的?!
于是,他就真的做了,并且冷静的不像是他自己。
第685章 漫漫长夜的寂寞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钟勤声音沙哑:“他也只是好心想要帮我而已,花教官,你别为难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会自己去找黄上校的……”
花语说:“你姐姐生前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钟勤愣了一下,才缓缓道:“……她希望我从泥坑里爬出去。”
他抬起头,似乎这样就能抑制住不受控制往下掉的眼泪,“她想我一辈子平安,子孙满堂。”
花语说:“那就按照她希望的那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