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重
花语立刻露出吃到小鱼干的猫咪笑容。
一顿饭吃完过了一个半小时,花语和余靳淮提前离开,距离六点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余靳淮开车带花语到停机坪,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花语。
花语却没有立刻下车。
夏日的五点还是炎热的,但是已经有了清凉的风,花语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了起来,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她解开安全带,道:“余靳淮,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花语俯身过去,主动吻在了他的唇上——和她今天触摸到的一样,大魔王的唇不像他的人那样冷硬没有活气息,反而柔软的温暖的不像话。
余靳淮眼眸一暗,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反客为主。
花语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乘着一叶扁舟漂浮在波涛起伏的大海里,没有岸,也没有别的船,海水是温暖的,要将她溺毙,但是海水又是汹涌的,让她的四肢百骸都酥麻而没有力气。
几个勤务兵见车上迟迟没有下来人,十分没有眼色的、小心翼翼的上前敲了敲车窗:“花教官,已经到时间了……”
花语这才惊醒,“唔”了一声:“宝贝儿……我要走了,嘶——你别咬我啊……”
勤务兵听到这几声暧昧的声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暗骂自己没长眼,赶紧退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催促了。
两分钟后,花教官她脸色绯红手脚发软的下了车,还是被一个高大清冷的男人搂着腰下来的。
众人非礼勿视。
余靳淮亲自给花语系好了安全带,又将她给特编队打包的零食交给了勤务兵,最后在她额前一吻,轻声道:“等你回来。”
花语嗯了一声。
直升机起飞,余靳淮在刹那间就在花语的视线中消失了。
……
“凤栎?”沐月蹲在男人跟前,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粗鲁的掰了过来探鼻息,发现人没有死后啧了一声,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命真够硬的。”
说完,她又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少年:“被他摆了一道,你竟然不弄死他?”
许恕说:“姐姐会生气。”
沐月知道他说的姐姐是谁,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意味的笑了一下,转身坐在了一个大集装箱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许恕说:“没有拿到东西,当然是继续找。”
沐月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虽然我猜八成可能东西在花语那儿,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去找她……不如这样好了,我去?”
许恕冷冷的看着她:“不要试图试探我的底线。”
沐月懒懒的将耳边的碎发挽到了脑后,没说话,许恕道:“我有点事,你看着他。”
她用鼻音应了一声。
沐月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凤栎,这个男人一身的伤,没有得到任何的治疗,也没有做任何的止血措施,但是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强健,竟然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她神色古怪的变换了好一会儿,最终跳下集装箱,蹲在了男人的身边,用戴着麋皮手套的手狠狠的掐住了凤栎的脖子,并且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但是突然间,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沐月的手,她一僵,凤栎已经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张铅华褪尽的脸十分之俊美,是一种带着十足攻击性和凌厉的好看,尤其眉眼,和凤桉年有六分相似,同样的锐利而冷漠。
凤家的人,纵然脸上再笑的甜如蜜糖,眼睛里都是冷的。
沐月冷笑了一声,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是凤栎却紧紧的攥住了,声音带着多日不曾开口的嘶哑:“温初雁……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就是想要那件东西是吧?!”
温初雁,是她之前用的名字。
她接近凤栎时用的名字。
那一年,她才刚刚加入组织,是心思手段城府都不如他多矣的温初雁,他曾经用匕首轻轻拍着她的脸:“学艺不精……出来干什么?使美人计?真不巧,小爷不好你这种瘦巴巴的小姑娘。”
后来,她怀上了这个男人的孩子,而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沐月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恨意,几近刻骨。
——我总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
“你现在问我这个,不觉得可笑?”沐月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碰到了一般摘掉了手套,露出一双和她身份极不符合的、布满了茧子的手。
凤栎用眼尾看着这个女人的手,淡淡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沐月道:“真不好意思,要不是你现在还有点用处,你早就已经死了。”
凤栎懒得和她针锋相对了,用一种懒洋洋的、丝毫没有性命被人掌握在手中的自觉的语气道:“温初雁,还是你小时候可爱点。”
沐月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凤栎惊讶的说:“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恨死了那个时候对我春心萌动的自己么?”
沐月不置可否,话题跳跃的飞快:“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凤栎舔了舔自己还带着血的牙齿,确认每一颗牙都还健在,省去了补牙的费用,语气有点欢快:“你几斤几两,我早就知道了。”
第755章 抽烟喝酒烫头
沐月冷笑了一声:“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凤栎笑着说:“我本来就很了解你。”
“了如指掌。”
沐月牵动了一下唇角,身体向后倚在了一个集装箱上,那里放着一包烟和打火机,她熟练的敲出一根烟来点燃,慢慢的吸了一口,借着尼古丁和焦油刺鼻的味道来遮盖自己心中那一瞬间的波涛汹涌。
她斜眼看着凤栎,吐出一口烟雾,烟雾迷蒙了她的容颜,那一瞬间竟然让她本就艳丽明媚的容颜宛如妖魔,“凤栎,我就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
她又抽了口烟,才继续道:“其实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是这次你能活下来,以后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凤栎淡淡道:“那我们家大狗二狗真可怜,注定不是死爹就是死妈。”
沐月眼角抽了抽,显然对于“大狗二狗”这两个名字的意见非常大,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跟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是枉然。
没多久,许恕回来了,看着沐月道:“我哥给我打电话,说出事了,我现在要回去处理一点事。”
沐月一脸了然:“许梦失控了?”
许恕:“你怎么知道?”
沐月看着香烟,漠然道:“女人之间总是有种微妙的感应的,我当初就说过,让许梦去,花语能活下来绝对是个奇迹——真不明白老大是真喜欢死花语,还是真喜欢花语死。”
许恕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都没说,他将外套穿上,又戴上了口罩,道:“Dream已经回到总部了,主子很快就会就去,Moon,你好自为之。”
沐月嗯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许恕走出仓库的时候忽然又回头道:“如果你做了不好的决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沐月笑起来,“放心,我能做什么?我身家性命不都被你们捏着?”
许恕离开,仓库就只剩下了两人沉默对视,凤栎说:“喂,你还打算等多久才放开我?”
沐月冷冷道:“痴心妄想。”
凤栎也不着急,舔了舔牙齿:“我听说你是因为你弟弟才参与亚当计划的?”
沐月无动于衷,“闭嘴。”
凤栎于是从善如流的闭嘴了,闭上眼睛,意识缓慢的陷入了昏沉之中,放松了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后,他竟然久违的梦见了很多年之前的事。
那时候,他还是国安部特调组的刚刚上任的组长,年轻气盛,心比天高。
在某一个任务中,他遇见了温初雁,这个稚嫩的把暗杀搞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小姑娘很有意思,一看就知道初出茅庐,什么经验都没有,但是在逃跑这条路上,凤栎自认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她。
原因无它,凤组长抓住了这姑娘四次,四次都被她跑了,并且越挫越勇,仿佛不弄死他凤某人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般。
在第五次被这姑娘单枪匹马的暗杀的时候,她差点被警卫兵一颗子弹送去天堂跟耶稣谈谈人生,但是那一瞬间,凤栎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出生开始就不怎么有的恻隐之心让他从一个畜生变成了人,竟然伸手将警卫员的枪口打偏,救了小姑娘一命。
那是凤栎第五次抓住她。
凤栎抱着个大茶缸子,用这个路边摊十五块买到的杯子泡着价值连城的普洱茶,在一身狼狈的小姑娘面前走了两圈,第一次发现这姑娘竟然有一副不错的皮相,骨子里那股子少爷的轻佻就上来了,用匕首拍着人家的脸轻薄了两句。
然后差点被这姑娘咬下手腕上的一块肉来。
那个时候,凤栎才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叫做温初雁。
是一个小组织的杀手,有人出了钱买凤组长项上狗头,所以这个初出茅庐手段生疏的小杀手才锲而不舍的在太岁头上动土。
在得知自己的狗命竟然只值一百万的时候,凤组长痛心疾首,疑神疑鬼,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过于收敛,导致行情越来越低迷,非要温初雁回去跟雇主讲价钱,温初雁估计觉得这个人是个傻子,回去后就推掉了这笔生意,成为了一个什么人都没有杀过的杀手,倒是神奇的和凤组长成为了可以一起撸串吃小龙虾的兄弟。
那个时候,温初雁的笑容明媚的是华灯初上时的霓虹灯光都比不上的。
凤栎在昏沉中奇怪的想,原来这个女人也曾经有过这么稚气干净的时候么。
啊,怎么忘了呢,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啊。
想要骗过国安部特调组组长,要是没有炉火纯青的演技,那怎么行呢。
只是温初雁也真是舍得下本钱,为了这个一步一个陷阱,三步一个诡计的骗局,竟然还可以陪他在红尘浮世里梦一番周公,还给他生下了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被送到他手上的时候还不足月,二狗的身体格外不好,发了几次高烧,差点就夭折了。
好在凤组长没人性没脸没皮但是有钱,硬生生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二狗的小命,那段时间算是凤栎生命力唯一的颓唐时候了,两个孩子几乎都是一个故交帮着带着的。
那算时间,是凤栎唯一怨恨过孩子母亲的时候。他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但是隐约有一种猜想,可是他不想去查证,一点都不想,因为他想不通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温初雁,那么她为什么又要在大家已经撕破了脸皮的时候又出现。
他一向活的明明白白,但是唯独在温初雁的事情上,他愿意糊涂一回。
后来,孩子越长越大,也知道自己本来该还有一个母亲了,凤栎不得不满嘴跑火车的告诉他们,“你们亲妈是一个身份特别高贵的小公主,她看不上我,跟着被人跑了。”
大狗很严肃:“那肯定是因为你抽烟喝酒烫头,妈妈才会看不上你。”
二狗说风凉话:“也有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丑了还老是勾搭小姐姐,并且非常的贫穷。”
凤组长被花了几千万才保下一条狗崽子命的小儿子疯狂diss,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56章 无上灾劫
或许是孩子唤起了他冰冷心底的一点温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破坏孩子们心目中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形象。
凤栎从小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孩子,学不来大哥凤俦的按部就班,也学不来三妹凤皖的争强好胜,凤桉年说他是整个凤家活的最坦荡的人,他也一直这样觉得,因为从小没有享受过来自父母的温情,他对感情淡漠的很,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温初雁的感情不对时,温初雁已经人间蒸发了三年。
他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也很晴朗的早晨,他起床给两个包子做早餐,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阿雁,把吐司给我”的时候,他心底一直尘封着的那扇关于往事的门才终于轰然打开。
凤皖说他对感情太过于迟钝了,但是他想,他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有多少的期待和留恋,从来没有体会过感情,谁知道甫一动心,就是这样的无上灾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