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重
狄子音都有点同情她了——真不好意思啊姐姐,教官还真能让她这么胡闹,谁让你眼前这位是人家教官的亲亲心肝儿呢。
花语懒得解释的样子:“爱信不信吧,要是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说着对狄子音和陈珮一招手,“行了,我们回去吧,这大好的假日别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狄子音看见她那只还缠绕着绷带的手,这才想起来这位身上还有伤呢,立刻道:“花花你手没事吧?”
“没事啊,本来也不严重。”苏沉月那下子看着狠,但是事实上把骨头正回来之后就没什么事了,要不然余靳淮也不会允许她和严棋泺打这一架。
花语让余靳淮过来也不全是给自己撑腰的意思,还想着让他在旁边盯着,不然让他事后才知道这件事非得又要找她麻烦不可。
三人刚刚走出教室,就看见了正一脸担忧紧张的严棋泺,花语看着他几乎恨不得有一双透视眼可以透过墙,嘲讽的笑了一下,轻飘飘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放心,没拿你那小白花怎么样。”
严棋泺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警惕,想要去里面看看。
花语却叫了一声,“等等。”
她站在台阶的下面,看起来就比严棋泺矮了一大截,她脸上带着一点笑容,一把握住了狄子音的手,牵起来在严棋泺面前晃了晃,“先说好了,现在呢我给你一个机会。”
严棋泺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花语淡淡道:“你今天要是选择了孟漪,以后就不要再见狄子音,也不要找她。”
“……”本该毫不犹豫做出的选择,竟让严棋泺犹豫了一下。
他本能的抬头去看狄子音,狄子音站在花语旁边,一向乖张张扬的女孩子,竟然少有的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乖巧安静的不像话。
在这一瞬间,许许多多已经被放置进了心底最深处的片段浮现上来,那是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过往记忆中那个活泼鲜明又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渐渐的在面前这个姑娘的身上重叠起来,就仿佛时光只是一层薄薄的纸,虽然穿溯着过去未来,但是在一念之间,也可以变得如此的鲜艳明亮。
这时候孟漪从里面出来,柔弱的抱住了严棋泺的手臂。一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样子,严棋泺立刻扶住了她,“漪漪,你没事吧?!”
孟漪虚弱的揉了一下额角,“我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严棋泺是知道孟漪的“性子”的,她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那绝对就是别人故意推得她,一时间肝火上涌,冷冷的道:“这还需要选吗?”
花语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行吧,笛子我们走。”
“哦。”狄子音呆呆的应了一声,“好的。”
花语牵住她的手,轻声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狄子音吸了吸鼻子,克制住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将孟漪搂在怀里嘘寒问暖的严棋泺,呆呆的说:“可是……花花你说……他喜欢我的呀……”
花语说:“他的确是喜欢你,但是不适合你。笛子,一个认识不到自己心中真实感情,被其他东西束手束脚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生,你值得更好的。”
花语见她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索性跟你摊开了讲。”
“依照我的分析,严棋泺喜欢你这件事情不是假的,但是就像是你之前所说的那样,在别人眼里,你跟他的这门婚事只是严家想要上位所扔出的筹码。”
“不是……我之前那是口不择言,我不是这样想的……”
花语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但是严棋泺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是在利用你,所以不敢喜欢你,又怨恨被人恶意揣测他们家的用心的人,天长日久的,他的潜意识就被扭曲了,爱而不自知,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一个可以承接他这份爱情的替代品,那个替代品你也看见了,孟漪。”
狄子音呆呆的看着花语,只觉得花语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陈珮忽然小声说:“笛子……你要相信花花,蔡榷老师说过花花是心理学奇才。”
狄子音嘴唇颤抖了一下,“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把一切解释清楚不就好了?我们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坦诚相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她说话开始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最终将手背塞进自己嘴里狠狠的咬着,防止自己哭出声来,但是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花语眼神悲悯,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子音……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呀。”
第898章 史诗级鬼片现场
“且不说一个人很难被另一个人扭转根本性的想法,就说严棋泺的态度,难不成还代表不了严家的态度吗?”
“他们已经不想结这门亲了。”花语说:“是怕受人非议也好,是怕自己的儿子得不到幸福也好,他们已经真的不想接受你这个儿媳妇了,将来就算是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呢?”
狄子音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出声,紧紧的抱住了花语,“可是……可是……我这么多年的痴心算什么?我这么久以来的想望又算什么?”
因为哭泣,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花花……我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儿,但是严棋泺成绩很好,每次都能名列前茅,我喜欢他,我就小心翼翼的努力想要追上他,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淑女,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因为想要离他近一点,就让人帮我写了一篇作文,拿到了很高的分数,但是在课堂上就被揭发了,我至今记得他的眼神,非常非常的失望……”
“我回去哭了好久,后来我妈妈跟我说,你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人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你什么都不需要改变,你就是你……我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高中的时候我没有动用家里的关系进好的学校,可是就在那一年他认识了孟漪……”
她说到这里,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很快就连花语的领口也感受到了那股尚且温热的湿意。
狄子音抽泣了几声,继续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啊,真的很努力了,我在我们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让父母松口同意我来军事学院,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花花……花花……你让我怎么接受呢?我要怎么接受……”
花语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是啊,到头来才发现,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那么可笑,因为归根结底,不让她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家世。
你为了他可以改变自己,但是却不能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家世。
所爱隔山海,中间的山海不是刀山,不是火海,偏是你最最无能无力的门楣高低。
世间事大多如此,老天爷让你圆满了一件事,就不会让你其他的事太顺心如意。
花语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抱着狄子音轻轻的拍打她的背脊安抚。
……
严棋泺带着孟漪走另一条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回头看了一眼。
狄子音几人还没有走远,依稀能够看见眉眼。
她似乎是在……哭?
严棋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针戳了一下,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狄子音……怎么会哭呢?
她今天欺负了孟漪,指不定会怎么开心呢。
……
霍拆坐在飘窗的窗台上,看着对面楼人家窗台上种植的几盆绿萝和多肉。
这是个拥挤窄小并且人口复杂的小巷子,楼层老旧起码得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修建的逼仄,让人从两栋楼之间的空隙穿过去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夜晚一到,这里的人也不爱点灯,怕浪费电费,是以这里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还坏了一盏,幽幽的在夜色里照着,就给人一种极端诡异的感觉,都不用再布景,摄像机一摆,那就是一史诗级鬼片的场景。
她就在这个不是鬼屋但是胜似鬼屋的地方住了大半个月。
这段时间她换了好多个落脚点,这里的环境相对来说还是好一点的。
不是说她觉得这里人多眼杂大隐隐于世,万人如海一身藏,而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便宜。
这个坐落在京城老城区的“小区”,每个月的房租只要800,简直不能再便宜。
其实裴信仪提出要带她去国外,陆溏深的手就算是伸的再长,也没办法左右其他国家的事,霍拆刚开始是同意了的。
但是在飞机起飞前的三个小时,裴信仪的母亲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放过裴信仪。
霍拆忽然就有种无力感。
就像是过往犯下的罪孽都裹挟在时光里纷至沓来,不问因由,没有理由,要在那么一个瞬间给她一个了断。
于是霍拆离开了,在裴信仪不知道的时候去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但是她一贫如洗,从医院逃出来后身上也没有带着什么东西。
好在她还有一张脸,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久,在酒吧里当个驻唱歌手还是不难的。
说来其实也很奇怪,住在这里的刍狗一样的人们不愿意将钱花在一晚上一块钱不到的电费上,却愿意把钱花在一百块钱一杯的小姐们端上来的劣质鸡尾酒上。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来,霍拆摸了根烟来点上,一低头就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正拎着一个大蛇皮袋,抬头看着她招呼说:“你这姑娘!说了你怎么不听呢?坐在窗台上多危险?!赶紧回去!回去!”
霍拆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没说话。
旁边一家住户的胖婆娘“哗”一声将一盆洗菜的水倒在了路上,阴阳怪气的说:“冯老头,你一个捡垃圾的,一天天尽管什么闲事?人家那是在卖骚,在钓凯子!”
这女人姓周,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见到这个把脸画的花里胡哨的狐狸精后就害了相思病,非她不娶了,但是周大婶自诩为“书香人家”,家里有个上了大学的女儿,怎么看得上这么一个妓女?
是的,妓女。
不止周大婶这么觉得,这整条街的女人都这么觉得。
整天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还出入酒吧,那不是妓女是什么?
在这些还恪守着三从四德的女人眼里,“酒吧”就跟古代的“怡红院”“春香楼”一个性质,里面关着一群放荡的鸡,想尽办法要榨干她们男人荷包里的最后一个钢镚儿。
又出于一些女人的嫉妒心,她们看不上霍拆这幅做派,私下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句“狐狸精”“小贱人”“骚货”。
第899章 时间味道
周大婶抬头看了还坐在飘窗上抽烟的霍拆一眼,冷哼着对冯老头道:“我看你这个老头子别也是看上她了吧?这么大一把年纪也不害臊?!”
冯老头气得脸色通红,“你你你……你说什么呢?!这闺女都够做我重孙女了!”
周大婶呸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就算是快要入土了还是惦记着那十八九岁的浪货!”
周大婶还要接着骂,突然一个空了的啤酒罐“哐”一声砸在了她头上。
霍拆以绝对的优势俯视她:“你再说一次?”
“……”周大婶嘴唇动了动,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刚刚竟然在这个鸡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子只出现在那些千金小姐们身上的逼人贵气。
但是怎么可能呢。
周大婶一愣之后破口大骂,霍拆眯着眼睛伸手去拿旁边的烟灰缸,周大婶一看,立刻就闭了嘴,恨恨的端着洗菜的盆子进了屋子。
冯老头唉声叹气的道:“闺女,你说你得罪她做什么?这母老虎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家里还有个做流氓的弟弟,说是手上还有人命咧,我看她是要找你麻烦的,赶紧搬走吧,啊?”
对于别人的关霍拆一向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她抿了一下唇,想了半天,只好嗯了一声。
冯老头以为她听进去了,便又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霍拆根本就没把周大婶那个所谓的手上沾了人命的流氓弟弟放在眼里,抽完了一根烟,她进了房间补妆。
厚厚的一层妆盖上去,却还是有种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