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
林妈妈见她说走就走,本不想节外生枝的,可又忍不住想让她知道,自家大小姐很快就要出嫁了,就算她过河拆桥,她家大小姐一样如愿以偿,嫁了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夫婿,不像她,跟了个太监,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念头闪过,林妈妈已笑着挡在了施清如之前,笑道:“二小姐,奴婢知道您对老爷太太和大小姐有误会,可就算有误会,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您难道还没消气儿呢?您不知道,大小姐日前定了亲,来年二月里就要出阁了,好歹姐妹一场,您届时可一定要回府去送大小姐,也沾一沾大小姐的喜气才是啊。”
见施清如还是要走,忙又道:“二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大小姐的未来夫家是哪家吧?好叫二小姐知道,就是太太的娘家常宁伯府,大小姐要嫁的,就是伯府的二表少爷,亲上做亲,以后两家就更亲密了。大小姐又与二表少爷青梅竹马,只怕要不了多久,太太就能升级做外祖母,二小姐也能升级做姨母了,这喜气儿二小姐可一定要沾才是,毕竟您都进都督府这么久了,还……嗐,看我这破嘴,竟忘记二小姐情况与大小姐不一样了,二小姐可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才是。”
等明年二月大小姐嫁了二表少爷后,小夫妻两个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再尽快生个小少爷,就更是幸福美满了,小贱人却只能一辈子守着个太监过,哭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施清如这回终于正眼看林妈妈了,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与陈嬿不一样了?都督府奉命护卫我出行的东厂缇骑还在外面候着,我这便叫他们进来,你敢当着他们的面儿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到了日子,我就回去向陈嬿道贺。”
竟还与她炫耀上了,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常宁伯府比都督府更有权势地位了,还是张慕白比得上督主的十之一二了?连给督主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儿,竟还有脸炫耀!
林妈妈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急于为太太和大小姐出一口气,竟然不该说的话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哪怕说得委婉,意思却谁都明白,真让东厂的人进来再听一遍,别说她了,只怕太太也得跟着倒霉……
林妈妈到底脸皮比陈嬿厚多了,也比陈嬿能屈能伸多了,脸还是僵的,嘴巴已先动了:“都是奴婢一时口误失言,求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与奴婢一般见识才好。”
施清如反倒笑了,“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回来,我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不过我挺好奇的,张慕白不是早就与国子监副司业家的小姐定了亲吗,怎么婚期都近在咫尺了,却忽然换人了?还是陈嬿不是进门做正妻,而是只能以一乘粉轿进门呢?”
林妈妈让施清如骂得悻悻的,更受不得她看低陈嬿,忙强笑道:“什么粉轿不粉轿的,二小姐可真爱开玩笑,大小姐自然是嫁给二表少爷做正妻,至于那位国子监副司业家的小姐,只能说造化弄人,二表少爷与她有缘无分吧。”
“造化弄人,有缘无分?”施清如嗤笑一声,“怕不是造化弄人,而是……人至贱则无敌吧!”
张慕白一开始便没与陈嬿定亲,而是定了国子监副司业家的小姐,已足以说明常宁伯夫妇的态度了,没道理当时他们不同意,在张慕白已经有了婚约后,反倒要舍国子监副司业的女儿就陈嬿了,那不是白白与国子监副司业结仇呢?
可见这转折一定离不开张氏与陈嬿的精心算计,以致木已成舟,再无转圜的可能,弄得常宁伯夫妇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捏着鼻子退了与国子监副司业家的婚约,改为定了陈嬿为张慕白之妻。
林妈妈让施清如笑得又是心虚,又是羞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了。
盖因施清如说的恰是实情。
那日张氏与陈嬿定了计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先是张氏称病,哄了张慕白到施家,——本来常宁伯夫人虞氏不想让儿子再踏进施家一步的,可张氏是姑母,知道她病了,做侄子的却不去探望,委实说不过去;再者虞夫人也没想到张氏与陈嬿能下作到那个地步,好歹都是大家千金,再不知廉耻,又能不知廉耻到哪里去?
但虞夫人依然再三再四叮嘱了儿子务必小心,探完张氏便告辞离开,尽量不要吃喝施家的任何东西后,方放了张慕白出门。
不想饶是如此,依然出了事。
张氏与陈嬿是有心算计无心,又是在自己家里,纵张慕白再如何小心,也是没有用的。
不过就在张氏屋里推辞不过吃了一口茶,张慕白便人事不省了,等他醒来时,就发现赤条条的自己正与同样赤条条的陈嬿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氏已满面怒容的闯了进来,口口声声他污了自己女儿的清白,必须对陈嬿负责,给陈嬿一个交代。
然后让林妈妈把张慕白的衣裳都给收走了。
张慕白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又羞又恼,梗着脖子说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些邪门歪道,他宁死也不会对陈嬿负责!
陈嬿听得这话,倒是没哭也没闹,只是直接一头往墙上撞去,立时撞得额头上一个血窟窿。
不但看得张氏的心碎了,尖声哭喊着:“你这孩子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有话大家好好儿说啊,你想急死娘吗?”,扑了上前。
张慕白的心也软了,表妹纵然有错,也是从小儿与他一起长大的,她不过就是想嫁给他而已,有什么错?
说来要不是他娘不同意,他和表妹兴许早就是一对儿了也未可知,国子监副司业家的小姐虽好,到底不如他与表妹彼此都知根知底,心性脾胃也都合得来。
何况万一这事儿事先表妹也不知情,只是姑母一手策划的呢?
张慕白就因为陈嬿那一撞,都不用张氏再费心替自己和陈嬿开脱,已经算是把他给笼络住了。
张氏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慕白愿意对嬿儿负责就好,届时光她大嫂一个人反对,也是双拳难敌四掌。
张氏把陈嬿安顿回她自己屋里,又让林妈妈亲自看着厢房里只着了一身崭新中衣的张慕白后,便坐车回了常宁伯府去见常宁伯。
待与常宁伯关在屋里,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话儿,兄妹两个还一度吵了起来,终于归于平静后,张氏才一脸满意的出了常宁伯的书房,坐车回了自家去,心知这次女儿的婚事总算是稳了,也不枉她费心筹谋这一场。
常宁伯则在她走后,沉着脸去了虞夫人屋里,一进屋便把张慕白的中衣亵裤扔给了虞夫人,冷笑着说她:“看你养的好儿子!”
虞夫人对两个儿子自来都是无微不至,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张慕白的衣裳,心里已猜到她害怕的事只怕还是发生了,强忍怒气一问常宁伯,得到的答案果然是儿子与陈嬿已在施家生米煮成了熟饭。
立时气的浑身发抖,问常宁伯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她是绝不会如张氏与陈嬿所愿,定会让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可惜常宁伯这次不肯再站在她一边了,直接道:“我的意思,自然是让慕白退了与庄家小姐的亲事,改娶嬿儿,毕竟是我的亲妹妹、亲外甥女,事情也已经出了,惟有胳膊折在袖里,大家一起遮掩过去。”
虞夫人自然不肯,铁青着脸说张庄两家的婚期已近在眼前了,贸然退亲,别说庄家绝不会同意,就算庄家肯同意,过错方是自家,庄家也定不会替他们遮掩,那儿子的名声便算是彻底完了。
他可是还要考举人进士,将来还要做官之人,名声都没了,还谈什么功名前程?
何况分明是张氏与陈嬿在算计她儿子,“……姑太太真是打得好算盘,借口生病先诳了慕白去他们家,到了她的地盘儿上,慕白还不是由得她们母女摆布了?简直居心叵测,不知廉耻!明明知道慕白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还非要这样算计他,把女儿硬塞给他,她女儿是嫁不出去了不成?那可是她的亲侄子,她也能狠下心来这样算计他,心肠何其歹毒,伯爷却还要顾念那好歹是您的亲妹妹、亲外甥女,她们母女算计慕白时,可有顾念过您这个亲哥哥、亲舅舅?”
“况您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她们做下这样下作可恶的事,您不但不问罪,还要帮着她们遮掩,以后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您该如何处置如何服众?慕白是您的亲儿子,您不为他做主,又让他心里怎么想?伯爷还是三思的好!”
第一百零三章 怀疑
虞夫人是强忍怒气说完这番话的,可就算强忍着,她依然气得浑身直颤,若是张氏与陈嬿当时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让她们不得好死!
一时又忍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儿子去施家,明明知道可能会出事儿,她怎么就不死活拦住他?张氏能装病,她难道就不能不成?再不然,她跟了儿子一起施家也成啊,就不信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对贱人母女还敢算计她儿子,怎么她偏就自持身份,没跟了一起去呢?
一时则在心里把跟张慕白的小子们骂了个臭死,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寸步不离二爷的,结果还是给她整出了这么恶心人的事来,她回头不打他们打死,再不活着!
常宁伯听了虞夫人的话,却仍是那个态度,“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过程又如何,现在我们只能看结果,只能依据结果来想怎么处理,怎么善后。窈娘可说了,嬿丫头当时便撞了墙,额头撞了个好大的血窟窿,她出门时人还昏迷不醒,你难道想闹出人命来不成?”
虞夫人气得连声冷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也就只能糊弄糊弄伯爷了!她要真知道廉耻,就一头撞死啊,结果只据说撞了个血窟窿,谁知道是真是假?不,她若真知道廉耻,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真敢死,我反倒服了她!”
便是真闹出了人命又如何,是贱人母女算计她儿子在先的,事后羞愧而死,也是自找的,与她儿子、与他们常宁伯府何干?
何况小贱人怎么可能去死,不过是为了逼迫她儿子和伯爷的手段而已,想以此就逼她儿子就范,简直就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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