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
小杜子迟疑就是怕施清如尴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见施清如直接告诉了常太医,想着常太医本来也不是外人,便也没什么可遮掩了的,道:“姑娘,今儿发生的事可真不少,简直一言难尽。先是施延……施老爷酒醒后,看到了那些张氏与常宁伯的往来书信,大怒之下,冲去了张氏屋里理论,张氏却死活不承认,还要带了她的两个孩子先离开施家,施老爷自然不肯,两边便冲突了起来。然后施老爷便持刀伤了张氏,还、还杀死了张氏的小女儿……”
施清如忙打断了他,“张氏的小女儿,你是说施宝如吗?她死了?可她不是才七岁吗,怎么会……施家上下一直都是靠张氏养着,下人肯定都听她的,哪怕施延昌盛怒之下,又拿了刀,实在凶险,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怎么就会……”
施延昌也真是下得去那个手,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爹’,他也真是有够狠毒无情的!
不对,他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能不管不顾了,对不是自己亲生的‘野种’,又怎么可能下不去手?
施清如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施清如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小杜子已又道:“张氏可能早就想带着儿女离开了,之前就已在转移家产细软,下人也借口‘节省开支’,大半都明面上卖,实则却是都打发去了她的一所新宅子里。跟前儿只留了十来个贴身服侍的丫头婆子,个个儿都手无缚鸡之力,与施家其他人一冲突起来,根本什么用都不顶,混乱之中,施老爷便不慎扎中了张氏的小女儿,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断了气……”
常太医见施清如脸色不好,忙喝住了小杜子:“先别说了!”
这才忙忙问施清如,“怎么样小徒弟,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好难看。”
施清如有些无力摆摆手:“我没事儿,师父别担心,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虽然我对那孩子一点好感都没有,不止因为她是张氏生的,也因为她本人小小年纪,便已然有长歪的趋势了……可、可她终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却忽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还是死在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爹’的人的刀下,我这心里实在……”
心里实在忍不住有些复杂,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不好的感觉。
毕竟若不是为了她,督主不会着人去细查常宁伯府和施延昌的不法把柄,自然也就查不到张氏与常宁伯的不伦奸情,施宝如今日也就不会小小年纪便横死了!
常太医明白了,连这样隐秘的事何以会忽然曝光,也想明白了,正色道:“小徒弟,你心里觉得那孩子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是吗?那我问你,张氏与常宁伯通奸至少是在八年前,那时候你在哪里?多大?你那时候也不过六七岁,在你老家懵懂度日,与你什么相干!既然不是你让他们通奸,让他们生下两个孩子的,如今事发,造成了这般不可挽回的后果,自然也不关你的事,不过是他们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而已,所以,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听见了吗?”
小杜子也明白过来了,忙道:“是啊姑娘,这与您什么相干,就算此事今日不曝光,纸终究包不住火,也迟早会曝光的,届时后果势必与如今一样,甚至更糟,难道也与您脱不了干系吗?分明就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报应,是他们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便是说破了大天,也怪不到姑娘头上啊,姑娘可千万别再自责了,不然干爹知道了,非削我不可。”
第一百七六章 宁愿死,也一定要和离
施清如见常太医与小杜子都皱起了眉头,似着急,又似不赞同自己的话,忙摆手道:“师父,小杜子,你们别急,我没有钻牛角尖,就是觉着、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毕竟无论如何,那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不能选择自己的爹娘,以致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么……我缓缓就会好的,小杜子你继续说吧。”
固然因施宝如是张氏生的,她天然就恨屋及乌,可当初连施远施运她都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了,自然也没想过要让施宝如与施迁死,可惜施宝如还是死得这般猝不及防,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常太医赶在小杜子之前又开了口,“那孩子的确看似无辜,可她既托生在张氏肚子里,既生来便有那样一对儿爹娘,便等于生来就有原罪;也正是因为有那样一对儿爹娘,她生来便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过的日子比这世上九成九人的日子都好。既享受了生为张氏之女的好处,自然也该承受因张氏罪恶所带来的代价与恶果,不然怎么会有因果报应之说呢?”
说完顿了顿,“现在缓过来了吗?”
施清如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缓过来,不过仍摆手道:“有师父这般悉心开导,已经好多了,您就别再为我担心了。小杜子,你继续说吧。”
小杜子点点头,见常太医不说话了,这才继续道:“张氏的小女儿断了气后,张氏又恨又痛,一直在诅咒激怒施老爷,说他有本事就把她和她儿子也杀了,说他……没种,之后又引出了张氏早就给施老爷下了绝育药之事……”
“啥?”
这回打断小杜子的是常太医,“张氏竟然如此狠绝,连给施延昌下绝育药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还真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呢!”
小杜子道:“据说是张氏生下她儿子后,就给施老爷下了药,当是不愿施老爷的庶子分薄了她儿子的家产去。不过她这也真是有够决绝的,就不怕她只有一个儿子,将来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后继无人,老无所依么?她好歹也要等再生一个儿子后,再给施老爷下药也不迟啊。”
施清如冷笑道:“又不是给施老爷下了药,张氏就不能再生了,她骨子里就没瞧起过施老爷,觉得对方卑贱,怎么可能愿意给他生孩子?倒不如一了百了的好。张氏还真是好生替我出了一口气!”
当初施延昌还自谓她将来必须靠着他过继儿子给祝家,才能让祝家的香火得以传承,谁曾想他自己先就已经断子绝孙了,从某种程度上说,施延昌还得感谢她才是呢。
不然他指不定一辈子都得被蒙在鼓里,至死都只能是个糊涂鬼了!
小杜子咂舌道:“张氏这份心性与果决,这世上多少男人尚且及不上啊,果然是女人一旦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施清如冷嗤一声,“那也得施家人先心术不正,拿着毒蛇当宝,指望天上白白掉馅儿饼,才给了张氏施展的机会与空间啊,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们双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后来呢?”
小杜子道:“后来施老爷便要杀张氏,张氏的奶娘却挡在了她前面,说常宁伯有多疼妹妹与外甥,让施老爷同意她立刻回常宁伯府去。”
就把他听来的林妈妈的话,大略复述了一遍,“之后施老爷便同意那奶娘回常宁伯府去了,可惜回了常宁伯府一看,那边儿也正乱着……”
常宁伯府今日捡到张氏与常宁伯那些“情书”的人,便不止一个了。
从外院到内院,都有人捡到,捡到后因下人们大多不识字,好奇之下,少不得要找识字的人给看看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于是很快便有不少人知道了。
都是又慌又怕又忍不住八卦,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毕竟香艳事儿谁不爱听谁不爱议论?尤其还是主子的,还是自家伯爷与姑太太之间的兄妹禁忌不伦的香艳事儿,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更忍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了。
于是还没到午时,常宁伯府的下人里便十停人就有五停人知道此事了,当真是哪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以致世子夫人杨氏终于先察觉到了,她如今帮着虞夫人管家,本来家里大情小事也多瞒不过她的耳目,何况她跟前儿服侍之人众多,总各自有几个亲朋故旧,“欺上不瞒下”之下,终于有人禀到了她跟前儿。
杨氏立时又惊又怒又难以置信,忙派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去暗暗查证源头,却发现源头众多,最后送到她面前的那些情书也足足七八封,她只大略扫了两封,便已经满脸通红的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简直羞恼愤怒到了极点。
那般不堪入目的信,她那老不修的公公和那下贱的姑母,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连她都替他们臊得慌好吗!
但杨氏也知道此事决不能再扩散下去了,不然传到了外面去,当真是全家上下都不用出门见人了,甚至等到将来她的儿子长大了,都没有人家愿意给媳妇!
杨氏只得忙忙收好那些信,赶去了虞夫人的居所求见。
心里简直愤恨憋屈得恨不能死过去,丑事是他们做的,如今烂摊子却要她和婆婆来替他们收,简直恶心死个人了!
虞夫人听完杨氏满脸通红,吞吞吐吐说完的话,再看过她递上的那些信,当场便气得晕了过去。
唬得杨氏忙把才打发出去的下人只能又叫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忙乱一通后,总算把虞夫人给救醒了过来。
还当虞夫人要大怒,不想她却满脸的平静,甚至连吩咐杨氏的声音也平静之至,“去把家里所有人都请齐到太夫人屋里,记住,是所有人!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说,迟了只怕有抄家灭门之祸,让所有人都必须到,我随后就到,去吧!”
反弄得杨氏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婆婆是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可觑着她的脸色,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声应了“是”,安排下人各处请人去了。
如此一刻钟的时间后,常宁伯府三房人,除了已出嫁的女儿,连同杨氏儿子一辈的几个小不点儿,上下二十几口便全都齐聚到了常宁伯太夫人屋里,自然,也包括常宁伯这个‘老不修’的始作俑者。
只常宁伯太夫人与常宁伯都有些不高兴,不明白虞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弄得这般兴师动众的。
常宁伯因先就语气不善的问妻子,“你这是做什么,也不怕吓着母亲和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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