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拾一
——
时歌睡了美美的一觉。
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铺满房间,她伸着懒腰起身,偏头,入目是乖巧蹲在病床前,紧紧捂着嘴的林建海。
林建见她醒了,拼命眨着眼睛,瓮声瓮气说:“XX,XXX!”
时歌笑了:“你捂着嘴巴做什么?松开啊,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
林建海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松开手,小小声问:“我可以松开吗?大哥哥说姐姐在睡觉,不能说话。”
大哥哥?
时歌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哪个大哥哥?”
“糖糖!”林建海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糖糖的大哥哥!”
给糖的大哥哥,哦,是林建海的主治医生唐季吧。
时歌点头,她喉咙有些干,顺手端起杯子,杯子里是温度适宜的温水,喝完嗓子清清爽爽的,她一口喝光,放杯子时,看到了下面的卷子。
她主治医生来过了啊。
时歌想着,蓦地张大嘴,林建海的主治医生让林建海别吵醒她,她的主治医生来过,林建海的主治医生叫唐季,四舍五入,就是——
她主治医生就是唐季!
虽然不是同一个唐季,但自从知道她主治医生是唐季,时歌几乎一早上都伸长脖子等他来查房。
然而没等到他,倒是先等来一个意外之客。
时俏检查完毕,要留院观察几天,唐时要回去上班,就先离开了。她早上起来,来了个年老不方便的病人,一楼没了空床位,医生只好安排她去303。
不想时俏刚到303门口,就看见她日夜思念的人也在里面。
明明有一肚子委屈想倾诉,明明想扑到她怀里尽情哭泣撒娇,可这一刻,她看着穿着病服,脸色略显苍白的时歌,双脚仿佛灌了铅,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怎么傻站着?进去啊。”护士在后面催促。
时俏仍是不动,反而是时歌听到动静看向门边。
时歌看到时俏,倒没有特别意外,刘春华找到省城,肯定会带上时俏。不过,她怎么穿着病服?脸上还有几道伤口,像被人打了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时俏眼眶红红的,她攥紧衣角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进去,从未有过的羞愧在此时排山倒海袭来。
她的姐姐,原来也会生病,也会需要人照顾。而她却一直只想着她的委屈,她的害怕,想扑到姐姐怀里找安慰。
她实在……太自私,太坏了!
时歌见时俏站着不动,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我……”时俏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怕你不愿意理我……我是是我妈的女儿,还……又自私又坏……”
“本来不是很愿意。”时歌莞尔,“不过你既然知道你又坏又自私了,那——暂时理你吧。”她招手,“过来。”
得到允许,时俏依然犹豫着,她后面的护士不耐烦了,轻轻推着她往里走:“快进去吧,我还忙着呢。”
时俏的病床在时歌旁边,等护士出去,她走到时歌面前垂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小声问:“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小病。”时歌啃着林建海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你呢,谁打你了吗?”
“……”这下时俏总算忍不住了,她鼻子一酸,哭出声来,“姐,我昨晚差点被糟蹋了。”
“什么?”时歌腾地起身,动作太大一下扯到她伤口,她赶紧捂住肚子,疼得白了脸。
“姐,你肚子怎么了?”时俏赶紧扶着她坐下,紧张兮兮看着她肚子。
“没事没事,做了一个小手术,刚刚太激动忘了。”时歌坐回床上,缓和了一会儿,急急道,“别打岔,快说,昨晚发生什么了?”
时俏以为时歌生气了,赶紧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说出来。
“……”
这时富和刘春华也太饥渴了吧!真是极品配极品,连一晚上都忍不了,在成年的女儿面前做那种事,还害得她差点出事!
真是恶心!
听完时歌心里疯狂吐槽着,等吐槽完毕,她问:“他们俩,住在哪个招待所?”
第41章 姐妹篇019
【019】
时俏回忆片刻,说:“银杏路的幸福招待所。”
时歌记下。
片刻,她不解看向绞着双手,站着不动的时俏:“怎么不坐,脚不是扭到了?坐下啊。”
“嗯嗯!”
时俏马上后退,一屁股坐到床上,病床只铺床薄薄的垫子,她一屁股下去戳到尾骨,疼得她眼泪花直冒,她下意识要喊疼,嘴一张,冷不丁想到时歌在肚皮上划了一刀都说没事,她又硬生生咽回去。
她局促不安低着头,时不时偷瞄一眼沉思的时歌。
“躺着休息吧。”突然,时歌起身走到她病床前,她给她整理好枕头和棉被,“我一会儿要出去,你想吃什么?我中午给你买回来。”说着她嘀咕道,“伤腿好像没什么需要忌口吧……”她偏头,“医生有交代什么需要忌口吗?”
闻言时俏鼻头酸酸的,她摇摇头:“没有。”
“那我看着买了。”时歌说完,从兜里掏了样东西塞她手里,然后温柔摸摸她头,“一切都过去了,安心睡吧,等我买饭回来叫你。”
掌心里的东西温热香甜,时俏摊开手,发现是颗糖纸画着大白兔的奶糖,她视线蓦地朦胧,迫不及待抬头,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时歌:“姐!”
“嗯?”时歌停住,没有回头。
时俏抬手擦掉泪水,一字一句道歉:“对不起。”
时歌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嗯。”
“你……”时俏紧紧攥着奶糖,鼓起勇气说,“暂时理我能延长成一辈子理我吗?我以后会改,再也不懒,再也不吃完东西才想到你,心安理得用你的布票做裙子。我……”她顿了顿,又补充,“我还会学做饭,扫地,洗衣服……什么都学,只要你不生我气,我什么都会学!”
说完,她眼巴巴望着时歌的背影。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紧张的呼吸声,过了会儿,时歌才缓缓回头,她表情严肃问:“真的什么都会学?”
“嗯嗯嗯。”时俏头都快点掉到地上,她竖起两根手指发誓,“我发誓!如果我办不到,就……就头发掉光,胖到两百斤,脸上长满痘痘,皮肤比碳还黑,变成最丑最丑的丑八卦!”
对于爱美的小姑娘,这算剧毒无比的毒誓了。
时歌点头:“行。”她从挂着的书包里翻出一本书,扔到时俏床上,眉眼弯弯,“要是你明年考上大学,我会考虑。”
虽然时歌只是答应考虑,但听到有希望,压在时俏身上浓厚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抓起书,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笑容灿烂:“我一定会考上!”
——
时歌怕手术伤口裂开,扶着楼梯走得极慢,花了二十分钟才从三楼下到一楼,看到平坦的平地,她松了口气。
“买饭?”
下一刻,唐季拿着病例从一楼的办公室出来,看到她,脚下加快走了过来。
时歌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唐医生?”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唐季,唐季眉梢微微上扬:“嗯?”
原来他真是唐季。
时歌想着,微笑:“没什么,打招呼而已。”
唐季点头,又问:“你才做完手术,不要乱走。”时歌在病服外面加了件薄外套,一看就知道她要出去。
他的目光太过透彻,时歌避开他的眼睛,含糊其辞:“我就去花园转转。”
唐季没有揭穿她:“一起吧,我也正好要去花园转转。”
“……”
时歌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她小小声道:“出去一、两个小时没关系吧?我觉得伤口一点儿……嘶!”
她赶紧收回不小心按到腹部的手,眼神闪烁:“……如果没碰到,确实不疼。”
这时有个医生路过,和唐季打招呼,唐季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脱下白大褂,连着把病例交给他,这才折回来道:“走吧。”
“等等!”时歌傻眼了,“你要跟我去?”
唐季面色不变:“嗯,我正好下班。”
“……”
时歌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奇怪,唐季莫名对她好奇怪,她同意带唐季去幸福招待所蹲守更奇怪。
大概。
因为他也叫唐季吧……
“蹲着会绷到伤口。”幸福招待所对面到大树下,唐季提醒准备蹲下的时歌,片刻,他问,“你要在这儿守多久?”
时歌站直,看了眼幸福招待所三楼,不确定地皱眉:“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现在才早上八点,时富和刘春华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的,睡到中午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唐季转身:“站着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好。”时歌目送着唐季走远,等他消失在巷口,她收回目光,聚精会神盯着幸福招待所。
与此同时,幸福招待所312,刘春华幽幽转醒。
她和时富相拥而眠,睁眼就是时富冒出胡渣的下巴,她幸福地笑了笑,抬头在时富下巴亲了一口,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久旱逢甘霖,刘春华今天容光焕发,她小声哼着歌套上褂子,撩开帘子出来,她刚要去洗漱,就瞥到沙发上只有一团皱巴巴的毯子,时俏不见踪影。
她已经起床了?
开始,刘春华以为时俏是起来饿了下楼买早点,然而等她洗漱回来又过半小时,时俏还是没回来,她总算觉得不对劲,慌张去叫时富:“富哥富哥,快醒醒!”
时富睁开眼:“咋?”
“俏丫不见了!”刘春华急得不行,“我起来她就不见了,等了半小时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起来,我……”
“别急。”时富安抚她,“她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走丢,也许是饿了出去买吃的。”
“什么吃的能吃那么久啊?”刘春华仍是不放心。
“这是省城,不是乡下,啥吃的都有。”时富拉过她坐下,一下一下摸着她顺滑的长发,“放心吧,俏丫很快就回来了。”
刘春华一想是这么个理,是她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