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芳古道
这一切,已经走远的苏勤他们自然毫不知情。很快,他们就到了派出所。
现在的派出所,革命的原因,也是斗争激烈,但是不管他们怎么争斗,百姓的利益从来没有忘记过。
看到苏勤他们过来,民警们都诧异地看向他们。小老百姓还是对政府有着天然的惧怕,没有事情一般不会上门。这时看到这一大家子上了派出所,民警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甚至还有人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同志,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民警微笑着问他们。
苏勤倒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将儿子捡到的那块包着票证的手帕拿了出来,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票证,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民警们看着这些票证,一头的雾水。这位同志,怎么将票证交到他们这了?
苏勤说:“这些都是我们捡来的,我们没有时间去等待失主,就把这些票证交到你们这来了,希望能够找到失主,失主丢了这些东西,肯定急坏了。”
民警肃然起敬,对于拾金不昧的人,他们都忍不住敬佩,这么多票证不昧,可真是不容易。
“我们都知道,丢失这些票证的人,肯定是急坏了,咱自然是不能昧下这些东西的。公安同志你们数数,做个见证,我们还得赶回去干别的事情。”
民警不敢有所怠慢,几个人过来一起把这些票证都数了。接着,又把苏勤他们的情况记录了一下,本来苏勤他们并不想告诉自己的姓名,做了好事并不一定要留名,但是民警们执意让他们留下姓名,以便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到他们。
苏勤实在不好意思,只留下了一个姓,就带着妻儿回去了。
他们急着去医院,还有去买东西,去派出所登记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他们需要办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未必够。
走出派出所的刹那,苏勤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要不是有事情,他们断然不会上派出所,对派出所,有着一种自然的畏惧。
将票证交了出去,只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也不用去思考太多失主找不到自己的东西会有怎样的着急,有警察们出手,肯定会很快就找到失主的。
这些已经不是他们担心的了,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晚晚的手骨。
每次看到那个微微变形的手骨,苏勤都在心里埋怨一次苏老太。
“当家的,你和建国他们去买东西吧,需要买的东西那么多,一下午未必能够办得下来,我带着晚晚去医院,建民我也带过去了。”陆思华想了想,对苏勤说。
苏勤虽然也非常的想要一起跟着去,亲耳听听医生怎么说,但是他还是忍下了。他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今天不买齐那些生活必须品,晚上他们连饭都做不了,总不能再上上房那边的厨房去吧?
如果再去上房做饭,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自己家已经打了新灶,只要东西都备齐了,就可以直接做饭了,不需要再去上房那边看人脸色了。
“爹,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有力气,可以拿东西。”苏建民虽然也很渴望呆在妹妹身边,他都没有看够妹妹,但是爹那边肯定有许多东西要买,不知道会不会拿得过来,他虽然人小力气小,但多少也能够拿一些,帮爹解忧。
苏勤顿时欣慰起来,抬起手摸上小儿子的脑子。小脑子身子骨不好,长得弱,分家后只希望能够把他养壮些。他说:“你跟着你娘去医院吧,爹这里有你两个哥哥呢。”如果东西太多拿不过来,那就少买一些,买一些必备的东西,其他东西等有时间的时候,自然可以再来县城的,也可以去镇上。
苏建民眨巴着眼睛,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点点头:“那我跟着娘过去,必要的时候,还能搭上一把手。”说着,还拍拍胸口。
大家被他那动作和神情逗乐了,自从分家后,建民的性子也开朗了许多,苏勤只觉得这个家分得值得,二房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有了笑容。
陆思华带着小儿子,抱着女儿就往县人民医院的方向走了去。
县人民医院在东区菜场边上,很热闹的地方,他们走了半小时才到了那边。
很快,陆思华就排上了队伍,挂号取号等待给晚晚治疗。
苏晚晚这个时候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整个人是兴奋的。
对于自己的手骨,她倒是没有多少担心,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好,手骨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疼点,现在都已经没有感觉了,就是看着难看,让父母担心了。
县人民医院看着很旧,医生、病人走来走去的身影,消毒药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
在前世,她人生的二十多年,几乎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媒体评论她,虽然投胎投得好,投生在富贵人家,家里在她出生后越生越好,甚至苏父还等上了当地的富豪榜,但是苏晚晚的身体却一直不好。
前世的三个哥哥为了给她治病,更加努力地赚钱,只想着能够找到最好的医生,能够帮她把病治好。可惜天不如愿,她还是在二十岁生日那天,承受不住病魔,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她以为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没想到老天可怜她,还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穿进了书里,成了苏家二房的小女儿。这一世,她的身体是健康的,就凭着这一点,她都应该要感谢老天的厚爱。虽然家里有那些糟心的亲戚,可是那又如何?
糟心亲戚,只要不去理睬就行了,她有父母哥哥们的疼爱,有健康的身体,这一世这多出来的一生,怎么样都值了。
她不会去怨天尤人,这一生本来就是偷来的,是老天看她可怜另外奖励给她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埋怨呢?
好好地活下去,这一世她一定会幸福的。
爹已经振作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么愚蠢了,娘也已经能够跟上房大房正面刚了,哥哥们又护短,聪明,人生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旁边有很多跟他们一样排队等待治疗的人,不少和陆思华一样带着孩子过来的。
因为等待的时间,还没有轮到他们,旁边有人问陆思华:“你这是带孩子过来看病?”看了一眼苏建民,以为是他要看病。
陆思华说:“是啊,孩子的手伤了,我想让医生看看,能不能治好。”如果不能治好,这得多难看,女孩子的相貌还是很重要的,手骨变形,就带了残疾,对以后找小家都会有影响。
说到这里,陆思华对苏老太更恨了,这个老太太的心忒狠,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下手。越想,越不想再看到她,陆思华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
苏晚晚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迷糊地睡着了,这一天的兴奋,让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亢之中,这会倒是有些儿昏昏欲睡了。
她咂巴着嘴,睡得香甜,陆思华身上那顿起的激动情绪,倒也没有影响到她,依然睡得香甜。
陆思华也就一下子激动起来,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又冲那人笑了笑,不再言语。
旁边的人也非常的同情她的遭遇,他们以为是建民的手伤了,都很同情地看向了他,儿子伤了手,对于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来说,确实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苏晚晚!”没等多久,就叫号到了苏晚晚。
晚晚正睡得香呢,就被这一声叫号声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到了医务室里,正有一个年老的医生在给她看手。
那是个男医生,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都有点儿白了,戴着老黄眼镜,眼里全是和蔼慈祥。
看到孩子这么小,手就伤成了这样,老医生眼里有着愤怒,严厉地批评着陆思华:“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怎么回事?孩子还那么小,手骨竟然伤得这么重?孩子虽然恢复能力好,但也禁不住你们这么伤,万一留下了残疾怎么办?”
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苏建民,老医生心想:肯定又是重男轻女惹得祸,现在都已经解放了,还有多少人是存了这种封建的思想,认为儿子比女儿好,为了儿子,甚至还有人溺杀了女婴的事情层出不穷。
在医院里,他看多了这种情况,一不注意,就把刚刚出生的女婴给溺在了水里淹死。
陆思华任由老医生骂着,都不还嘴。医生骂得对,晚晚还这么小,万一留下了残疾怎么办?只要一想到晚晚以后可能要顶着伤手接受世人的异样眼光,她的心里就裂开似的疼。
越发地恨了老太太,她可怜的晚晚……
“医生爷爷,妹妹不是爹娘伤的,是我奶伤的。”苏建民看不得自己的娘被人冤枉,看着娘在那里掉眼泪,急忙解释。
老医生一怔,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是孩子的亲奶奶?又想到,医院里发生那样的溺杀事件的,很多都是孩子的奶奶出的手。看到陆思华的眼泪,又突然理解了她,孩子她妈应该很疼这个女婴,这才掉了眼泪吧?
“医生,我女儿的手能够治好吗?”陆思华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孩子的手万一治不好怎么办啊?
一想,她眼泪掉得更猛了。
都是自己的错,没有好好地保护好晚晚。那天她为什么要上厕所,上厕所之前,应该让别人帮忙看着的,这样苏老太就不会偷了孩子抱出动扔掉了。没有扔掉,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晚晚的手也不会伤。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自责得不行。
老医生扶了一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沉思会说:“能治,只要做个小手术就行了。也可以用中医保守治疗,慢慢用中药,让手骨愈合得快速些。这两个办法都可行,就看你想要哪一种方式了。”
陆思华不了解这两个方案有什么区别,哪一种好,她急切地问:“医生,这两个办法,哪一种方法好?对孩子的手有伤害吗?哪一种副作用小些?”
老医生说:“小手术,起效快,也有缺点,孩子的骨头太软,不小心容易出现后遗,也很考验医生的手术能力。中医保守治疗,缺点是时间慢,但几乎没有副作用,以后愈合起来也几乎看不出来伤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你觉得,用哪种?”
陆思华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她问:“你的意思,动手术,很快就好了,但也有可能面临失败的情况?”
老医生说:“每一个手术都有风险,哪怕这个手术再好,动刀的医生当时的状态,还有任何可能发生的突然情况,都有可能影响到手术。还有术后的恢复,都是很至关重要的。而且,手术的治疗贵,我看你家的条件也不好吧?我良心建议,你可以选择中医治疗。”
陆思华咬咬牙,“医生,我选择中医治疗。”
虽然手术起效快,但医生也说了,手术都有风险,万一失败了,晚晚怎么办?她可不想有半点风险,晚晚还这么小,失败了的代价太大了。
老医生点头:“你的选择是对的,等下我给你开个方子,这些药你可以在药房抓,也可以自己去山上采。”
老医生开了方子,就让她自己去药房那里拿药。
药钱不是很贵,这些中药,老医生开了有五六副,加起来只需要几块钱。
确实是良心药了,医生也非常的有医德,不会因为手术赚钱多,就让患者选择手术治疗。
这让苏晚晚想起了后世,看病难看病贵,为了多赚到钱,有些医生会开很贵的药,打很贵的针,能手术就尽量用手术,让自己的提成高点。不考虑病人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考虑病人的经济条件。
当然这种丧失医德的医生毕竟不多,但也确实存在着很多一部分,造成了百姓的心理小病不敢上医院,最后拖成大病的情况。
苏晚晚朝老医生和善地笑了笑,觉得这个医生很好,她挺喜欢的。
“有什么情况,以后来医院,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来我家里也行。”老医生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他怕陆思华因为钱的原因,最后不给孩子治疗,就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她。
陆思华连连说着感谢的话,就拿着方子去了药房抓药。
苏建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娘,直到抓了药出来,母子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并不喜欢医院里那种压抑的气氛,那消毒药水的味道并不好闻,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少来少好,但是他们还需要来很多次。晚晚的手没有好之前,他们只怕要跟医院挂上钩了,只怕是少不了跑的。
陆思华很快就到了跟苏勤约好的地方,他们父子三人还没有到,她就在那里等。并不想去找他们,万一找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静静地在这里等着好了。
没过多久,苏勤和建国建兵就过来了,他们买了很多的东西,一口锅,还有不少的佐料,本来还想打点儿菜籽油,可惜没有油票。年底的时候,大队里应该会发些粮油。他买了些肉,肥肉贵,又需要肉票,他手里没有票,还是人家屠夫割了些边角给便宜卖给他的。尽管如此,他也只是买了少许,倒是买了不少的下水还有骨头,这些东西便宜,又不需要肉票,很划算,可以做好几顿。陆思华厨艺好,肯定能做得很好吃,不比肥肉差。
“当家的买了不少东西,还有肉,我们有口福了。”陆思华笑道。
苏建国说:“这些东西好便宜啊,买肉师傅还送了好几副骨头呢,只象征的收了点钱。娘,这个骨头熬汤正好,特别想念那次骨头汤的滋味。”
最后一次吃骨头汤,还是大半年前的事情呢,那时候还没有分家,是娘做的菜。结果他也没有吃到一碗,还是跟建兵拼着喝了一碗骨头汤,那次的骨头汤多数都进了大伯伯娘和建宏的肚子里。爷都没怎么喝,都省下来给建宏了。
一想起那个滋味,他就口水禁不住往外流,简直太香了太鲜了。
苏晚晚听着,都有点儿想喝,骨头汤的鲜味,那是很让人忘不了的。可惜她前世一直在生病,呆在医院里的时间多,到后来连食物都进不了嘴了,只靠营养针维持着生命。
想起来,她也有很久都没有吃饭菜的味道了,真想再品尝品尝啊。
“行了,别贫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到家天就要黑了。”陆思华说。
这会,太阳已经慢慢偏西,回去走路得要一个半小时,再不回去,天真的要黑了。大晚上的走路很不安全,又带着孩子们,还是趁早回去好。
来的路上,他们只觉得路很远,花得时间多,回去的路,或许是心里的放松,倒不觉得远了,有说有笑,心情舒畅。
“也不知道警察同志找到那个失主没有,现在那人肯定是急坏了。”苏勤感叹着。
陆思华说:“这些都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了,东西我们都交给警察同志了,他们肯定会帮我们去寻找那个失主的,肯定能够很快就找回来。”
一行人边说着边赶路,谁也没有把这次的捡票证事件当回事,他们只是觉得运气好,竟然会捡到票证,其他的都没有去细想。
很快,就回到了村子里。在村口遇到了大队长大明伯,他正扛着锄头往回走。
一眼就看到了从县城往回赶的二房一家子,他停下了脚步。
苏勤他们也停了下来,跟大明伯打了招呼,大明伯问:“你们去县城买东西了?”
今天一早,苏勤就跟队上请了假,请了一天。他知道苏勤刚刚分家,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苏勤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如果不是家里确实有事情,也不会舍得请假,一天上满工,那可是也有五毛钱呢。
五毛钱,能干很多事情了,买不少东西了,肉也才一毛二一斤。五毛钱那可是能买上四斤大肥肉了。
“嗯,家里刚刚分家,什么东西也没有,就和思华他们上了趟街,还给晚晚看了手伤。”
大明伯看了一眼在襁褓里的晚晚,想到了苏家那些糟心事,知道孩子当时伤了手,听说很严重。
顿时理解了老实巴交的苏勤为什么要执意分家了,能把老实人逼到这种境界,苏老太也算是狠人了。
如果他是苏老爹,肯定不会这样对待这么好的儿子,真搞不明白怎么会对这么好的儿子狠成这样。苏老爹家这三个儿子,大房又懒又精,老二老实肯干,老三不太了解,常年在外面上学。不过每次回来的时候,嘴儿却很甜,跟村人的关系也搞得很好,至少在他的印象中,老三也是个好的。
苏老爹那一族,能出两个不错的儿子,那也是件值得让人羡慕的事情了。很多人提起苏老爹来,都是带着羡慕的眼神,但如今分家这个事情一出来,很多人私底下其实诸多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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